左重思考了一会,此时楼下的战斗基本结束,只剩情报科的PPK枪声,他走到楼边向下看去,酒店门前躺满了生死不知的日本人。
邬春阳正在带人在打扫战场和清点伤亡,特务们握着手枪互相掩护,用脚拨弄着地上的尸体,并不时补上一枪确认对方彻底死亡。
“砰...砰。”
又击毙了二十个日本特务,戴春峰得到消息定然很开心,他又有充足的底气去跟文某人打擂台了。
“底下的,让开。”
左重冲着楼下大喊了一句,转身看向傅玲:“除了梁园东,全部给我扔到楼下,这次要给金陵城里那些首鼠两端的汉奸们一个警告。”
“是。”
傅玲一挥手,特务们抬着昏迷不醒的日本警卫一个接一个扔了下去,沉重的撞击声不断响起,村中浩一的美梦还没开始就已结束。
梁园东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两下,他知道如果不是还有价值,中国人会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扔下去。
左重走到他身边,居高临下看了一会:“梁先生,等会我们换个地方继续聊聊,希望你可以将知道的情报都说出来,这对你有好处。
即使你罪大恶极,但只要展现出足够的价值,说不定还有生存下去的可能,都是职业情报人员,你应该明白我现在没有必要骗你。”
梁园东苦笑点头:“是的,我更没有必要为大迫通贞掩护,我会将我知道的所有情报提供给你们,并不奢求能活下去,可以毫无痛苦的离开这个世界就足够了,拜托了。”
清醒过来的梁园东很现实,他知道情报机关的手段,在那些可以把铁人融化,石人碾碎的刑罚下,什么人都无法保守秘密,迟早都会招供,唯一的差别就是时间长短。
而招了供的情报人员,或许会因为交换条件苟延残喘活下去,但是为了保密,他将在狭小黑暗的房间里度过漫长的下半辈子,永恒的寂静和孤独会把一个人活活逼疯。
所以,有时候死亡不是惩罚而是奖赏,左重表情有些意外,这个家伙看来是活明白了,可惜迟了。
他面露嘲讽:“梁老板请记住,你的生死不是由你自己决定的,得看我的心情,我可以让你生,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生不如死。”
梁园东点点头没有说话,特务们将他捆绑好架了起来,人没到特务处审讯室之前,绝不能大意,要防止梁园东自杀或者同归于尽。
左重心里很满意,傅玲在情报行动上是把好手,情报科的人才是越来越多了,就算他偶尔不在,也不会影响日常工作,这是好事。
此时古琦喜气洋洋从铁门里走出来:“科长,来袭的日本人全部被击毙,兄弟们无一伤亡,就看医院的结果了,那里春阳交给了归有光指挥,咱们此次是大获全胜呐。”
他一边说一边看向梁园东,看见对方一脸灰败之色,想到刚见面时此人的嚣张跋扈,便冷笑了两声:“梁老板怎么成了这幅模样。”
梁园东选择低下头,他没看出左重的伪装,可以用利欲熏心来解释,可这个满身小官僚气息的刘处长竟也是假的,自己输得不冤。
以前听说沪上方面在金陵多次折戟沉沙,只当是外务省那帮人的不够专业,现在看来哪里是他们不行,而是中国情报人员太厉害。
左重轻笑:“好了老古,让人将梁老板带回去,我跟我去仁心医院看看,归有光那小子在床上躺了那么些天,真怕他应付不过来啊。”
古琦也笑了:“是啊,以他急躁的性子估计憋的够呛,不过这对他是个锻炼,总不能搞一辈子行动吧,干咱们这行的情报才是正途。”
这话说的很有深意,左重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这是在劝诫,自己一个情报科长长期在一线侦查,确实有失体统,也容易遇到危险。
左重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往楼下走去,再让他选择,他还是愿意在前线工作,那种坐镇后方运筹帷幄,忙于案牍的工作不合适他。
古琦无奈摇头,赶紧让傅玲将人押解回去,自己追上左重,关于东亚俱乐部会员的处置需要左重定夺,这些涉案官员是个大麻烦。
左重和古琦坐上电梯,电梯下降,每层都等能看到特务在进行搜查登记,防止有漏网之鱼,应当是邬春阳的安排,这小子心很细。
古琦小声问道:“科长,那么多的会员该如何处理,一个处理不好就会引发官场动荡,怕是要出事。”
左重盯着楼层指示灯,口中回道:“这帮人有胆子加入东亚俱乐部,那就要有被抓的觉悟,民国什么都缺就是不缺人,更不缺想当官的人,你信不信,我们把害群之马清除,一定有人为咱们摇旗呐喊。”
古琦皱皱眉头,他明白科长的意思,现在的职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如今特务处拔了这么多老萝卜,那些新萝卜自然要感恩戴德。
可这帮会员的亲友故旧定然是恨死特务处和情报科了,做人做事得要留有三分余地,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科长这么做会不会太狠。
他开口劝道:“科长三思,要不要先只诛首恶,胁从不问,等日后局势稳定再行处置,这样可以降低影响,咱们也不用得罪太多人。”
“老古,迟来的正义还算是正义吗,他们用民脂民膏花天酒地,向日本人透露党国的情报,这种人在世上多活一天,你我都有责任。”
左重说完又露出微笑:“不过有时坏事会变成好事,有时坏事会变成好事,关键在于怎么处理,既要让下面服气,还要让上面顺气。
仁心医院控制之后将所有证据封存,我会去见见处座,老古啊我得说你一句,要办事就不要怕得罪人,怕得罪人那是办不成事的。”
说完,他跨出电梯快步走向门口的邬春阳,古琦琢磨着他刚刚说的那番话,有些摸不着头脑,坏事会变成好事?怎么变?如何变?
左重昂首阔步走到门口,邬春阳和几个特务赶紧立正敬礼,他回了个礼:“稍息,这次干的不错,春阳你继续留在现场负责,我去仁心医院看一看,希望那里一切顺利。”
邬春阳放下敬礼的手,有些不好意思:“这是科长您深入虎穴,指挥得当,卑职只是按部就班做事而已。
医院方面还没有消息传来,不过从时间上来看应当快了,归有光有医院内部的日本人帮忙,不会出事。”
左重莫名觉得有点耳熟,嘴上叮嘱道:“你的任务不轻,某些人得到消息后肯定会来这里企图毁灭证据。
所以任何无关人员不得出入最顶层,抓紧时间固定关键证据,特别注意俱乐部交火处的办公室,里面有梁园东的账簿,要看好它。”
“是。”
“恩,老古,我们走吧。”
邬春阳调来一辆轿车将两位科长送走,左重坐上车后扯了扯脖子上的领结,这玩意把他勒坏了,可沈东新的人设如此,只能忍着。
折腾了半天领结依然死死的扣在脖子上,左重气得一把扯下扔出了车窗,脱掉西装解开里面衬衣的袖扣,躺在车座上长舒了口气。
他转头跟古琦说道:“西方人的东西并不都适合我们呐,还是咱们的中山装舒服啊,既显规矩又不束缚身体,没有乱七八糟的配饰。”
古琦颔首:“科长说的有道理,不过日本人倒是很喜欢穿西装,毕竟他们一切都向欧美强国看齐,这么多年坚持下来成果显著,国内有很多人觉得我们也应该如此照办。”
左重哼了一声:“这跟穿什么衣服有什么关系,穿西装打领带只是外表,重要的是要有思想,没有思想就算睡觉都穿着西装也没用。”
古琦觉得左重的这番话有些奇怪,两人合作时间不短了,便直接开口问道:“科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说,跟这个案子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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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的确有些大,眯眼望天,明晃晃的比地里的向日葵还要大。不过风从山冈田野吹来,捎带着大地上草本植物的气息,让少年的一颗心清凉了起来。再仰头望天,天上厚厚白云,如慢吞吞散步的骆驼。
少年走向井边,那是村里的一口老井,捧起清凌凌的井水喝下,顿时润湿了五脏六腑。少年是喝着村庄里的井水长大的,村庄的井水,给了少年一双清澈的眼睛。村庄起伏的山梁大地,高大的乔木,坚硬的岩石,在地下源源不断汇聚着水,奔突着水,水布满在土地纵横交错的血管里。一口井被掘出,清冽冽的水,好比婴儿的眼睛突然睁开,整个乡村都生动而明亮起来。
村子里,汉子在树下嗒吧嗒抽旱烟,过路的老人捂着胸口咳嗽,暮归的老牛被牵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谁家母亲长长的声音在晚风中飘荡:“戴春峰,回来吃饭,这是我童年的夏天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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