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六十五章改稻为桑的试点
“至于‘改稻为桑’的对应之法,我也有个大致的想法,说出来大家参详参详。”
梁叛随后便在张守拙和李裕难以置信的目光当中,说了一遍自己的思路:
“首先,我们的人要在朝中极力反对‘改稻为桑’,理由很多,不用我多说了……”
“谁都知道应该极力反对,朝中反对之声也从未断绝过,但是庞阁老已是首辅,少了户部和都察院的牵制,推行‘改稻为桑’只是时间的问题!”
张守拙驳斥道。
梁叛点点头,并没有反对他的论点,而是轻轻摆了摆手说:“不要着急,听我说。这只是第一步,必须要集中制造一次最强烈的反对之势,所有能用的人,所有能想到的理由,全都拿出来,要问得庞翀哑口无言,恼羞成怒;第二步,随便派个人在朝上诘问一个问题:南直隶改稻为桑之后产出的生丝销往何处?这个时候所有的人,放弃其他所有的问题,同时附议这一个!”
李裕听到这时,脑海里似乎有了一点方向,但是又完全无法抓到真正的核心,心中登时没抓没挠的,好不难受。
他连忙问:“为何舍弃别的问题,单就这一点追问?说实话,这一点其实并不难回答,只要南京内织染局和工部织染所、苏州织染所都改用南直隶新出的丝,庞翀再从大内和官用上增加一些耗费,比如加派一套官服、加制几批绣锦,增加了用量,生丝自然用得便多了,南直隶第一年产出新丝数量不会多,未必都足够供给。”
“很好,我就是要他说一句:今年南京内织染局和工部织染所、苏州织染所全都使用南直隶的新丝!”
“说了这句话又怎样?”张守拙有些不耐烦,他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
除了白白送个破绽给庞翀,又能得到甚么?
梁叛却摇摇头说:“请问内外两局和地方织染所都用了南直隶的丝,浙江的丝怎么办?”
“浙江的丝与我们何……”张守拙“干”字还没说出口,便立刻停了话语,长大了嘴巴,想说甚么,却又说不出来。
李裕眼前一亮,仿佛也明白了梁叛的意思,他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向天草芥问道:“天草大使,你看如何?”
天草芥点点头,表示似乎可行。
“工部上个月便已下令暂停从浙江收丝,昨天湖州的丝商已经到南京了,在工部投效无门,万把两银子送不出去,下一步可能去苏州,也只能是碰壁的下场。我们要找到这些丝商,只要把南直隶‘改稻为桑’的话透露一星半点,让他们立刻回到浙江去走门路,到时候浙江的藩司、粮道,甚至闽浙总督那里,可能都要出来说几句话……”
他一边说一边从小本子上撕下一张纸,写了胡汝嘉胡家的地址,推给李裕和张守拙,“这是工部织染所采办商人的住所,湖州丝商就在这里。”
李裕将纸条收了起来,又问:“如果合南直隶与浙江之力依旧无法阻止新内阁呢?”
梁叛道:“本来就阻止不了,也不用等到那一步,等到浙江佬站出来以后,庞阁老一定焦头烂额,而且庞翀这个人刚愎自用,一定会孤注一掷死扛到底,我们必须在内阁强行下令正式推行之前,主动站出来提议搞先‘试点’。”
“甚么叫试点?”
“在应天府先行试改,以观成效,倘若确实有效,三五年以后再行推广整个南直隶——这是给庞翀和新内阁一个台阶,也是我们的一个缓兵之计,只有这样才能保存大部分白册的效用。”
李裕和张守拙、天草芥三人面面相觑,各人震骇之余又有惊喜,都认为如果真能以此环环相扣,最后各让一步的话,显然会是最好的结局——新内阁不丢脸面,南直隶不伤元气,就连浙江也可大松一口气。
或许浙江人还会感念南直隶的“高风亮节”,随手结个善缘总不会是坏事。
“可是为何将这个……这个‘试点’放在应天府?”张守拙还有一点异议,“应天府是我等根本所在,岂可轻易拱手让人?”
梁叛道:“如果要收集新的白册,哪一府的最容易?”
“自然是应天府……”张守拙说到此处,又恍然大悟。
让出应天府,正是因为收回此处是最容易的。
当然,用应天府作为试点,给新内阁的面子也是最足的。
还有一点梁叛没说,也没跟这几个人讲——漕帮和溧水俞家在应天府加起来有大几万亩良田,若要改稻为桑,只要提前运作得当,便有一笔巨财好发……
这个世界上,最值钱的就是两个:人才和信息。
“好了,想法我说完了,湖州丝商那里如何交涉、朝廷中枢如何操作,我就不管了。”
梁叛自己倒了一杯茶喝了两口,还是那天的滋味,天草芥的智商在南京城里排第几他不知道,但是茶艺绝对在三甲以内。
张守拙太了解他了,见他这副样子,知道这小子又要伸手了,便问:“你想用这个计策换甚么?”
“我要消息。”梁叛心想这老张还挺上道,笑眯眯地放下茶,“我要吕致远生前所有的消息渠道,所有的资源,还有他在骂驾桥的房子——避驾营马上要拆迁,我快露宿街头了!”
李裕苦笑一声,说道:“好,我回去向文尚书和陈千户禀报一下。”
他停了停,又解释了一句:“文尚书是南京户部尚书,字渊恪,陈千户是你们南京锦衣卫缇骑千户所千户,字谦台。”
这是梁叛第一次知闻他们在南京头脑人物的身份,名字,说明李裕对他已不再避讳。
既然已经得到了实信,梁叛在此也没甚么多待的必要了,站起来对天草芥道:“天草大使甚么时候走一定通知我一声,若是从长江入海,我再替你同漕帮打点,最少放你过瓜州口。”
说完留下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向张、李两人拱手告辞。
天草芥连忙站起来相送,背后已吓出了一层冷汗——刚才梁的那个笑容,是甚么意思???
他忽然觉得,这个梁叛如果做了自己的敌人,一定比三好长庆还要可怕一百倍!
梁叛调戏完天草芥走出门,在侍女惠子害怕的目光和门外倭人守卫茫然的眼神当中,优哉游哉地背着手,走出了馆舍。
梁叛从翻墙进来到离开会同馆,总共不到两炷香的功夫,却解决了张守拙他们多日以来毫无头绪的问题。
当然了,现在自然也可以放天草芥回日本,这里好像已经不怎么需要这位“丹波国第一智者”了……
梁叛出了会同馆,他便回南门西。
解决了张守拙他们的困扰,他还有自己的事要处理——昨天小铁已经醒了,现在他要去问问,到底谁是杀死骡子的凶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