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一百零九章岂可小儿坏春风
一想到陈绶,梁叛脑瓜仁都疼。
因为陈绶和陈碌这兄弟俩的关系,实在是……
总之很不好。
陈绶这个人文章好,名望也高,但是思想上有点孤傲不群、特立独行。
而他现在的夫人,据说既是鼎鼎大名的美人,也是个文章极好的女子,极有个性和主见。
这两人本来可以说是极相配的一对,本可传为一时佳话。
可惜那女人在跟着陈绶私奔的前一天,还是陈碌的老婆……
梁叛于是陷入了一种明明知道答案,却不能宣之于口的憋闷状态。
“不知道……”他摸了摸鼻子,违心地说。
陈碌瞥了他一眼,露出几分讥讽的笑意:“不管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我现在告诉你,栾琦的老师,就是陈绶!”
“陈绶?没听过!”梁叛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开玩笑,知道领导的丑闻,可不是甚么职场资本,搞不好要失业的。
陈碌笑了,他开始对这个属下有了一点新的认识:这人真他娘的能装!
不过也好,他也不愿意身边总是一群假正经的货色。
他问:“你知不知道本官为甚么要提到陈绶?”
梁叛摇摇头,他是真的无法理解陈碌的想法。寻常人对这种家丑唯恐避之不及,他却自己主动提起,要么是真有深意,要么是受虐狂。
陈碌道:“陈绶这个人虽然狂狷,却又极能忍耐,他做事总是谋定而后动,可只要一动,就有九成的把握。栾琦是他最得意的门生,自然也学到了这一点。
“栾琦在上元县做知县,始终无功无过,不声不响,今日怎么就愿意顶这个霉头,要动丁家老三了?要知道这个丁家老三再不成器,也是堂堂亲王的小舅子,如今说抓就抓吗?你们张守拙是一根筋,听你一撺掇甚么事都敢做,栾琦怎么会如此?”
这一点梁叛是的确没想到的,怪不得陈老板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还要替自己押阵,莫非是早已知道其中有问题?
当然了,他也的确可以将其解释为黎震的尸体在上元县境内,栾琦有难以推脱之责——但是栾琦如果不想冒这个险,不愿意得罪人,完全可以找出无数种理由推搪拖延。
这时街面上的捕快已经在花牌楼前后大街上来回驱赶了一遍,所有的店铺纷纷闭门上闩,就连梁叛他们所在的纸店也关了大门。
一个捕快走到他们窗下,指着喝道:“上面的,速速关窗!”
萧武走过去朝下看了一眼,伸手把窗子拉上。
屋里的光线顿时隔绝大半,本来天色已经渐渐变暗,从窗纸中透进来的光亮更加昏昏然照不清面目。
梁叛点了灯拿到桌上来,心中满是疑云,问道:“陈大人,这栾琦到底打算做甚么?他应该还不知道四条巷的地道出口,我连张守拙也没告诉。”
陈碌道:“他要抓丁家老三,这是毋庸置疑的。不过抓人嘛,不代表就是惩罚,就像你们抓了那些甚么神驹营的小崽子们,也是好吃好喝的伺候着,该放便放了。”
梁叛道:“可是丁少英本来就没有杀人,只是犯夜,《大明律》中京城犯夜禁,抓起来也不过笞五十下。本朝缴两石米便可赎了这些鞭子,他们家又不少这些许粮食。”
梁叛很不理解,这对丁少英来说并没有甚么保护作用,丁吉原也不会为了区区两石米就白白欠栾琦的人情。
陈碌道:“如果栾琦要保护丁家老三这一点说不通,那便麻烦了……”
他这话说完长长叹息一声,语气之中意味深长。
梁叛耸然一惊,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如果不是为了保护,那就是毁灭。
栾琦要杀丁少英!
可是为甚么?
“前天晚上,有个北京锦衣卫缇骑军官和一位北京都察院的人一起见了栾琦。”陈碌露出嘲讽之色,“你猜猜他们会聊些甚么?”
梁叛要猜,左右不过是让丁少英顶包、保全锦衣卫缇骑的话——这是栾琦要杀丁少英的唯一解释。
事实上黎震的案子从一开始就被人钻空子留了一个首尾——锦衣卫缇骑要杀黎震灭口,并且在三山街上用弓弩成功射杀。但是他们害怕官司引到身上来,会使得庞阁老的大计节外生枝,便找了丁吉原,让那神驹左营大晚上演了一出“纵马踏尸”,将黎震中箭而死这个唯一的死因,活生生变成了三个。
中箭、马踏、溺毙。
当然后来验尸结果排出了溺毙的可能性。
那么只要丁少英自认是“纵马踏死”了黎震,然后“畏罪自杀”或者“畏罪潜逃”,那么这个案子就算是结了。
同样是利用丁少英,梁叛和张守拙要用他做假证供出锦衣卫缇骑,而栾琦却要用他顶罪开脱锦衣卫缇骑……
怪不得只是笞五十、花两石米的小事,丁吉原要煞费苦心将这个儿子藏在四条巷那个带地道的宅子里,还派了十几个弓兵严密保护,原来丁指挥防的根本不是梁叛和江宁县,他防的是栾琦!
“还好……”梁叛心有余悸地道,“还好我没把四条巷的地道告诉张守拙。”
“嗯,这是万幸。”陈碌道,“所以我还不是特别担心,只要你那几个白役靠得住,我们便看戏就好。”
梁叛点点头,心中却久久难安。
虽然他对老八他们很有信心,但是他们掌握的信息毕竟太过欠缺,如果被人有心算无心,难保不会吃亏。
最让他纳闷的就是栾琦,这个在整个应天府都有着上佳口碑的好好先生,是甚么时候开始露出他的獠牙的?
他忽然想到一件事——就在同升客栈事发的当天下午,梁叛替张守拙策划了那一起舆论大反攻,江宁县发下通缉文书,满城捉拿张侉子,可是丁吉原偏偏就带着张侉子和那个关中人袁朔望,大摇大摆地从太平街离开,进了上元县地面,然后从石头门出了城。
或许早在那个时候,栾琦便已经在替北京都察院做事了……
至于他是要从中获利,还是被北京都察院的人揪住了小辫子想要自保,那就不得而知了,也不必管他。
梁叛想了想,还是不能放任雍关他们几个去冒险,他道:“陈老板,我瞧四条巷那里还要我去坐镇,这件事不好弄出纰漏,否则便是大事。”
陈碌仔细想了想,他也不情愿看到丁家老三把这个罪名给顶下来、把锦衣卫缇骑那帮人遮掩过去。
眼看他这个刚刚继任的机速总一通王八拳快把局面打开了,只要等到斥候总派去扬州的人几时回来复命,那一刻扎在南京城内的钉子——锦衣卫缇骑便可连根拔起,除掉这个心头之患了。
这还让他陈谦台在后湖上好生得意了一回。
可今日如果让栾琦这个小角色又把水给搅浑,那不是打他这张老脸吗?
最可气这栾琦还是陈绶的学生!
他点点头:“好,你去办。萧武带人接应一下,如果有必要杀人,梁叛你不要动手,让萧武上。”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