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一百二十二章中兵马司临阵扑火
梁叛心中一惊,难道张守拙没能拦得住栾琦?
他被人围在当中,包围的圈子还在渐渐缩小。
此时他没有双尺在手,左臂又伤势复发,根本挡不住锦衣卫缇骑的围攻,果然在转眼之间,上元县知县栾琦一身满是褶皱和灰土的官袍,带着二三十捕快狼狈不堪地赶了过来。
他见到这满地的尸体和血迹,以及左近几处火光冲天的宅院,心中已是凉了半截。
他手一指被人围在中间的梁叛,喝道:“你这杀人越货的贼人,还不束手就擒!”
梁叛缓缓从身上掏出一张画像和三张差票,举起来给栾琦看看,冷然道:“栾知县,在下是江宁县捕班快手梁叛,奉命捉拿人犯袁朔望,有差票和海捕文书在此。”
他这几张差票,全都是最近几个案子开出来的,县衙和府衙之中都有存档有日期,绝对做不了假,这次全都被他带在身上,至于海捕文书则是来之前临时现画现写的,借了张守拙的大印。
不过这袁朔望的画像他最早在王班头被杀那天就画过,用来敷衍找马的李伉,后来在审结天平街里长被自家厨子毒杀一案当中,他也画过一张,虽然没有正式张贴过海捕文书,但是那张画像已经封存在了当日的卷宗里,也是可以查验的。
所以他手上的文书和差票好巧不巧,全都具有抓捕效力,这就意味着梁叛出现在此处,完全合理合法,这些锦衣卫缇骑因为涉嫌共犯,也有抓捕的正当性。
因此现在梁叛杀伤杀死锦衣卫缇骑全然是因为罪犯拒捕抗捕,按照律例可以当场格毙!
依然完全合理合法。
至于这些锦衣卫缇骑眼下杀死差官,已是罪无可恕……
栾琦脸色接连变化数次,咬牙道:“这袁朔望所犯何事?”
“第一,炮制‘黑猫精夺魂杀人’之语,妖言惑众,江宁县在案;第二,杀太平街更夫一名、鳏夫一名,买凶杀太平街里长,江宁县在案、应天府在案;第三,盗窃监生李伉之马,江宁县在案;第四,暗杀江宁县原捕班班头王某,江宁县在案、应天府在案,有海捕文书封存在案;第五,于西城同升客栈纵火、围攻杀害南京锦衣卫数人,及杀害南京锦衣卫数人未遂、杀害江宁县捕班快手梁叛未遂,江宁县在案、应天府在案;第六,拒捕抗捕;第七,打伤天界寺和尚一名。至于这些人,全是共犯,而且已有拘捕抗捕之实、杀害南京锦衣卫十余人也已辩无可辩。”
梁叛将这几条罪状一一细数出来,最后问道:“栾知县,请问这些罪状够不够抓?”
栾琦盯着梁叛和他手上的画像、差票,看到渐渐围拢过来的南京锦衣卫、萧武等人,忽然面露凶光,喝道:“先杀了这个冒充捕快之人!”
此时两方人数悬殊,梁叛等人已完全处于劣势,栾琦一声令下,他身后的二三十名捕快便迟疑着围了上来,各举铁索、铁网、挠钩、弓箭等抓捕兵刃,与萧武等人遥遥对峙。
梁叛冷冷地道:“栾琦,你要想好,走出这一步,可就没法回头了!”
栾琦一咬牙,轻轻挥了挥手,一众捕快便缓缓合拢过去。
他好不容易带着这些人从应天府役卒的围堵中冲出来,已经早没了官仪体统,只要杀了这梁叛,便万事无碍,如果真的临阵退缩,以后便没有好日子过了……
梁叛心往下沉,栾琦的家伙式儿带得很齐整,这群捕快只要有十七八个,带着这些家伙抓人,便根本不用多么高深的武功,三五个江洋大盗手到擒来。
就在这时,刘军师桥的路尽头忽然传来一阵“嗒嗒嗒”的马蹄声,只见一人一马从黑暗之中走出来,接着无数的火把出现在那人身后,好似一条火蛇缓缓地从黑暗中游出,向这一片人多的地方而来。
众人渐渐看清那骑马之人的相貌,梁叛并不认识,栾琦却睁大眼睛。
那人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骑在马上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目光扫过萧武等人,又扫过锦衣卫缇骑和梁叛,再扫过南京锦衣卫和三座、浮屠和尚,却都没有多作半点停留,最后落在了栾琦的身上。
那中年男人骑着马越走越近,绕过萧武和梁叛等人,仿佛这些人只是一些钉在街上的木桩子,根本跟他毫无相干。
他最终停在了栾琦身前,足足盯着栾琦看了半晌,最后缓缓说道:“栾知县,你也是来扑火的吗?”
“扑火?”栾琦身子开始微微打起筛来,他一时间竟没明白扑火是甚么意思。
那人皱起眉头,很不满地道:“你作为上元县的知县,在你的辖境附郭之内数处宅院走水,火光快照遍了整个南京城,未必你这父母官偏偏瞧不见?”
栾琦看了一眼街道两侧熊熊燃烧的宅院,这才明白过来,对啊,失火了,他是上元知县,他该带着火甲队来扑火的……
他用力摇了摇头,回过神来,对那人一拱手,指着人群当中的梁叛道:“范指挥,他便是纵火犯,本官正要捉拿此人。”
梁叛心中一惊,这个骑马的胖子就是无胆三英杰之一的中兵马司指挥范宰?
可是这范指挥连几个鬼火少年都不敢管,一出事就带着弓兵躲起来掏下水道,还要腆着脸跑到北城去帮人修路……怎么今天偏偏来蹚这趟浑水?
眼前这趟浑水明显比上一次的深得多,也浑得多……
谁知那范指挥摇摇头:“本指挥同你说的是扑火,其他的事不必来烦本指挥!”
好罢,这位范大指挥果然不愧是无胆三英杰之一,轻轻一句话就从浑水边绕过去了。
人家是来救火的,而且在他看来,栾琦现在该做的事,也只有救火。
栾琦看看梁叛对面的锦衣卫缇骑覃千户,又看看居高临下盯着自己的范大成,在这一瞬间,他知道自己已经输了。
“栾父母,请你速速回去带了火甲队来——做你该做的事。我范某只在乎南京内城和南京百姓的安危,其他的人事,不在我中兵马司的管辖之责。”
栾琦神情复杂异常,他看了一眼身前严阵以待的中兵马司弓兵们,终于摆摆手,带着手下的捕快退后数步。
覃千户见状冷冷地道:“栾知县,你真就这么走了?”
栾琦看看他,又看了梁叛一眼,深吸一口气,转身便走。
上元县的二三十个捕快也跟着离开,顷刻间走得干干净净。
范指挥见上元县的捕快离开,便对手下弓兵下令:“封锁此处,取水扑火!”
那些弓兵轰然应诺,全部四散开去,先将刘军师桥这一片全然围起来,然后分出一部分人上各家敲门取水,顺便疏散人群。
范指挥自始至终都没有正眼看向梁叛这边,直到此刻依然背对着他们,骑在马上不停地指挥着弓兵们的行动。
梁叛却在此时与不远处的萧武偷偷对了个眼色,突然合身向右侧猛然一撞,出其不意地撞倒一人,手中铁针却悄悄向左激射而出。
萧武也在此时从右边提剑杀来,围在圈外的锦衣卫缇骑立刻涌向梁叛的右侧,想要隔在梁叛和萧武中间。
谁知道梁叛猛然间又向左闪,背贴着刚才被他一针射中的缇骑,踅过身便冲进了刚刚外围向右边合拢所拉出来的缺口。
此时三座和尚、浮屠和尚也已打散几个阻拦的缇骑,拍马杀到,一左一右护着梁叛撤出包围,反与萧武等人将这些锦衣卫缇骑围在了中间。
覃千户眼见一时松懈便大势已去,心中悔恨不已。
此时别无他法,只得缓缓掏出自己的象牙腰牌,举在手中,大声道:“本官是锦衣卫南镇抚司千户,你们想要杀官造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