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棋手当面说棋谱(1 / 1)

锦衣大明 苏渔川 1256 字 20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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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总甲又再请教,具体是怎样“台下的斗法、台上的输赢”。

扶南兄摇了摇扇子,先辟了他的谣,指出瞿总甲所谓“江宁县捕快三百与北京锦衣卫五百争斗”的事纯属附会之言,实际是四十人上下的捕快,与近七十名北京锦衣卫缇骑相斗。

而且那四十人并不全是捕快,还从外面寺庙里约了高手武僧来助拳。

说着便将那天大致情形叙述了一遍。

梁叛和冉清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惊讶。

这文士所说的双方人数已经相当接近真实数字,而且叙述的过程与实际发生的情形也大致对得上号。

甚至还提到江宁县捕快当中出了内奸,提前给锦衣卫缇骑暗通了消息,使得江宁县捕快在肉里下蒙汗药的法子未能成功。

瞿总甲那一桌的商人当即破口大骂,说那内奸是“南奸”,替北方侉子出卖自己人。

梁叛心底微微一沉,这个内奸也一直是他心里的一根刺,否则他们根本不必死伤如此之重。

但是不论南京锦衣卫还是缇骑所,到现在都没能查到这个内奸是谁。

扶南兄对面那文士本来一脸的不屑,此时更加出言讥讽那商人:“这世上的事成王败寇,各凭手段罢了,只有傻子才会谈甚么奸不奸。”

那商人被他一顿抢白,立时变得面红耳赤,却又不敢反驳。

扶南兄道:“义安兄,你这话也对也不对,不过咱们不必细辩,只说这件事——表面上是捕快抓贼,贼人抗捕,实际这些锦衣卫缇骑是京师的爪牙,京师察了全国的官,又要动咱们南直的官,可咱们南直也有吏部都察院,凭甚么将这察查百官之权让给北人?南北相争之下,各不相让,于是两方上头便各借爪牙,下了这盘棋。”

义安兄见他口若悬河,自己有些按捺不住,补充道:“也不止这一场,二月中在江宁县便接连斗过。江宁县的县长张藏锋,此人本来在上层的风评说是‘勤勉有余,资质不高、天赋鲁钝’,起初也着实如传言一般平庸,闹得手忙脚乱,后来竟凭一己之力接连扳回几城,这才有的春分夜那一战,否则胜负早已定了。”

“不错。”扶南兄道,“张江宁倒真正如他名字一般,是‘守拙’、‘藏锋’了,听说南京上层对他已然大大改观,有几位大佬甚至颇为嘉许,认为此人有栋梁之才,今年京察已评了四格‘廉、勤、长、青’,列在第一等记名,恐怕早则今年,迟则明年,便要外调升官了。”

所谓京察的四格便是考察当官的操守、政务、才干、年龄,每一格都有三等考评,廉、勤、长、青在四格考评中都是上等。

梁叛差点没笑出声,原来张黑子早先的风评居然是“资质不高、天赋鲁钝”,想想到也不失偏颇,这家伙的脑筋的确是笨了一点,脾气又有点耿,用后世网络上的话来形容,就是个铁憨憨。

自从吕子达过世,这张守拙居然有点破事都要屁颠屁颠跑到会同馆去请教天草芥。

那个所谓的“丹波国第一智者”,在梁叛看来,脑筋不能说没有,可也没有外号说的那么玄乎。

以天草芥之才,做个一县的幕僚绰绰有余,甚至辅佐知府一级也还差可胜任,但是要担当革新派与守成派斗争的智囊,那就差得多了。

张守拙要请教这种人,自然就更差。

瞿总甲显然对张守拙这个人没甚么兴趣,一心想知道那些所谓的“上层斗法”究竟是怎样的境地,于是追问道:“两位高贤,还请说说这‘台上的输赢’。”

这回扶南兄还没开口,义安兄便抢着道:“那还不简单,锦衣卫缇骑和江宁县捕快,就像两个棋子,谁吃了对方,自然就赢了这盘棋。江宁县捕快这枚棋子吃了锦衣卫缇骑,自然代表南京赢了北京。”

扶南兄补充道:“其实两枚棋子谁也不曾吃掉谁,毕竟江宁县捕快也不曾抓到锦衣卫,应天府将那些锦衣卫接了走,又放了,两枚棋子都在,只是下棋的人输了。”

瞿总甲得意地对那两个商人道:“我方才便说了,那些犯人虽然被抓,却也都放了,怎样?”他又转向两个文士,“请问,怎么说是下棋的人输了?”

扶南兄道:“本来嘛,捕快抓贼,天经地义;贼怕杀头,抗捕拘捕也是情理之中,所以两边人不论斗得再厉害,放火也好,杀人也好,都是棋盘上的手段,谁也不曾犯规。

“可是锦衣卫缇骑那边先是上元知县栾琦带人前来助阵,已是输了一着。这好比双方都是一对儿车马炮,你眼看要输,便从别的盘上又借了一只‘车’来,这是犯规了。”

义安兄接过话头道:“不错,所以中兵马司出手挡住了栾琦,就好比裁判将这只作弊的‘车’拿下了棋盘,让两方继续下棋,等于是饶了犯规的人一回。”

瞿总甲拖长音调,发出“喔——”的一声,恍然大悟似的,连连点头。

梁叛也觉得这种比喻相当新奇,也听得津津有味。

那义安兄受了鼓舞,再次抢着说:“后来那锦衣卫缇骑的首领,自报了千户官的官职,就好像一方耍赖不成,便说自己是做大官的,你一个小小捕快怎敢赢我?这是在棋盘外以势压人,又输一着!”

扶南兄点头道:“正是如此,所以应天府出手,直接将这棋手罚下场,等于判了他输局——你们看,第一次上来的裁判是中兵马司指挥,从六品,上元县是京城附郭,知县也是从六品,所以中兵马司只能拦住那只‘车’,不能将棋手罚下场。而锦衣卫千户是正五品,应天府尹是正三品,陶府尹出面,便可直接判那锦衣卫输了。至于棋子死没死,早已无关紧要。”

其实类似扶南兄的最后一句话,梁叛也对齐四和冯二说过,他也认为那个覃千户和他手下的锦衣卫缇骑放与不放,并没有甚么影响。

若是单从这一点上看,那两位文士与他这个当事人,倒是英雄所见略同了。

瞿总甲听得大为佩服,说了一句“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要请那两个文士同桌吃酒,还叫伙计添酒添菜。

扶南兄本不大愿意,可是最开始极不屑于瞿总甲等人的义安兄反而心动,一力撺掇着扶南兄,只说人多热闹如何如何。

那扶南兄只得应了,于是那便两桌并一桌,细细攀谈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