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留都来客是何人(1 / 1)

锦衣大明 苏渔川 1344 字 2023-08-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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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叛却带着洪掌柜越走越远,一边走一边压低了嗓音说:“还有,你让冯二哥转告齐四哥,就说让他们尽量把漕帮手里的桑田转出去,换粮田。桑多不值钱的,今后各县一定都缺粮食,请齐四哥派人到各县调查一下,都有多少缺口,有些积存该处理的便趁机处理掉好了。”

他说的“有些积存”,就是指燕子矶甲字四号仓和其他各仓里积存的那些漕粮,这些粮食虽然已经基本洗白了,但是留着一来白白变陈,二来终究是个隐患。

不过洪掌柜对漕帮一些核心内部的机密知之甚少,所以梁叛只含糊地说了个“有些积存”的话,洪掌柜自然听不懂,但是只要转述给冯二或者齐四,他们必然明白。

仅仅是当日存在燕子矶甲字四号仓里的漕粮,就有一万两千石,别说供给洪蓝埠,就是支援大半个溧水县也够了。

洪掌柜不敢答应他“调粮”、“换地”的事,他也没有那个权限,但是他保证一定尽快将信传回去交给冯二。

梁叛又补充道:“运粮到洪蓝埠的事,是我拜托他。但是换地只是个建议,一切要看漕帮自己的全盘打算。”

“是。”洪掌柜答应一声,“对了,南京又有几位朋友到了,就在茶楼中,说是找你。若不是贵属来邀,洪某恰好也要来拜见告知这件事。”

梁叛心中一喜,心想来得好快,张守拙自从上个月那件事办完,被大佬们夸奖之后,似乎突然开窍了,办事如此麻利!

他正考虑是直接跟着洪掌柜到五湖茶楼,还是先回俞东来那里看看状况,忽然看到谷场方向几处地方火光冲天,不知发生何事。

四爷爷带着徐老头和一干手下急忙赶了过去,梁叛知道三叔还在谷场那里,心里担忧,便对洪掌柜道:“你请先回去,那几个客人还请好生招待,我这里便不送了。”

他指了指谷场方向的火光,洪掌柜会意,点头道:“梁五爷客气,那洪某先行告辞。”

两人拱手告别,梁叛便急匆匆往谷场方向赶去。

人一到谷场,就见三叔不知从哪搬了挑长凳,大马金刀地坐在谷场中央,四周几处屋子都燃起熊熊烈火,几家人扶老携幼地跪在谷场上,看着那冲天大火哭天抢地地哀嚎。

三叔面无表情,向手下家丁一挥手,喝道:“把这几家人赶走!”

那些家丁立刻动手赶人,一时间哭喊声更加凄厉,四周围观之人个个噤若寒蝉。

四爷爷那帮人刚刚赶到,那些被烧掉房屋的人见了立刻挣脱家丁围了上去,一个妇人抓住四爷爷的衣袖,哭着道:“四老祖爷,昨天可是你许了诺给我们减租我们才去的呀!如今三爷烧了我们的房子,连人也赶了出去,你不可见死不救呐!”

四爷爷一脸嫌恶之色,抬起衣袖将那妇人甩开,恶狠狠瞪了三叔一眼,问道:“老三,你这是甚么意思?”

三叔站起来,伸开双手大声道:“这帮人以仆犯主,吃里扒外,我俞家对待佃户仆役向来宽大,我俞三有心绕过他们,派他们去找老二的脑袋,并且有言在先,谁敢偷懒我就烧房。现在他们偷懒,我俞三说到做到,怎样?”

四爷爷面色铁青,指着他怒道:“你这不孝子,这些房屋都是俞家的产业,有甚么资格放火烧屋?”

三叔昂着头道:“你再说一遍,是谁的产业?到底是俞家还是俞氏主家?”

四爷爷自觉失言,立刻改口道:“自然是俞氏主家。”

三叔冷哼一声:“你说对了,阿来不在,我就是俞氏主家的当家长辈,这是我家的产业,怎样?”

四爷爷一阵气结。

可俞教诠说得完全没错,这就是他家的产业,虽然他俞兆普曾经也是俞氏主家的一员,但他早就分了出去,现在不过是俞氏长祖一支,不能再算是主家长辈。

所以人俞教诠实际是在烧自己的产业,而他一个外人却在这里问他有甚么资格,岂非可笑?

三叔见他张口结舌,又是冷笑,向四周大骂道:“你们这群贱皮子,平日对你们千好万好,给屋给房,昨天为了一点减租就敢恩将仇报,现在看看,真有起事来,这些空头许诺的倒救得了你们?”

他又指着那几家即将被赶出庄园的佃户道:“你们几家既然没处容身,何不就到四爷爷家中去安顿,我们俞氏主家高攀你们这等人不起,既然嫌本家的租子高了,就快快滚到别处去过好日子罢。”

梁叛见三叔一手掌控局面,便没再上前干预,悄悄退了出来。

他快步出了庄园,赶到洪蓝埠镇上,和洪掌柜前后脚到的五湖茶楼。

今天茶楼几乎一整天没怎么做生意,只给几个熟客打包了茶叶带走,店里则完全没有生人的影子。

梁叛径直上了二楼,楼上正坐着三个人在那里喝茶。

三人都穿着常服,也瞧不出个身份,但是其中两个梁叛竟然认得。

那两个都是江宁县皂班的皂隶,而且是梁叛的老相识,一个是赵甲喜,一个是何得庆。

两人见了梁叛,都是眨眨眼,碍着还有另一个人在场,没有多说甚么俏皮话儿。

梁叛也向他俩眨眨眼,然后对正当中坐着的那位白面青年拱手道:“江宁县捕快梁叛,拜见上官。”

按理说,他以捕快身份拜见上官,是要下跪的。

可一来梁叛不爱下跪,二来他也有官身,正七品,官阶未必就比眼前这个年轻人低。

那白面青年似乎晓得他的身份,并不计较他的礼节,反而主动站起来,以平辈之礼道:“梁捕快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能和梁捕快一道儿办差,真是幸何如之。”

梁叛笑道:“大人客气,还没请教。”

白面青年道:“在下姓钱,草字申功,南京都察院监察御史。”

都察院监察御史,正七品。

梁叛心道,这家伙来得好,监察御史虽然官阶不高,跟他这个小小总旗相当,不过权利及广,在京的时候刷卷,巡视各营、仓、库、场、五城,轮值等事都管。

在外巡按各省,清军,提督学校,巡视盐、茶、马、漕、运、屯田,打仗监军,巡察大臣及府州县,举荐弹劾一应自度,大事奏裁,小事立断!

权力大得吓人。

这正是梁叛想要的“外援”。

他问:“钱大人随后行程可有定规?”

钱申功道:“按照惯例,我们巡察御史每到一地,必先审录罪囚,吊刷案卷。来之前上司已吩咐过,由梁捕快你安排好了。”

“正好,洪蓝埠这里就有一个在江宁县自首的罪囚可有审录,叫徐西决。本地还有个新案,是毒杀割首的案子,也好吊刷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