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五十八章不速之客新阴流
梁叛头枕着洪蓝埠俞氏的两部册子,迷迷糊糊的,一会儿着,一会儿醒,总是睡不安稳。
这是三月的最后一夜,下了几乎一整夜的雨,雨声忽大忽小,一时铺天盖地,一时又温和平静,好像这天也在睡与醒之间,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梁叛又一次醒来以后,伸手想找个看时间的东西,可是既没摸到手机,也没摸到手表,连常常挂在床头的单刀也没有摸到。
他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想起老缺到镇上碰头以后带回来的消息。
高大监视二房,在梁叛布置完任务以后便径直到了庄园内进行监视,申时末刻屠三和丫头两人“拐走”了正在网蜘蛛的骏哥儿。
酉时初,二房院里开始找孩子,但是寻找的规模很小,似乎并不怎么着急,也没有任何大声呼叫的举动,只有两个丫头在院里四处寻找。
酉时二刻,二房太太乘轿子出门,三刻不到回来。
四刻,被屠三和丫头拐走的小孩手里拿着一包果脯独自回到庄园,并在二房院门外遇到了两个背行李的男子,小孩给了两个男子一人一个梅子干,两人吃了后便离开庄园。
然后开始打雷下雨,高大暂时撤退。
匡夫子监视中先生,也就是陈绶。
陈绶今天下午没有出门,但是从申时五刻到监视结束,一共一个半时辰,前前后后有六名书生从昼法堂进出,还有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拜访过。
匡夫子跟着那管家一直到镇上,确定了那人的身份,是洪蓝埠徐家的一名管事。
此后昼法堂闭门谢客,再没有任何人到访。
参二爷和谢无名查三个老头的生意往来和人情交际,暂时只查出“九叔”俞承舟。
俞承舟一个月前全部家当只有两亩四分田地,全是桑田,置办桑苗欠了“四爷爷”俞兆普六两七钱银子;另外欠徐家的赌场四十两银子、欠同支的两家晚辈一共八两二钱银子。
六天前还清所有欠债,并从镇上买了一张南京罗汉床、一套桌椅,一共四十五两银子。
也就是说九叔在六天前突然间得到至少一百两银子。
这点儿钱貌似不算甚么大数目,但也要分从哪个角度去看——至少在两个月前,这笔钱对梁叛来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
在洪蓝埠这种地方,就更加显得稀罕了。
至于屠三爷和丫头,不必说了,两人倒是都醒了过来,也都住在这小院当中。
现在丫头在冉清房里,屠三爷和邹先生、马大夫一个屋,而本来和冉清睡的阿庆,则跑到了梁叛的床上。
梁叛转头一看,小家伙离自己远远的,背对着自己,贴着另一边床沿侧卧着,睡的正香。
他轻轻坐起身来,想出去解个手,其实屋里就有夜壶,也有马桶,但是一来怕吵着阿庆,二来房里有旁人,不大放得开。
于是他蹑手蹑脚地起床,正要伸手开门,却听头顶“咔”的一声轻响,随即陷入了一段长时间的寂静。
梁叛就这么伸手在半空,静静地等待着下一声的响起,可是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他所等待的响声却久久没再发生。
以至于他开始怀疑,刚才是不是因为自己睡眠不足,听错了。
可是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又听到“咔”的一声,这次他听得清清楚楚,是有人踩在瓦片上发出的动静。
而且这一声已经不在自己的头顶,而是从隔了两间屋子的邹先生的房间上方传来。
外面雨势虽然已经小了许多,但是屋顶的瓦片依旧滑不留足,这洪蓝埠镇上除了自己和高大,谁还有这种本事?
他伸手到挂在床边的外套里一摸,掏出一件在黑沉沉的长条状物件,握在手心里,一手轻轻抬起尺余长的门闩,也握在手中当木棒使唤。
不多时又听“咔”的一声,不过这声音更远了些,似乎在向正屋那里移动。
正屋里有三个人,俞东来夫妇,还有谢老爷子送来的那个孩子。
梁叛抓住房门,向上抬着,轻轻打开,好让那门轴不发出摩擦的“嘎吱”声响。
然后他一脚跨出房门,抬眼向屋顶上望去,恰和正屋屋顶上一个佝偻的汉子四目相对。
屋顶上那汉子半蹲在那里,就这么直视着梁叛,半晌没有任何动作。
梁叛轻手带上房门,握着那门闩,缓步走到院子中心,夜空中的细雨飘在两人的身上,一片冰凉。
衣袂在风中翩翩摆动,就这么隔着二十几步的距离,梁叛举起门闩向那人指了指。
屋顶上的人缓缓起身,挺直了背脊,右手虎口微张,手掌立在胸前,双膝一弯,便从屋顶上跳了下来。
他的右手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也就是一抬手肘就能握住背后刀的那个姿势。
梁叛颠了颠手里的门闩,觉得自己还是托大了。
或许下午在镇上的巷子里,就该凭借巷道狭窄的地势,先把这人打死在那里。
小空间里动手就是真正的一寸短一寸险,那种条件下,对方的刀未必就比自己的拳头更管用。
但是机会错过就是错过了,这不是武侠的世界,不可以不问情由地在街巷中拔剑杀人,所以梁叛并不觉得失去那个机会是一种多么可惜的事情。
眼下也绝不是懊悔往事的时候。
他现在虽然兵器落在下风,但是并不做游走缠斗的打算,反而向前走了几步,低声问道:“你是谁?”
那人忽然牵动嘴角,微微笑了笑,用下午梁叛自己的话回答:“你不认识我?”
梁叛笑了,他也反问回去:“我为甚么要认识你?”
那人咧开嘴,沙哑地笑了两声,突然身子一矮,右手手肘已经抬了起来,整个人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向梁叛疾冲而来。
梁叛虽然说着话,双眼却始终盯着对方的肩膀和跨部,这人的右肩和右胯几乎是同时绷紧,这时梁叛便已经侧身将门闩横打出去。
可他还是低估了对方的速度,还没等他门闩打出力道,一道雪亮的白光在夜色之中绽放出来,那人在空中喊了两个古怪拗口的词,挟着风势雨势直斩而下。
梁叛却听懂了那两个词,是一句日本话,合在一起便是:奥义之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