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三十九章埋伏
镇淮桥北有个花鸟市,梁叛带着冉清和两个小鬼就在这花鸟市中闲逛。
“你怎么到城里来找我了?”
梁叛一手攥着一根糖画,一个兔子一个大公鸡,阿庆和阿虎两个小把戏一人手里抓着个老虎,在那里嗦得起劲。
只可惜他们在刚才那个糖画摊子面前转了四次,也没转到一个凤凰。
冉清还在气鼓鼓的,不肯答他的话。
看来被冉佐撞破“好事”对她的打击可不小。
这能怪谁呢?
当然怪梁叛啊!
要不是这家伙不老实,怎么会被冉佐撞见?
梁叛见她脸上红扑扑的,忍不住笑道:“你一定是想我了对不对?”
“没有!”冉清冷冷地说了一句,又不理人了。
梁叛没激将成功,回头看了一眼专心舔糖画的阿庆,计上心头,笑道:“那一定是阿庆和阿虎想我了对不对?”
阿虎嘴里“呜呜”两声,看上去相当敷衍,也不知是承认还是否认。
阿庆则瞥了他一眼,把头一扭,淡淡地道:“呵呵,你少自作多情了。”
梁叛连讨两个没趣,只好讪讪一笑。
谁知冉清瞧见他吃瘪,心中恼恨之意便消散了大半,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不过她很快又板起脸来,好像刚才甚么也没发生过。
梁叛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这花鸟市占地虽然不大,却胜在品类繁多,大多是从城外花神村进来的当季鲜花盆栽,加上各色杂货玩意儿,四人逛了一圈,竟都有些累了。
两个小屁孩是玩累了,冉清是走累了,梁叛是后面扛着两个小鬼扛累了。
也不知道这俩孩子是吃甚么长大的,看着个头不大,可都生得敦实,加起来怕不有百十来斤。
梁叛和冉清出了市场,干脆就在花市大街上找了个茶店,在二楼靠窗处看街歇脚。
阿庆和冉清坐在一条长凳上,靠在冉清的怀里呼呼大睡,阿虎也是迷迷瞪瞪的,被梁叛横放在腿上,一会儿醒来张望两眼,一会儿又闭眼睡过去。
冉清看梁叛坐在那里满头大汗、大口喘气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给他倒了杯茶,问道:“听说最近城里不太平,我从溧水回来以后还不曾进城,到底是怎样情形?”
一提到这事,梁叛便摇摇头,将前些日子和今早遇见的事情一一说了。
冉清秀眉紧蹙,只觉这事未免不可思议,但是梁叛既然如此说了,又让人不得不信。
“今天你哥来找我,也是为了这件事,他们要遏制这股势头,来找我出主意的。”
他们此处靠近江宁县学,此时不知是不是学里下了课,只见七八个身着月白长衣的儒生,从街对面的小油坊桥那里走出来。
同时花市大街上又有三名儒生从北面走过来,正好与这几个江宁县学生碰头,只见他们一个个当街整肃衣冠,一丝不苟地作揖行礼,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力求标准、庄重。
左近路过的百姓见了这架势,无不退避三舍,绕着这帮儒生迅速离开。
更有甚者,那街角的一家沽酒店哐当一声关了大门,仿佛这些儒生都是洪水猛兽。
当中一人梁叛竟然认得,正是早晨在甘露巷带头打人的那个书生。
冉清看到那人,却“咦”了一声,低声道:“黄唯清!”
“谁?”
冉清伸出手指悄悄指了指,道:“就是他。”
“是招风耳的那个?”
“嗯。”
远来正是带头打人的那位,此时被一群儒生围在当中,昂首挺胸,大声宣讲着甚么,仿佛鹤立鸡群。
梁叛看看冉清:“这个黄唯清又是甚么人,你认识?”
“见过,不算认识。他是监生,也是个年少古板的,而且这个人很狂,曾经作诗骂过全江南的士子,说‘三千里江东福地,数十万禽兽衣冠’。”
梁叛摇摇头:“骂得倒是不错,只可惜他自己也未必就有多么身直气正。”
冉清却是一副忧心忡忡地样子,提醒他道:“我来找你,是因为今早瞧见姜聿寿又来拜见孙先生,他们要请孙先生出山,说要‘涤荡污浊、扫清寰宇’,请孙先生创设学社,举此旗帜,带领江南士子重振学风。”
梁叛一惊,没想到自己与对方的想法不谋而合,都把主意打到了学社的头上。
孙少保虽然已经致仕,但是在南京仕林文坛之中依旧是首屈一指的人物,如果姜聿寿真的请动了孙少保,那么以孙少保的名望,李裕他们可以说未战先败了!
他连忙问:“孙少保没答应罢?”
冉清摇摇头:“暂时还没有……不过你是知道的,孙先生是太子少保,姜聿寿过去又是太子伴读,说起来姜聿寿也是孙先生的学生。
“我看孙先生口风有所松动,恐怕最终还是却不过姜聿寿的情面,要动这个筋骨。现在听你如此一说,看来这件事绝非好事,我要回去劝劝先生,不能搅这趟浑水。”
说起来,冉清也是孙少保的学生,而且是唯一的亲授嫡传。
庄敬太子和姜聿寿虽然也跟着孙少保读书,但孙少保所教庄敬太子的,乃是帝王仁爱贤德、奉天治国的通行之道,并不是他个人穷经钻研的学问和理念。
所以庄敬太子之于孙少保,只能算是学生,不能算是传人。
真正继承孙少保衣钵的,就只有冉清。
他们这一门,据说既非理学,也非心学,而是后圣荀子一门。
梁叛忍不住问:“庄敬太子到底是个甚么样的人?”
冉清看了看左右,因为这几日县学生不断闹腾,茶楼里并没有甚么客人,二楼空荡荡的,就只有他们一桌。
她目光落在窗外,脸上露出追思的神色,徐徐说道:“庄敬太子很好,性情质朴,有君子之风,为人也很豁达,只可惜英年不寿……”
梁叛便很奇怪:“怎么孙少保教的三个学生,个个都不一样?”
冉清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将目光落到阿庆和阿虎的身上。
梁叛立刻明白了,原来冉清的“因材施教”也是传承于乃师的。
这时忽听楼下一阵叫嚷吵闹,梁叛和冉清探出身子望去,却见花市大街的另一头,又有几个儒生走过来,却只穿着各色直身,而不是统一的月白色长衣。
那几个儒生中有人指着那几个白衣学生,痛心疾首地大声斥责:“尔等还要将这世界祸乱到几时?这天下已是千疮百孔,还经得住你等折腾践踏么!”
白衣儒生当中,黄唯清越众而出,冷冷地看着他们,忽然一举手,嘶声呼喊:“重开礼制,以正学风!”
突然间从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的白衣儒生,将那几人层层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