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现在阅读的是由精品提供的—《》第九十二章筹备义演难事
梁叛一愣,没明白其中的道理,不过再一琢磨便想通了——蒋大娘当年的那些豪客,无不是冲着她的艳名和皮囊来的。
当年肯在她的船上一掷千金,也只是为了同“秦淮花魁”共度春宵,搏一个风流之名罢了。
如今秦淮花魁的名号早已不知易主几回,蒋大娘也已姿容不再,凭甚么再叫人白花花的银子拿出来?
当年只是钱色交易,如今自然也不会有甚么情分好说。
蒋大娘虽与俞东来一直是知交好友,可也是因为志趣相投,多少恩客当中难得一个。
何况这次费尽辛苦做这场义演,偏偏就是为了俞东来。
梁叛想了想,问起大概有甚么人能来。
陆湘兰歪着脑袋边想边说:“徐公孙、胡少爷、张大老爷、蒯百户……”
一直数了十几个人,都是俞东来他们圈内交好的,据梁叛所知,这其中有钱人并不多。
快园徐家当然有钱,但那是徐家的钱,不是徐学仁的。
徐维自己能拿出来的,大概也不会很多。
胡懋礼家也有钱,他家是给工部织染所供应生丝染料的官商,家产十好几万总是有的。
不过他的问题和徐学仁一样,两家的钱再多,他们都不能做主,几百上千的拿起来倒是不成问题,再多恐怕也要吃力。
梁叛自己当然也要去,而且说好了要带冉清一起,他们俩自然是一起出钱,至于出多少,也要同冉清商量着来。
但是看这样子,他不能光自己去,也要想办法帮一帮蒋大娘的忙。
帮蒋大娘其实就是帮俞二哥,也就是帮洪蓝埠。
梁叛便暗暗琢磨,他认识的人里面,有谁能出得起钱呢?
即便出的不多,三五十上百两,许多人的聚在一起,也是个可观的数字了。
首先排除张守拙。
第一,张黑子不用他请,本来就是圈里的人,第二,张黑子是个穷鬼!
然后是李裕、冉佐,这俩人也不能请,因为李裕还在禁足,冉佐又忙着弄学社,而且这俩人也都是清水衙门,也很穷。
陈老板?
肯定有钱,但是不会来,更不会白白掏钱做这种事。
县衙里的就不说了,关系好的都不是大富,而且也没那个附庸风雅的劲头。
再有,就是齐四和冯二了。
自从乾照和尚过世以后,他们便再没见过面了,也不知漕帮的事情处理得如何,曹老刀究竟有没有就范。
他打算明天去拜一趟冯二看看。
这两人只要他请,都会来,而且都肯出钱捧场的。
但是梁叛不肯让他们直接出钱,他宁愿还是在洪蓝埠时同五湖茶楼的洪掌柜所商量的那样,由漕帮在洪蓝埠开办米行。
只要漕帮的粮食能够源源不断地供应到洪蓝埠,并且压住价格,那就算救了洪蓝埠的命了。
没有粮食,再多少钱也都是进了徐家粮店的无底洞。
茶添过两遍,忠义从小西湖回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不算好的好消息:徐学仁和胡懋礼都逃回了小西湖,不过两人都受了伤。
特别是胡懋礼,被打伤了右手,如果不能及时伤愈,下旬的县考便要悬了……
既然徐维和胡汝嘉都回到了小西湖,陆湘兰留在此处便毫无必要了,梁叛便叫忠义再走一趟,将陆姑娘送回快园去。
谁知忠义道:“不必送,那位蒋奶奶说了,要亲自来接的。”
梁叛和陆湘兰对视一眼,都是心下了然,蒋大娘要亲自过来,接陆湘兰估计只是其一,主要还是为了上门答谢梁叛。
这是应有之义,蒋大娘风尘半生,无儿无女,陆湘兰是她一手养大,又是一手教成的,可以说就是蒋大娘的心肝宝贝儿,不是亲生胜似亲生。
今天梁叛救了陆湘兰,蒋大娘为情为理,都要上这一趟门的。
其实在梁叛的猜想,应该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蒋大娘大概还要单独找梁叛打听打听俞东来的境况。
上次虽然在小西湖大致说了洪蓝埠的灾情,但是众人在场,蒋大娘无法细问,这次来大概也要趁此机会细问一问,以解心中忧虑。
梁叛看看此处也没个会客的地方,便请陆湘兰仍旧回那茶馆里去,到二楼相候。
自己则带着忠义走到医馆门口,一是迎接蒋大娘,二来正好得空向华大夫打听二郎庙的季成堂。
华大夫此时恰好手头有空闲,听他说了季成堂的字号,连忙道:“有一家。早年我家药铺开在豆腐巷的时候,有些大宗药材便从季成堂进回来,遇上时节巧了,会比药农手里的还便宜些。”
梁叛听了点点头,看来这季成堂确实做得大,又问:“如今在二郎庙季成堂管事的是甚么人?”
“姓季,便是扬州季大老板的本族亲戚。”
梁叛捏着下巴,细细思量了一回,心想季家既然在南京有分号,这季永年到了南京,即便不住在那里,也该有联系才对。
可惜二郎庙在城北,距离报恩寺塔太远,不会是那幅画里的地方,否则梁叛今晚一定要夜探一趟才肯甘心。
他便向华大夫吩咐道:“明天烦请先生带了小六子去一趟季成堂,看看店里缺甚么药材,从他那里进一些,即便不缺也要进。
“去时不用急着回来,同他们管事的叙叙旧,拉拉家常。”
华大夫也是个聪明人,一听就知道梁叛别有用意。
本来他并不是好管闲事的人,但是现在他替梁叛打工,很快又要成一家人了,因此自告奋勇地说:“是不是要打听甚么事,不才同那季老板也有几分相熟,要不要转弯抹角地问问?”
梁叛本来的打算,是让华大夫在那里拖延一些时间,好让小六子找药铺的伙计套话。
小六子惯会装傻充愣,做这种事原是强项。
不过小伙计毕竟只是小伙计,即便知道些消息也必定有限,如果华大夫肯帮忙,那是最好不过。
唯独可虑的,便是华大夫不曾做过这种事,万一那季老板精明,恐怕打草惊蛇。
他沉吟一声,见华大夫一片殷切之情,不忍拂了他的好意,便事先打了个提醒:“也好,那就有劳先生了。不过这事宁可无功,不可教对方警觉。”
华大夫点头说:“嗯,我瞧他口风罢了,绝不贪功冒进。”
“这样最好。”梁叛稍稍放心下来。
他让华大夫不急着做事,先跟着忠义到小西湖出一趟诊,胡懋礼右手是跌打伤,华大夫又是专家,便请他去瞧一瞧。
当下忠义仍回后巷起驾车,华大夫则返回店里,备了药箱出来等着忠义。
梁叛见安排妥当,便背着手站在医馆门口,专一等候蒋大娘。
没等多久,他便瞧见南门大街的方向缓缓过来一辆马车,红木的车厢,有灯有彩,雕饰精巧,正与自家那辆小车擦肩而过。
忠义是个极爱把弄车的,忍不住便从自家车上伸长了脖子,扭回头来看,一双眼睛瞪得圆圆的,一副痴汉的神情。
梁叛忍不住笑了笑,向前走了两步,去接蒋大娘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