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19章(1 / 1)

缔婚 法采 2286 字 2023-08-25
请收藏本站,并多收藏几个备用站点:

时萃酒楼。

厅里厅外几乎挤得水泄不通,幸而谭建早早定好了台下的圆桌,当下由着伙计开道,往桌前去。

他道小妹没来可惜了,“我瞧着她是想来的,母亲怕她又被冲撞着,把她留在家里了。不然咱们更能热闹了。此番的戏班大半年才来清崡一次,叫我好等啊”

杨蓁对谭建说得戏班不熟悉,但她觉得谭蓉胆子太小了些,说不来也好,说着想起了一旁的大嫂。

大嫂是那等安静柔和的性子,眼下这么多人不会也害怕吧?

杨蓁嫁进来就遇到了大嫂受欺负的事情,当下便在意项宜是不是害怕了,不想转头看去,却见大嫂脸上的兴色落了下来,目光落在不远处。

项宜看见了那位谭家的宗子。

她顿了顿,又抬脚走了过去。

谭廷还在她陡然冷下的神色里没回神,眼下见她主动走过来,稍稍缓了口气。

然而她到了他脸前,同他行了个礼,神色平静中带着冷淡。

“大爷来了。是不是家中有什么事?我这就回去。”

台上的戏就要开始了,厅中的喧闹声一浪盖过一浪。

谭廷耳中却静得只剩下项宜的两句话。

她好像没有想过此事以外的其他可能,眼下已经要离开了。

谭廷和杨蓁急忙跟了过来。

“大嫂要回家?”谭建讶然。

杨蓁就更惊讶了,“戏还没开始呢,大嫂不是说好久没看戏了”

她笑着说没关系,“下次再看也一样”

谭廷几乎能想到她立时要同自己行礼离开的样子了,他禁不住在她之前开了口。

“家中没事,你不必回去。”

他语速似乎有些快,三人都向他看了过来,尤其他的妻子,眼中露出困惑。

是了。

若家中没事,他怎会突然到此处来?

毕竟他们三人前来他知道,但并没被邀请。

他总不能解释说,莫名其妙就到了此处

他干脆叫了谭建。

“把随从护卫留下,你随我回家。”

谭建耳中一轰,足足怔了几息。

大哥竟然是来找他的?!

他心心念念的戏班,第一次带着娘子出门的宝贵时光,忙里偷来的一点点闲

都没了?

谭建傻眼了。

戏要开始了,闹哄哄的人群开始安静下来。

谭廷不想让那人再继续用不解的目光看他,便让她和杨蓁去往台前看戏。

谭建独独被留了下来。

看着大哥阴晴不定的神色,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错了。

不过大哥好像也没说立刻就要走,谭建抱着一丝幻想。

“大哥许久没看戏了吧?这戏班子有几出拿手的好戏,连各地的王府都喜欢听,时常请他们过去唱。”

他说着,见大哥没有推拒的意思,目光落在不知是台上还是台前的地方。

谭建略微壮了一点胆子,小声说起他最期待的一出戏。

“那戏当真让人看得落泪,若不是横生阻碍,两人何至于生离死别小姐死后,秀才也不欲独活了,待他老母去世之后,秀才便不见了。村人皆找不到他,最后才发现,他将自己葬在了小姐坟旁”

谭建说着,都快哭了。

台上已有咿咿呀呀试戏的声音,唱的正是他说的这一出。

大哥不知怎么,似也瞧向那戏台的方向。

谭建满心希冀,心道大哥是不是也被这般凄美的故事感动了?

然而他期盼被感动的大哥,却看到自从他来了之后,他的妻就再没似方才那般兴致满满了。

杨蓁嬉闹着跟她说了什么,然而她也只是笑意浅薄地点了点头。

兴致全无。

谭廷紧压的唇抿成一条线。

谭建并未察觉,还道,“哥,这般绝世之恋是不是的确令人动容?”

话音未落,他哥的眼神落了过来。

那眼神满满都是不悦。

“绝世之恋?戏班子用来营生的夸张之事你也信?”

谭建被训斥得头都不敢抬了,又听见大哥冷哼一声

“我看你就是时文背得太少,明日再让人去给你买五本来。有时间多读书,大丈夫怎能沉溺于男女情爱?!”

他冷声说着,沉着脸起了身,大步离开时萃酒楼。

谭家。

秦焦不敢耽误林大夫人谭氏的事情,唯恐出了错处,惹得林大夫人心生不悦,所以事事亲力亲为。

他也不图许多,只求林大夫人能看在他做事认真的份上,帮他谋一份知县知州的差事。

可怜他秦焦读书科举一辈子,只能在举人上打转。

当今世道举人枚不胜数,有些世家的子弟都未必能有好差事,别说他一个无甚依靠的寒门穷酸书生了。

他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也就只有林大夫人了。

秦焦连着在外跑了许多天,浑身酸疼地回了谭家。

回了谭家就听说了项宜被查账的事情。

他甚至来不及喝茶,“查了项氏的账?怎么说?贪了多少?大爷如何惩治的?”

然而回话的小厮挠了头。

“先生,账查完了,一个数都没错。夫人她没贪啊,大爷倒是开了祠堂,亲自将闹事的族人惩治了”

小厮说完,秦焦愣在了原地。

没贪,没像她爹项直渊一样贪污受贿

这令他惊诧不已,但他又想到了另一桩事。

突然叫住了小厮。

“我之前给你的那封信呢!”

那封信上,他笃定项氏手脚不干净,事情还没查清,就急急写下要给林大夫人寄过去。

眼下项氏没贪,他那信岂不成了笑话?

他紧急让小厮将信拿还给他。

但小厮更挠头了,“这可怎么拿回?三日前府里有要进京的人,奴才已经把信托给他们带去京城了!”

信三日前就送走了。

秦焦吸气,觉得自己也要被送走了。

但信三日前就去了京城,眼下也不可能追回来了。

秦焦头晕目眩,他在清点田产上兢兢业业,却在这里犯了大错了。

他的知县知州是不是没了?

秦焦心里一片悲寂,但转念一想——

林大夫人不待见项氏,并不会因为项氏做事清白而改变,说白了,她是不待见项氏的出身。

毕竟在她看来,庶族出身的贪官之女,怎么能配得上谭家宗子?

所以,就算他信中写的不是事实,但林大夫人也不会怀疑,反而会高兴吧。

毕竟这样一来,越发坐实她心里,项氏配不上谭家大爷的念头了。

而林大夫人也能按着她自己所想行事。

秦焦这么一想,又回过了三分气来。

林大夫人顺心行事最要紧,不刻意去查,应该不会发现他。

年关将近,诸事忙碌,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寻常。

只是项宜那位宗子夫君,这两日不知怎么,停留在房中院中的时间有些长,徒增许多不便。

就比如昨日,乔荇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没看见那位大爷在内室看书,张口便道:“夫人的和字印卖了三十两!”

项宜讶然,她以为二十两已经不少了。

她刚要问一句,却突然意识到那位大爷还在房中。

她目光落过去,发现那位大爷翻书的手顿了顿,不知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脸上有些许柔和。

项宜不懂。虽然谭家没有不许媳妇在外做事的规矩,但她并不想当他的面说自己的私事。

便叫了乔荇出去说话……

他总在家,项宜自然不能赶他,这里都是他的地方,她不过是来做事罢了。

不方便,就避开。

这会项宜就到了乔荇房里。

乔荇给她缝了个厚厚的垫子,怕她在自己房里冷,替她灌了汤婆子放在手下。

项宜笑着谢她,拆了刚从吉祥印铺拿回来的家信。

信仍是项宁写的,照理先说了说近况。

项宜见她字迹有力了许多,知道妹妹近来身子强健了些,不似往年三灾八病的,冬日里过不好。

项宁简单说了些琐事,也说了自己为了强健身体,每日要在多走许多路,但弟弟项寓不许她晚上走,怕她夜盲掉进沟里。

项宜好笑,项宁又写到了项寓,她道项寓近来在书院里颇得先生喜爱。

她道,主持青舟报抄的一位先生,将项寓选进了报抄的班子里,让他帮忙负责报抄选文。

虽然是个费时的差事,却每日都能多读许多文章,还有朝野趣闻,项宁也跟着看了不少,有些颇为荒诞有趣,也不知是真是假。

这青舟报抄,还是父亲在任的最后一年,某天翻看邸抄时,突然想起来的。

邸抄能上传下达朝中大事,凡读书人都该看看,但对于尚未中举人进士的书生却过于遥远了,所以父亲便让青舟书院将邸抄与作的好时文和在一起,印来给学子们看。

后来父亲虽不在维平府任职,但青舟报抄的影响却大了起来,临近几个府县的寒门读书人没有不喜的,他们也给青舟书院回信交流,也会将听来的趣闻写进信里送去书院。

而书院时不时会选择几篇书生们投来的趣闻,附在后面的报抄上。

项寓还只是秀才,进了报抄班子也多半不会负责时文选登,倒有可能被安排甄选趣闻。

不管怎样,增长见识总是好的。

项宜没太在意这件事,只是看到家信平稳,尤其弟弟妹妹在青舟,并未听说自己在谭家发生的事情,悬着的心放下许多。

提笔写了回信。

谭廷这几日便是多在院中停留,也未多见到项宜几面。

他明白她在避着自己。

从前是他做的不好,她对自己心有芥蒂也是有的,他也不能强求什么。

有些话说出口,还不如不说而去做。

他安排了几桩事下去,接到了廖知府的来信,道是潮云河堤坝加固即将竣工,请他过去检视。

谭廷本不欲去,但想了想,还是去了。

他一走,项宜身边安静松快了不少,每日打点家事族事,还让乔荇去看了看杏姑母女。

事情大白了,但杏姑母女也不再好意思回谭家,生怕再连累了项宜。

幸而杏姑的姨夫姨妈听说了母女困境,愿意收留她们过冬,眼下已准备启程去亲戚家。

项宜听了,叹了口气,她能做的也就止于此。

不过这般也好,杏姑母女好歹不用再受谭家一些族人的冷眼。

天越来越冷,谭廷并未当日去当日回。

他去的那日是初四,翻了一日,便是初五了。

他从前不在家便罢了,如今回了家,遇上初五、十五、廿五,多少有些不自在。

今日初五,至夜幕四合,院中陆续掌灯,也未见他回来的身影。

项宜暗暗松了口气,闲适在灯下做了一阵针线,就准备睡了。

谁知这时,院中响起一阵脚步声。

她听到丫鬟的禀报。

“大爷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