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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媳》最新章节第9章第9章
兰娘的伤在肩膀处,虽未曾伤及要害,可血流不止,加上她本身就瘦弱,在香山镇生活之时饭都吃不饱,本就血亏,又流了那样多的血,哪里撑得住?
暂时歇息的镇上大夫医术不算甚好,只说暂时帮助他们止血,若想救命得尽快去其他地方寻名医。
顾亭匀心急如焚,催着人快马加鞭,原本还要七日的路,提前了两日便到了。
一路兰娘负伤高烧,虽然按照大夫叮嘱吃着药,可人始终有些昏迷,意识不怎的清醒,偶尔醒来也只会哭,害怕地抓着他衣襟喊疼。
顾亭匀从未这般狼狈过,他担心得厉害,一颗心几乎都要碎了,却不知道如何是好。
所幸到了京城,他立即让人去请大夫,而后马车到了顾府门口停下来,他匆匆抱着兰娘下车,走了几步又吩咐人:“不许去夫人跟前说我回来的消息,否则尽数打死。”
那些下人立即点头,一个个自然都是害怕的。
顾亭匀这院子是皇上赏赐的,不是很大,只从前一位官员曾经住过的,但加一起也有十来间屋子,分成前院后院,宰相之女汪琬云,也就是他现下的夫人住在后院,他一向则是住前院。
前院书房旁边最大的一间屋子早已拾掇干净,顾亭匀把兰娘抱进去,没多久大夫也就来了。
京城的大夫医术的确是精湛许多,那大夫查看了伤势,又把脉看了,只道:“顾大人,这姑娘原本伤势不会这般严重,盖因体质虚弱之故,伤才迟迟没有好转痕迹,在下会给她开上几服药,按时服药,躺着好好休息个半个月,伤口会逐渐痊愈,但日常也需得精心照料,她伤好之后,只怕身子会更虚弱,极易染上旁的病症。”
顾亭匀松了一口气,连连点头送走了大夫。
只要没有性命之忧,其他的都好说,他往后有的是时间与机会照顾她。
这一晚兰娘依旧烧得厉害,额头滚烫得最厉害的时候,像是能烫熟鸡蛋似的,顾亭匀先是喊了丫鬟给她反复地擦拭,而后嫌弃丫鬟手脚不麻利,便亲自给她擦拭,喂药,可擦拭喂药之后她热度仍旧退不下去,他便抱着她低声唤她名字,总怕她睡死过去。
夜深人静,他连着赶路,神经始终绷着,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坐在床上,看着她右肩膀上被血浸透的白色纱布,在那一瞬间忽然想起来曾经爹娘去世的场景。
他从未这般惶恐过,他几近哀求地低声说:“兰妹,我求你,求你好起来……我愿意什么都不要了,什么仕途,什么前程,我什么都不要……我们去那个你喜欢的镇子,我去学着做生意,我去当教书,我只要你,只陪着你,好不好?”
一夜漫长,天快亮的时候,兰娘总算退烧了,顾亭匀体力不支在她床边的榻上睡了一会儿,被丫鬟端水的动作吵醒。
丫鬟是来给兰娘擦脸喂药的,而兰娘还在睡着,顾亭匀起身探手摸了模她额头,感觉到她此时额头温热,这才放心。
他坐起来,低声嘱咐丫鬟几句,这才出了门。
此时前厅小花园的游廊里正站着个女人,她穿着一身秋香色蜀锦缎裙,姿态优雅,面容精致,虽然不是那种国色天香,却也自有一股大家闺秀的风范。
汪琬云在这站了许久,旁边丫鬟宁儿劝道:“夫人,您在此地站了快半个时辰了,仔细腿疼,不如先回去吧。”
女人纹丝不动,半晌,才轻轻叹气:“他回来了,却不让人告诉我,可他不让人告诉我,我就不知道吗?我还是会等,宁儿,你说,他什么时候才会来见我?”
宁儿张了张嘴,没敢开口,当初这亲事便是自家姑娘一厢情愿,而后宰相大人用手段强硬地逼迫顾亭匀与他们姑娘成亲。
成亲之后,顾亭匀似乎处处都挺好,但却又处处不是那么地好。
比如他对待汪琬云很客气,却没有任何甜蜜,这顾家没有任何为难汪琬云的地方,但顾亭匀的不够热络,就是让汪琬云觉得最为难的地方。
此次顾亭匀回老家探亲,汪琬云本也打算跟着一起去,可他说他在老家有一童养媳,本身与汪琬云成亲就是辜负了那人,此次若是带汪琬云回去,实在是不合礼数,但他会去好好地同那女子说,接她过来做妾氏。
虽然这让汪琬云心里不舒服,可这也是当初顾亭匀与她父亲协商之后最后的结果了。
她做夫人,那童养媳做妾氏。
父亲说那乡下的女子必然是村姑一个,就是接来做个宠妾又如何?他不信自己的女儿斗不过一个村姑,更何况大字不识的村姑童养媳,到了京城能活多久都不一定。
话是这么说,汪琬云依旧是难受,她知道顾亭匀回来的消息,恨不得立即去看看那童养媳长什么样子。
当然,她也希望那童养媳给自己敬茶,跪在自己面前伏低做小的样子。
可她失望了,这都日上三竿了,也没见人来敬茶。
良久,汪琬云终于等到了顾亭匀,他一身风尘仆仆的气息,及至走到她跟前,才停住了脚步。
“夫君,可是妹妹来了?这一路你们很是辛苦,我正想去探望一番妹妹。”
她作势往前走,顾亭匀抬手拦住了她:“琬云,她路上遇到贼人挨了一刀,此时正在养伤,人都还是昏迷不醒的,等她醒来再说。”
汪琬云一怔,立即笑道:“那我便去看看她,我与她不讲究那些规矩。”
可顾亭匀的手纹丝未动:“那房间病气重,岳父大人叮嘱我好生照顾你,你若是染了病气我也不好交代。”
汪琬云有些失落,可就在此时,顾亭匀抬手给她整理了下衣领:“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小动作,汪琬云的不快消散了,弯唇一笑:“好,今日你才回来,定然要去拜访父亲,我同你一起。父亲一直在念叨你。”
她心中比谁都清楚,顾亭匀就算是对她没有很深的男女之情,可她容貌上佳,家底又是一等一的雄厚,便是碍于她父亲,顾亭匀这一辈子都不能亏待了她。
而顾亭匀瞧见她上扬的唇角,眉头不易察觉地皱了下,而后很快变成了淡淡的笑,他道:“你要的糕点,还有莲花灯都在我书房,我带你去拿。”
汪琬云有些惊喜,她压住心底的甜蜜,眸子里燃气一束光:“好。”
她伸手想拉住顾亭匀的手,可他走得极快,汪琬云并未牵住,思及寻常夫妻也很少有恩爱到时时牵手的,且她是高门大户出来的贵族小姐,得端庄一些,便低头抿唇一笑,没想什么。
等到了顾亭匀的书房,汪琬云一眼瞧见了桌上的糕点以及莲花灯,那莲花灯其实京城也有,只是做法样式都不一样,这南方的莲花灯更为小巧别致,她捧起来细细地瞧,心中面上都是喜悦。
女孩儿声音都带着甜意:“夫君,这莲花灯真是漂亮。”
顾亭匀瞥了她一眼,想起来那一日二人同时被暗算服了药躺在一起,睁眼看到对方的场景。
他在那一刻真恨不得自己是被人一盅毒药毒死了,可他非但没死,还成为了汪大人的傀儡。
如今那状元与榜眼也皆是笑话他,原本清高无比的顾亭匀,考生中出淤泥而不染的存在,还不是成为了权贵的棋子?
汪琬云,这三个字便是他耻辱的证明。
可他此时此刻完全没有办法拜托这个人,他还要扮出笑颜来对她。
袖子里的手握成了拳头,而他却走过去,轻轻地抚摸了汪琬云的头发:“喜欢便好。”
他顿了下,斟酌着又开口:“琬云,我同你商量一件事,我那童养媳兰娘是个命苦的人,若没有她,绝对没有现在的我,我把她当亲人对待,但她是个乡下女子不像你这般聪慧,她最是一根筋,如今尚未想通这些事情。这段时间先让她好好养伤,你就莫要去见她了,如此对你对她都好。”
汪琬云怔怔的没有说话,顾亭匀便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是我唯一的正妻,永远没有人可以逾越你的位置。”
她这才舒服了,靠在顾亭匀的怀里:“我都听你的,虽然说男人三妻四妾是正常的,可当初你答应过我爹,往后只有我这一个正妻,妾氏只有兰娘一个。她一个乡下女子,既然那般命苦,能来到京城已经是莫大的运气了,若是她安分守己,往后你半个月去她房里一次,我倒是不会拈酸吃醋。”
顾亭匀没有说话,身子有些僵住,但等到汪琬云抬头看他之时,他还是微微带了笑意:“你说的没错,她一个乡下女子,哪里配得上这京城的繁华。你回去换身衣裳,我们一起去拜访你父亲吧。”
汪琬云立即回去精心打扮了一番,而顾亭匀折回到兰娘的屋子,她这会儿才苏醒,正惶恐地看着丫鬟。
那丫鬟虽然事先得过顾亭匀的嘱咐,可仍旧是有些担忧不知好歹如何照顾兰娘,还好顾亭匀来了。
他几步上去,半跪在床边握住她手:“可还难受了?莫要怕了,此处便是我们在京城的家。兰娘,大夫已经替你诊治过了,没什么大碍,好好休养便是。”
床上的人右肩膀处仍旧被血浸透着,她脸色白得如纸,看了顾亭匀一眼便眼泪咕噜噜顺着脸庞滑落。
醒来第一眼看到陌生的房间,她怕极了,又疼又怕。
兰娘挣扎要起来,顾亭匀立即摁住她,柔声劝导:“乖,躺着别动。”
可她难受得低声哭道:“你别走了,匀哥,你别走……”
这些年,她苦苦撑着,熬着,只为了让他过上更好的日子。
甚至她也曾经想过,如果哪一日他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不喜欢她了,她应该怎么办?
她想,她可以洒脱地成全他与他心爱的女子。
可真的到了这一日,她却觉得那无异于拿刀子一寸一寸地割自己的肉。
生死边缘,她被痛与恐惧淹没,从未这样脆弱胆小过,直到窝在顾亭匀的怀里哭得几乎要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