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虽然是宰辅,一般不能干涉地方官吏幕僚的任命。
就好像是,哪怕你是省长,名义上也无权任命一位村支书,天子也无权任命曹昂幕府里的掾属。但下邳国没有主官,就给了曹昂机会。
你陶谦可以以刺史的身份任命一人为长史,掌管郡事,我曹昂当然也可以。
而且曹昂手持旄节,其任命比你陶谦的更权威,更让人信服。
至于你陶谦任命的官吏该如何,曹昂可不会管。
曹昂相信,表书到了洛阳,何进一定支持自己。毕竟曹彬这个羽林右监乃是核心要职,曹昂主动舍了,何进投桃报李,也不会为难。
真逼急了曹昂,让曹彬前往洛阳上任,难受的是他何进,何进想的明白。
除此之外,曹昂又征辟了琅琊人赵昱和东海人王朗二人,俱是徐州的大名士,陶谦想请而请不到的人物。
其实二人也不想出山,尤其是王朗,杨赐故吏,属于弘农杨氏的人,自不愿效力于曹昂。
但曹昂给得着实多。
不仅多番延请,给足了名望,又托人拜访,说情,同时还用徐州的安危来压二人,最终使二人出山。
为了控制东海国,郯县令一直空缺,曹昂直接表赵昱为郯城令。
同时曹昂又主动去见刘馗,以表他为九卿为条件,让他任命王朗为长史,兰陵(治今山东省临沂市兰陵县兰陵镇)令王锜为功曹。
刘馗在陶谦手中,如傀儡一般,本就愤懑,能脱离陶谦控制,自然愿意。毕竟泥人还有三分火起,他也想着借曹昂之力恶心陶谦一把。
内地郡不设都尉,军队一般由功曹统帅,原本东海的郡丞、功曹,没什么作用,尤其是功曹,一丁点兵权都没有。但有曹昂在,军队是少不了的,赵昱、王锜、王朗三人就是抵在陶谦肚皮上的一把刀。
曹昂不需要三人击败陶谦,那不现实,可是只要牵制住陶谦的精力,便是大功。
曹昂以张昭、赵昱、王朗三个徐州名士为地方官长,不会引起徐州人的反感,又用曹彬、王锜等人收揽兵权。
曹昂相信,在众人步步急逼之下,陶谦在徐州绝对寸步难行。
曹昂的安排,可气炸了陶谦。
陶谦经营东海、下邳二郡国多时,已经将此二地当作他的囊中之物了,曹昂此举无异于虎口夺食。
再加上曹昂之前又是要人,又是要粮,明里暗里都针对他,真是欺他陶谦软弱吗?于是陶谦热血一上头,便怒气冲冲地去见曹昂了。
到了曹昂这里,陶谦便问道:“骠骑将军,我听说您新任命了下邳国的长史,现在明明笮融做着长史,您为何又要换人?”
曹昂瞥了陶谦一眼,没说话。
陶谦是丹阳人,丹阳多出勇士,蛮汉相杂,当地人的性格也素来剽悍。这陶谦更是仗着手中强兵,我行我素,不把旁人放在眼中。
曹昂没想到陶谦敢这么跟他说话。
“骠骑将军!”
曹昂抬头看向陶谦,目光深邃地说道:“我倒是不知道,徐州刺史,有权任命下邳国长史?你怎么不直接任命下邳国相,一步到位。”
曹昂的声音,越来越响,陶谦竟不由自主地感受到战栗。
陶谦握紧拳头,也不说话,曹昂不可能以此事杀了陶谦,便言道:“陶刺史,我希望你明白,这徐州是大汉的徐州,不是某个人的徐州。你要是始终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便尽早辞官吧!”
曹昂一拂袖子,便让人将陶谦请了出去。
陶谦活这么大,没吃过这种气。可此时此刻,终究是不敢做什么过激的事情,只得愤愤然地离去。
这时郑度入内,便询问道:“此子不逊,心中生异,君侯何不诛杀之?”
曹昂笑道:“我哪能因此等小事,杀一重臣!”
曹昂再是宰辅,手持旄节,杀人也得有理由才是。而且杀了陶谦容易,如何安抚住徐州世家便难了。
曹昂做事,很在意程序的合法性。
今日或许图便捷,走了捷径,可是为了这次捷径,或许要付出更多的东西。
就这么杀了陶谦,那属于不讲规则,只有陶谦、孙坚这种野人才会做。徐州世家大族也会惊慌,而曹昂要想保证徐州不乱,势必要付出更大代价,得不偿失。
所以曹昂会一步一步将陶谦逼到绝路,等待瓜熟蒂落,但在彻底控制徐州之前,绝不会意气用事。
“子制(郑度字),听说这个笮融,自到下邳之后,对百姓敲骨吸髓,又大起浮屠,靡费累万,以致下邳百姓,多有饥困,民不聊生,纷纷逃亡。这事要好好查一查,给徐州百姓一个交代!”
“诺!”
曹昂不仅逼陶谦,更动他手下的人,让他的统治从内外两个方向瓦解。
陶谦这次来找曹昂,弄得灰头土脸,除了让人又讽刺他这个南蛮子“不识礼数”,再无收获。
而陶谦看着空荡荡地府库,一个又一个讨厌的面孔,他觉得自己快对曹昂忍不住了。
陶谦不快,徐州的世家大族倒是畅快的很,他们巴不得曹昂落陶谦的面子,好好教训一下这个南蛮子。
而众人对于曹昂的支持力度,则更强了几分,不少人抢着送钱、送粮了。
此事之后的第三日,各部开拔,按照布置,纷纷出兵。
这一次曹昂将三千东海郡兵交给王锜,又命张昭、袭肃二人率领三千下邳郡兵,前往下邳郡,与曹彬相会。
这本来是各郡被征招的人马,曹昂反手便用他们去夺权,还美其名曰征剿地方郡国的黄巾匪兵。
陶谦得知之后,恨得牙痒痒。
他好好的下邳和东海,都要被曹昂夺了,他再不反击,这个徐州刺史,干得也没什么意思了。
于是陶谦便命令笮融和大将许耽,故意率领麾下丹阳兵在下邳和东海二地生乱,他要让曹昂知道,这徐州到底谁说了算。
对陶谦的小动作,曹昂暂时是不知情的。
当然曹昂即便知道,也不在意。陶谦敢伸手,他就敢抽刀。真让他抓到陶谦的把柄,他也毫不犹豫地将陶谦送到斩首台上。
双方的矛盾,离白热化,也没有多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