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进宫半多年了,这一番又升位份,御膳房又伺候,太医每日诊脉的,但凡接触的都换了副嘴脸。
这后宫果然个个都是人才,从前她纵然在后宫还算得宠,因为位分低也没有人巴结,这会儿昭华宫都热闹起来了。
她跟后宫里头所有人都没啥交情的,结果她这身份一下子水涨船高人就不请自来了。
妃位自然是端着,但是也差人送了东西来,美其名曰恭贺她升了位份又怜惜她身上没好,从来的都是补药类的,沈卿打眼瞧过,还有一朵她半个身子那么大的灵芝,一听是纯妃送的她还特地打听了一下。
春华打听完了告诉沈卿道:“纯妃娘娘自从没了大公主之后原本又有了身孕,却没想到不仅没有保住,还伤了身子往后再不能有孩子了……”
所以这是同病相怜的意思是吧?
沈卿颔首:“回头得去纯妃娘娘的朝露宫中谢恩才是。”
她如今都不是咸鱼翻身,恩,之前得宠算是翻身吧,现在压根是氪金装备上身了。
轩辕翎先前憋着还有顾虑,如今看她不会有身孕了,皇后那边不会对她惦记上了,是真没有顾虑了。
给了个显贵的封号,明摆着宠爱,这是告诉所有人他盯着呢,就是叫谁都不能动她了。
毕竟瑜妃娘娘这身份,都因为她不被待见了不是?
这后宫里头其他人看着自然也就不敢对她轻举妄动了呀,别的不说,像从前乔美人林贵人傻逼兮兮找上门来这种事情应该往后是不会发生了。
沈卿想着有点儿好笑。
这也算是上心了吧?
不过这宠爱里头,有宠,但爱有几分呢?
沈卿不必去想这个,她管轩辕翎爱有几分,反正她只管继续努力叫他越陷越深就好。
纯妃如妃这样不来送赏赐的不算,其他一同入宫的嫔妃也都过来祝贺她了。
当然是祝贺加观察她到底伤成什么样,心里也有好奇呢,得叫人伤成什么样才能叫皇上给她连升两阶呀,其中李美人来时心里还想着沈卿那张脸呢,心说最好是伤在脸上,叫她这么会勾引皇上。
连升两阶呢,而且还是新入宫的一批中第一个升了位份的,哪儿能不嫉妒的呀?
这一回昭华宫是真的热闹了,往常最偏僻的宫殿,今日称得上门庭若市了。
除去禁足的林贵人,学规矩没放出来的乔美人,还有那位‘病’了的王美人,以及怀孕的芳贵人,其他人可都来了。
李美人一来盯着沈卿脸上瞧那模样是真的也不知道掩饰,沈卿只当没看见冲着她笑了笑。
赵美人还是当初秋猎时见过一回,之后也没见过,如今再见面,她依然是那个样子,倒没有因为她突然的身份转变如何。
沈卿上回就注意到赵美人了,心说这人是真的沉得住气,与李美人的对比实在是鲜明无比。
而沈贵人今日应当是特地打扮过才来的,可沈卿上回见她是这一身装扮,这一回见她还是这一身打扮。
沈卿便知道,她这日子,过的是真不怎么样了。
沈贵人的日子过得确实不怎么样,或者说,眼瞅着是一点儿希望都没有了。
纵然没有瑜妃的磋磨,她无宠,又不是一宫主位,日子又能过的好到哪儿去呢?
她入宫就是贵人了,可如今瞧着沈卿,她穿的料子可比她身上这一件好多了,样式也是新的,而她还穿着老旧的衣裳,打量着昭华宫处处透着喜庆,心里头原本压了几个月的憋屈竟是叫她如坐针毡起来。
沈卿当初不过是个良人,可如今没有多久,她的身份已经在她之上。
不,她还是良人的时候,日子就已经过的比她好了。
沈贵人叫这周围的喜气刺了眼,扎了心,众人明面上欢庆一堂,她素日里是最会做表面功夫的人,如今却连点儿笑容都没有。
是真的装都装不出来了,心头痛的仿佛叫一双手狠狠捏住。
而这时候她也发现,纵然她不装作替别人高兴的模样,也压根没有人在意。
她就像是个边缘人,压根没人在意,或者有一天……她死了也没人知道……就跟当初她发烧的时候,身边的宫女甚至不敢报告皇后。
她就这样熬过了一夜发烧,哪一天她死了,是不是也没有人敢说出去,就让她这样去了?
沈贵人耳边嗡嗡作响,身旁人说什么,她已经听不进去,当初她心里还想着得宠,如今心头,却只有一个念头。
不甘心呀,不甘心宫里走一遭,就这样无声无息的。
沈贵人心中犹豫了许久,不知怎么下决定。
她自己也没想到,她下定决心的地方,竟然是在昭华宫。
上一回,算计瑜妃前,她也来了一趟昭华宫。
这一回依然是。
沈贵人瞧着沈卿,她若是有她的好运气……
不,不能这么想,这样想,日子就真的没指望了,紧接着,她的表情渐渐收敛起失魂落魄,逐渐沉稳下来,或者说,看着有些阴鸷,与先前那沉着大方模样,已经略微不同了。
沈卿身子没好全,自然是不留客的,客套之后收了礼,这升位份的事儿也就告一段落了。
只等着她身子骨全好了,穿上贵人吉服去拜见皇后。
沈卿应付着旁人,也并非没有注意沈贵人,毕竟这位沈贵人,可是反手能算计瑜妃的主儿。
她叫瑜妃磋磨了就敢将瑜妃算计到皇后跟前去,这胆子,她都没有,她顶多明着打巴掌嘛是吧?
如今落魄成这样,她倒不信她不会自救。
原本人多还没在意,后来瞧见沈贵人出去的时候,腰背都比来的时候挺得直,走路的时候,姿态变了,这人的气质就会发生很大的变化。
沈卿看了一眼就挑了眉,刚才那么短短的时间里,这沈贵人下了什么决定能叫她心态发生这么大的转变。
她转念一想,倒是抿了抿嘴唇。
春华瞧见她那表情不由也去看了一眼,没瞧出什么来:“贵人怎么了?”
“我在想啊。”沈卿眸中深邃,直到人都走光了,她才冲着春华笑了笑:“这沈贵人,可真是位狠人啊。”
对别人狠的,在沈卿看来都不算特别狠,对别人狠的同时,对自己也狠,那可真是狠人了。
沈卿道:“往后叫人多注意沈贵人那儿吧,也不必刻意打听,只注意着有什么动静就成。”
这样的人,她不盯着还真不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