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樱哭笑不得。
舅母送来的两人可谓是她的左膀右臂,尤其是银兰,嘴甜,性子好,还能给她出谋划策。
“姑娘想做什么,奴婢心里清楚,这是最简单不过的宅斗技巧了,奴婢来时跟着夫人走了一遭,早已探查好了周边的地形,猎场守卫森严,四处都有禁卫军,但是宴会的大帐现下看似壁垒森严,其实才是防卫最松懈的地方,毕竟达官贵人们都在那里,禁卫军也不敢靠得太紧,是以,宴会大帐右侧的存放猎物所用的大帐是最好的地点,这便是所谓的灯下黑。”
顾樱正为此事苦恼,听了银兰一番话,顿时茅塞顿开,“好,就定在那里。”
这会儿顾嘉还在顾家营帐之中,得想法子把她引出来才好。
“银兰,你先按照我说的去做。”
银兰意外的看顾樱一眼,很快应下来,“是,姑娘。”
……
顾嘉今晚没去篝火晚宴。
白日里被几个世家的姑娘嘲笑了一番,她丢了脸,又跟江隐闹得不太愉快,所以一早便称病回了营帐。
这次顾樱得了脸面,大出风头,她却被打压至此。
不但被人将马厩之事宣扬了出去,江隐还敢扬言说要与她退婚。
刚订婚便退婚,这让她面子往哪里搁?
她自然不肯,狠狠奚落了一番那姓江的,心里才稍微痛快了些。
回营帐之后,她鄙夷的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打扮,近日顾樱变了之后,她总感觉自己处处不如她也就罢了,如今还总能闻到身上有一股子马厩里马粪的臭味儿,便让人准备了热水去沐浴。
待她洗完澡回来,看见桌上放着一壶热茶。
自从顾敏的冤魂出现之后,她一直都有喝安神茶的习惯,想着豆蔻也是个懂事的,知道她如今气得什么也做不了,只想睡觉,便端起瓷杯倒出热茶,喝了一口。
一杯茶下肚,一股暖意袭来。
“豆蔻?”
无人应答。
帐子里就她一个人,一盏灯,烛光幽幽的,散发着暗黄的光晕,外面风雪呼号,仿佛有妖魔鬼怪在嚎叫一般。
“豆蔻,你人呢!你这小贱蹄子,这么晚去哪儿了?”
她冷得打了个哆嗦,不自觉将衣襟拢了拢,可还是觉得背后一股莫名的凉意从骨头里钻出来。
尤其是在多次呼喊豆蔻没人回应她之后,那阵寒意更像是游丝一般往她心窝里蹿,更让她心慌的是,不知为何,心底突如其来一阵燥热,让她心脏咚咚直跳。
她伸手揪了揪衣襟,呼出一口热气。
“这贱丫头肯定是跟不知道哪个婆子丫头吃酒去了!看我一会儿不好好收拾她一顿!”
她正要将披风取下来,穿上出去找人时。
一张白色的宣纸飘飘荡荡的从衣服里落下来。
她眼尖,一眼看见上面用红色的朱砂笔写着“嘉儿,我还活着,我在猎物帐子里等你,顾敏。”几个大字。
“什么鬼东西?”
她尖叫一声,吓得瞳孔一缩。
“谁?!”
是谁把这晦气的东西放她衣服里的!
可……她颤抖着蹲下身去,捡起那张纸,待完全看清那纸上的笔迹时,呼吸仿佛被掐住一般,一口气差点儿没上来……
那完全是顾敏生前的笔迹!
顾敏没死?!
不可能!顾敏早就被她推到池塘里淹死了!被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已经发白,胀得跟白面馒头一样!
她是亲眼看着母亲将她下葬的,怎么可能会还活着!
顾嘉惊恐的跌坐在地上,疯狂摇头。
极度的恐惧让她忽略了身体里突然涌起的燥热。
她狰狞着小脸,眼眶紧缩着,手指颤抖的抓紧那张白纸,便往外冲去,“我倒要去看看!到底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外面人很多,又热闹。
她沉着脸,形状又张皇失措,一路穿行,避开别人异样的目光,才好不容易往存放猎物的大帐走去。
到了此间,人反而少了起来,因为里面只堆放着大家打来的猎物,是以几乎没有守卫的禁卫军,就连灯火也没有。
黑黝黝的营帐安静的立在面前,她浑身发冷,呼吸紧了紧,到了这时,心里的害怕已经达到了顶端。
可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顾敏的冤魂一直纠缠着她,如果她今晚不解决了这事,就永远会被困住!
……
顾樱站在不远处昏暗的角落里,眼看着顾嘉弯腰打开帐子走了进去,十分平静道,“进去了,便别想出来了。”
银兰眼底有了几分崇敬,没想到顾家这位二姑娘竟然是个有脑子有谋划的,忍不住赞道,“姑娘神算。”
“哪来的什么神算。”顾樱浅笑,“都是人心鬼蜮,心不安理不得罢了。她若心无愧疚,今晚怎么会过来?”
银兰眼睛亮亮的,恭敬又崇拜的瞧着顾樱,“姑娘说的是。”
顾樱笑道,“银兰,你现在便去找胭脂。”
银兰忙道,“是,姑娘。”
……
江隐坐在帐中的角落里,盯着胭脂的方位,一直给自己灌酒。
他酒量一向很好,可今晚却不知怎的,一想到脑子里顾樱依偎在他身侧,求他能看她一眼的那些模糊碎片,一双眼很快便红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胭脂突然向他这边走来。
帐中歌舞升平,又燃着三大堆篝火,舞女歌姬用力扭动着腰肢,铆足了劲儿向看官们展现自己的妖娆身段儿和性感舞姿,世家公子与贵女们觥筹交错,一张张笑脸在火光下熠熠生辉。
没人会注意到一个小丫头悄无声息的走到了江隐身边,也没人发现江隐在听到那丫鬟的话之后,俊脸上片刻的怔愣。
胭脂说完,巧笑一声,重新回到顾家的席位,一切快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江隐神色怔忪的看她一眼。
顾樱要与他见面?
顾樱她……与小侯爷订了婚,又在狩猎会上选了符迅之做搭档,现在又来撩拨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说有很重要的话要与自己说,是什么话?
他晃了晃醉醺醺的脑袋,实在有些茫然,他脑子里那些闪过的她爱自己的山盟海誓究竟是真的,还是一场梦?
他喘着粗气,在座位上沉思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撑着沉重的身子从座位上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