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也就作罢,又说那便赌一顿饭,虽说坐在这儿的人都不是缺那顿饭钱的人,不过大家为了图个热闹也就笑呵呵的应承了下来。
“那好,我赌阿樱肚子的孩子是儿子。”秦氏爽朗笑道。
赵姨娘挑起眉道,“那我便赌是个女儿。”
“我赌儿子。”
“我赌女儿。”
同时出声的,还有一直坐在椅子上没说话的顾霜和叶轻迟。
两人异口同声,话音一落,互相对视一眼,叶轻迟眼里便有了笑意。
顾霜急忙将视线移开,小脸微微泛红,“我倒是觉得于二姐姐而言,儿子比女儿好,有了嫡长子,再生姑娘也不迟。”
顾霜声音温柔,嗓音又细小,说得几个大人又笑了起来。
顾樱知道顾霜这是替她着想,毕竟在国公府这样的门第,女人皆是母凭子贵,能生个儿子比女儿要好太多。
顾樱今日本就是为了抽出空来见见自己的亲人,打发完外面外那些夫人,跟秦氏和赵姨娘寒暄了一会儿,将顾霜拉到自己身边来,问了她在汴京的近况,又问起符迅之怎么样。
顾霜原本回答得挺开心的,说到符迅之心情略微低落下来,却还是笑着道,“我们没事儿,好着呢,他家里说,再……过一段时日,便将我们的婚事提上议程。”
顾樱问,“大概何时会成亲?”
顾霜低了低头,道,“说是下个月吧,日子还没定,迅哥哥说他母亲想将我们二人的生辰八字再拿去庙里让大师合一合。我想着往后拖一拖也好,我想在府里陪着娘亲生了孩子再嫁人,二姐姐就不要担心我啦,等订好了日子,娘亲定会来国公府送喜帖的。”
叶轻迟没说话,只是看着顾樱身侧的小丫头嘴角微抿,不动声色的喝了杯冷茶。
顾樱见顾霜扬起尖细的下巴,分明感觉她瘦了许多,怎么看也不像个待嫁的新娘子。
原本还想再深入的问问,赵姨娘那方却笑着让顾樱不用再操心。
“她就是自己熬夜绣嫁衣熬的,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霜儿真是恨不得立刻嫁了那符迅之去。”
顾霜红着脸,小心翼翼瞥对面的男人一眼,“娘!你别说了,怪臊人的。”
这儿还有叶大公子在呢,这亲娘也真是半点儿脸面也不给她留。
“哈好好,娘亲不说不就是了么。”
秦氏道,“霜丫头这小小年纪除了容易害羞以外,性子沉着稳重,真是讨人喜欢,符家那老夫人怎的还不肯让霜儿嫁过去?”
“还不是因为霜儿的身份——”赵姨娘脱口便觉得今日这么高兴的场合说这些不好,笑着止住接下来的话,“罢了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符家那边合了八字再说吧。”
赵姨娘越发看得开了,顾伯言至今没有抬她做正室,霜儿也就一直顶着个庶女的身份,也正因如此,倒让她看清了些人事,符迅之是个好女婿,但符家,却是冲着霜儿东平伯府嫡女的身份来的,更何况,现在又有顾樱国公府世子夫人这层关系,他们家精明得很,阿樱这几个月没有与伯府往来,他们的态度就开始有了变化,她也想明白了,若符迅之再不出来维护霜儿,这段婚事怕是也要到头了。
顾霜咬着唇不说话,失落写在了小脸上。
到底是年纪小,如今翻了年也不过才十五岁,自己订好的婚事,夫家却迟迟不肯迎她过门,她心里多少也会有些难受和伤心。
就是不知符迅之那边,他是怎么处理此事的。
叶轻迟今日一来便注意到了顾霜心情不好,直到她见了顾樱,脸上才多了笑意。
想到这儿,他烦躁的皱了皱眉,自己向来不关心女人家的事儿,怎的对顾霜一个小丫头上心了?
他闭了闭眼将顾霜失落的表情从脑海中挥散,对顾樱道,“我去看阿宁。”
说着,起身出了门。
顾樱奇怪的看叶轻迟一眼,往日里让人如沐春风的叶大公子,世事洞明,人情练达,何故离开的时候对四妹妹一个眼神一个招呼也不给?实在有失他林下之君的风度。
顾霜倒是没想太多,只觉得叶大公子每次看自己的时候都像学堂里的夫子,严肃刻板,而且面无表情,让她十分紧张。
尤其是见他的两次,每次她都会在他面前丢脸,让她每每见到他的时候都会无缘无故担心受怕,生怕他审慎的眼神落过来。
他只要一看她,她就会立刻像一个没有好好读书习字的学生一样紧绷神经。
可分明,她是个好学生啊……
顾霜简直是欲哭无泪,希望下次再来二姐姐这儿,千万不要在遇见叶轻迟了。
顾樱将赵姨娘母女送走之后,拉着秦氏的手,窝在她怀里抱了好一会儿,舅母身上有娘亲的感觉,她抱着很安心。
秦氏也安安静静让顾樱抱着,眼神里流露出疼宠。
两人安静的待了一会儿,顾樱便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秦氏欣喜道,“阿樱的意思是,让阿宁过段时间去我们府上住下?这……这可是大好事儿啊,那舅母现在就回去准备去!原本之前清和园的院子就是留给你们姐弟住的,只是那个时候你们——不是啊,阿樱——”
秦氏眼眶一红,眼里竟有些小心翼翼,“阿宁他现在愿意去舅舅舅母家住么?我前段时间来府上,想去看看他,他都不愿意见我……我怕他心里不愿……”
见秦氏眼眶微湿的模样,顾樱微微一笑,揽着舅母的肩膀,“舅母不用担心,阿宁心里怎么会不愿呢,他只是腿脚一直不好……不愿见人只是气自己是个残废罢了。舅母也要多担待些。”
“我当然不会生他的气了,他要是愿意去叶家,我,我我这就回去给他收拾院子去!”
“舅母莫急。”顾樱将风风火火的舅母拉回来,“阿樱还有几件事需要舅母帮忙。”
秦氏忙道,“你说。”
顾樱道,“舅母可以暗中替我寻个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