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冷冷瞪李漾一眼,失望道,“带来。”
顾樱往后喊了一声,“沈先生。”
沈暮年便从拐角处的阴暗处走了进来,对着天启帝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
天启帝震惊的看着他,“沈卿,你还活着?”
他当年不是与夏自溪一道去常州接他的星儿,在回程的路上为了保护星儿不小心死在山匪手中了么?
怎么现在又出现在青云观呢?
沈暮年眼眶紧绷,抬眸扫过天启帝惊愕的眉眼,沉声道,“陛下,臣……当年并不是死在山匪手里,而是死在夏自溪手中。”
天启帝,“什么?”
沈暮年道,“当年臣与夏自溪一路护送绾妃娘娘回汴京,在路上,臣发现了夏自溪与绾妃的秘密……便被他们灭口了,只是臣福大命大,被人救了过来,之后便一直在汴京附近伪装成乞丐流浪。”
天启帝只感觉有些头晕目眩,今晚这一连串的打击,让他好半天都无法集中精力,“什么秘密?”
沈暮年顿道,“皇子的秘密。”
天启帝意识到什么,张了张唇,眸中盈满了哀伤,“沈卿此话何意……”
沈暮年定定道,“臣亲眼看见夏自溪与绾妃在驿站苟合,又听见他们口中说腹中的孩儿不是陛下的,待绾妃入了宫,他们的孩子便会被陛下当做皇嗣,若生下个儿子,说不定将来能封个王爷。”
天启帝,“……”
沈暮年继续道,“然那时夏自溪却道,王爷根本配不上他们儿子的身份,他会想尽法子替孩子谋划,一举将他们的孩子送到那个位子上。”
李漾惊愕无比,暴跳如雷的站起来,“你是哪儿来的贱人,血口喷人!父皇,母妃绝不是那种人!”
“孽种,你闭嘴!”
“父皇难道不相信母妃和儿臣吗?”
“来人!把这个孽种给朕绑起来!”
“父皇!”
“堵住他的嘴!”
赵长渡一脚踹过去,李漾便支撑不住的跪倒在地。
几个御前侍卫上前来便用帕子把他的嘴堵住。
天启帝气得头痛欲裂,急怒攻心,一口血从口中喷涌出来,直接昏死过去。
那鸢心痛的咬了咬唇,迟疑着要不要上前看看那个可怜的陛下。
顾樱轻轻推她一把,“去吧,他只是被人瞒在鼓里了,并不是真正负了你娘亲,说起来,他才是那个可怜人。”
平白无故给别人养了十几年儿子,最可恨的是,他爱了一辈子的心爱之人还是被他的枕边人亲手害死的。
没有什么比这个真相来得杀人诛心。
只能说……命运对有些人太过残酷……好人不长命罢。
“谢谢你,顾姐姐。”
“去吧。”
宫中侍卫们手忙脚乱的将天启帝抬起来,李漾被人拉扯着往外走。
他双目猩红,沉冷阴鸷的瞪着顾樱,呜呜咽咽的说着什么。
顾樱背光而立,静静的看着他被人拉下去,回想起上辈子李漾惨淡的一生,不禁几分唏嘘,至少上辈子,没人知道他的真正身世。
到死,他的尸身都被放进了李氏皇陵,被百姓们称一声叛王。
而这辈子,等待他的,大概率是诛灭九族的大罪,他和绾妃,不,应该是郭梦雪,以及夏自溪三人,将不得善终。
一场皇家闹剧,到了此时,才算是缓缓收场。
对顾樱而言,两辈子的命运齿轮,终于有所改变。
至少,绾妃伏诛,舒王被废,上辈子那些兵变和内乱都不存在了。
世子母亲的仇也报得漂漂亮亮,林氏再也不会被绾妃牵制一辈子,可以快快活活的拥有自由自在的人生。
“哎呀!”
胭脂突然想起一件大事,“夫人,银兰姐姐还被未眠捆着呢!我得赶紧找未眠去!”
胭脂急吼吼的往绾妃的密室去了。
顾樱转身看见某人一脸不悦的表情,表情一僵。
赵长渡居高临下的睨着她,“阿樱就没什么好说的?”
顾樱走上前去,拉着他的大手,讨好的笑了笑,“害,这次真是多亏了未眠。”
赵长渡危险的眯起眸子,抬手刮了刮她的鼻尖,“为夫在说你,你提她也没用。”
未眠是世子的人,她一早便知道了。
而且为了她入宫参加宫宴有所方便,世子曾令未眠听她命令,为她所用。
顾樱见他并未真正生气,悄悄吁了一口气,“阿渡,好累,我想回家了。”
赵长渡的“兴师问罪”被小姑娘这疲倦的语气打断,而他也向来没办法对她当真生气。
“好,夫人辛苦了,我带你回家。”
顾樱弯起眼睛,新月一般,太过漂亮。
赵长渡手指停在她脸颊边,情不自禁揉捏了一下小姑娘软得出奇的肌肤,眸色心疼,搂着她的纤腰,将她打横抱起来。
从青云观回镇国公府的路上,顾樱依偎在男人怀里。
认认真真,乖乖巧巧的承认了自己的“错误”,交代了这次清剿绾妃计划中,她的私自“冒进”。
原本这次计划中,并没有她以身犯险,“勾引”李漾。
绾妃派人来给她递帖子的时候,世子一口替她回绝了青云观之行,不愿她以身犯险。
但她担心这次计划不成功,又主动派人告诉绾妃,她会去。
于是才有了接下来她故意假装中药引李漾前来的事儿。
她来青云观,降低了绾妃的戒心,又当着绾妃的面喝下她给的花茶,让绾妃彻底以为她是个废物且好拿捏。
绾妃以为她手中有了她就可以控制世子。
但她没想到,世子的人手早就安插进了青云观禁军和漪澜殿里。
未眠,就是她这次能成功的关键。
她在绾妃宫中蛰伏这么多年,其实真实身份就是世子的插进后宫的一个耳目。
在绾妃准备那种的药的时候,未眠便已经事先替她偷龙转凤换成了普通的花茶。
所以她当时只是装出来被下了药而已,又怕绾妃不信,故意隐瞒了银兰。
小张氏和李氏来看她,她也故意在她们面前说自己身子不舒服,借这两个狗腿子的口去向绾妃报信。
说起来,这次她最亏欠的就是银兰那丫头……
如果不骗她,她担心以她的性子,很难表现出真切的担心来。
也正因为银兰太过真实的害怕和慌乱……让绾妃坚定不移的相信,她已经完全落入了她的圈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