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文华边吃边道，“我的确是觉得……你未婚先孕的事，让我面子上有些过不去。你还没毕业，就有了身孕，传出去不好听。但爸爸最担心的是你的身体，你说你要把孩子打掉，我很害怕你会因此落下病根。你妈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为了把你生下来，她遭了太多罪。”

阮文华深吸一口气，头埋得低低的，嘴里的饭味同嚼蜡，“感情的事不能勉强，你说你不喜欢朱晋了，那的确是应该分开。但肚子里的孩子不是小事，那是一条生命，爸爸希望你考虑清楚。我不知道你和朱晋闹了什么矛盾，会发展到……怀了身孕却还要分手的地步，但爸爸会给你兜底，如果真的分手了，这孩子爸爸帮你养。以后，你若是因为这个孩子嫁不出去，爸爸就养你一辈子。”

阮文华说完自己想说的话，他松了口气。

这是他一夜未睡后的深思熟虑，他到底是老了，无法理解年轻一代的想法，对待感情说分手就分手，对待肚子里的孩子，说不要就不要。

他们年轻那会儿，“责任”二字比天还大。

阮文华把筷子塞到阮洁琼的手里，“好好吃饭，你看你的脸都变小了。”

阮洁琼抬头看着父亲，父亲有了黑眼圈，憔悴又狼狈。

她开口道，“爸，那你希望我怎么做？”

阮文华欲言又止，“我希望你身体健康。”

阮洁琼开口道，“爸，你爱妈妈吗？你和妈妈，是爱情吗？”

阮文华不假思索，“爱。”

“那为什么要在外面找别的女人？”

阮文华默了声，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就像他一眼就能看出，朱晋不是能让阮洁琼托付终身的男人；就像他心里很清楚的知道，这天底下的男人，其实都差不多。

他也以为，自己能一心一意坚守在妻子的身边，永不变心，可他还是做了错事。而即便做了错事，他也不认为，他不爱自己的妻子。

他很爱自己的妻子，很爱自己的女儿，很爱这个家。他也爱外面的女人，但他不会为了外面的女人，放弃自己的家庭。

有些解释是说不出口的，就好比那些赤裸肮脏的念头一旦袒露在外，他作为男人的最后一丝尊严，就彻底覆灭了。

他也明白，他不配拥有那高尚的尊严。

那句话是对的，爱的最高境界，是违背天性，忤逆本能，是极尽的克制。

可他阮文华做不到。

阮洁琼拿起筷子认真吃饭，“我下午会找朱晋好好谈谈，要么……为了孩子凑合结婚，要么分手打掉这个孩子。我会对自己的人生负责，爸爸你放心。”

阮文华顿了顿，他抬头看向阮洁琼，他想说很多话，但想想昨晚的冲动行径，他不禁一阵懊恼和悔恨。他昨晚过于激动了，他不应该那样伤害洁琼。

千言万语，还是最初的那句话，“爸爸只希望你身体健康，你和妈妈，是我的命。”

阮洁琼点点头，“知道了爸。”

阮洁琼约了朱晋见面，见面的地点，就在医科大学的操场。

阮洁琼担心自己会词不达意，她叫来了柳小柔，为自己壮胆。

朱晋提前二十分钟找来了阮洁琼，两人站在篮球场外，气氛尴尬。

朱晋有点不耐烦，“你又要闹什么情绪？隔三差五吵个架，电话里我都说清楚了，那天晚上没去接你，是因为我睡过头了，这是很小很小的事，你不至于吧。”

阮洁琼并不想吵，她也吵累了，她只是搞不明白，一开始对她体贴入微，形影不离的朱晋，怎么就连接个电话都成了奢望。

阮洁琼直入主题，“我今天找你，是想和你好好谈一谈，我……”

朱晋冷笑，“又好好谈一谈，这话你说了多少遍了，每次都是车轱辘话，这那那这的，我都要背下来了。”

阮洁琼强迫自己不发火，“我怀孕了，但是我要跟你分手。”

阮洁琼也不想废话了，失望不是一天而成的，是慢慢积累的。

朱晋有点傻眼，倒不是傻眼阮洁琼要分手，毕竟“分手”二字，阮洁琼赌气对他说过无数次。他诧异的，是怀孕。

朱晋有点不知所措，阮洁琼继续道，“我想的很清楚，我也问了身边的朋友，也问了我爸爸，我觉得他们说得对，你不适合我，我们就算结婚了，也过不到一起去。”

朱晋持续讲不出话，只得听着阮洁琼的决定，“这个孩子我不会要，我自己也只是个孩子，我很不成熟，我没办法对这个小孩负责。”

阮洁琼鼓着勇气，心如死灰，“我们分手吧朱晋，后面的事不需要你来管，我会找小柔陪我去医院，把这个孩子……”

话未说完，忽然，朱晋朝着阮洁琼的脸便狠狠扇了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