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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在屋里。

固伦撇开脸不看她,垂眸吹两下杯中热茶,浅浅尝了口才道:“同那鸟来的还有一副纯金的头脸,是给你的。鸟不新鲜,新鲜的是金丝雀本就难得,而百只金丝雀儿里,只出这一只通身白羽。纯金亦不新鲜,新鲜的是造这头脸的商号,长安街上头一家,红妆。他家的东西年年大半出门就进了宫,给你这一副,这会儿年不年节不节,正青黄不接的时候,可算有价无市。”

元青胸中一梗,直觉不是什么好事。固伦茶杯不轻不重地往小几上一放,咯噔一声,她的心便跟着突突跳了两下。

“昨日与你同处一日,用过午饭送你回来的表哥道是驿馆那边有事,没防备你一大早就去,他不得已出了门。招待不周,恐府里的下人多有冒犯,送上一点玩意给妹妹消消气。”

固伦一番话说完,元青已白了脸。

她咬着下唇,直挺挺坐在固伦对面,两手搭在大腿上,掩在层层叠叠的罗衫下。下巴朝里戳,两眼往下垂,一张脸由白到窘迫的红过渡,只默不作声。

她以为自己在帮着遮掩,可陆质却不领这个情,上来便与固伦讲的清楚,没邀她第二日再来,亦不曾招待过她。

陆质的意思是被叨扰了,但人家姿态做的足,还送厚礼来赔罪。

但凡是个看得懂人脸色的人,便不会再厚着脸皮去人家府上了。

固伦看着元青,良久,也是没奈何的长叹口气。

她探手摸摸元青的脸,道:“你这又是何苦?”

元青歪头想躲,最终还是没动,任固伦的手覆在她面上,“娘知道你小孩儿心性,着急。但要急也不在这一时半会儿,以后真嫁过去了,有你们磕磕碰碰的时候。如今既然处不到一块儿,少来往才是对。你不必忧心,你是我的女儿,才可抛头露脸的去见一见他也没人敢嚼舌头,再看别家哪家嫁娶是小辈儿提前就看对了眼的?都是成亲后才慢慢的把日子过起来。”

“听娘的,放宽心。你们两个都是好的,往后日子长了,他觉出你的好了,自然不会同今日一般。况且,他大概是想着频频见面不好,才避开一天,不必多想。”

固伦收回手,元青便把头垂的更低,道:“真的吗?”

“时间长了,他、就会……喜欢女儿吗?”

固伦展颜笑道:“当然会。你四哥是娘看着长大的,他守礼的性子我最知道。罢了,前日叫你去是我没想周到,他既是这个意思,大婚前便少见罢。”

固伦说的话很有道理,可不知怎么的,元青听完,却不像以往那样被说服。

“若是……”元青犹豫着开口:“若是表哥已有意中人呢?也许他……”

“瞎说!”固伦轻斥道:“哪个男子屋里没几个伺候的人?他们今日喜欢个这样的,明日喜欢个那样的,总要尝尝新鲜。除了正妻,哪来的意中人?以后那些话本子少看,平白学的一套没规矩的说辞。”

元青道:“是,母亲说的,元青知道了。”

固伦见她依然有些丧气,到底是她的女儿,不免心软,开解道:“以后过去了,内院还不是你做主?你若实在不喜欢,嬷嬷们白教了你不成,还愁几个屋里人?”

窗外鸟鸣啾啾,音调婉转悦耳,元青的心思同样曲曲折折。

从前学的内院那一套自然熟记于心,只是那些路数此时指向的是一个真真切切的人,元青脑中浮起紫容的笑脸,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复杂又别扭。

出了固伦的院子,元青没急着回去,先带着丫头绕了段路,逛去花园转转。

今日已能偶尔听见几声蝉鸣,但大势未成,还没连成一片。

桃芝撑一柄纸伞在元青头顶,未到午间,日光照在假山上已有些刺眼,使人不能直视。

略走了几步,桃芝便道:“郡主,这会子天热,怕烫了脸,不若先回去,午后再出来逛?”

正巧走到一颗树下,梧桐枝繁叶茂,庞大树冠生的葳蕤,劈开一片阴凉,风吹到这里也染上几分凉意。

另一个小丫头在元青身后打扇子,元青抬眼望对面依假山而生的几棵茉莉,忽而想起什么,道:“咱们府里可有玉兰?”

桃芝略想想,道:“应该有几株广玉兰,但不在这边院子里,奴婢之前在驸马殿下的小楼那边见过。”

元青点点头:“才发现这花儿也挺好闻的。”

桃芝道:“郡主是想换香了么?玉兰花期已过,近日正兴茉莉,不过您要是想这个熏也可,咱们还有年初存下来的干花瓣。”

“不用。”元青缓缓道:“就按你的来罢。”

元青没有回去的意思,桃芝便不再催促,同她一处站在梧桐树下,看午时的院子。

外面虽然热是热些,吸进口鼻的空气却比屋里活泛许多,待一会儿,身上舒服得很。

昨儿元青在豫王府内院待了一天,桃芝一直等在外间,晚上回来歇下,元青也没说什么,看她脸色也看不出什么,不知是高兴还是垂丧。

桃芝为元青出惯了主意,一时间有些拿不准,这是郡主不看重她了么?

元青倒没让跟着的下人为难,略再站了站,便扶着桃芝的手回房,吩咐人去拿前日做了一半的帕子来。

桃芝立在一旁,过了一会儿,元青突然转头道:“你这丫头,今日倒格外的安静。”

桃芝连忙屈膝道:“不敢打搅郡主。”

元青便托着腮笑,垂眼看刚被小丫头拿来的绣绷子。

素帕中间什么都没有,边角上的鸳鸯已经绣好。艳鸳素鸯,绣在小小丝帕一角的羽冠从暗紫到深绿过渡严密平缓,平金针脚最后落在连理枝的一片小叶子上。

没用尽的丝线被主人很小心地拿一块素绢抱住,怕染了汗。

元青拿起绣绷,几根葱管般的透亮长指甲轻轻抚过那对鸳鸯。

她做过的女红不少,但这样的心思却少下。单是鸳鸟的一粒眼睛,便掺了五种不同深浅的黑色丝线。

昨日情思悸动还在,只是掺上些许复杂,元青头一回思虑起自己仿似既定的未来。

“我推你好吗?你不要怕,我先轻轻地推,荡起来很低,过一会儿,等你准备好了告诉我,我才用力。”

“现在这里面的鱼全是买的,但是殿下说,以后它们会自己生小鱼,然后越来越多,就不用买啦。”

“香……味、吗?”紫容的脸有点红,像被人抓包做了什么难为情的事情一样,两手背着,脚在地上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好像,是,是他们拿去熏的!”

他伸手指着站在远处的玉坠,很肯定的道:“她们总抱着我的衣服去弄些香味上来,不是我,不是我的……”

元青只不过随口一问,就惹得他这样急急忙忙一通解释。元青只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