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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和陆宣进到前厅,满屋下人皆屏息,走动也轻,几乎没有声响。

齐木坐在桌边,闻声抬起头指指里间,谁也不看,只低声道:“他在里头,睡着了。你看是现在进去,还是再等会儿。”

陆质攥着手心忖度了一会儿,道:“我现在进去,不吵他……他,大夫看过,怎么说的?”

齐木转头看他,脸上的微微笑容有些说不出的嘲讽:“听见他怀孕,您挺高兴的吧?”

陆质道:“自然。”

陆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欲拦齐木,却没拦住。

碍着紫容在睡觉,齐木虽然没再压着恼怒的神情,他的声音却并不大,相反,还轻的很:“豫王殿下不要见笑,齐木我呢,生来便是奴才,眼皮子浅,对王府该是什么样一概不知。只是您的屋里人,在王爷府上连个大夫、抑或是能说话的人都没有,实在是有些寒酸,您说是不是?”

陆质沉声道:“你想说什么?”

齐木笑了一下,问:“紫容怀了多长时间的孕,就吃了多长时间的打胎药,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陆质的眉头陡然紧蹙,眼光凝聚,脱口而出:“不可能!他哪来的……”

紫容哪来的打胎药?那次撞了额头之后,大夫给开的方子,药房熬出来,白天玉坠哄,晚上他哄,一直哄进了紫容的肚子。

这么来的。

怀孕的人就是要费劲千辛万苦,小心翼翼,才能把那团小小的、脆弱至极的生命凝缩在腹中。

紫容怎么能吃活血化瘀的药呢?

一时间陆质只觉喉间想被一只无形却有力的大手紧紧攥住,弄得他气管生疼,呼吸困难。

“大夫说的话,他一句都不知道,这会儿只知道自己怀孕了,在床上美滋滋地养胎呢。我只问他平时吃什么药,吃了什么感觉。”齐木不再盯着陆质,垂着眼睛道:“他说好像是因为吃了药才肚子疼,跟殿下说过两次,殿下没同意不吃药,后来觉得是因为白天吃多了东西才肚子疼,就没再跟殿下说过。”

陆质想说没有,紫容没说过肚子疼。但是记忆的大门敞开,从前被他忽略的画面与声音这时才纷纷涌进脑海。

有几晚他怀里抱着紫容,脑子里却在想些朝局上筹权谋利的东西,紫容大概是怕他生气,犹犹豫豫地,对他小声要求:“殿下,我真的不想吃那个药了,吃完肚子疼,而且头上的伤已经好……殿下?”

“嗯?”回过神来的陆质安抚地拍拍花妖的脑袋,只道:“听话。”

便将这页翻了过去。

好多晚上,紫容瑟缩着不想要,他一点没体谅过,瘦弱的一只被他压在下面一下都动弹不得。

“您也不必这幅样子,孩子又没掉,只是怀着的人受些罪,生的时候再掉半条命,应该就妥当了。”齐木道:“您的血脉还在,连大夫都说,从没见过这么坚强的胎,应当也有方子下的轻的缘故,这么长时间,按紫容说的,见过好几次红,竟然都没被打掉。”

是出过几次血,可他只当是做过了头。让紫容安生睡两夜,他还自认体贴。

紫容的脸色愈来愈不好看也不是没有发现,只是一直都太忙了,便只当是花妖身体弱。竟然没有正经叫大夫来号过一次脉。

陆质不知道自己究竟干了些什么。

齐木又笑:“别弄出这满脸的后悔至极痛不欲生,按着人给吃打胎药,求了也不成的事儿与我们没什么关系,您与屋里那傻子看去。他呀,定看一眼便心疼的不得了,要原谅您了。”

陆宣的脸也白了,齐木平时总是淡淡的,陆宣都没见过他这样的时候,只急着打手势叫齐木别说了,又过去推陆质:“你先进去看看。”

陆质被他推着往前迈了一步便停住,定定望着那扇小门,陆宣叫了一声:“老四”,他才继续走,过去伸手推开了门。

屋里萦绕着淡淡的紫玉兰香气,这些气味甫一钻进陆质的鼻腔,便好似将他带回了两人每日耳鬓厮磨的家,让他晃荡着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一些。

如同远航的帆船靠岸,倦鸟归林,旅人还家。

齐木这间寝屋有些窄小,进门便可见靠墙摆的那张床。素色窗幔未放下,半拢在两边床柱上。窗幔的底料是奶白色,上面的绣样是只比它深一点点的浅灰。紫容喜欢紫色,不然这样也挺好看,陆质想。

他看了这屋里的很多细节,最后才把目光转到正睡着的紫容身上。

被子盖的不是很严,整个人向外倾,一条胳膊耷拉在床外,是一个等待的姿势。

但等的人来的太慢,他又睡着了。

“陆质?”紫容大概是有所感应,突然从睡梦中醒了过来,眼睛还没完全睁开,嗓音也哑着,便撑着床坐起来,欣喜道:“你、你回来了!”

陆质嗯了一声,心里像坐马车时忽然加速,又很快停住一般不规律地跳起来,他整个人活泛了些,快步过去把紫容抱在了怀里。

他从外面来,还带着一身暑气,这时便愈发感觉到紫容身上的凉。

紫容的脸色差劲,以前泛着鲜润血色的脸蛋和嘴唇全是苍白色。他仰起头看陆质,脸上原是笑笑的神色,又带着想念的苦味,掺在一起成了一副奇怪的表情,他拉着陆质的手说:“齐木说,我肚子里终于有宝宝啦。”

陆质神色未变,只有按着紫容背的手上加了些力道。

他在床畔半跪下去,拿被子把紫容裹住,温声问:“那肚子里难不难受?”

“不难受。”紫容先摇了摇头,想了一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对陆质说:“只有一点。”

紫容觉得陆质看着他的眼神特别温柔,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温柔,像是喜欢极了他,再也不能更喜欢的样子。

花妖突然羞红了脸,很想捂住眼睛不叫陆质看了。

但他又是真的很想陆质,只好瞥开眼睛顾自说起他的新鲜事。

“那天我晕倒啦,不知道怎么回事,本来好好的,下去拿鸟笼子,突然就跌倒了。”花妖从被子里握着陆质的一只手,神秘兮兮地说:“其实跌倒以后一开始还能听见齐木讲话的,他被我吓坏了,只会说‘叫大夫!叫大夫!’。”

他捂着嘴笑话齐木,陆质便也配合的笑。笑的十分难看,引得紫容笑的更厉害了。

“醒来之后就知道有宝宝啦。殿下喜欢宝宝吗?”他问完又自顾自回答:“肯定喜欢,我生一个宝宝,一定像殿下一样好看。”

花妖伸手拍拍身边的位置,再开口时,讲话的音调又成了软软糯糯的:“你在这里坐嘛,再抱抱我。”

“齐木说我生病了。这次是真的生病,不是假装。所以殿下又要对我很好很好,还要在家里陪我。”

这两天他缩在被窝里,生怕这场来的突然的病在陆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