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刃部，暗卫们聚集的议事之处，平日肃穆的场所如今却充斥了争执之声。自陆九离开，负责人就成了陆五，他一副头疼的样子看着排行最小的陆十二。

“五哥，一人诱饵之计我绝不同意。”陆十二死死盯着沙盘，不肯屈从。

陆五叹了口气，“陈家盘桓江南数年，根系错综，这已经是我们能想到最快最好的法子了。”

“就算要用此计，你也不能去。”陆十二红着眼睛看着陆五。

“我不去，谁去？”陆五担着整个刃部，接下担子的时候就决定冲在所有人的前面。

“我去。”一道平静的男声从身后传来，争执中的众人回头，门被打开，是一身黑衣的陆九。

原先嘈杂的室内一片沉寂，陆九和主子的事情瞒不过众人，原先的部下大多不耻陆九此举。陆十冷笑一声“以往你说这话我半点不疑，却不知内功尽失的你还有何用，还是回去躺在主人床上吧。”话没说完，“咻”的一声他眼前就飞过了什幺，陆十回头一看，一把匕首正正钉在他侧后的墙上，他后知后觉的感到脸上刺痛，手一摸，都是血。那把匕首材质不凡，每个暗卫都知道那是主人惯用的配饰。

“我去。”陆九冷静的重复了一遍，这次没有人反对了，暗卫们交接完事务后鱼贯而出。和他交好的陆五走在最后，他看了看匕首，欲言又止，走过陆九身边，又禁不住回头拍了拍他的肩部，像是知道这是最后一眼，更像是为对方注定命运的惋惜。

陆九等所有人走了，才去取那匕首，使了暗劲扔出去的匕首，牢牢的钉在墙上，要是内力傍身，轻轻松松就能取出，如今他使了百般力气，满头大汗，才翘了出来，墙面上也留下龟裂的纹路。陆九想，大概自己的心也是这样，被硬生生从内部翘开，裂成蛛网。他收刃回鞘，匕首依旧锋利如初，而他却仅有一击之力，不成功便成仁。

不久，江南大乱，原先江南一霸的陈家一夕坍塌，据悉是船帮二把手觊觎老大之位，趁机杀害船帮帮主所至，船帮再不复整体，江南格局势力划分就此改写。

一月之后，天气渐渐回暖，陆庭晟饶有兴致的在庭院赏景品茗，陆五跪在一旁沉声汇报。

“陈家动向，全如主子所料，刃部已将其斩草除根，可谓大获全胜。”

“嗯。”陆庭晟心情极佳，从陈家幺子主动送上门来起，这网就铺下了，如今收获果实，只微微遗憾无人分享。

他扫了一眼陆五，发现他虽停了话语，却没有退下之意。“还有何事？”

“仅有一事，刃部折损一人…”

不，别说，不许说。

“陆九。”

不。

“砰”的一声，龙泉雕花青瓷茶杯从手里滑落，碎了一地。

陆庭晟猛然惊醒。

上一世的记忆和这一世交错，他仿佛又回到刚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眼底印着的都是上一世陆九残破不堪的尸体，什幺都看不清。似乎有侍从给他递上洗漱用具，他心烦意乱，挥手打掉，“滚。”眼底的杀意与悔恨翻滚着。

陆九在陆庭晟被梦魇住的时候就醒了，他看到主子满脸不适，起身拿了浸在温水里的布巾打算擦拭，回来的时候发现主子坐起，刚想上前服侍，便被呵斥离开，他偷偷抬眼，对上那刺骨的杀意，心下一凛，急忙退了下去，唤了人来。

“主子似乎又犯病了，快去请大夫。”听命的仆从应了，正要去请，又被叫住，陆九犹豫片刻，还是吩咐道“顺便问问徐先生愿不愿意过来吧。”

徐先生年纪轻轻，才华横溢，正是陆庭晟曾经的老师。陆九在陆家多年，自然知道徐先生的地位，如果是他的话，家主必定会清醒过来的吧，陆九这幺想着。他守在门口，直到大夫、管家都来了，徐先生也一袭白衣，踏进了门。没人注意到陆九i，一袭黑衣隐在暗处的刃，只要做好兵器就够了。陆九看着门缓缓阖上，隔绝了陆庭晟紧紧握住徐先生的手不放的画面，睁着眼睛不敢眨，胸口微微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