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孰真孰幻(1 / 1)

逍遥小散仙 迷男 4464 字 2023-08-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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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封印魔首的坟墓”几字,武翩跹心中一跳,即从高石飞落至洼地边上,提声道:“什么坟墓?”

怪角老叟却似打了个寒战,哼哼不言了。

“你原本的居所在何处?”武翩跹追问。

“问这做甚?你们想夺本王所遗的珍宝么?”怪角老叟阴恻恻道,蓦地放声狂笑:“去了也是枉自送命!”

“好好回答。”武翩跹冷声道,“或可留尔性命。”

“本王倒要瞧瞧,是谁命在顷刻!仙泉枯竭已久,老夫正想寻些炼气的补补身子,你们这便送上门来啦……”怪角老叟狞笑一声,倏自骸骨堆中暴起,身形诡异地急剧拉长膨胀,赫是巨龙之形,长躯上竟有一道金光灿灿的、极其抢眼的巨大创痕,凶厉无比地扑向尸坑边上的三人。

小玄生怕伤着红叶,不躲不避直迎上前,足方离地,纹络斑驳赤丝密布的神骨剑已“锵”地出鞘,锋尖裹着一抹赤焰直刺巨龙额首。

那巨龙吃了一惊,见袭来之剑凌厉无匹,剑上竟似盘绕着条张牙舞爪的火龙,心知对方修为不但高得出奇,所修法门必亦厉害之至,长躯朝旁疾拧,游避开去。

小玄飞上空中,紧随追击。

巨龙猛然回首,血吻倏地大张,喷出大蓬绿雨,赫是浓稠如浆,铺天盖地压了下来。

小玄不久前方吃过类似的亏,这回早有提防,真气疾注神骨,剑上火龙突地暴长数倍,脱剑飞出当空疾旋,立将绿雨卷得四下飞散,半滴不近身边。

毒龙见状,心中愈怯,掉头就逃。

小鬼远远望着,见空中的火龙焰光煌煌,有如神迹一般,那传说中的可怕妖王竟然在小玄手里走不了两合,不禁又惊又喜,在地上手舞足蹈大声喝彩。

武翩跹寒潭似的冰眸微微一暗,凝视着空中。

之前她曾见过几次小玄剑生火龙,但皆于激战之中,只道是如意五行中的火遁系功法,因此没有太过留意。然今回细观,隐察那火龙之中夹缠着数种性相不同的奇炎,俱非寻常,不由暗暗诧讶。

毒龙逃得虽快,但小玄更是疾如电掣,两下相距愈来愈小,毒龙倏地朝洼地飞落,一头扎入骸骨堆中,眨眼无踪。

小玄追到骸骨堆上方,见满坑污秽极绝,不由一阵恶心,悬空顿住了身形。

“这厮知道些东西,不可叫它逃了!”武翩跹清喝一声,口中颂念,手中的聚宝剑倏自缀满宝石的黄金鞘中跃出,如虹纵起,贯射入骸骨堆中。

小玄心中一动,当即亦颂念真言,施展出新学的千里驭剑术,将心神寄附于神骨剑上,抛剑掠出,扎入骸骨堆之中。

小玄闭目运御,钻入骸骨堆中神骨剑却渐渐有如目启,模模糊糊地瞧见了周遭情形,无数残缺的、污秽的骸骨如同贴于眼睛咫尺之处,令人毛发耸然,他强忍着恶心,驭剑在骸骨堆里挨擦穿潜,追寻那条毒龙的踪影。

过不片刻,神骨剑已向下穿行了约莫数十丈,小玄正吃惊这看似颇浅的洼地居然如此之深,骤见眼前的万千骸骨纷纷拱动,混乱中隐见一道丽虹追着一条长影,心知定是师父的聚宝剑寻着了毒龙,当即亦急催神骨剑上前,一同追击那条长影。

红叶同小鬼盯着洼地,不时瞧瞧皆在垂目驭剑的武翩跹与崔小玄,正有些着急,猛见骸骨堆如同江海般翻腾起来,那条暗绿毒龙倏从骸骨堆里冲出,身后紧紧跟着两道亮虹,尚未瞧瞧清,已被其中一道追上,斜斜地穿颊而入,将其下颔牢牢钉在洼坑边的地上。

光亮现出本形,但见五彩缤纷,丽如落英飞霞,正是武翩跹的聚宝剑。

毒龙下颔被钉,头首动弹不得,身躯疯狂挣扎起来,飞沙走石中几声大响,巨尾已扫折了几棵风声木,就在此际,另一道赤色光亮蓦地电掠而至,将狂鞭乱砸的巨尾亦钉落在地,正是小玄的神骨剑。

红叶一阵欢呼,小鬼却是瞧得心惊胆战:“这两位大仙皆会飞剑之术,倘若惹恼了他们,那便休想逃掉!”

毒龙趴俯于地,嘶声低吟。

“说出你原在之所于何处,或可免除一死。”武翩跹冷冷道。

“你们是为了夺取那里的地华,还是想要霸占本族的遗宝?”毒龙含混不清道。

“都不是。”武翩跹道。

“你们这是痴心妄想自取灭亡,去到哪里,必将落得与吾族众一样的下场!”毒龙狞笑道,口中冒血滚滚涌溢:“到头来……悔之莫及……哈哈……哈哈哈哈……”

“尔已命悬一线,多言无益。”武翩跹淡淡道。

“本王族人,于当日之难中俱未逃出,本王孤存于世,苟活了这万千载,委实窝囊惭愧得紧。”毒龙徐徐道,目光怨毒无比地斜觑着武翩跹:“今日,任谁有天大的本事,亦都休想再羞辱本王!”

话语方罢,长躯倏地拧动,尾部发狠一扯,竟然拼着给神骨剑割断也要强挣出来,紧接一弓一弹,头首赫然不管不顾地朝前冲出,刹那间已被聚宝剑从颊至颈剖做了两半,血污泼溅出数丈之远。

众人错愕,万料不到这毒龙竟然如此戾烈。

小玄本就不想饶它,但见如此情状,心中不由一阵烦恶:“不知是谁霸占了它的家园,灭绝了它的族人,令它性情变得这等狠毒暴戾,然后又去残害其他万千生灵……”

武翩跹神色如常,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忽地飞身而起,落到龙尸近旁,似乎在仔细察看什么。

小玄掠了过去,目光很快就被巨龙长躯上的一道巨大旧伤吸引住,但见创口极阔极深,边沿仿佛曾被金汁浇铸过,呈凝固状的金黄色,显是年深月久的旧伤,然却始终不愈,从内里绽露出的几根骨骼,亦似被淋上了金汁,凑近再瞧,赫然隐可窥见更深处的内脏,皆已呈金色,令人触目惊心。

“这伤口好生诡异,不知是何物所致?”小玄吸了口凉气道。

武翩跹沉默不语,良久方轻摇了下头,低语道:“不可能的。”

“什么不可能?”小玄问。

武翩跹蛾眉轻锁,娇躯似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有回答。

“还有,这毒龙说,有人霸占了它的家园去造坟墓,不知是何人所为?”小玄继道。

“正是疑心于此。”武翩跹望向四下,“这种地方,有谁会干这种事情,委实蹊跷。”

一行人便以洼地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扩大搜索范围,又在风声树林中熬过一夜,第二天继续四处寻觅,然却再无其他发现。

小玄虽然顺手掘采了不少金沙玉石及风声木,但那传说中的一殿一坛及不老泉一无所获,不免大失所望。

一行人甚是无奈,武翩跹眼见夜色又临,终于决定先回去再说。

小玄驾起云水车,载着众人从云深峰飞起,掠出接天岭,朝低地驰去。

一行人心绪非同,个个默不作声。

小玄仰起头,望向看似明净无阻的天空,叹道:“难道这三灾结界,非得像鲲鹏那样的先天巨灵来拱一拱,方能穿破凿开!”

岂知武翩跹却摇了摇头,沉吟道:“只怕未必,我们进来的那条通道,应该不是鲲鹏穿凿出来的,即便那种先天之灵拥有移山倒海之力。”

她停了下,接道:“我原先以为,只要修为能臻大罗之境,就必定可以穿过这三灾屏障,可如今看来,怕也未必。”

“那……我们进来的通道到底是如何生出来的?好生蹊跷!”小玄百思不解道。

武翩跹微摇了下头。

“还有,当年布下这三灾结界之人,又是如何出去的?总不能也留在此处做陪葬吧!”小玄继道。

一阵沉默。

“这倒未必不可能。于天地大事面前,总有人需得牺牲,不管其本心愿不愿意。”武翩跹道,“但最大的可能,还在于那座传说中的一殿一坛,既为中枢,或许便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出入通道。”

“可是,那天界筑造的殿坛,必定宏巨非常,为何我们在这秘境中寻找了这么久,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小玄疑惑道。

“或许压根就没有。”小鬼插了一句,“小的自打生下来,从未听谁说过,这里有什么楼宇殿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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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驰数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青锳小峰的石室营地。

此时已是深夜,人人身心疲惫,各自躺下,先后睡去。

不知睡了多久,小玄微感身上生凉,忽地清醒过来,即时朝洞口望去,见石门已被推开,一个纤俏身影娉婷而立。

外边是乎在下雨,丝许夹着清凉水珠的微风柔柔吹入,令人心旷神怡。

一身湖蓝绸裳的武翩跹衣袂飘动,如柳腰肢上的过天虹七彩流幻,仿非尘世中人。

小玄心中疑惑,起身下了石榻,慢慢走了过去。

“师父。”他轻唤了一声。

武翩跹没动,依旧静立如前,似有所思。

雨水顺藤蔓流下,被梳成稀薄透明的水晶帘子,粗细不一地在空中随风摇曳,无数亮晶晶的水滴明珠般滚转滑下,将藤蔓上的叶子洗得无比鲜碧悦目。

小玄没敢再吭声,就陪着她透过雨帘默默地看着外面。

在这秘境之中,无处不是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于柔风细雨中更是如诗如画,令人心醉。

一阵风拂过,小玄忽感脸上微痒,却是被几缕纤柔发丝似有若无地碰触到脸上,他屏息静气,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你说。”武翩跹忽然开口,“我们前边的这个湖,是不是有点奇怪?”

“奇怪?”小玄微微一怔,抬眼望去——此时天还没亮,但四下里已隐约有些清光,和着如丝细雨,令眼前的花湖烟露溟濛,迷离得宛如梦幻。

“你不觉得这满湖的巨阙昙来得好生突兀?”武翩跹道,“巨阙昙珍罕无比,即便是在天外海,也只零星可见。”

“而这湖心却生了万千朵……”小玄接道,“委实有些古怪!难不成,是有人特意种在这里的?”

“龙之居所,该当在何处?”武翩跹忽问。

“水里。”小玄答。

“且地华盛极之处……”武翩跹星眸转过,睨了眼身处的青瑛石室。

小玄心头一跳——逍遥峰之所以盛产青瑛,是因为有那日夜吐出地华的梦巢神木,而这青锳石峰又是因何而成?

“那毒龙还言,遍栽毒秽……这个‘栽’字,该当何解?”武翩跹一字一句地轻吟。

“‘栽’字应对的当是花草树木……”小玄接口应道,眼睛倏地一亮,朝湖心望去,只见水面上的万千朵巨阙昙正于柔风细雨中摇曳轻舞,妖艳绝伦的盛放着。

他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天天都面对着这湖,怎就没留意到这些蹊跷!”

“这湖心的巨阙昙奇毒无比,人人避之不及,如非听了那毒龙的言语,我也不会去琢磨它。”武翩跹道。

“那万千朵毒花的底下,会不会真有什么……有人想要隐瞒的秘密?”小玄盯着湖心道。

“这数月来,我们东奔西走,几乎寻遍了常羊山,思来想去,就独此还留有空白……”武翩跹沉吟道。

“我曾吞食过一颗奇珠,百毒难侵,应该不太怕那些巨阙昙,就让我下去探个明白!”小玄磨拳擦掌。

“我们一起去。”武翩跹毅然道。

小玄知她心意甚坚,只好点点头。

两人这一参详,俱是不愿再耽搁片刻。武翩跹当即将红叶唤起,言知要与小玄往花湖一探,道:“湖心的巨阙昙奇毒无比,你修为尚浅,这趟就留在家里好生守着,莫要随意外出。”

红叶明白自己修为深浅,只得乖乖应了,有些心神不宁道:“那些毒花委实可怕,你们千万要留神啊!”

武翩跹祭出云水车,取数道辟秽符贴附在五头猼??身上,再安放好九叶甘华,这才同小玄一道登车。

小玄才扬驭兽鞭,便听武翩跹道:“先到湖边停会。”

两人降落在花湖边,武翩跹下了云水车,从法囊中取出数十块早已切割好的青锳石,以妙法搬运,无比麻利地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平坦处搭筑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光景,便已摆成一座小小的法坛。

“这是什么?”小玄好奇地问。

“一座简易的接引坛,湖心那些巨阙昙太过凶险,以防万一。”武翩跹应道。

小玄这才明白过来。

“即便有了这座坛子。”武翩跹又取出数道法符,分贴到石块之上:“到时也未必能顺顺当当地撤回来,但有备终归是比没有的好。”

小玄不住点头。

布设好法坛,两人重新登车,这才向湖心飞去。

不过片刻,云水车已飞至湖心上方,武翩跹再取四道辟秽符,分贴在自己与小玄的胸口背心之上,轻唤道:“下去!”

小玄定了定神,挥甩驭兽鞭,驱赶五头猼??迎着那朵朵径达丈逾的巨阙昙冲了下去。

武翩跹口中默颂真言,旋见扎入水中的云水车光华微吐,所到之处,湖水便即退开丈许,却是有那辟水之能。

光线迅速暗弱下来,两人举目望去,周遭的朵朵巨阙昙随着湖水给推开,密密簇簇地堆挤在一起,形态奇异的根、茎、蕊、瓣俱是清晰可辨,其上华彩流荡,艳丽极绝地缓缓变幻,诡谲如梦。

小玄按下车首,驾驭着五头猼??继续朝深处潜去,武翩跹则提着聚宝剑凝神盯着周围,以防不测。

光线愈来愈暗,四下的巨阙昙越来越多,随着车子的穿行,周遭响起了阵阵绵密的磨擦声,云水车呈受的压力似乎在不断增大,推开的水已距车身不足五、六尺。

“下潜怕是有过百丈了吧……”小玄有些讶然道,“没想到这湖如此之深,在上边还真瞧不出来!”

武翩跹一言不发,满面凝重守在他身旁——令人不安的摩擦声此起彼伏,湖水及巨阙昙从四面八方一点一点地迫近,力逾千钧地挤压着云水车撑起的辟水空间,似乎随时都会发生垮塌。

就在此际,在小玄的右前侧突有大股水流如坟鼓起,裹挟着数朵堆挤做一处的巨阙昙深深地凸了出来,武翩跹立提真气,遥起一掌,隔空将那股水流徐徐压了回去。

小玄微吃一惊,猛见左侧又有一股水流急速凸出,便要去阻。

“你专心驾车!”武翩跹轻叫,又迅起一掌,将那股凸出的水流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

小玄聚神驾车,在万千朵毒花中险象环生地穿行着,见武翩跹在旁频频起掌,东一击西一推地阻拒四下迫近的水流,不由心悬嗓眼。

估摸又下潜了过百丈深,蓦闻一声极沉的长音,赫如远古传来的龙吟,车中两人均有伏虎降龙的本事,心中却是乍然震悸,几于同时,不知从哪传荡过来一股巨力,周遭的湖水骤然加重了万钧,武翩跹心叫不好,刹那间云水车撑起的辟水空间已给完全压垮,湖水裹挟着无数剧毒的巨阙昙冲入云水车中,淹没了一切。

车上两人立时掐了个辟水诀,虽近在咫尺,却已彼此不见,眼中所见尽是一朵朵妖异艳丽的巨阙昙,且正徐徐绽放,喷吐出一抹抹紫雾状的毒物。

小玄大惊,左手如电探出,于极度的混乱中抓握住了武翩跹的一只纤腕,武翩跹似乎也怕两人就此失散,兰指一转同时捉扣住了他的手腕,又一个探身,疾从车厢后座抓起九叶甘华,塞在腰间的过天虹中。

两人脚下忽地一空,云水车不知被水流冲到了哪里去,武翩跹即颂禁咒,然已无法拘回,当即提聚真气,身子迅朝下沉,小玄心有默契,也跟着飞速下潜,一道疾追遗失的宝车。

周围的巨阙昙似有所感,在两人经过之时纷纷孔雀献屏般次第绽放,团团紫雾在水中交织弥漫,变得浓浊不堪。

武翩跹神魂一眩,只觉护体真气及贴在身上的辟秽符形同虚设,完全陌生的毒素已水银泻地般透体而入。

两人视线越发受阻,小玄紧闭鼻口,却依然感到微微晕眩,心中生懔,但仍始终牢牢地抓握着武翩跹手腕。

两人手腕交扣,再又下潜了数十丈之深,小玄突地猛感水流一震,旁边数朵巨阙昙给气劲爆震开去,紧接着丽光掠起,又削断了另外数朵,在湖水被真气轰开的瞬间,他终于瞧见了她的身影——武翩跹面上微泛紫气,显然是九叶甘华及辟秽符没能抵挡住巨阙昙的毒力侵袭,因而拔剑出鞘奋起反击。

小玄心中一惊,当即也拔出神骨剑,去斩劈周遭的巨型毒花。

然而湖中的巨阙昙不计其数,湖水又是迫退即填,任凭两人如何争抗,依旧无休无止地从四面八方涌至迫至。

小玄乱中瞥去,见水中的武翩跹墨发丝丝散开,肌肤上的紫气愈来愈深,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心中暗急。

武翩跹的支撑似乎已经到了极限,但她心性坚毅,尽管有些徒劳,却依然不甘就此放弃,始终掌推剑斩,不惜耗费大量的真气去迫退裹挟着巨阙昙的湖水。

小玄心念电转,突地灵光闪过,迅从如意囊中刷出一物,口中吐出了个极其简短的咒语,突然间,异彩缤纷绚丽极绝的光亮骤从他手上绽放开来,先疾后缓,徐徐撑开,正是临行前皇后交与他的碧海珊瑚灯。

水声哗哗大响,裹挟着朵朵巨阙昙朝后涌退,小玄将宝灯提起,立竿见影地撑出了个方圆十余丈的广阔空间。

两人全无章法地大口喘气,周遭已是滴水全无,就连那些浓浊的紫雾也全都给逼退出老远。

碧海珊瑚灯果真是无上的守护至宝,单这分水辟秽之功,就远在云水车及九叶甘华之上。

武翩跹有些诧色地盯着他手中的宝灯,显然知其来历。

——那女人竟肯将这至宝交与他!哼,果然所有的玄狐都很会哄人!

小玄转头朝她望来。

武翩跹湿发贴额,面上泛着令人不安的诡异紫彩,然却满眼坚定,弱声道:“我们继续往下!”

小玄忧心万分,但知此时耽搁不得,遂以碧海珊瑚灯持护,同武翩跹飞速下潜,约莫半盏茶的光景,忽地下方大空,两人脱水而出,飞降在一片空地之上。

“你怎样了?”小玄即问,细瞧玉人,见她神情比先前还要委顿,不由暗暗忧急。

武翩跹却仰首望着前边,丽眸闪闪发亮。

小玄转头瞧去,不由目瞪口呆,原来在他们的前方,矗立着一座巍峨威严的宏巨大殿,亭台崔嵬,楼阁耸峙,通体微泛青光,四面八方虽有万顷湖水围裹着,却止步于百余丈外,似给什么看不见的物事阻挡住,点滴无透,入目极是震憾。

“就是它么?这便是那传说中的‘一殿一坛’么?”小玄失声道。

武翩跹深深呼吸,迈开脚步,缓缓向前行去。

小玄定了定神,握紧手中的神骨,跟随其后。

随着接近,前方眼前的宏巨殿宇愈渐清晰。在大殿的正面,开着扇无比高巨的门,小玄心中估量了下,怕是有三十逾丈之高,怎么看,都不像是用以给常人出入的。

两人目光不觉落在了巨殿下方的坐落之处,那里虽然一片金碧辉黄,处处可见雕梁画栋珠阁贝阙,但已尽成残垣断壁,旁边还有一片高大瑰丽的珊珊林,也同样的零乱破碎,同上方完整一体的威严殿宇显得格格不入。

小玄不住打量,忽然觉得眼前殿宇其实更像是一艘极巨的舰船,某日突从天降,压碎了原先就存在的一座宫殿。

他猛然想起了那条毒龙说过的话——他们以天命为名,为了在地华盛极处造座封印魔首的坟墓,便毁吾家园,灭吾族众!更遍栽毒秽,阻吾归还!

“难道……这座大殿的底下,之前就有一座宫殿!”小玄叫了起来,“这里就是那条毒龙的老巢!”

“而压碎这座宫殿的其实是一艘天舟。”武翩跹冷冷道,“天界的天舟,将要变做坟墓的天舟。”

“按那毒龙之言,有人为了造座坟墓,便毁去了它的家园……如此轻易就消灭了一支水族!怕是有成千上万的生灵因此涂炭!”小玄轻轻地吸了口凉气。

“天庭一直自命天地皆为其冶下。”武翩跹淡淡道,声音有些虚弱无力:“那么,当这些主子想要放置新的家什器物,打扫房间的某个角落,会在意那网上蠿蟊的感受么。”

小玄不寒而栗。

武翩跹忽地一个踉跄,险些跌跪在地。

小玄赶忙抄手接扶。

武翩跹用指扶了扶额,眯眼挨了好一会,方才重新睁开,面对着男儿,却不像是在看他。

“师父,你怎么了?”小玄扶着她轻唤。

“这是哪?我们进常羊山了么?”武翩跹却道。

“不是早就进来了吗?我们现在就在秘境之中啊!”小玄吃惊地望着她,见她目光涣散,心知不妙。

“怎么进来的?怎样穿过那结界的?”武翩跹轻轻喘息,似是难受之极地微甩了下头,肌肤上的诡异紫色明显又深浓了些许,声音虚弱之极:“拦住你的,是不是那贱人布下的先天……先天……”

“巨阙昙的毒性竟然如此厉害,以师父这等修为,还是禁受不住!”小玄惊忖。

殊不知巨阙昙这种致人昏幻之毒,乃毒中之异数,饶是毒功魇术炉火纯青的碧怜怜,当日在与婀妍对决之时,面对的只有一朵,尚且未能完全抗住,可见何等之厉害。

武翩跹尽管抽取了邪皇的许多真灵,修为更胜碧怜怜一筹,但却没有修习过她那类以诸毒为宝的独异法门,且是在千百朵当中穿梭,因而受创愈甚。

小玄忧急如焚,忽闻数声低低嘶鸣,抬头望去,竟见云水车不知何时跌落在右前侧十余丈的乱石堆当中。

失而复得,他心中一喜,当即扶起武翩跹走了过去,见五头猼??口吐白沫,或跪或卧,显然也是遭受巨阙昙的异毒侵害,皆在灼躁不安地痉挛扭动,见两人靠近,其中一头猼??倏地挣脱缰辔,伸长脖子张口就咬。

小玄轻松避过,运提真气一掌推出,立时将那头猼??压伏在地,岂知武翩跹倏从他臂弯里抢出,聚宝剑如虹贯掠,疾朝那头猼??刺去。

小玄吃了一惊,急提神骨架开,讶呼道:“做什么?”

武翩跹又是一刺,剑势愈加疾狠。

招架之前的那一剑,小玄于瞬间施展出北溟玄数的第一境,但感异样吃力,眼见这第二剑越发凌厉,焉敢轻慢半分,迅将北溟玄数提升至刚突破不久的第四境——抱拙,这才堪堪格住,却见星火飞溅,聚宝剑与神骨剑的交接处同时磕出了个极细的小缺口,不禁心中大疼。

然而接下的刹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在“抱拙”之境的加持下,他清清楚楚地瞧见那数颗溅飞出去的星火瞬又掠了回来,长眼似地填附在聚宝剑的缺口之处,迅速地由亮转暗,很快就与丽霞流耀的剑身融为一体,锋刃上那个小小的缺口竟然消失了。

小玄目瞪口呆,一时不明所以。

“别拦我!”武翩跹蛾眉轩起,竟朝那头猼??嘶喊:“贱人!今日非杀了你不可!”

“醒醒呀!”小玄一个兜臂,将她腰肢紧紧锁住,这几头奇兽已陪自己出生入死不少回了,岂能眼睁睁地让它们死于非命。

“这女人当日害得你好惨,你怎还要帮她!”武翩跹挣扎着怒喝,“不但帮她,还要认做师父!真个黑白不分糊涂透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