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他们大哥什么世面没见过?◎
宁荞快要吓哭了, 但还是咬咬牙,没让眼泪掉下去。
出门在外要坚强,否则别人就更以为她好欺负了。
江珩看着眼前一脸委屈的小姑娘。
无比感激, 她还活着。
这是失而复得的感觉, 他下意识伸手抚摸她的额头,想确认高烧是否已经退下来。
可宁荞缩成一团,使劲往后躲了躲。
她的白皙小脸上,警惕意味十足, 紧紧攥着被角,全身心防备抵御坏人的姿态。
江珩的手僵在半空中, 停顿片刻, 收回来。
他在上一世为她报仇之后重生,再到这一世真正见到她之后, 记忆才慢慢复苏。
他因她仍好好活着而欣喜,却忘记,在宁荞的心中,自己几乎是个陌生人。
这样的动作,过于唐突。
“明天就结婚吗?”宁荞小声问。
江珩当然想结婚,越快越好。但现在,宁荞的身子还得先养着。
他温声道:“过几天, 还不着急。”
宁荞松了口气。
果然,和原剧情中一样,他一直都是无所谓的态度。
江珩从桌上拿来鸡汤。
重生之后, 他回忆上一世的很多事。宁荞身子弱, 但海岛气候养人, 上辈子她并不常生病。唯一的两次着凉受冻, 懂事的她不愿让他担心, 自己硬撑着。直到被他发现,向邻居白主任学着怎么做饭,手忙脚乱地给她做了一碗鸡汤。
江珩清楚地记得,上辈子宁荞慢吞吞地喝完鸡汤,说那是她来到海岛之后,尝过最美味的食物,笑得甜甜的,很孩子气。
这两天,焦急等待她醒来的过程中,江珩回想做椰子鸡汤的步骤。
此时鸡汤放在保温壶里,打开盖就能吃。
宁荞默默地打量周围,目光从三个弟弟妹妹的脸上滑过。
梦中,这三个孩子,最磨人。
可现在,他们紧紧盯着她,一脸的纯良无害。
宁荞收回视线。
面前的男人,又有新动作。
江珩修长的手指握着汤勺,舀了一勺汤,轻轻吹了一下。
他递到她唇边,语气像在哄着:“小心烫。”
现在宁荞一个人掉进狼窝窝,危机四伏,哪敢不喝。
唇边抵着汤勺,她抬眼望进他幽深的眼底,连忙躲闪视线,微微倾身,垂下眼帘,抿了一小口。
原本只是想应付一下,可一不小心,尝到鸡汤的滋味。
汤很清,香喷喷的,入口是食材自然的鲜甜。
“小嫂子,这是大哥亲手做的!”江奇说,“炖了好几个小时呢。”
“好香啊——”江果果咽了咽口水。
江源拽一下她的衣角。
江果果不出声了,乖乖站着。
宁荞喝着顿时不香了。
梦境中,江珩的妹妹脑袋瓜子聪明,性子也最骄纵。她一出生,就没了父母,江老爷子心疼,便什么都依着她,惯出坏脾气。等到后来,她嫁进江家,小女孩反感她这个“外来者”,从第一时间开始,就表现出敌意。
梦境里有太多细节。
以至于现在宁荞喝着汤,见小女孩嘴馋地望着,心里嘀咕,要不让给她喝?
江珩仍一口一口喂着,出奇地耐心。
宁荞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江果果:“你要吗?”
“我不喝,小嫂子喝!”江果果回答得活力四射。
“咳咳咳——”宁荞呛了一下。
宁荞刚才的反应很大,江珩不好再伸手给她拍背。
只能安静地等待,深不见底的眸中透出隐隐担忧。
三个弟弟妹妹伸长了脖子,也是一脸紧张。
宁荞做了个深呼吸。
四个人都是无事献殷勤。
害怕……
“我想自己待会儿。”她轻声道。
江珩微怔,将汤碗放下:“好。”
“等一下——”她又问,“我爸爸和哥哥呢?”-
为了不打扰宁荞养病,江珩决定先离开。
关上房门时,他回头又看她一眼。
她似乎很害怕。
这和上一世不一样,上辈子刚上海岛时,宁荞经常笑。
兴许是因为她还在生病,有点脆弱,失去安全感。
关上房门的那一刻,江珩的心像是被什么压着。
他不想再留她独自面对一切的,但很多事,不能急于一时。
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之后,江珩去敲隔壁宁致平的房门:“宁叔,宁荞醒了。”
宁致平听见他的话,迅速起身。
“刚才骆同志和蒋同志正好过来,宁阳问他们借电话去了。家里人不放心,给她们报个信。对了,荞荞怎么样?”
“她刚醒,情绪不高。”江珩说。
“刚下船就病倒,醒来又是在陌生的地方,心情不好也是正常的。”宁致平说,“我去看看。”
宁致平说完就加快步子往外走,经过门边,看见三个孩子。
兄弟妹三人好奇地看他。宁致平笑着点点头,随口问他们怎么还没去学校。
江珩全程关注三个弟弟妹妹的态度问题。
倒是有礼貌。
等到宁叔匆匆出门后,三个孩子感觉自己的后脑勺几乎要被大哥盯出一个洞。
他们仨叹气。
大哥本来就凶巴巴,现在更凶了。
江珩将三个大孩子带出招待所。
刚才在海边着急家里锅中的鸡汤,很多话都没说明白。现在才终于有时间,好好问个清楚。
“到底是怎么回事?”
三个孩子大眼瞪小眼
江果果是最小的,缩头缩脑时心安理得,望向她三哥。
她三哥又歪过头,看向二哥。
江源只能带头发言:“以前是我们不懂事,伤了小嫂子的心。大哥,我们保证,再也不这样了。”
在江珩的追问下,江源将自己和弟弟妹妹脑海中冒出的记忆重复一遍。
一开始,是因为向来宠着他们的爷爷太严厉,给他们凶得瑟瑟发抖。可就在爷
爷一遍又一遍强调宁荞有多好,让他们别欺负人时,不知怎的,三个大孩子竟逐渐回忆起曾经和嫂子的种种细节。
上辈子,嫂子刚嫁进来时,他们打心眼里抵触。被大哥接到海岛住,成天被劈头盖脸一顿训,已经够惨的了,又突然多了个人管他们,这谁顶得住。
三个孩子原本就顽劣,联起手来要赶嫂子走时,完全是正常发挥。可是谁都想不到,嫂子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居然很坚韧。
在上一世,发生了好多好多事。嫂子为了将他们带回正路,费尽心力,在双方斗智斗勇中,他们终于败下阵。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之前为什么还要挣扎呢?
跟嫂子相亲相爱多好!
兄弟妹三人的记忆,停留在上一世与嫂子握手言和那一刻。
再往后,就什么都记不起来了。
“那应该是上辈子的事吧?”江奇向来热爱新鲜事物,此时双眸亮晶晶,“人真有上辈子的记忆吗?”
“江奇。”江源严肃地打断他,“被人听见怎么办?”
江果果踮着脚尖去捂三哥的嘴巴,真诚地问:“三哥,你脑子不好使吗?”
她才九岁,都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三哥真是太弱了。
江奇最痛恨人家说他脑子不好使,气得揪着妹妹的后衣领教训。
俩孩子嚷嚷着,声音越来越大。
老二江源清了清嗓子:“咳——咳!”
老三和老四头皮发麻。
忘记大哥还在了。
“我出去多久,你们就野了多久?”江珩眯起眼睛。
弟弟妹妹们将脑袋摇成拨浪鼓。
“上学去。”江珩说。
江源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江奇认真道:“大哥,我上辈子都学过了,这辈子不学了吧?反正都会了!”
江珩冷冽的视线扫过来:“还敢说上辈子?”
江果果再次用力捂住三哥的嘴。
“上了两辈子的学,也没见你考一百分啊!”江源很有眼力见儿,拉着他的胳膊,“走了走了,上学去。”
江果果垂头丧气,一脸幽怨,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上哥哥们的步伐。
识时务者为俊杰,上辈子她是第一个向温柔小嫂子投降的人。从小在男人堆里长大的她,喜欢和香香的小嫂子贴贴,但很可惜,再回想,江果果想不起来贴贴的细节。
她委屈巴巴地回头,打着商量一般和大哥对视。
不想去上学,只想和小嫂子玩。
但很快,她看见大哥皱眉。
江果果吓坏了,立马撒开腿飞奔。
等到跑远,江源有些纳闷:“我们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大哥怎么不觉得奇怪?”
不过,他大哥啊!大哥什么世面没见过?
江奇和江果果没想这么深,都是板着小脸,同仇敌忾的表情。
“大哥说了,不能再提上辈子的事儿!”他们严肃道。
江源后怕地闭上嘴。
住在军区,这么多双眼睛盯着,更要谨言慎行来着。
江珩望着他们渐行渐远的背影。
在这个家里,就只有他能治得住三个小的。
江珩旁敲侧击,推测出他们仨对上辈子的记忆还剩下多少。江源、江奇和江果果,就只记得自己调皮捣蛋的那些事,并不知道上一世没过多久,宁荞离开人世。
脑海中关于上一世的记忆变得清晰之后,他有了重生的实感。
此时此刻,江珩清楚地记起上辈子的钻心之痛。
为宁荞,也为了弟弟妹妹们。
如今,宁荞还活着。
弟弟妹妹们也没有因复仇而死的死,伤的伤。
那时,他做得还不够。
好在上天又给了他一个机会-
宁阳借完电话回来,紧紧蹙着眉。
小妹生病了,但父亲不让他说,怕远在安城的常芳泽和焦春雨担心,乱了分寸。宁阳长这么大,坦坦荡荡的,几乎就没撒过谎,刚才对着电话听筒,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
好在他机灵,母亲和妻子没有任何疑虑。
但主要还是因为,她们那边,也正犯愁。
在他和父亲刚带着宁荞离开安城的那一天午后,焦春雨吐了。起初还以为是忧思过重,可到了第二天,她仍吐得死去活来的,比他们坐船还厉害。
他稀里糊涂的,什么都没意识到,让边上的焦春雨接电话,提醒她一定要注意保暖,不能拖延,必须去医院看看。
可后来,常芳泽说,她怀疑焦春雨可能怀孕了……
怀孕。
这两个字在宁阳的脑海中翻来倒去的,直到挂断电话之后许久,步伐才逐渐加快。
宁阳步履匆匆往招待所赶,准备将这个消息告诉父亲。
然而就在招待所门口,他一抬眼,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
作为未来大舅子,宁阳直觉敏锐地挑眉。
大约在三四岁的时候,他和江珩见过面。两边的爷爷为了延续上上代的深厚情谊,合计着让俩孙子同样成为好兄弟。
不过他俩大概是天生的敌对关系,一眼见到对方,就同时将脑袋撇过去,而且,宁阳还很不争气地哇哇大哭。
太丢人了,宁阳一辈子都忘不了。
也是因为这二十年前的恩怨,导致他一听父亲说要将小妹嫁去江家,立马举双手双脚反对。
只不过别看宁致平一副随和开明的样子,真拿定主意,居然独断独行。
于是他自然反对无效。
现在一眼看见江珩,宁阳就忍不住想要翻白眼。
“你是宁阳?”江珩问。
宁阳鼻孔里出气,“嗯”一声。
“宁荞刚醒。”江珩说。
宁阳还没来得及摆出大舅子的气势,乍一听妹妹醒了,面露喜色。
他简单询问宁荞的情况,得知她已经退烧,松了一口气。很快又将态度摆回去,脸色很臭。
“小妹远嫁,我本来是不同意的。”宁阳说,“情况你大概都清楚,我就不多说了。我小妹身子弱,平时在家里娇生惯养的,你得注意着点,到时候得……”
宁阳一字一顿,说着宁荞往日里的生活习惯。
江珩也在观察宁阳,更多有关前世的记忆在这一刻浮现。
上一世,他和宁阳交集不多。
宁荞出意外之后,宁阳第一时间往西城赶,那几天西城气候不好,岛上刮台风,他迎着大风大雨出现,满身狼狈。短短半年时间不见,再与妹妹见面,竟天人永隔,宁阳受到的打击可想而知。
而那时,焦春雨已经怀孕七个多月,在安城失足跌了一跤。后来宁阳才知道,那是深夜,她独自在家,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等到第二天一早才被邻居送到医院。孩子没保住,她眼睁睁看着已经成型的胎儿,当场昏厥。接二连三的打击,击垮这对年轻的夫妻,焦春雨迈不过心头的坎,提出离婚。而去领离婚证的路上,宁阳魂不守舍,没有注意到急速驶来的大卡车,被碾压在车轮下。
想到这一切,江珩眸光黯然。
但眼前的宁阳,还活生生地站在他跟前,端着大舅子的架势教训他。
“喂。”宁阳喊他,不悦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
“听见了。”江珩说,“宁荞身体弱,换季的时候要特别小心。她有每天喝一杯牛奶的习惯,但是贪凉,要提醒她趁热喝。还有……”
宁阳狐疑地看他。
人家哪有远远瞅见时那样冷面,相反,眼神和语气都很温和。
居然半点都没有不服气?
“我会照顾好宁荞的。”江珩停顿片刻,说道,“哥,不必担心。”
宁阳:???
站在不远处的兄弟妹三人:???
弟弟妹妹们是跑回来找大哥要钥匙的。书包还在家里,没钥匙根本进不了门。
可现在,他们大哥,居然喊别人“哥”!
江家的老二、老三和老四呆呆地看着大哥。
“你说什么?”宁阳呆住了。
“我说麦乳精和红糖是——”
“不。”宁阳打断他,“你喊我什么?”
“哥?”江珩自然道。
宁阳顿时心花怒放,嘴角快要咧到眉角去。
说起来,他这个当哥的,还比妹夫小一岁呢。
顷刻间,宁阳在心底单方面宣布,他俩之间长达二十年的恩怨一笔勾销。
而江珩,感觉不对劲。
他缓缓回头,看见呆若木鸡的三个弟弟妹妹们。
视线一对上——
三个弟弟妹妹“嗖”一下跑走了。
江珩:……
算了,好歹讨好了大舅哥-
只要一发烧,就得反复好几天,这是宁荞的老毛病了。
此时终于彻底退烧,等到分清什么是现实,什么是梦境之后,她的额角沁了冷汗。
梦里明确告诉她,她是一本年代文里的炮灰女配,所有的细节,都太真实了,就连在此之前她不知道的海岛情况,都介绍得明明白白。
回想梦境时,宁荞用勺子,一口一口,慢慢喝光江珩给她煲的汤。
等宁致平再送来一碗粥,说什么都吃不下了。
闺女从小被养得精细,嘴巴特别挑,胃口还小。宁致平没想到她能将江珩带来的鸡汤喝个底朝天,一时之间,更加把他夸到天上去。
“看不出来,江珩这么会照顾人。”
想了想,他又感慨道:“也是,老爷子毕竟年纪大了,日常起居和饮食方面都要注意。还有三个小的,都是长身体的年纪,江珩会做饭也不稀奇。”
“他经常出任务,弟弟妹妹都是去食堂或者邻居家吃饭的。”宁荞嘀咕道。
“也好,你不用学做饭。”宁致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和爱人想一块儿去了。
他笑了笑,又说道:“你刚才见到他的弟弟妹妹没有?几个孩子都听话乖巧,向我问好,家里有这么多孩子,以后热闹了。”
宁荞望天。
见到了,还喊她小嫂子呢。
但听话乖巧,是假的!
宁致平看着宁荞若有所思的样子。在来西城的路上,闺女心情愉悦,听江老爷子提起江珩的事,还很感兴趣,想要多知道一些。
这会儿看起来,却像有心事。
小姑娘迷茫、忐忑,病了一场,睁开眼见到江珩和他三个弟弟妹妹,整个人该是懵的。
需要给她一点时间。
“老爷子在海岛住不惯,急着回他的干休所和老同志下棋。所以他啊,催着江珩尽快把你们俩的婚事办了。”
宁荞抬起头,“啊”了一声。
“江珩他爷爷准备的彩礼,爸妈都给你放进行李箱了。一个人出门在外,需要钱傍身。”宁致平又补充,“就在箱子最底下那一层,和原本爸妈给你的钱放在一起,等到时候搬进江家之后,你把钱收好,不是防着江家人,主要是毕竟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会不会遭贼……”
说到最后,宁致平又忍不住发笑,扶了扶自己的额头:“看我说什么胡话,军区大院怎么可能有贼?不说了,平时嫌你妈唠叨,这会儿唠叨的成了我自己。”
宁荞很勉强地牵了牵唇角。
其他话,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海里就只回荡着几个字。
搬进江家。
梦境中的原剧情,要展开了吗?
宁荞心慌意乱:“爸,我想……”
可她的话还没说出口,房外传来敲门声。
是哥哥来了。
见小妹的气色已经好了很多,宁阳开始滔滔不绝。
宁荞静静地听着。
哥哥和爸爸,都为她终于即将安顿下来而感到安心。
江老爷子这么大的年纪还要专程送她上岛、海岛气候宜人、刚下船时碰到的军区女同志友善温和、江珩会煲汤、弟弟妹妹一点都不调皮……
一切都很妥帖。
只除了她那个可怕的梦。
“还有一件事。”宁阳挠了挠后脑勺,有些难为情地开口,“春雨可能有了。”
宁荞的眼睛一下子睁得圆溜溜的:“嫂子怀孕了吗?”
“还不知道呢。”宁阳说,“等在这里把迎亲的事办了,再回安城,带春雨去检查。”
宁荞的眸中染了惊喜笑意。
嫂子可能怀孕,她就要做小姑姑了。
兴许是因为她在原剧情中只是一个对照组,剧情并没有提及哥哥嫂子的事。
宁荞催着哥哥先回去,可他们说,迎亲也就这两天的事。
至于安城,母亲会照顾焦春雨。
宁荞看得出来,哥哥归心似箭。
“对了,荞荞。”宁致平问,“刚才你哥回来之前,你想跟爸说什么来着?”
宁荞刚才是想说,她能不能跟着爸爸和哥哥回家,不嫁了。
可现在平静下来,她知道自己不该说傻话。
就算重新考虑一遍,还是不得不承认,在海岛生活的条件优于下乡。光是赶了两天路,她就已经病成这样,难道还要逞强说自己能够吃苦吗?
同时,宁荞已经知道自己是生活在年代文中的一个配角,可文中的许多背景,她压根不明白。
作为一个年代文土著,她受时代的局限性,做不出临结婚之前悔婚的事。去了一趟海岛,又重新回家,到时候大院里的闲言碎语,一定会让家人很困扰。
“没什么。”宁荞摇摇头,弯起嘴角,“我忘记啦。”
开弓没有回头箭,不带怕的。
当务之急,还是早点把婚事办了,让爸爸和哥哥先回去。
家里需要他们。
至于她,被周全保护了整整十八年的她,也早就应该长大了。
江珩和他的弟弟妹妹们,都不会对她的身体和生命造成威胁。江珩性情冷淡,她可以远着他,弟弟妹妹们不服管教,她就不管他们。
将来主打的就是,同在一个屋檐下,但各过各的。
下定决心之后,宁荞突然生出一股子孤勇。
嫁吧。
来都来了!-
宁荞在招待所休息了两三天,借口身体不适,没有和江珩见面。
江家开始准备结婚的事宜。
贺永言仗义,喊他帮忙就从未推托过。
江珩分配到的家属房,是一栋二层小楼,带院子和露台。房子住了这么多年,倒也不算旧,毕竟在弟弟妹妹还没搬来的之前,江营长过得更糙,不开火不做饭,在家里待着的时间也不多,每天就只是回来睡一宿而已。
宁荞快要进门,江珩便好好整理了一番房子,家里大部分的用品都换了新的,到处都贴着红双喜,是大院里好心的婶子们亲手剪的。
新媳妇嫁进来,军属们多了乐子,从早到晚都念叨着,盼早点见到人。
看着江营长忙里忙外的,大家都好奇,听江老爷子说那只是一桩娃娃亲而已,他怎么会同意?说不定,只是他原本就无所谓结婚、不介意娶谁进门,只为了完成爷爷的心愿。
“老首长说一不二,这回肯定是包办婚姻。”
“小江同志平时不常在家,找个媳妇回来,能帮着管教弟弟妹妹们。”
“江营长看着就不像个体贴的,新媳妇进门之后,日子难过啊……”
婶子们抓心挠肺地想知道江家新媳妇的具体情况,但骆书兰和蒋蓓蓉的嘴巴比什么都严,只提醒她们别在院子里嚼舌根。
这样一来,她们就只能向贺永言打听。
谁让贺永言是他们团里最好说话的话痨?
一个婶子招招手,让他过去。
但不管怎么问,贺永言同样是守口如瓶。
“你还和婶子藏着掖着,等这两天进门,我们不全都知道了吗?”
贺永言笑眯眯:“那就等这两天进门,你们自己看。”
那婶子结结实实拍了拍他的肩:“那你说说,江营长家里那三个小的是不是不乐意?我那天说他们大哥要娶媳妇,这仨小孩的表情——啧啧,不好搞哦。”
然而她话音刚落下,就看见三个小的放了学,结着伴回来。
他们刚进家门没多久,又飞奔到自家小院子。
一个搬梯,一个积极地往上爬,江果果则踮着脚尖递红双喜。
大门上的“喜”字,贴得端端正正的,江源用手压了压,可使劲了。
江奇站着喊:“好了!再去贴窗户。”
江源被三弟扶着下来,一扭头,江果果皱着眉,神情凝重地左顾右盼。
一看就是在把风。
江奇手不留情地敲了她一记:“这不是在玩,大哥同意我们爬上去的!”
江果果疼得捂住脑袋,义正言辞道:“别打我的头!”
江源催道:“快布置,明天小嫂子就来了!”
“什么?要等到明天吗?”江果果噘嘴,“我一会儿就想去找小嫂子玩。”
“我们赶紧的,贴完就去找她。”江源说。
这样一来,三个孩子的干劲更足了。
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婶子们什么都听不清,感慨地摇摇头。
“让他们干活,嘴巴都嘟得能挂油瓶子了。”
“这几个孩子野惯了,急着去玩呢。”
“等江营长的新媳妇进门,得看不少脸色。”-
宁荞听说,明天一早,江珩就要来迎亲了。
接亲的日子是江老爷子和江珩一起选的,她想,肯定是老爷子的主意。按照江珩的想法,应该不着急,毕竟在原剧情中,他对自己不冷不热的。
宁荞垂下眼帘。
那些朦朦胧胧的情怀,分明只是几天前的事,再回想,却仿佛隔了好久。
她不想再让父母和哥哥嫂子为自己操心。
决定不付出真心之后,其实在这段婚姻中,也没什么可失去的。
接受现实的宁阳,这两天走路都带风。
小妹要出嫁,妹夫看着还成,家里妻子怀孕了,简直是双喜临门。
江老爷子认为在招待所出嫁委屈了宁荞,找部队老朋友借了家属院一套空置的房。他来喊宁致平和宁阳,一起去简单布置。
后天就出嫁,时间太紧了。父子俩跟着老爷子去的时候,心里头还想着,要是被常芳泽知道,肯定后悔。她还以为闺女来海岛只是简单领个证,哪能想到还有这一出。
江老爷子带着宁荞的哥哥和父亲先去家属院,让她自己在招待所房间里休息。
宁荞决定出门转转。
招待所的同志告诉她,今天码头正好到了一辆运输船,往供销社运货,可能会有些新鲜的小玩意儿。
“同志,供销社远吗?”
招待所的同志很热情,给她画了一张简易地图。
天气很好,海风舒适,宁荞初到陌生的环境,但并不拘谨。
反而觉得新鲜。
招待所同志画的地图简洁明了,她照着走,七拐八拐的,绕进一条岔路。
怎么看都不对劲,地图是不是出了问题?
继续走下去会迷路,她决定找个行人问一问。
不远处的女同志背着布包,走得快。
宁荞加快脚步追上去:“同志。”
对方仍在走,并没有搭理她。
宁荞犹豫一下,又说道:“打扰了,我想问——”
女同志转过脸。
这是一张清冷漂亮的脸,微微拧着眉,眸光淡淡的。
四目相对时,宁荞怔住。
“问什么?”
宁荞回过神:“请问供销社怎么走。”
她抬了抬手,随意指了方向:“那边。”
话音落下,那人不等宁荞道谢,迅速离开。
宁荞望着她的背影。
梦境果然是真的。
在梦中,宁荞见过她,她叫苏青时,是文中的原女主。
原剧情是这样的。
苏青时出生在农村,自幼在重男轻女的家庭长大,被灌输必须无私奉献的思想。可实际上,她内心一直隐隐渴望着离开大山。她为自己争取了上学的机会,等到升上初中,家人却死活不让她念,要将她嫁出去,给家里的哥哥弟弟换彩礼。而苏青时是有心上人的,对方与她一起长大,早些年入伍,承诺等将来回来接她,和她结婚。她盼着他能带自己离开,这一等,却等来他牺牲的消息。
苏青时的天都要塌了。恰好那段时间,原男主回老家探亲,对她一见钟情。这是她离开大山的唯一机会,即便对他毫无感情,苏青时还是没有犹豫,决定跟他随军。
苏青时的性子太冷了,人人都说她是捂不热的。
直到原剧情中作为对照组的宁荞,也随军进了大院。
军属们最喜欢拿宁荞和苏青时做对比。
宁荞在娘家是娇滴滴的大小姐又如何,出嫁之后,谁惯着她?她为将弟弟妹妹们拉到正道不遗余力,而苏青时,她谁都不搭理,婆家人将她宠上天。
在原剧情中,作为陪衬,宁荞的存在引发不少诙谐场面。
像是在江家老三和老四离家出走时,宁荞追出去,另一边,苏青时因心情不好出门,被丈夫和婆婆哄着回家,两边的刺眼对比不言而喻。
这样的事,时常发生。慢慢地,原女主终于逐渐敞开心扉,脸上多了笑意,与原男主心意相通。
女配宁荞变成悲惨、倒霉的代名词。
落入旁人口中,一切都只归结为四个字——她命不好。
原剧情的主旨是,出身好有什么用?不如嫁得好。
宁荞不知道这本年代文里原男女主的结局,更不知道自己的结局。
但她不认原剧情给自己安排的命运。
她的命可好了!-
江珩和贺永言抱着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盆栽,稳稳当当放在自家小院。
这样一装扮,小院仿佛变得鸟语花香。
大院里,大家伙儿都已经见到江珩的未来老丈人和大舅子。
估摸着,新媳妇也快来了。
就在他们满心期待时,苏青时恰好回来。
对于军属们来说,也就只有娇滴滴的新媳妇能给大院平静的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平时盼着年轻军官娶媳妇,好多些谈资。但苏青时不一样,她是个神人,长得漂亮,却不娇滴滴,相反和大多数女同事都不一样,几个月前刚到军区,冲谁都是一张冷脸。
他们夫妻俩的相处,也挺莫名其妙的,唐副营长一门心思对她好,但回回都是热脸贴冷屁股。
上个月,唐副营长负伤,打了报告,让他母亲来探亲暂住,帮忙照顾她。
那会儿婶子们也在看好戏,心想人家亲妈看见自己儿子受冷落,肯定心里膈应,唐家要闹起来了 。
谁知道她婆婆一到,特别好相处,家里啥活儿都争着抢着干,逢人就夸苏青时。
大院婶子们不懂,但还是不得不承认,这新媳妇是个有福气的。
只不过一辈子太长了,如果苏青时一直这样冷冰冰的,恐怕唐副营长也会心寒。
大院里婶子们一时盯着新媳妇苏青时,一时又盼着更加新的江营长媳妇赶紧来。
忙坏了。
而江营长,在他那个鸟语花香的小院子里捣鼓着,很认真。
“几个小的上哪玩去了?”贺永言问。
“接他们小嫂子。”江珩说。
贺永言挑眉:“小嫂子是怎么征服他们的?”
苏青时家就住江珩隔壁,经过他们身边,面无表情地回屋,并不好奇。
江珩淡淡地笑。
这就说来话长了。
“神秘兮兮的。”贺永言用胳膊肘推他一把,“连我看见你家几个弟弟妹妹都愁,她真能搞得定?”
大院里,所有人停下手中的活儿,竖着耳朵听,一脸积极。
但贺永言真是个讲究人儿,声音压得老低了。
军属们听不清八卦,就自己制造八卦。
“我上回听开军用大卡去接江营长的司机说,他对象可好看了!”
“我不信,能有播音站的罗琴同志水灵吗?”
“上回那司机难道是老张?老张的话不准,他还说他自家闺女像仙女儿,自家儿子俊朗不凡呢。”
宁阳从老爷子借来的屋里出来,听见这些议论声,很感慨。
甭管哪儿的大院,大家吃瓜的关注点都是一样的。
不过问题又来了,男人的直觉让宁阳一激灵。
罗琴同志是谁?为什么单拎她出来比?
他一记眼刀扫过去,很有威严地瞪着江珩。
江珩没捕捉到。
继续扯一扯他盆栽里的花花草草。
宁阳:!
妹夫无视大舅哥!-
对于苏青时给她指的路,宁荞留了个心眼,又找人问了一遍。
果然,路人指的是和苏青时完全相反的方向。
照路人指的方向,没过多久,宁荞就到了供销社。
岛上的供销社不比安城小,商品种类繁多,她在柜台上仔细挑选,买了一个拨浪鼓。
这是姑姑送给家里小宝宝的第一份礼物。
她还带了糖票,便挑了些自己平时喜欢吃的水果糖。大白兔奶糖也有,但好像奢侈了点,宁荞琢磨着往后的日子不好过,还是得攒些钱。
售货员给宁荞装了袋,她接过之后,便循着记忆回招待所。
在宁荞的梦里,她只是被调皮捣蛋的小孩儿们恶作剧,选择无视,离得远远的就好了。
想明白之后,她的步伐轻快了些。
但就在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她看见三张熟悉的小脸。
弟弟妹妹们乐得露出一口大白牙。
小嫂子还不知道他们的名字呢,得自我介绍。
一个个响亮的名字被报出来。
宁荞已经捋清楚原剧情。
老二叫江源,热衷打架,能用拳头解决的问题,不用手,是三个弟弟妹妹中最凶的,做事没有分寸,能给她吓哭。老三叫江奇,古灵精怪,脑子里主意一大堆,不少恶作剧都是他带头想出来的。老四叫江果果,长得很可爱,却是最骄纵的一个,不顾及别人的感受,什么话能让人下不来台,她就说什么,大人都怕她。
现在,他们三个人,很热情地冲着她喊“小嫂子”。
三个小孩争先恐后地掏出口袋里的糖果,塞给她。
“小嫂子,这个糖果最好吃哦。”
“你快尝尝。”
“你要是喜欢,我还有,都给你!”
宁荞的手被他们摊开。
嫩白掌心里,躺着好几颗奶糖。
三个孩子眼睛亮亮地看着她。
上辈子,他们做错事,让小嫂子伤心了。
这一世,要对她好,好上天的那种!
宁荞默默地看他们。
这是哪一出?
“谢谢。”她将糖果收好,“我要去找我爸和哥哥了。”
“他们在家属院呢,我们送你去!”江奇说。
三个小孩立马在前边开路护送。
要不然大院里这么多陌生人,会吓到小嫂子的!
宁荞:……
好怪,怪可爱的。
但原剧情难道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按照他们的套路,糖果纸里面兴许被替换,装着小虫子。
宁荞轻轻咬了咬下唇,提醒自己不要犯迷糊。
她现在主打的就是一个封心锁爱,心比石头硬。
三个小孩不知道小嫂子在想什么。
他们默默回头看一眼,小嫂子已经悄悄将糖果放进口袋里。
弟弟妹妹们:!
小嫂子珍惜他们送的糖果,不舍得吃。
好感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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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十八岁的温宁梦见自己是一本后妈文中的炮灰女配。
几年后,她会因意外瘫痪在床,而她丈夫则与城里来的知青坠入爱河。
最后,女知青带着她的三个孩子来到她病床前下跪,求她同意孩子们改口。
只有捡来的小团子缩在角落,小心翼翼地摇摇头:“不改口,知青阿姨不是妈妈。”
她死后,三个孩子把后妈当作亲妈,孝顺了一辈子。
那个和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崽崽因思念她而被冷落,长大后成了反派。
*
一觉醒来,温宁吓了一跳。
她果断和对象提分手,把原书令人心疼的小团子领养回家,让孩子喊自己姐。
为了不让自己再受原剧情中的苦,温宁决定改变自己。
*
一开始,人人都说温宁傻,放着好条件的对象不要,带个拖油瓶瞎折腾。
可谁知道后来——
她弟给捡到大团结了。
她弟给捡到国营单位的工作了。
她弟还给捡了个家世样貌顶呱呱的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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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大日子!◎
宁荞跟着弟弟妹妹们来军区大院, 一路畅通无阻。
海岛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来来往往的人, 彼此之间都眼熟, 刚见到宁荞,便看出这是一张生面孔。
这个时候,兄弟妹三人便特别自然地开口介绍——她是我们小嫂子!
宁荞对一道道好奇探究或夸赞的目光照单全收,回一个礼貌的笑容。
弟弟妹妹们就愈发骄傲, 人家可羡慕他们有这么好看的小嫂子了!
唯一有些纳闷的是,记得前世小嫂子刚来海岛的时候, 可害羞了。正是因为她看起来柔柔弱弱, 比小兔子还软和,他们才会一次次试探, 最后在家称大王。
只不过虽然觉醒前世记忆,上辈子他们毕竟没什么生活阅历,这辈子的心理年龄仍旧和岁数一样,一点都不带进步的。
想不明白的事,直接就给抛到脑后去,压根不为难自己。
宁荞站在家属院门口。
在原剧情的记忆中,她出嫁第一天来到这里, 就吃了个闭门羹。那时她的处境与现实相似,也是因无法下乡而不得不远嫁,不同的是, 江珩出任务, 一时赶不回来。到了海岛, 家属院的老门卫要求她出示证件或部队领导开的证明, 宁荞拿不出来, 就只有一张介绍信。老门卫严肃地告诉她,军区大院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
于是大院军属们将她和原女主苏青时作对比。只因为苏青时刚到大院的时候,虽被拦住,但一通输出,脸不红心不跳,最终原男主出现护妻,夫妻俩强烈要求老门卫道歉。
宁荞理解老门卫职责所在,不认为他需要向自己道歉。
原剧情中受的难堪,还是因为江珩。他并不是有多恶劣,但到底让她受了不少委屈。
此时此刻,她真正对上老门卫的目光。
如果这一次,老门卫阻拦,她一定不会像做错事一般红脸。
必须想一些对策。
“大哥!我们接小嫂子回家啦!”江果果的声音清亮,蹦蹦跳跳地喊了好几遍,仿佛有使不完的劲儿。
而后,几乎不需要等待,宁荞看见江珩快步走来。
西城阳光暖融融的,洒在他的身上。
不是梦境中那样冷淡疏离的模样,他深邃的眸带着笑意,嘴角微微上扬。
走得这么快,就像是,跑着来迎她。
他的弟弟妹妹们,则是一脸神气的小表情。
小嫂子是他们接回来的!
老门卫自然没有拦着。
宁荞因现实与原剧情中强烈的反差而微怔。
紧接着,她看见一个个正在积极吃瓜的人。
那些都是大院军属们。
大院军属们都要看傻了。
江家的几个熊孩子并不抵触嫂子,相反,还都挺乐呵。
江营长平日里就连和领导说话,都是淡淡的,这会儿去接媳妇,居然带着笑。
最重要的是,即将嫁进大院的新媳妇,像是画里走出来的小姑娘,漂亮到晃眼!
“你来了。”江珩的眼底带着笑,望向阳光下的宁荞。
宁荞站得笔直,抿着唇,与他对视时微微点头。
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仍注视她。
大院里的人一块儿紧紧盯着。
谁见过江营长这副模样啊,反常,太反常了!
贺永言:羡慕,太羡慕了!
江果果拉着宁荞的手往自家跑:“小嫂子,我们回家吧!”
小丫头迸发出满满的力量,拉她跑得飞快。
宁荞被牵着跑,脸上的讶异都来不及收起,乌黑柔软的发丝随着风飘扬。
宁阳还在等着找机会好好质问江珩一番,有关于罗琴同志的身份。
然而人家不仅没停下脚步,还再次把他妹妹给拐跑了。
宁阳做了个深呼吸。
前两天未来妹夫喊“哥”,他还乐呢,没想到妹夫哄着他玩儿!
现在想想,他还是他。
是那个三四岁就有本事把自己气哭的江珩!-
房子是两层小楼,小院布置得整洁漂亮,还摆了两张躺椅,江源告诉宁荞,是大哥请岛上老木匠连夜打的。
江珩记得上一世,宁荞想要在小院里放椅子,没事的时候坐着吹吹风、晒晒太阳。
他找人打了一张椅子,她很喜欢,惊喜地坐在上面,有时候弟弟妹妹去上学,她一坐就是一天。后来,江珩发现椅子硬邦邦的,她坐得久了,腰酸背疼,问要不要换更舒服一些的,宁荞便笑,她说不需要换,但是可以加一张,往后他们可以一起在小院休息。
前世宁荞去世之后,江珩曾无数次独自坐在小院里。
在小院能待上一整天的她,远离家人,没有朋友,一定很孤单。
“还有软软的垫子哦!”江果果说,“坐在上面可舒服了。”
“小嫂子,你试试。”江奇说。
小院风景好,这两张躺椅看起来也考究,一看就很舒适。
宁荞摸了摸软乎乎的垫子,奇怪地问:“只有一张椅子放了软垫?”
“请院子里的文敏姨亲手缝的,她说赶不及了。”江珩看着她,“有垫子的给你。”
宁荞觉得不对劲。
好热情。
她错开江珩的目光,继续往里走。
屋子里显然被打扫过,和大门口一样,客厅和厨房的角角落落都贴着红双喜。
这房子比宁荞过去的家要大很多。
她觉得新鲜,慢慢转悠着。厨房有锅碗瓢盆,但没有装调料的瓶瓶罐罐,倒是几个小碗里盛着少量盐巴和白糖等等。
她只看一眼,就听江珩开口解释。
“平时家里不做饭,这些是向白主任借的。”
“大哥说啦,食堂的饭菜不对小嫂子口味,等你来了,我们家就要自己做饭吃。”江奇说,“到时候我们就去买很多很多调味料,再打一口新的锅,两个锅一起开火,很快就能吃饭!”
宁荞傻眼。
原剧情也没说她得在家做饭啊!
“我会做大虾。”江源说,“捞些海虾,到时候我做个油焖的!”
“多买点油!”江奇疯狂点头,“一定很香。”
“我去摘椰子,做椰子冻。”江果果说,“以前小嫂子可喜欢吃——唔!”
江果果话还没说完,就被她二哥捂住嘴巴。
她瞪大眼睛,找补道:“我猜小嫂子可喜欢吃了!”
“小嫂子肯定喜欢吃海鲜。”江奇说,“我们给你炒海带、蒸螃蟹,对了,还有毛蛤蜊!”
宁荞的耳畔充斥着他们的声音,热热闹闹的。
有一种错觉,自己很受欢迎的样子-
参观完新家之后,宁荞就回到父亲和哥哥身边。
迎亲的前一天,宁荞完全成了无欲无求的状态。
就算她是炮灰女配,可日子还得过下去。
而且得认真过,好好过。
宁阳自小和妹妹一起长大,虽不知道她这些天的心路历程,可还是下了一个结论:“小妹,你现在怎么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哥。”宁荞歪头,“你真不会说话。”
宁阳摸了摸后脑勺。
江老爷子提醒江珩和宁荞,应该先去把结婚证给领了。
常芳泽原本就给宁荞准备了一身大红色的衣服,特别喜庆,等领证的时候穿。现在大家在给他们张罗着办喜事,她便将这身衣服留到明天迎亲时,这会儿跟着江珩出门,没有特意打扮。
大哥要和小嫂子去领结婚证,三个小的都想去。
但被江珩无情拒绝。
望着他们离开的背影,江果果握紧小拳头。
“大哥真讨厌!”-
办理结婚证的流程,是江珩提前向团里已婚战友打听过的。
清安岛上有办事处,他带着一切所需的证明,手续办得很快。
办事员询问江珩是否自愿。
对方话音未落,他已经斩钉截铁地表示自愿。
办事员再扭头看向宁荞:“女同志呢?”
宁荞的手捏着的确良衬衫的衣摆。
过了好久,她深吸一口气,点点头。
江珩望过去。
一声重响,办事员同志用力在结婚证的边缘盖下大红印章。
他们终于又成为夫妻。
一切都尘埃落定。
宁荞接过结婚证的时候,翻开看了一眼。
淡粉色的内页,写上她和江珩的姓名、性别以及年龄。
宁荞盯着他的名字,有一种奇怪的感受,仿佛到了这一刻,她的人生真正与他绑在一起。
江珩看出她的犹豫。
宁荞将结婚证还到他手中:“走吧。”
她走了几步,才发现他没跟上来。
转身一看,在落日余晖之下,他身形颀长,影子也被拉长。
“不回去吗?”
宁荞一副例行公事的表情,回头轻声催促。
江珩反应过来,他想得太简单了。
重生之后,一切发展并不一定会按照上一世走-
这一晚,宁荞心底很踏实。
过去总是躲在父母和兄长羽翼下,由他们庇护着长大的小姑娘,终于出息了。
哥哥和父亲还没回来,她坐在桌边,双手托腮望向窗外。
过了好久,他们才回来。
还推回一辆自行车。
自行车是宁致平刚买的。
他前两天就请江老爷子帮他找门路,想给闺女整一辆自行车当陪嫁。老爷子认为没必要,往后如果有需要,他大孙子会给孙媳妇买。不过宁致平就是愿意让闺女嫁得体体面面,他自己在安城时没弄到自行车票,只能让老爷子想想办法。
江老爷子只好给他到处打听,最后部队程旅长把自己刚订下来的自行车让给他们。
程旅长是给儿子买的自行车,儿子已经上高中了,军区高中离得远,步行得起个大早,他便在家里闹着不愿意去上学。
程旅长用自行车票给他订了一辆车,自行车缺货,等了大半个月才运到海岛,刚通知去提,就让宁致平抢先。
这是旅长给江老爷子天大的面子。
“现在的孩子多幸福,他爸为了让他去上学,还给买辆车!”宁阳摸了摸车把手,“我那会儿说不念书了,我妈说,爱上不上!”
后来还是他自己脑子清醒,背着书包,气鼓鼓地上学去。
自行车崭新锃亮,车头还绑了一朵大红花。
父子俩都没舍得骑,怕给骑旧了,就这么推回军区大院。
宁荞小跑着出来,就看见哥哥显摆地拍拍车座椅:“漂亮吧,你的!”
她欢喜的笑容,让宁致平心满意足。
“上来试试。”他说,“骑一圈。”
“好!”宁荞用力点头,双手握着车把,“哥哥,怎么骑?”
宁阳忘记小妹根本不会骑车。
过去宁致平和常芳泽不管儿子怎么野,但会操心闺女,怕她受伤,怕她体力不够。
因此蹬上自行车,对宁荞来说是奢求。
“教我吧。”宁荞兴奋地说。
现在太晚了,一时半会儿怎么教宁荞骑车?
宁阳摇头:“不行,摔得鼻青脸肿怎么办?”
“那这辆车呢?”宁荞问。
“观赏。”宁阳一本正经,推推小妹,“睡觉去,明天漂漂亮亮地出嫁!”
宁荞还不乐意,小小声为自己争取一番。
但宁阳这回可有原则了,顺便把买来的锁一掏,锁好自行车,钥匙揣进口袋里。
“等你回去了,我自己学。”宁荞嘟囔。
“不行。”宁阳说,“你自己控制不了平衡。”
“我可以的!”
“我明天跟江珩说一声,让他盯着你。”
宁荞小声抱怨。
哪有买了自行车还不让人骑的呀。
大院里,听见兄妹俩对话声的军人和家属们都笑出声。
苏青时将洗好的被子晾在小院。
她婆婆跑出来:“青时啊,你洗什么被子?妈都在,让妈洗。”
苏青时的神色没有任何波动。
只有在与婆婆擦肩时,她回头,看了那辆自行车一眼。
原来大院里的新媳妇,是昨天碰见的那个,娇滴滴的城里小姑娘。
天真单纯、善良温和、美好,就连眼神都是清澈的。
她出身良好,念过很多书,被家人宠爱,价格高昂的自行车是陪嫁之一。
这么金贵的自行车,多少人求而不得,她哥哥说,用来观赏就好,骑上去怕她摔了。
苏青时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转身回屋-
终于到了宁荞出嫁的日子。
大清早,清安军区家属院格外热闹。
江家准备了炮仗,大院孩子们可以去贺永言那儿领。拿到炮仗的小朋友们一本满足,尤其是在放鞭炮时发出的动静响起时,笑得更加开怀。
对于江源、江奇和江果果来说,今天也是个值得期待的大日子。
迎接小嫂子进门,过和和美美的生活,只要一想起,就跃跃欲试。
大院军属们都愿意沾这份喜庆,帮忙分发喜糖。
孩子们的小嘴巴塞得鼓鼓囊囊的,一边吃,一边往口袋里装。
部队领导们抽出时间,悉数到场。他们和江老爷子站在一起,笑望着这喜气洋洋的一幕。
“新郎官出来了!”
“快看快看!”
宁荞还在屋子里。
不管怎么样,结婚总归是紧张的。
边上坐着来帮忙的骆书兰和蒋蓓蓉,笑吟吟地说着吉利话。
江珩一身军装,前往接亲。
宁荞被骆书兰和蒋蓓蓉扶着,走到门边。
还在很远的地方,江珩的目光就已经专注地锁定她的方向。
“砰”一声响。
是一个小孩儿把鞭炮放进小瓶子里放,瓶子随着声响炸裂。
宁荞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小脸都白了些。
太危险了!
迎亲的鞭炮声此起彼伏。
江珩回眸,一眼看到那个怯生生望过来的娇小身影。
相隔漫长的一世,终于再次回到这一刻。
他发誓,这辈子一定守护好她-
这一天,是整个家属院近年来最热闹的一天。
上回苏青时嫁进来,听说她本人不愿意,唐家便只简简单单发了些古巴糖,并没有将婚事办得太隆重。
接亲时,宁致平和宁阳将一个个行李箱往江家提,边上还跟着不少骆书兰找来的同志,当是宁荞的娘家人。
自行车自然要推去的,昨晚没看见这辆车的家属院同志们感慨江营长的新媳妇一看就是被宠到大的,娘家人什么都不缺她,除了缝纫机一时没买着之外,三转一响都办齐了!
推着自行车的同志,乐呵呵地向大家招手,就像这车是自己的似的。
只是,推了几步,他有些诧异,用力将车头往下压了压。
“怎么了?”
“奇怪,总感觉这轮胎像没气似的。”
“不会吧,新买的车,肯定是把气打满的啊!”
两个同志在研究自行车,但并没有人注意。
大家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今天的一对新人身上。
新媳妇模样娇俏,也不知道是因为害羞,还是抹了胭脂,脸颊粉粉的。
她被江营长接回家,三个弟弟妹妹在边上寸步不离地跟着,那高兴的劲儿,肯定不是因为今天不用去上学。
到了门边,宁荞的心脏噗通噗通直跳。
她回头去找爸爸和哥哥的身影。
他们笑得欣慰。
她把心一横,正要迈过门槛,突然,江珩向她伸手。
在宁荞犹豫时,江珩轻轻握住她白皙纤细的手。
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
江珩将她牵进家门。
宁荞低头看着自己被握紧的手,长睫轻颤-
在部队结婚,流程也是一套一套的。
接完亲之后,他们在部队的会议室举行婚礼。
两张桌子拼成长方形,上面的红布早就已经铺好,洒满花生瓜子和糖果。
领导们和其他军人共同见证这一时刻,满满的祝福。
贺永言还有活儿要干。
他掏出一沓江老爷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的红手绢,包好桌上的喜糖。这些喜糖,是给出任务或正在探亲假的战友们归队之后留着的。
每一颗喜糖,都蕴含甜蜜美满的幸福意味,贺永言慢吞吞地包,忍不住想要为自己抹一把辛酸泪。
之前他还笑话江珩这娃娃亲太离谱,连对方是圆是扁都不知道,居然都敢同意结婚。
现在再一看,江珩的运气太好了。
娇俏的小媳妇站在他身边,双眸莹润动人,像是会说话。
真是水灵灵!
贺永言一脸幽怨。
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包喜糖?-
宁致平和宁阳都是向单位请假过来的。起初他们准备等宁荞出嫁之后,在海岛多住几天,等她适应之后再离开。可不成想这一趟过来,宁荞病倒,耽搁数日,因此办完婚礼之后,父子俩必须先回安城。
下午办好婚事,他们就得去赶船,临走之前还不放心,眉心拧得快能夹死苍蝇。
宁荞很轻松的表情,催着他们赶紧回去。
工作重要,家里的嫂子更重要。
新婚小夫妻一同将宁致平和宁阳送到军区码头。
趁父女俩在前边说着话的时候,宁阳将江珩拉到一旁去。
“你和罗琴同志是什么关系?”宁阳问。
“罗勤是我的战友。”江珩反问,“你认识他?”
“你就编吧!”宁阳说,“你们大院里的人说罗琴同志可水灵了!”
江珩:?
大老爷们的,水灵?
开车的同志下来透透气,听着他们鸡同鸭讲半天,实在是不能忍。
他说:“江营长,是播音站那位女同志,你上回让她别打扰你的。”
“哦,她也叫罗勤?”
宁阳一看妹夫这表情,打消最后一丝疑虑。
终于可以安安心心地回去。
宁荞目送着父亲和哥哥上船。
道别了很多次,眼泪是强忍着的。
江珩陪伴在她身旁。
海风一起,他想起她身子弱,经常受凉。
宁荞站在岸边,望着船舶逐渐驶出码头。
这一次的离别,更加让人失落。
她低垂着眼帘。
忽地,江珩轻轻为她披上外套。
大概是因为海风吹得凉。
她心底淌过若有似无的暖意。
宁荞抬起头,将眼泪眨回去。
打起精神来!-
新婚小俩口一同坐车回家属院,院子里放过鞭炮的痕迹已经被清扫干净。
不办酒席是宁荞强烈要求的,但等等和“新家人”的第一顿饭得好好庆祝,必不可少。
进家门的这一刻,就意味着宁荞将正式展开在海岛生活。
她用好几天的时间,做足充分的心理准备。
客厅里,弟弟妹妹们没出门玩,等着小嫂子回家。
昨天只在客厅、厨房和小院转了一圈,三个弟弟妹妹急吼吼地带她去参观自己的房间。
这么大的房子,江源、江奇和江果果一人一间屋。
江珩的卧室,在二楼的拐角处。
宁荞以不变应万变,与他们和平相处。
看完四个房间后,她左右张望了一下,找到一个空置的房间,真诚地问:“这是我的房间吗?”
三个脑袋瓜子,齐刷刷转回去,寻找他们哥哥的身影。
这辈子小嫂子不和大哥住一块儿了吗?
三个大孩子一转头,恰好露出空隙,使得江珩与宁荞对视。
她的语气很柔,一如平常乖巧,像在认真发问。
但江珩了解宁荞,她眸光明亮,语调上扬,很故意。
发生一些微妙变化,这一世,她不再满心满眼都是他。
他迅速道:“不是,那个房间有别的用处。”
弟弟妹妹们满头问号。
“大哥,什么用呀?”
“以前怎么没说?”
“明明都空了好久了,为什么不能让我们小嫂子住!”
江珩:……
给大哥拆台,是这三个小孩的新乐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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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大锅、希 20瓶;小cai当当 10瓶;鸭鸭 9瓶;乄敻 5瓶;噜啦啦、laughter 2瓶;朝左、乐安、紫伊甘蓝、28630508、媛起一任 1瓶;
第18章 第18章
◎谁让她先招惹人家?◎
上辈子小嫂子进门时, 三个小的谁都不搭理她,等到小嫂子和大哥进一屋之后,他们用了一整宿的时间商量赶走她的对策。
现在想想, 真的是太伤她的心了。
弟弟妹妹们想好, 不能让小嫂子的委屈白受,这一世,他们要主动出击。
拆台,弟弟妹妹们是专业的。
一个个就像跟班似的, 挡在宁荞面前,为她说话。
“从我们搬过来开始, 那个房间就空着了!”
“家里这么多房间, 小嫂子想睡哪屋,就睡哪屋!”
重生之后, 江珩少有机会和宁荞单独相处,唯一一次,是他们去领结婚证。
他察觉到她的轻微抵触,但还是多和她待在一起。
可现在,面前就有三只拦路虎。
“别多管闲事。”江珩说。
江源挺起胸脯:“大哥!是你让我们对小嫂子好,不能欺负她的!”
“小嫂子喜欢什么,就让她做什么, 这才是对小嫂子好!”江奇用力点头。
江果果歪了歪头,附和道:“对对对。”
江珩:……
宁荞看着跟前三个小屁孩,原来他们哥哥事先提醒过, 不能欺负自己。
说是小孩, 实际上江源和江奇的个子都比她高了, 像是两个小男子汉挡在她面前为她讨说法。而江果果, 使劲蹦起来, 在江珩面前刷存在感,抗争到底。
她就只说一句话而已,莫名多了一串儿的发言人。
这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和原剧情不同。
“那个房间……”江珩沉吟,“漏水。”
宁荞一脸错愕。
“没错,就是漏水。”江珩一本正经,“我找时间让人来修。”
三个小孩还要据理力争。
但江珩已经揪着他们往外走:“做饭去。”
走到厨房边时,江珩回头看她一眼。
宁荞莫名地,从江营长的眼神中看出一丝丝的——
心虚?-
新婚第一天,江珩负责晚饭,给宁荞做一顿大餐,好好庆祝。
原本也算上老爷子一份,可老爷子跑到副司令家做客,说是这喜庆日子必须和老朋友好好喝一杯,要不然等回到干休所,没人有这么好的酒量。
江老爷子还想带走孙子孙女们,但他们铁了心当电灯泡,谁都不愿意走。
弟弟妹妹们和大哥一起,想着什么是小嫂子爱吃的。
去海滩上捕捞海鲜是江源的拿手绝活,至于加工,江奇自告奋勇。江果果知道哪里能买到新鲜的肉,拎着篮子就往外跑,跑得飞快,一下子就没了人影。
江珩也不拦着,等到好几分钟之后,小丫头又像一阵风,“嗖”一下跑回来。
“大哥!”
江珩早就已经准备好,将肉票递给她。
江果果挠挠头:“大哥真神,什么都知道。”
宁荞看着这跳脱的小女孩,不由觉得好笑,嘴角悄悄上翘。
一抬眼,对上江珩深深的眸光。
“除了海鲜、红烧肉之外,还有想吃的吗?”他问。
宁荞的第一反应,是椰子鸡汤。
那天喝完一整壶,回味起来,清甜可口的滋味仿佛仍萦绕舌尖。
但她没有说出口。
就算过去在自己家,也不是顿顿吃这么好的。
“椰子鸡汤。”江珩又低声问,“可以吗?”
宁荞怔了一下,点点头。
他们大哥确实挺神的。
顺便吞了吞口水。
椰子鸡汤最香了!-
江珩让宁荞在家里休息,自己则和弟弟妹妹们分工合作。
一道道忙碌的背影渐行渐远。
初来乍到,宁荞暂时没有感受到任何恶意。
她带的行李多,一个个箱子摆在客厅,挤得很。
宁荞打开箱子收拾,腾出几个空箱子,找到储物的房间,往里面塞。
常芳泽给她整理了一堆衣服,也不知道是怎么叠的,将箱子空间利用得很好,衣服和衣服之间几乎没有空隙。她拿出来之后,在屋子里转了转,不知道应该收到哪里去。
嫁是嫁了,但还没有做好和江珩同住一个房间的思想准备,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尽量挣扎一会儿。
算是已经安顿下来。
宁荞现在最期待的,是骑一骑她闪闪亮亮的新车。
“宁同志在吗?”
“小江媳妇!”
“有没有什么需要搭把手的?”
小院外传来一阵声音。
宁荞将刚拿出来的车钥匙放回去,连忙出去开门。
是骆书兰和大院里一些婶子们。
骆书兰解释,家属院来了新媳妇,婶子们都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要帮忙的,顺便还带了一些吃的。
“这是我们村晒的红薯干,前些日子我家那口子回去探亲带回来的。”一个笑容朴实的大娘话音落下,又为难道,“就是有点硬,不知道你们城里姑娘能不能吃得惯。”
宁荞原本还不好意思要,听她这么说,就接过来,尝了一口。
“好香。”宁荞眼睛一亮,吃得有滋有味,笑吟吟道,“我妈平时也会给我买来当零嘴,但是没您这个有嚼劲。”
大娘原本还怕她嫌弃,这会儿立刻乐呵道:“买来的肯定不一样,我们这都是晒起来给自己家里人吃的,挑的好红薯,特别甜,晒了不少时间,每天都在太阳底下翻面呢。”
“喜欢吃就多吃点,别跟我客气。我们大院里都是这样,不管谁家回去探亲,回来都得带一堆吃的来分。”
不一会儿工夫,宁荞的手上又被塞了好几根红薯干,大娘还热情地将一整个袋子放下。
“尽管吃,吃完了我那里还有。”
“小江媳妇,这是我自己包的饺子,你们晚上下一盘尝尝。”另一个婶子说着,将盘子递给宁荞,指了指不远处,“我叫王秀兰,就住那屋,是陶永寿的媳妇。”
“谢谢秀兰姐。”宁荞捧着盘子,“这太多了。”
“家里这么多人,孩子们个个都在长身体,我还怕不够吃呢。”王秀兰笑容满面,“你们家小源特别挑嘴,我教你调个蘸料,特别香。”
小姑娘的笑容甜甜的,又大大方方,一帮婶子们看着就喜欢,七嘴八舌地说着,恨不能将自己下厨多年的心得通通传授给她。
婶子们会过日子,研究的是怎么用最省的油,做出最美味的饭菜。宁荞听得捧场,只差拿笔记下来。
慢慢地,婶子们发现一些端倪。
她看起来,是真的不懂得怎么下厨。
“你不会做饭?”
宁荞腼腆地摇摇头。
“不会做饭?那你们今天晚上吃什么?”
“得学一学,没听说过结婚之后还整天吃食堂的。”
“家里男人和孩子们回来,就盼着吃一口热乎饭,食堂里的饭菜再好,吃多照样会腻,你得变出点新花样。”
“做饭就是这么回事,烧个几天,很快就会了。”
婶子们也是觉得小姑娘怪可怜的,刚进门,就得照顾这么多孩子,孩子们顽劣,连他们大哥的管教都不服,更别说是一个年纪轻轻的嫂子。将来的日子不好过,多多提点她,也算是帮她尽早适应新身份。
她们这边还在劝,门外,“啪嗒啪嗒”的奔跑声传来。
江果果手上拎着一刀肉:“小嫂子,最好的五花肉!”
“二哥和三哥也在路上了,带了好多海鲜呢。我再去摘椰子,等大哥买到老母鸡,就可以炖鸡汤了。”
在海岛,海鲜是最不稀缺的。
大家肚子里都缺油水,因此海滩上鲜活的海鲜并不抢手。
但这么一大刀肉和老母鸡就不一样了,即便是津贴不低的军人家庭也不可能敞开了吃,大家都是苦过来的,得精打细算。
婶子们在心底感慨,江营长带着三个小的,是真不会过日子。幸亏,家里终于多了个女主人。
“小江媳妇,你刚才还说自己不会做饭。”刚才一直没出声的中年女同志笑了笑,“不会做饭,买什么老母鸡和猪肉?”
这女同志叫刘丽薇,是大院里钱副团长的媳妇,出了名的好为人师。
她刚才就觉得奇怪,自己当年也是城里来的,就算是城里姑娘,在家也不可能什么活儿都不干。
新媳妇故意装出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样子,娇气给谁看?
“你看,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大家都是一个大院子里住着的,还是得实在一点。”刘丽薇意味深长道。
“不是嫂子做。”江果果严肃道,“是我们做!”
刘丽薇蹙眉。
这小丫头最招人烦了。
大院婶子们面面相觑。
真的假的?
骆书兰饶有兴致地看江果果下意识的反应。
还从没见她过这么护着谁呢。
小丫头瞅刘丽薇,学着她意味深长的语气,原话奉还:“你一边笑,一边说讨厌的话。你看,你这不是自相矛盾吗?”
宁荞惊讶于老四转得很快的脑袋瓜子。
九岁的小刺头,在原剧情中同样是大杀四方,见谁呛谁。
她天不怕地不怕,讨着过便宜,也吃过亏。
刘丽薇被江果果一怼,脸色难看了点,斥责道:“大人说话,小孩子插什么嘴?”
其他婶子们知道副团长媳妇的脾气,忙打圆场。
“好了好了,跟小孩儿计较什么。”
“都少说两句。”
“咱们先回去吧,小江媳妇刚进门,我看客厅里的衣服都还没整理,要忙一阵。”
刘丽薇的面子挂不住,憋着怒意。
骆书兰息事宁人,哄着江果果赶紧进屋:“孩子不是这个意思。”
可人家还要去摘椰子的。
她伸长脖子:“我就是这个意思!”
刘丽薇气不打一处来。
转头一看,她嫂子始终站边上没出声,一看就是个怕事的。
她睨宁荞一眼,随即对江果果说:“我闺女在家要是敢这样说话,会被我教训的。现在你大哥新媳妇进门了,长嫂如母,得好好教教你们。要不然将来出门在外,别人要笑话你们没教养。”
这已经不是暗戳戳了,明摆着嘲讽江家的几个孩子们是没妈教的孩子。
江果果咬紧牙关,两只手握成拳,眼圈都气红。
没有妈妈,一直是她心里的痛处。
听刘丽薇出口伤人,骆书兰神色一凛。
见别人家里一个年纪小,一个柔弱,钱副团长他媳妇就来欺负人了?
骆书兰看不下去,决定站出来。
可突然间,她耳畔响起一道声音。
宁荞语气软和:“果果在自己家,愿意说什么就说什么。”
大院婶子们一下子就看过去。
小姑娘还是心平气和的样子,估计不会吵起来,讲道理而已。
刘丽薇的脸色更沉了。
江家新媳妇在回击她,毕竟是她刚才先骂孩子乱插嘴。
江果果紧握的拳缓缓松开。
她还能被一个性子绵软的小姑娘给治了?
刘丽薇冷笑:“你——”
“同志,您这么好的教养,”宁荞清亮双眸直视对方,好奇地问,“还跑来别人家指桑骂槐呢?”
刘丽薇以为自己听错。
她难以置信,像被惊雷劈中,哑然僵住。
骆书兰想笑,忍住了。
江家新媳妇是文化人,骂人不带脏字的。
江果果:!!!
小嫂子终于,又亲热地喊她“果果”啦!
作者有话说:
【推一下基友的文,即将完结,超!好!看!】
《豪门奶奶偏让我当孙媳》(id6965252)by-柚子水豚
文案:
楚星星从末世穿到一本综艺文中,成了全网黑只有一张脸的心机小糊咔。
马上,她会被公司安排,参加大牌当红艺人扎堆的抓马综艺《一起旅行吧》。
原主凭着一手把10086个心眼子写在脸上的作妖人设,在旅行中被孤立不说,成为温柔甜妹女主的对照组,下节目后就被网曝抑郁,自杀身亡。
楚星星一穿过来正握着笔,经纪人催她快点签约。
一阵动次打次音乐声——
“怎么也飞不出,花花的世界~原来我是一只,酒醉的蝴蝶!”
经纪人:“快签!不签就送你去参加老年综艺!”
隔壁,被网友戏称“史上最糊”的老年综艺,正艰难招人中……
楚星星眼里有光:“老年综艺?我冲了!”
撕碎合约,她转身敲开隔壁的门。
去什么累死狗的抓马撕逼综艺?
她要报名“老年团”,养生躺平慢节奏yyds!
楚星星乖巧jpg:“哇~怎么这么多漂亮姐姐,可以和你们一起玩吗?”
四位奶奶级的过气三金影后、退休企业女大佬、息影多年视后、二十年没出专辑的国宝级歌唱家一起缓缓转身……
惊!哪里来的乖崽,这么可爱!
而且她叫我姐姐耶!!!
—
后来,《一起旅行吧》播出时,观众早就厌烦了没完没了的撕逼剧本,点击话题度节节跌,嘉宾人设人均大翻车。
而一档不炒作、不宣传的慢节奏老年综艺《花样奶奶》,在小破站点击爆了!
【呜呜呜,我的宝藏综艺藏不住了!】
【又温馨又可爱又感动,老北鼻们真的“壕无人性”!】
【羡慕星星女鹅每天被奶奶花式投喂嘎嘎好吃的健康美食!】
【每天和星星还有老北鼻们学习一个养生小技巧,头不秃了,不长痘了,睡好觉了!】
【跪求奶奶们直播带操广场舞!跟着跳了一周,瘦了六斤!】
【富婆奶奶!您还缺孙女吗?不缺的话,还缺腿部挂件吗!】
【这个综艺还可以改名《星星的团宠日常》doge/】
末世归来,只想好好养生好好吃饭,当大佬奶奶们乖宝的楚星星,被带飞爆红了!
楚星星眼下最大的烦恼,是不知如何拒绝豪门奶奶们介绍的四位对她有好感的相亲对象——
三金影后的影帝小儿子
退休大佬的霸总孙子
视后的设计师侄子
国宝级歌唱家的主任医师外甥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四月 20瓶;月满山岚 5瓶;姜姜不吃姜 3瓶;laughter 2瓶;犹瀅、彩虹棉花糖、是58153554啦~、she?s?tui?t、媛起一任 1瓶;
第19章 第19章
◎难怪他成天板着脸。◎
刘丽薇被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再看面前江家新媳妇丝毫不着急, 连眉心都不蹙一下,一脸从容。
明明是想反驳的,可话到嘴边, 怎么回怼都像恼羞成怒。
骆书兰看着刘丽薇吃瘪的样子, 心中倍感畅快。
听说她来大院之前是初中老师,教了十来年的书,与丈夫分居两地。后来有一阵子,她母亲病重, 刘丽薇向单位请了一段时间的假,回娘家照顾。请假的那段时间, 学校请了个代课老师, 代她的班。
等到刘丽薇的母亲去世,她回到学校, 同学们不愿代课老师离开,竟直接闹到校长办公室去。事情闹得大了,就连校长都知道刘丽薇平时的为人多少有些问题,说了她几句,给她调了个班。刘丽薇认为自己一心一意为这些孩子们,甚至牺牲夫妻团聚的机会,到头来他们却寒了她的心, 一气之下,直接辞职跟着丈夫随军。
刘丽薇是高中学历,在整个大院的家属们都算是文凭高的, 但伤透心之后, 即便海岛同样有学校, 也不愿再干回老本行。只不过, 她始终对自己从前教书育人的身份无比骄傲, 便将家属院里的军属们当成自己的“学生”,尤其是新媳妇们。
这些年来的新媳妇们,刘丽薇就没一个看得上的,有的不机灵,有的太懒,有的成天描眉画眼,用她的话说,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骆书兰曾听大院里其他同龄家属抱怨,说刘丽薇这架势哪像是当老师的,倒像是把自己当成“婆婆”,揪着哪个小姑娘都要挑刺。
刘丽薇好为人师,一些性子不够泼辣的新媳妇不敢反抗,分分钟被训得掉眼泪,把委屈把肚子里咽。但她也懂得柿子要挑软的捏,像苏青时那样的,她在私底下嘲讽别人不懂人情世故,却也从没有当面说过,估计怕踢到铁板。
江营长家的新媳妇头一天进门,刘丽薇肯定是观察过的,见人家乖巧好说话,就又开口教做人。然而谁知道,小姑娘并不是表面上这么绵软,也知道不让自己吃亏。
其他婶子们看这热闹,可起劲了。总觉得这新媳妇并不是厉害的性子,可就是这么柔柔的,反倒更让对方憋闷。
等到刘丽薇终于缓过劲儿时,要再度出击时,骆书兰笑着问:“不早了,你不回家做饭?”
“我——”
刘丽薇还没出声,余光瞄到江珩的身影。
在团里,她爱人的职位级别高过江珩,但这年轻人有勇有谋,再加上他爷爷的身份,就连她爱人钱副团长都说他有潜力,相处时很给面子。要说倚老卖老,刘丽薇暂时还没这个资格,这会儿在脑海中转了一圈的话到底没有再说出口。
江珩一回来,就发现小院里围着不少人。
大家不知道在聊些什么。
江果果的心情倍儿好,仰着脸蛋,一脸崇拜地看她小嫂子。
他们的家,因为宁荞而变得温暖热闹。
就像上辈子一样。
他眼底染了笑意,走到宁荞身旁,介绍大院的熟面孔。
刘丽薇抿了抿唇,想要跟小江同志说一声。让他知道,他媳妇不懂得尊重人,一点都不客气。
然而,宁荞早一步开口。
她软声道:“我都认得了,书兰姐、吴大娘、郑医生、秀兰姐,还有云菲。”
就只落了一个人。
江珩注意到了,目光落在刘丽薇脸上,但并没有停留。
刘丽薇动了动嘴,到底没再吭声。
宁荞注意到江珩手上提着的袋子,下意识要帮忙接。
“不用。”他说,“太重了,我来。”
大院婶子们看得更起劲了。
人人都说江营长性子冷,不懂得体贴媳妇,但现在不是挺会疼人的吗?
而且,居然还会去买菜!可比她们家那口子强多了。
骆书兰笑容满面:“好了好了,咱们先回去。”
其他婶子们附和着。
刘丽薇黑着脸,好在别人也没有笑话她,稍稍舒坦了些。但一抬眼,江果果吐了吐舌头,冲她做鬼脸。
刘丽薇气得浑身血液都要往头顶冲。
“就不在这儿打扰人家新婚小俩口恩爱。”
“回头再聊。”
“走了走了。”
宁荞的脸颊微微发烫。
哪儿有什么恩爱小俩口。
江珩看见宁荞脸颊的绯红,刚要说话,媳妇就被老四给拽走。
江果果拉着宁荞去摘椰子。
“我不想去……”
“小嫂子,你想!”
江果果精力充沛,说话可大声了,从小院角落拿了顶端带弯刀的长木杆,牵着宁荞就跑。
小嫂子不会摘椰子,但她喜欢看,上辈子仰着头看椰子树,要多羡慕就有多羡慕。
这一世,江果果同样要带小嫂子见见世面。
宁荞有意与这些弟弟妹妹们保持距离,但又再一次被拉着飞奔。
江果果比早晨更兴奋,开心地问:“小嫂子,你刚才是在保护我吗?”
宁荞愣了一下。
当时刘丽薇说话含沙射影,她看不过对方欺负小孩,才出声。
可再回想,其实是因为,江果果先为她站了出来。
“小江同志,你刚才没看见。”骆书兰见大家都走了,便乐呵呵道,“你们家小媳妇是个厉害的,怼得钱副团长的媳妇哑口无言,愣着好一会儿呢。”
江珩抬起眼皮。
就算在上辈子,也不是任何人都能拿捏她的。
她只是因为希望这个家越来越好,才会忍耐弟弟妹妹们的胡闹。
骆书兰简单说了一遍整件事的前因后果,笑道:“你还托我照顾你小媳妇呢,其实没必要,小姑娘和她的长相不一样,不是什么小绵羊。”
“也不是这么说。”骆书兰话音落下,绞尽脑汁地想形容,“软归软——”
“有小脾气。”江珩淡声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意思!”
骆书兰望向宁荞和江果果的背影。
一个不太情愿,一个欢天喜地,但逐渐地,不太情愿的那个,也跑得快了些。
再转头看江珩。
因提起宁荞,他的眼底带着浅淡笑意。
骆书兰乐出声。
江珩:……
他毫无痕迹地调整回冷面脸。
骆书兰更乐了。
以后谁再说江营长是被老爷子逼着结婚的离谱谣言,她一定帮忙澄清。
就看他这反常的样子,说是他自己不乐意娶?谁信呢-
对于西城清萍当地人来说,大海可一点都不稀罕,但这是宁荞第一次踩在沙滩上,如此近距离地看见大海。
迎面而来的海风都是温柔的,裙摆落地,她蹲成小小一个,惊喜地捧起细沙,又看着沙子在指缝间悄然滑落。
正玩得起劲时,宁荞余光扫到活蹦乱跳的江果果,才想起这一趟的目的。
海边有大片大片的椰林,椰子树很高,江果果手脚并用攀到树上,还没来得及往上爬,就听见小嫂子急切的声音。
“江果果,太危险了!”
江果果顿时愁眉苦脸。
小嫂子怎么不亲热地喊她了……
不过,扭头一看,小嫂子漂亮的眉拧得紧紧的。
可担心她了!
江果果瞬间安慰好自己,“嗖嗖”继续往上爬。
宁荞在安城的职工大院见过小孩子爬树,但还没见过这么高的树。她在下边招招手喊小丫头下来,又怕自己吵得江果果分心踩空,心都快悬到嗓子眼。
小丫头是爬树高手,双手抱着树,还能腾出一只手挥挥:“别怕!”
宁荞都快要吓出冷汗,脚步往前挪了挪,寻思着要不要去接住她。
江果果就像是窜天的小猴子,蹬着椰子树如履平地,没一会儿工夫就上去了。
宁荞被这一连串动作惊得一愣一愣的,突然耳畔又传来她清亮的声响。
“小嫂子!躲开!”
她下意识往后躲,一个接着一个的椰子被丢下来。
江果果抱着树往下滑,很一本正经地提醒:“小嫂子,你经过椰子树的时候要小心一点,经常会有人被熟透掉下来的椰子砸伤的。”
江果果说得还是含蓄了。
听大院婶子说,还有人被砸死过,但小嫂子不禁吓,她得悠着点。
听说椰子会砸伤人之后,宁荞就立马往后退,躲得远远的,还尽量放大嗓门喊:“江果果,你慢点下来!”
等到江果果终于安安稳稳落到地上,她才终于松口气。
一共四个椰子,宁荞上前搬,用手掂一掂,还挺沉。江果果两只小手一捞,将四只椰子都捞怀里,五官拧成一团,很吃力。
宁荞要分担,可小丫头说什么都不同意,自己紧紧扛着。
她越看越奇怪,这要是假装的友善,那也太真实了吧。
“太重了,我来吧。”
“不行,我自己可以的!”
宁荞拗不过她,最终无奈道:“不然先解决两个?”
江果果歪了歪头。
经过十分钟艰难的开椰子过程之后——
沙滩上多了一对端坐着喝椰子的姑嫂俩。
椰汁口感清甜,宁荞仰着头喝,细细品尝。
江果果从上辈子到这辈子,喝过的椰汁、吃过的椰子简直数不清,可这一次的椰子最甜。是因为那个在梦中还没来得及被她好好对待的小嫂子,终于再次出现了。
“小嫂子,幸好你回来了。”
小丫头的声音清脆好听,有些害羞,不似原剧情中张扬跋扈。
宁荞转头看她:“回来?”
“不对不对,说错啦。”江果果把脑袋摇成拨浪鼓,“是小嫂子终于来了。”
宁荞看着小妹妹撒娇一般的笑容,抬了抬眉。
她没有再追问,仍旧捧着椰子仰头喝,心却软了一下。
这是来到海岛之后,内心最宁静的片刻。
没有乱七八糟的思绪,放下因原剧情对身边人的审视,只有柔软的海风拂过脸颊。
有点惬意,还有点温暖-
宁荞和江果果解决掉两个椰子才回家属院。
到家没多久,江源和江奇也回来了。
一个桶里装回满满当当的海鲜,另一个则拎着网兜、耙子和铲子。
这齐全的装备,太能唬人了。宁荞凑近看了看,两个弟弟立马解释这些都是做什么用的。耙子用来耙蛤蜊,网兜用来捞鲜活的大海虾,一边说一边将今日份收获递到小嫂子面前,一脸的自豪。
江果果捂着嘴巴笑:“大哥说,如果二哥和三哥学习的时候能像赶海这么用心,早就考第一名啦!”
兄弟俩立马瞪眼睛。
宁荞想起,在原剧情中,江源和江奇的学习成绩确实不怎么样。心思压根就不在这上面,学校校长和他们各自班级的班主任请了好几次家长,都是她去的。最忙的时候,宁荞一星期得上三回他们学校,连门卫都认得她了。
从与他们接触之后的细枝末节看来,宁荞可以确定,原剧情和现实是大差不差的。
不尊重老师、逃课、和同学打架……两个弟弟身上的毛病,同样很多。
但这一次,她不会再多管闲事了。
除了老母鸡和其他菜之外,江珩还顺便买好调味料。
鸡肉提前焯水去过血沫,等江果果带回椰子,他便直接打开将椰汁倒进锅里炖汤。
“不加水吗?”宁荞问。
“不用,不加一滴水的炖出来的汤,更浓郁。”
上一世学着给宁荞炖鸡汤补身子,试过鸡汤的多种做法,最后发现还是头一回做的汤,她最爱喝。江珩也是在那时才知道,她从小吃好喝好,嘴巴被养得很刁,一尝就能吃出问题,只是为了不打击他的积极性,没有主动提过。
“是吗?”宁荞在锅边探了探头。
江珩温声道:“先出去休息,厨房呛。”
江果果负责将宁荞带出去。
厨房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响声,其实兄弟三人也不太擅长下厨,整出好大的动静。
在这军区大院里,生活乏味,几乎没有新鲜事。
但这会儿,大院子的军人和军属们觉得可新鲜了。
江营长家里居然捞回一堆海鲜,要做海鲜吃。
“海鲜能有什么好吃的?这些个玩意儿咱们成天见,还能做出花样来?”
“听说还有老母鸡汤和红烧肉……”
“你看那窗户,能瞅见他们家厨房,居然还真是江营长带着两个弟弟在做饭。”
“哪有男人下厨的?就是问遍整个家属院,都没听说过。”
“鸡肉和猪肉,这么好的食材,可别浪费了!”
买肉用的虽不是自家的肉票,但军属们已经心疼坏了。
生怕江营长和他俩弟弟粗手粗脚的,浪费了肉。
然而,就在他们七嘴八舌时,江营长家传来香喷喷的味道。
有海鲜的鲜香味,还夹杂着肉香。
几个婶子往前几步。
“还真让他们做成了?”
“去看看。”
江家一家子人,忙碌过后,终于吃上一顿在自家做的晚餐。
三个弟弟妹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争着抢着要小嫂子做他们身边。
但他们没能争过大哥。
江珩将板凳挪到自己身边:“宁荞,你坐这里。”
大院里俩婶子好奇得很,敲敲门来看看他们能吃出个什么花样来。
一进来,一屋子的稀罕事,她们都不知道该往哪里看。
宁荞成了个香饽饽。
起筷子时,她望着一桌子琳琅满目的菜不知道从哪里夹起,弟弟妹妹们直接帮她做了选择。
在海岛,皮皮虾并不金贵,刚捞上来时虽是活蹦乱跳的鲜活,但没多少人会带回家,而是直接丢回大海,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
上辈子三个孩子也是如此,直到有一回,他们小嫂子研究海鲜不同的做法,随意试了试,居然成功了。
用蒜蓉爆香过的皮皮虾,两边都带着金黄,肉质紧致有弹性,一点都不松软。清蒸的梭子蟹肥美归肥美,但没什么味道,但江源调了酱就变得不一样,刀背敲开蟹壳,将肥嫩的蟹肉往蘸料里蘸一蘸,口感立马就变得丰富。
这些都是三个孩子们最喜欢吃的海鲜,但现在,他们献宝似的往宁荞的碗里夹。
江奇说:“还有蛤蜊汤呢,给小嫂子盛一碗!”
“等等!”江果果摇头,“先喝椰子鸡汤。”
宁荞是这个家里崭新的一份子,也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他们欢迎她,将她照顾得很好。
吃海鲜得剥壳,大家不嫌手脏,剥得乐在其中。椰子鸡汤是炖了很长时间的,第一碗先盛出来,给宁荞喝。至于红烧肉,这道菜稍稍难做一些,但江源和江奇在大哥的默认之下,往里丢了不少调味,炒糖色的时候更是不心疼白糖,汤汁裹着肥瘦相间的肉,入口即化,这滋味简直没话说。
大部分菜,都是老三掌勺的,他看着小嫂子吃得津津有味的表情,骄傲道:“小嫂子,我这手艺,是不是都能去做大厨了!”
宁荞嘴巴里的食物还没来得及吞下,就突然被江奇喊了一声。
小少年露出自豪的表情时,眼睛比星辰还明亮,像是能发光。
宁荞和他没这么熟悉,也不想表现出热络的态度。
可人家乖巧地喊她“小嫂子”!
她扒拉着米饭,犹豫着点点头,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是”。
江奇更高兴了,扭头冲着妹妹和哥哥们嘚瑟。
望着这一幕,两个婶子都快要惊掉下巴。
还真让他们捣鼓出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
原来,并不是男同志不会下厨,而是家里的那些老爷们,习惯了两手一摊啥也不干,将活儿都丢给她们。
人比人气死人,俩婶子幽幽叹了一口气。
江珩让老四去添两碗饭,请婶子们坐下吃了再走。
但这年头,哪有去别人家里蹭鸡汤和红烧肉的,说出去要被大院里其他人笑话不懂事的。
俩婶子用力摆摆手,转身要走时,视线除了滑过椰子鸡汤和红烧肉之外,还落在那几盘海鲜上。
也不知道是海鲜香,还是新媳妇吃得香。
总而言之,怪馋人的-
心满意足的一顿晚饭吃完之后,就得收拾碗筷。
江源、江奇和江果果已经是大孩子,对洗碗玩水没有丝毫兴趣。但大哥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一个眼神扫过来,虽没开口,但明显是无情地使唤他们去厨房。
两个弟弟咬牙握拳。
江果果耷拉着脑袋:“好累啊……”
宁荞站起来,轻声道:“我来吧。”
三个弟弟妹妹们立马一激灵,用力摇头。
他们快速进了厨房,锅碗瓢盆被洗刷的声音一声一声地,传来客厅。
等收拾好之后,就得休息了。
木质沙发上,宁荞和江珩分别坐在两端。
宁荞的手,轻轻捏着自己的衣角:“那个房间,真的不能住人吗?”
话都已经说出去了,不好再否认。
江珩的声音闷闷的:“我去找人修一修,过几天。”
宁荞“哦”一声,要多拘谨就有多拘谨。
每一秒的时间流逝,都透着大写的尴尬。
她不知道别人家被包办的婚姻,新婚小夫妻是怎么相处的。又或者,在现在这年头,包办婚姻早就已经少之又少了。
领到的结婚证还是“热乎”着的,宁荞的思想不及自己哥哥时髦,既然已经结婚,就奔着和一个人过一辈子的念头去。
她还是想干脆一点,不能别别扭扭的。
“那我住哪儿?”她视死如归一般问。
反正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宁荞的目光已经望向二楼拐角处的卧室,那是江珩的房间。但很不争气地,她有点紧张,连此时状似不在意的决心都是装出来的。
“住我的房间呀——”江果果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两只手都要还没擦干净,已经探出脑袋,“如果小嫂子没地方住,就和我一块儿住吧!”
江果果的邀请很真诚。
宁荞的眼睛亮了一下。
她又不是小女孩,新婚夜会发生什么事,焦春雨早就对她说过了。现在既然能逃避,当然得躲一躲……
宁荞望向江珩:“行吗?”
“行的!”江果果拉着宁荞往自己房间跑,帮着小嫂子躲过一劫。
“砰”一声,江果果的房门被关上。
其实江珩想说,不用这么忐忑,他、不会勉强……
但这些话要是说出口,估计要惹得宁荞更加害羞了。
还是不说更好,看着她像逃过一劫似的开心起来,他也想笑-
新婚之夜,宁荞跟江果果住一个屋。
她从箱子里拿出信纸和笔,坐在书桌前,给自己的母亲写信。
离开母亲独自生活的小姑娘,有太多的话想说,但挑的都是好事。比如大院里的婶子们对她特别好,送来的饺子皮薄肉多,红薯干又香又甜。比如爸爸给她买的自行车,可气派了,虽然还不会骑,但总是跑出去看看,都觉得满足。
屋门关上之后,江果果的情绪,明显变得低落。
不再是活力充沛的小丫头,相反,她垂着脑袋,一声不响。
宁荞有一瞬的紧张。
她担心原剧情中的那个江果果又回来了,或者说,从来没有消失过。
感觉到江果果慢慢向自己走来,她挺直背脊。
宁荞握着笔的手,僵了一下,直到她冲着自己,伸长脖子。
“小嫂子,你给你妈妈写信,她会回吗?”
宁荞微怔:“会的。”
江果果坐在她身旁,两只手托着腮:“我给我妈妈写信,她也会回哦。”
停顿了一下,她又失落道:“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些信,不是妈妈回的,是爷爷回的。”
江家四个孩子的母亲,离开时根本就没有留下自己的地址。
是江老爷子心疼最小的孙女,才编了这个善意的谎言。
宁荞不再警惕。
她问:“你怎么知道是爷爷?”
“是隔壁青时姐说的。”江果果说,“她看见过信封上的字迹,写着‘妈妈’两个字的回信,和‘爷爷’的回信是一样的笔迹。”
“爷爷是——”
“我知道,爷爷是为我好。”江果果摆摆手,“算啦。”
江果果很羡慕,羡慕宁荞信纸开头的“妈妈”。
这两个字,仿佛有着天生柔软的力量。
她眼巴巴地望着。
宁荞撕下一张信纸,递到她面前:“你也可以写,以后如果能见到妈妈,再交给她。”
当然,等到了那个时候,江果果可能已经长大,无所谓再见到她。
“可以吗?”小丫头眨了眨眼睛。
宁荞问:“你会写字吗?”
“当然会!”江果果挺起胸脯,“我都九岁了!”
她接过小嫂子递来的纸和笔。
不知道对妈妈说些什么,但就这样漫无目的地写出一笔一划,就已经足够。这就证明,她和其他小孩是一样的。
屋子里静悄悄的,只有钢笔在纸张上书写时的沙沙声响。
宁荞一只手托着下巴,握着笔,轻轻转动。
透过窗,她看见苏青时在小院晒被子。
冷淡的神色,像是谁都欠着她。
宁荞不会去主动招惹原女主,但现在看来,原女主对整个江家有恶意-
第一次和江果果住一屋,宁荞居然睡得可香了。
清晨醒来,厨房里已经传来动静,是江珩给她蒸了一碗鸡蛋羹。
她被江果果拉到八仙桌前,还没来得及坐下,就听三个小孩开了口。
“小嫂子,能不能送我们去上学?”
江珩瞥他们一眼:“多大的孩子,上学要人送?”
而他话音刚落,宁荞已经悠悠然开口:“可以啊。”
江珩一时哑然,哪还有平日里说一不二的气势。
就算再不近人情,也得听小嫂子的。
三个弟弟妹妹们大眼瞪小眼,很机灵地点点头。
学到了,以后在这个家里,大哥说的话不算。
只要小嫂子乐意,谁都拦不住。
江珩察觉到,经过一天之后,宁荞对弟弟妹妹的态度好了点。
但和他的关系,就没什么进展。
他将江果果拉到一旁去:“你昨天跟小嫂子说什么了?她怎么对你笑了?”
“说得可多了。 ”江果果说,“小嫂子说今天要重点练习骑自行车,以后方便她出门玩。”
江珩又看二弟和三弟:“你们呢?”
难得有大哥求他们的时候。
俩十几岁的大孩子,冲他双手一摊。
“给我一分钱买冰棍,吃了就告诉你。”江源说。
就在江珩要沉着脸之前,宁荞很给面子地噗嗤笑了一声。
气氛骤然转好。
江奇立马就来劲儿了:“一分钱哪里够?我们要三分钱!”
宁荞终于明白了。
难怪他成天板着脸,是孩子们太欠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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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20章
◎就是她?◎
江源和江奇审时度势, 立马躲在宁荞身后,大哥才稍微手下留情了一些。
但难以避免,很欠儿的老二和老三脑门儿上还是挨了一顿敲。
江果果咽了咽口水。
只差一点点, 她就也要开口向大哥讨钱买冰棍儿了, 幸亏还没来得及出声。
宁荞瘦弱的身体挡不住两个小高个儿,但好在江珩还想在媳妇面前树立良好形象,收回了手。仔细观察,发现她虽然不适应几个小孩玩闹时亲昵的举动, 但并不排斥。
若是回老家结婚,组织好歹会给放几天假, 但这回他们的婚事是在海岛办的, 领导一天多余的假都没给。因此早饭过后,江珩就要先回部队。
等他一走, 宁荞舒了一口气。
虽然弟弟妹妹们在原剧情中总是欺负人,可他们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更好相处。而江珩,大概是因为他们之间有这一层关系在,在他面前,她很难放松。
等到时间差不多,宁荞催着三个小的上学去。
不管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 江家的老二、老三和老四都对念书无比抗拒。上学能有什么意思?可现在是小嫂子催着,就不一样了,他们将书包往肩上一甩, 转头就出门。
但抬眼, 撞上小嫂子的目光。
江源头一个老老实实地背好书包。
随即江奇也默默地背上。
江果果歪着头, 笑吟吟道:“小嫂子, 走吧!”
小女孩咧开嘴角, 站得笔直,手上还抱着大哥给的行军水壶。
乍一眼看,还真会被她乖巧的小表情糊弄过去。
宁荞盯着她瞧了一会儿,迟疑道:“你就这样去吗?”
她指了指江果果的头发。
江果果的头发及肩,不长不短,扎成两个小辫子,看起来乱糟糟,像鸡窝。
原因是,家里的三个哥哥们不会扎,有时候大院里婶子们有时间,会帮她重新梳一梳,但大多数时候,小丫头都是顶着鸡窝脑袋出门的。
昨天大哥和小嫂子结婚,白主任给江果果扎了头发,睡觉的时候她也没解开,一觉醒来,就这样毫无负担地准备出门。
在原剧情中,介绍炮灰对照组一家的背景时,原作者一笔带过,说是江家一家子过得糙,老二和老三打架是家常便饭,老四在学校里则被其他同学们笑话是个脏兮兮的野孩子,这就和原女主与原男主精致妥帖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不过江果果似乎从不在意,人家笑话她,她就叉着腰像刺猬一般攻击回去,到最后虽然交不到朋友,但好歹自己没有受委屈。
其实回想原剧情,江果果也有点可怜,时时刻刻在炸毛,为保护自己,最终满身的戾气。
“怎么啦?”江果果眨眼,疑惑地望着小嫂子。
宁荞抿了抿唇。
原剧情中,她捧上一腔真心,可江果果想方设法地赶她走,就连她最漂亮的小裙子,都被剪得稀巴烂。
小妹妹可怜,可自己更无辜!
宁荞把心一横,决定不管她:“没事,走吧。”
“好!”江果果拉着她,一脸亲热地说,“小嫂子,你自己在家里玩一会儿,下午我们就放学回来了!”
“小嫂子能玩什么?”
“要不去给小嫂子逮两只蛐蛐儿?”
想起蛐蛐儿、蜘蛛什么的,宁荞的嘴角抽了一下。
“不行!”江果果没好气道,“小嫂子会害怕的!”
三个大孩子自己商量过后,放弃逮蛐蛐儿的想法。
江果果没心没肺地乐着,转身要出门。
“等一下。”宁荞轻声道。
江果果回头,好奇地看着她。
宁荞招招手:“你过来,我给你重新梳辫子。”
小女孩直接就傻住了。
等到回过神,她迅速奔回房拿梳子,脚步轻快雀跃,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
宁荞接过梳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还是没忍住-
江果果在军区小学念书,江源和江奇则已经上初中了。
平时不逃课的时候,他们都是一起出门,走几里路,先到老四就读的小学门口,接着两个哥哥再慢慢逛到自己的学校上学。
他们一路上都悠哉悠哉的,连路边的小花儿都能瞅半天。迟到是不怕的,只要去了,老师就不会向他们大哥告状。
可今天,气氛没有往日里那么怡然。
因为全程,小嫂子都在催着他们走快点儿。
每当他们开始磨蹭的时候,她就开始幽幽地催促,一个人站在后面,就像是在赶羊。
他们仨突然变成“羊群”,怪丢脸的。
海岛上大多是他们认识的面孔,为了不被人笑话,一个个都加快了脚步。
江果果的步伐最跳跃,每当偶遇同学,表情是傲娇的,脑袋则装作不经意地左右摇晃。
这是小嫂子刚给她梳的小辫子,可漂亮了!
等到将江果果送到学校门口,宁荞就算完成任务了,因为江源和江奇说初中离得远,再来回一趟,她会吃不消。
“上课要认真听,不能偷偷睡觉。”宁荞对江果果说。
江果果挠了挠后脑勺。
其实她从来不会偷偷睡觉,都是光明正大地睡。
江奇捂着嘴偷笑。
“你不能揪女同学的辫子。”宁荞对他说。
江奇睁圆了眼睛。
是大哥告诉小嫂子的吗?
“还有你。”宁荞又转头看江源,“别打架。”
他们仨一脸错愕错愕。
小嫂子怎么什么都知道?但是,这样的提醒,久违了,很温暖,他们照单全收。
弟弟妹妹们点头如捣蒜,拍着胸脯承诺会听话,欢快地转身,各上各的学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宁荞懊恼地垮下小脸。
一不小心,又管多了……-
等到送走他们,宁荞独自回大院。
从军区小学到家属院,有几段七拐八拐的小路,她依稀记得回程的路,保险起见,问了路人。
海岛的上都很热情,只差直接给这位军属送到大院去。
这会儿,宁荞就不由想起那天的苏青时。
她为什么要故意指错路?
作为原剧情的女主,苏青时性情冷。她对周遭的一切都是漠视的,不管是自己的家人,还是后来结婚之后面对丈夫或婆婆,都不曾表现出温和的善意。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就显得原男主唐鸿锦对她的这份爱,更加情深义重。
目前剧情暂时只进行到苏青时与唐鸿锦结婚,尚未建立起感情,但再过一阵子,他们中间会出现一些变故。唐鸿锦的姐姐姐夫因意外去世,留下一双儿女,他心善,见不得两个孩子受苦,决定领养。
等那两个孩子一来,大院里看热闹看笑话的人就更多了,大家伙儿认定唐副营长的媳妇会跟他闹,可两个小朋友,却像是温暖的小太阳,逐渐融化苏青时的心。
在做那场梦时,宁荞烧得云里雾里,并没有过多注意与自己无关的剧情。
现在想来,一切剧情的展开,都是为了治愈苏青时的童年阴影,治愈她千疮百孔的心。
可宁荞不懂,这和她有什么关系?
苏青时的童年很悲惨,但并不是宁荞造成的。她分明热爱生活,却好端端被拉去当了对照组,就连原女主故意指错路,害得她在海岛迷路,都是原剧情中逗人发笑的好玩场面,只因为原女主喜恶分明、不做作。
就很离谱。
宁荞想着原剧情,终于回到大院。
这个时间点,军属们在家闲着也是闲着,都在大院里闲聊。
宁荞也闲下来,能好好摸一摸她的自行车。
大院的婶子们见她稀罕自行车时孩子气的模样,笑个不停。
得知她还不会骑,秀兰姐便上前教她,两只手握着车把手,让她蹬上来。
但一握车把手,秀兰姐就发现不对劲了。
“这自行车漏气了吧?”
“车轮轻飘飘的,肯定漏气了。”
大院里的人都是热心肠,上前帮忙检查。
吴大娘蹲下来,用手捏了捏:“哎哟,这是被人扎了两个钉子啊!”
宁荞也连忙蹲下。
自行车后轮胎上,被钉子扎过之后漏气的痕迹很明显。
“多漂亮的自行车,谁这么黑心眼,直接把轮胎扎穿了?”
“咱们大院里还有这种人?太缺德了!”
“就这么见不得人好?”
“如果小江家媳妇不知情骑上车,指不定就摔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
听见动静,苏青时家原本虚掩着的房门,被轻轻关上。
唐鸿锦出任务负伤,组织上给他批了一段时间的病假,一大早,母亲出门买菜去了,家里就只剩下他和妻子两个人。
“青时,是不是你做的?”唐鸿锦问。
“怕什么?”苏青时看着悄然关门的丈夫,似笑非笑地抬起眼,“闹着玩而已。”
唐鸿锦心一沉。
一辆自行车而已,军官和家属们攒一段时间,并不是买不起,但对大多数家庭来说,确实奢侈。
这大院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恨人有笑人无,是人性使然,但真敢出手扎人家轮胎的,恐怕只有苏青时。
其他人没这样的胆量。
唐鸿锦摇摇头:“你真是——”
“真是什么?”苏青时挑眉。
唐鸿锦抬手想揉揉她的头发,却被她躲过去:“太任性。”
他话音落下,起身要出门。
苏青时淡声问:“你去哪里?”
“别人好歹是新的自行车,我们还是得负起责任。”唐鸿锦说,“没事,我出面就好。”
苏青时知道他向来有责任感。
无条件地包容、宠溺她,但在大是大非上,却坚定。
“但青时,下次能不能不这样?大家都在一个大院里,抬头不见低头见,我很难做。”
苏青时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无奈的神色。
唐鸿锦出小院时,宁荞正盯着她的自行车犯愁。
他走上前:“岛上有专门修自行车的店,老师傅的手艺很好。”
这还是她头一回见到这原男主。
视线越过原男主,她看见房门还敞着,屋里苏青时像是看笑话一般看着自己。
一瞬间,宁荞什么都明白了。
“我不认路。”她说,“你们修好送回来。”
大院里的人都是一脸狐疑。
唐副营长确实是出了名的老好人性子,但江家新媳妇就这么理所当然地使唤人家,过分了点。
宁荞诈他:“不应该吗?”
唐鸿锦也愣了一下,直觉告诉他,她知道了些什么。
但他很快就缓过神,听说大院新来的小媳妇娇滴滴的,并不是泼辣的性子。
不至于将这件事闹大。
“应该的。抱歉,那天是我想在院子里打两个钉子,多做一排晾衣绳,一不小心钉子掉下来,给你的自行车胎扎穿了。”唐鸿锦坦诚道。
大院里的人这才恍然大悟。
“修好就算了。”宁荞说,“请你媳妇以后小心点。”
唐鸿锦辩解:“不是,是——”
“是你扎的。”宁荞注视着他,轻描淡写道,“差点说错了。”
到了这时,大院里的婶子们,一个个都露出诧异的神色。
唐鸿锦脸色尴尬。
他上回受了伤,胳膊仍包扎着,行动不便,可对方已经松手,将自行车丢给他。
苏青时该是都听见了,但没有否认,反倒一副嘲弄的神情。
像在讥讽丈夫非要淌这浑水。
过了片刻,苏青时关上房门。
唐鸿锦推着自行车去岛上修。
宁荞回到屋里给自己下饺子吃,下饺子之前,调了秀兰姐说的酱料,问她是不是调对了。
秀兰姐现在哪里还顾得上饺子蘸料,她巴不得这瓜能让他们吃得更激烈些。
一个个皮薄馅大的饺子被盛出来,白白胖胖的像是小元宝,她坐在桌前一口一口吃。
一切恢复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只有大院里的军属们,仍旧摸不着头脑。
夫妻俩没有否认,就证明,自行车轮胎漏气的事真和唐家有关。
但这还是江家新媳妇自己问出来的呢。
如果她没问,他们就不提了?而且,不小心掉下来的钉子,怎么就能死死地扎进车胎里?这车胎的痕迹,一看就是下了死手的。
总觉得这事莫名其妙的,反常得很-
团里所有人都看得出来,这一大早的,江珩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平时不苟言笑的江营长,这会儿就连在食堂吃饭都带着笑。小兵们在私底下议论,往日练兵,江营长黑着一张脸,是出了名的不近人情。可今天不一样,刘晓武闹肚子,他居然还关切地慰问了几句,肯定是嫂子的功劳!
小兵们自顾自说着,却不知道,即便自己特意压低声音,仍被江营长听得清清楚楚。
但江珩没出声制止。
因为他们说的都是大实话。
只要想到媳妇还在家里等他,他连干劲都足了些。
心情飘飘然。
贺永言还清楚地记得,几天之前,江珩同志一脸冷淡地说这桩娃娃亲婚约是盲婚哑嫁。
说好的盲婚哑嫁,怎么突然就变得情投意合了?
“你媳妇——怎么样?”贺永言凑近,小声问。
“好。”江珩的唇角往上牵了牵。
“怎么好?”贺永言问。
但他懒得搭理,只是平静地说:“等你结婚就知道了。”
贺永言咬牙切齿,气得握紧筷子,从江珩的盘子里抢了一块肉。
说得容易,结婚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成的事吗?
最烦这些臭显摆的人了!
从单位食堂出来,贺永言恰好看见播音站几个同志结伴走。
他伸长脖子看了一圈。
“看什么?”
“罗琴同志怎么没来?”
“你管人家?”
“啧啧啧啧啧——”贺永言眯起眼睛,“江营长拒绝小姑娘,伤了人家的心,现在她都调班不来军区了。”
江珩变得严肃:“别开女同志的玩笑。”
贺永言心虚道:“不说了,不说了。”
而江珩,默默地在心底学着战友刚才发出的“啧啧”声。
这么多个“啧”,他是怎么一口气发出来的?
多少有点天赋-
罗琴已经好几天没去清安军区了。
小组组长知道她的心思,也没有勉强,只劝她别在意。
单位里也有同事议论她。
大家都知道她喜欢那叫江珩的军官,便成天往他面前跑,即便被拒绝,也是越挫越勇。说好听点,是敢爱敢恨,说难听点,要让人笑话的。
罗琴自己倒是无所谓别人笑不笑话她,自己的心都快碎了,哪还管别人怎么想。
“罗琴,你有没有见过江营长的对象?”
“没见过。”
“听说可好看了,皮肤雪白雪白的,大眼睛水汪汪!”
罗琴把头转过去,不出声。
边上另一个同事推推对方:“怎么光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这怎么能叫伤口上撒盐?”林小雯笑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从哪儿跌倒,就得从哪儿爬起来啊。”
“你就不想看看她什么样?”林小雯继续道,“这次是不战而败,但就算输了,也要知道自己输在哪儿吧。”
正好是午休时间,林小雯拉着罗琴往单位外边跑:“我向主任借了自行车,我们去家属院看看。”
林小雯上了车,拍拍后座让罗琴赶紧上来,骑得飞快。
也不知道是真为她鸣不平,还是自己同样急着看热闹去-
唐鸿锦给自行车打了气,补了胎。
还顺路绕去供销社买了一些小姑娘喜欢吃的糕点,给宁荞带回来。
糕点价格也不便宜,这是真心诚意的赔礼道歉。
宁荞学着之前秀兰姐的样子,使劲捏了捏自行车后轮。
虽然捏不出个什么所以然,但板着小脸的架势,也已经够唬人的了。
唐鸿锦也不好意思,见这会儿没人看过来,便硬着头皮说道:“确实是不小心的,下次一定——”
“没有下次了。”
“你说得对。”唐鸿锦愣了一下,“没有下次了,我保证。”
这和原剧情中一样,他愿意一再降低底线,无条件为苏青时付出。
所谓的甜宠文。
欺软怕硬的人太多了,苏青时也是其中之一。
“你告诉苏青时。”她认真道,“如果还有下次,我直接报公安。”
大院里,分散在各个角落的婶子们早就已经竖起耳朵。
却假装什么都没听见,纷纷用眼神交换情报。
一个敢说,一个不敢反驳,估计得是真的。
几个月以来,大家只觉得苏青时性情古怪,但还是洒脱的,没想到,居然能在背地里做出这么阴暗、见不得光的事儿。
心眼真黑。
但问题是,她图什么?
而唐鸿锦,他神色凝重,随即答应下来。
屋里,苏青时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她不知道唐鸿锦为什么要向宁荞道歉。
根本就没有这个必要。
原来只是看不过宁荞这娇娇女的姿态,随手扎了一下她的车胎,扎着玩儿而已。
现在倒显得她心思多,跟嫉妒别人似的。
苏青时头一回感觉难堪-
新买的自行车被扎得漏气,宁荞还是怪心疼的。
幸亏补好的胎,痕迹并不明显,她推了推,轮胎气很足。
头一回学骑自行车,宁荞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边上一张张笑脸简直是太热情洋溢了,她都没好意思上车。
如果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摔个底朝天,太难为情了!
宁荞推着自行车往外走。
“小江媳妇,你这是去哪儿啊?”吴大娘问。
“大娘。”宁荞软声道,“我叫宁荞。”
“小宁媳妇,你上哪儿去?”
宁荞:……
“我去外面转转。”
在大家的注目礼之下,她推着车往外走。
家属院很大,推了一路,感受到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她才跃跃欲试,上了车。
宁荞坐上座椅,脚踮地,刚蹬上踏板,整个人又开始摇摇晃晃。
边上的老门卫默默地收回视线,很礼貌。
宁荞硬着头皮,两只脚在地面滑动。
突然,自行车轮的滚滚声响起,一个女同志将车停在边上,同时后座另一个女同志下车。
后座的女同志模样出挑,打扮得特别时髦,一头短发特别俏丽。
宁荞盯着她看了一会儿。
罗琴推了推自己的发尾,眼底闪过一抹惊艳。
她的性子本来就是直爽活泼的,又大大咧咧,见对方脸上透着善意,便也露出笑容。
宁荞扶着车把,整个人歪歪扭扭的。
罗琴这才看出她不会骑车,连忙上前帮忙扶着:“你小心点。”
林小雯催罗琴赶紧的,加快脚步往大院里走。
“你们俩找谁?”老门卫尽职尽责地拦住她。
“我们是播音站的。”林小雯拿出工作证。
“找谁?”
林小雯皱了皱眉,转头看罗琴。
“刚开始学骑车吧?”罗琴对宁荞说,“你得掌握平衡,把脚先蹬熟练了,再往前匀速地转车蹬。”
宁荞照着她教的,先试了试右脚抵住右车蹬,再用左脚划地面。
“这样吗?”
“对对对!”
林小雯过来,对罗琴说道:“还要不要去看江营长的新媳妇啦?在这里耽误时间。”
其实罗琴都不知道自己是昏了哪门子的头,居然真被林小雯拉到家属院。
过去江营长没结婚,也没对象,她大大方方地表达爱意。但现在他都已经结婚了,她应该尽早放下才对。
本来也就没发生过什么。
“嘘!”罗琴拍了拍林小雯,“小点声。”
“怕什么。”林小雯一乐,凑到她耳边,“你喜欢江营长的事,整个清安军区和播音站的人都知道。”
“被别人听见怎么办?”罗琴的神色冷下来。
老门卫的耳朵尖,扯着嗓子喊:“你们是来看江营长的新媳妇的?早说啊,这不是已经见着了吗?”
罗琴的脑子嗡嗡的。
缓缓地,她回头,望向自行车上精致漂亮的小姑娘。
罗琴眼前一黑。
她就是江营长的媳妇?
还能更丢人一些吗?
“你、你……”罗琴咬着下唇,“都听见了?”
宁荞迟疑道:“我假装没听见吧?”
“也行。”罗琴别别扭扭地点头,嘟囔道,“说话算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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