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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怀真最不想面对的事情主动跑过来逼着他决断,他自己固然想抱上公子亭的大腿,公子亭是真心喜欢家妹不假,要不然一道聘书过来就能将她强抢过去了,哪还用得着费这么多心思,反正解怀真自己是没胆子赌上解风镖局几十口人去反抗,然而那时候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他却不能强迫妹妹,要是把她逼急,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就适得其反了。

于是在公子亭借故登门送礼之后,最初以生病为由推搪,但解氏总不可能“病”上一辈子,解怀真又不好意思拂了人家少爷的面子,就跟解氏陈述利弊,让解氏试着跟公子亭相处一下,平日对妹妹白般宠溺的解怀真,那时也由不得妹妹耍性子。

一来解风镖局正是急需寻求庇护的时候,长兄解怀真苦恼多时,如今有了只大腿主动伸来,解氏再不愿,为了解风镖局数十口人,解怀真也不容解氏胡闹;二来解怀真实在是害怕,要是这位纨绔公子被拒绝之后因爱成恨反过来打击解风镖局,他解怀真兄妹就成了祸害解陵一族的千古罪人了。

所以无论解氏有意无意、愿与不愿,在公子亭的背景和兄长的压力下,都没可能拒绝康亭的追求,最终还是答应了跟公子亭结伴外游。

在解氏终于被自己“打动”后,公子亭的行事作风来了个大转变,听说了解氏厌恶自己在外胡闹、为人无礼、打闹家奴,已经十几岁的公子亭居然把这些多年以来的陋习改正过来,无论走到哪里都是逼着自己彬彬有礼,跟以前结交的狐朋狗友断绝来往,甚至对于那些往日视之贱如牲畜的家奴家婢百般宽容。

解氏几乎天天被公子亭放在身边,对他的改变最为清楚,公子亭不但性子改善,更是对解氏百般容忍,最初的半月解氏时常闹脾气、揶揄公子亭,他却像没事人一样,解氏说甚么公子亭都依着她性子来,解氏后来还真的被公子亭给打动了,刮目相看之下日久生情,解氏还真的爱上了这个大少爷。

公子亭这般转变,整个镇上的人都是有目共睹,自然也逃不过老家主的双眼,对于这位唯二孙儿的转变可说是乐见其成,私生子是没有继承权的,也就是说,公子亭是老家主唯一的希望,再者公子亭是他从小看到大的亲孙子,怎可能不对公子亭寄予厚望?

当他得知让孙儿有这般变化是因为解氏之后,还没等公子亭想好怎么跟他爷爷提起,老家主就先一步给解怀真送上纳解氏为侍妾的聘礼。

这事情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以解氏和公子亭的身份差距,解怀真当初不过是想让妹妹当公子亭的一个知己,可没想过他能给家妹名份,解氏自从对公子亭心生好感,也是时常忧虑着这件事,对于这样的结果自无不可,解氏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公子亭的第一个女人。

自此之后,解风镖局不过创立了不足一年,就从无根浮萍变成了康家外戚,打上了康家的标志,背靠康家这个石乌伯国最大的靠山,加上镖局在乌骨乡地域之内实力不俗,自然没有不开眼的宵小敢来劫镖,行镖几乎是十拿九稳,解风镖局送镖,在解怀真时期可是未尝失败一次,解风镖局一时间声名大鹊,接的镖完全没有间歇。

解氏所享荣宠平生未改,两人成亲后没多久,公子亭就给了解氏冰灵经的第一卷,从玄级下品心法推演出来的冰灵经岂是解陵刀这种黄级下品武技推演出来的垃圾功法可比,仅仅吸收灵气淬体的速度就差天共地了,解氏的修为很快就超越了其兄解怀真,踏上了淬体二层。

在公子亭娶了乌家大小姐作正妻之后,甚至去到后来公子亭妻妾逐多,也没有失去公子亭对她的宠爱。

只是公子亭再怎么宠爱解氏,也不可能废嫡立庶,公子亭只好将和解氏所生的儿子康兴岳立作西、北两军统帅,掌握着乌骨康家的一半兵权。

公子亭和解氏成亲了十年才有康兴岳这第一个儿子,自康亭开始,乌骨康家家主兼镇卫军大统领都换了五代,康兴岳都没有老去,效忠的家主的从他曾祖父、他爹、到他弟弟、侄子、侄孙,一直经历了五任家主,当了五朝老臣,才终于在一百岁高龄老去,多年来对解风镖局多加关照,为解家争取了上百年的发展时间,要不是家传功法太垃圾,解家这个武士传承早就当上了第十一家武士小家族,成为武士世家的一员了,哪还用守着这家镖局和一条市街的产业。

青年佣兵听着叔父的叙说,见叔父停顿下来喝了口茶,饶有兴致地扭头偷看了那几人一眼,暗想道不知那美貌不凡的解如霜又会便宜了哪家公子爷呢?

那叔父喝了口茶,又再继续说道:

“不过如今的解风镖局不比当年了,那时候康兴岳有着淬体五层的修为,又手握重兵,自然责任也就大了,每次战事乌骨康家都是派康兴岳领兵接受本家的征召,康兴岳长年不在老家,更曾经传过当年他休妻是因为红杏出墙的丑闻,快四十岁人才有了第一个孩子,那时候解风镖局都传到第三代、也就是解同他爹那一代了。

这解风镖局的发展跟家主的妹妹永远离不开关系,康兴岳的长子,也就是康亭他孙子、现在的西北两军统领康明翁,跟解同他姑姑是叔父和侄女关系,结果这年纪相仿的表叔侄居然在某次宴会上萌生了不该萌生的感情,这位两军统领顶着所有反对的声音纳了这位表侄女当侍妾,解风镖局又在家主的妹妹受宠之下更上一层楼。

只是依靠的对象身份终究是有落差,当年康亭可是整个乌骨康家的家主,整个乌骨乡敢得罪他的人半个没有,他跟解氏生的已经是两军统领,人家父子能关照解家的地方多了去。

可是现如今康明翁不过是两军统领,解同她姑姑跟她那位姑祖母解氏受宠程度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康明翁跟解同他姑姑生的儿子只捞到一个小校尉而已。

虽然解风镖局的实力经过上百年的发展,如今已经比当时强上不少,但同时乌骨康家对解家的关照也比不上当年。

解怀真夫妇二人都是武士,生下来的孩子修武资质不会比父母二人差,但解怀真的子孙们没有他的好运气,哪娶得了女武士当妻子。

有世家士族背景的大小姐会挑选门当户对的少爷,像解家那样没背景的女武士大多都会向本领高强的武士献媚,为自己和家族谋求更好的出路。

能否娶上一个女武士,对于武士的传承十分重要,若是跟凡人结合,所生的孩子修武资质会变弱,除非那个凡人女子本身就是有一定的修武乃至修仙资质,解元放和解元甲就是如此,解同的正妻和从妻都是凡人,解元放是正妻所生,如今二十好几,还是只有淬体一层的修为,反观和从妻生的解元甲,未及弱冠便是淬体二层,而且你细心一观,他的肉身强度可是摸到三层的瓶颈了,一心壮大解风镖局的解同,怎么可能不传位给解家两百年一遇的人杰,反而传给那个废物呢。”

……

在这对佣兵叔侄低声谈论着的时候,两个青年走往了解风镖局五人那一桌,大模斯样坐了下去。

“解风镖局两位少爷都在啊!少当家今个儿怎么不用送镖去?听说你们接了河家那档子大买卖,河家送到石城县那边的货品全都由你们镖局护送,给的送镖钱可不少啊?”

锦衣青年冲着解元甲兄弟说道。

样貌清秀的解元甲淡然回道:“图南少爷慎言,在下还不是少当家,家父还没有指明下任当家,至于河家的买卖可多着去,咱解风镖局也就是接了其中一批而已。”

“可是这大雪天送镖岂不是得多花不少时间,路途不短又难行,听说祁阴乡南边的石羊丘不久前有贼匪出没,专门劫杀过路的途人,河家自己连随行武士都死了好几人,才逼着找人送镖,这镖很多镖局都拒绝了,怎解风镖局还愿意接下来啊?”

图南茨继续说道。

“镖局不接镖,那镖局的招牌可以拆下来了,再说了,咱解风镖局百五十年下来杀过的悍匪恶贼可是数不胜数,因为路上有匪盗就拒绝接镖,岂不是有辱家风、愧对先祖了。”

解元甲说得斩钉截铁,他猜想到图南茨为何而来,所以回答的时候还有点不耐烦。

“可是……”

“没有那么多可是!比不上图南少爷那么矜贵,我解风镖局没有贪生怕死的鼠辈,如果图南少爷是来说这种废话就请回吧,我们还要吃饭,没那空闲陪图南少爷解闷。”

图南茨还没能说上一句,就被解元甲旁边的解如霜打断了说话。

一旁的侍从见图南茨吃亏,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就接了解如霜的话道:“解姑娘此言差矣,我家少爷并非贪生怕死,只是听闻解姑娘这次会随行,我家少爷担心解姑娘生意外……”

“小女子一介庸俗之人矣,当不起图南少爷喧寒问暖,至于怕小女子生意外的话,不如图南少爷亲自带人护送一段如何?”

解如霜看都不看两人,吃着肉包子柔声说道。

“这……,要不……”

“要不我解如霜就别以身犯险,以后不当镖师,跟你回去当个少夫人享福是吗?图南茨!你烦不烦人,本姑娘就说了,我是不会答应你的!就死心吧你!”

图南茨依然没说上两句完整说话,就被解如霜给打乱了,虽然解如霜说的不全对,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听得解如霜的话,就是不清楚两人之间发生过的事情,也该猜到是甚么事了。

长年停留在乌骨镇南的人就知晓,图南茨是十大士族图南家的大少爷,父亲图南勇就是图南家的家主,图南茨家世不逊,自己的实力也不差,和解元甲一样是淬体二层,但他比解元甲还要小上一点,和解如霜同年,爱慕解如霜也不是三五天的事了,不过一直都没有得手。

有家世有实力,长相外貌也不俗,图南茨属于典型的高富帅了,但解如霜就是看不上他,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图南茨跟个懦夫似的,做甚么都畏手畏脚、瞻前顾后,比起豪迈果敢的父兄差得可远了。

而且解同也不太同意两人的事,只是让解如霜和他亲近亲近罢了,说白了就是钓钓他胃口,但耿直的解如霜可做不来,就成了图南茨一直把脸贴到冷屁股上。

虽然图南家族作为十大士族,实力比他解风镖局强的不是一丝半点,但图南家族其实也不算甚么,族内只有家主图南勇和两名长老是淬体四层,其余初阶武士也就一百多人,比风家强不了多少。

位于镇子南边的士族大多不强,乌、袁两大家族和墨、骨、熊几家较强的士族,全都位于镇北,这自然不是巧合,乌骨镇位于整个乌骨乡最南部,就在祁阴山下不远处,从南门走出去不用两天就能走到祁阴乡的边界,也就是说,南面能开发的土地和资源,比起北边来得要少。

乌骨镇可不是一般小镇子,而是能容纳上百万人的大镇,从南门走到北门已经要用上一个多时辰,这还是不停歇一直走到尾的情况,如果要从镇子北方运送回镇南各里,花的时间更长了,是以大多数强盛的武士家族都选择坐落于镇北,像熊家以前连乌骨本地家族都不是,待发迹起来后就买下大片市街和民居来迁移族地。

解风镖局传了四代,有两代家主的妹妹都是嫁给康家要员,还有别的如解同自己的姐姐等人分别嫁给了乌、袁、骨几家的本家子侄,解风镖局的强盛事实上就是建基于族中女子下嫁的对象,尤其是如今镇卫军大统领康明翁年岁已高,解同的姑姑跟康明翁年岁相仿,解同等人自然心知肚明,这艘摇摇欲坠的老船可是撑不了多久。

而图南家的实力,也就比河、钜、保几家强罢了,急于谋求新的依靠对象,解同可不愿让自己唯一的女儿嫁给图南茨,好处沾不上半点,反而去到哪都得看其他大佬的脸色,别看他图南家是世家士族,看似风光,实质做甚么决定都得看墨、骨、熊几家的脸色,见到三大家族的重要人物更是半点骂声不敢发。

图南茨一脸窘迫,张口欲言却又不知怎么说,刚好桌间众人察觉到不远处有异动,就将注意力从图南茨和解如霜身上放到那边去。

一个巡守营的卫兵冲酒肆来左右张望,朝楼上走去,终于找到了目标,然后赶忙上前,气喘吁吁道:“统领大人!有人冲击镇南大牢!”

那个卫兵进来寻找的对象,就是刚才给解风镖局众人让座的南巡守军统领,这位统领是个淬体三层的老武士,在巡守军打滚了几十年,以外姓身份爬上一军统领之位,自从突破到淬体三层,在位接近十年,也算是镇卫军一员老将了。

“冲击?又是哪家子弟惹事了?”

南巡守军的老统领掌领主责巡逻缉捕的巡守军,这么多年来大牢被冲击、家属要求放人之类的事情见多了去,可是来传讯的卫兵,见人多眼杂,在老统领耳边耳语一番,这位老统领顿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