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岚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的说:“怎么,大侄子,你还有什么东**着掖着不给小姑知道了?”
梧阳有些发窘,拿了毛巾把头发胡乱擦完了事,倒也不知道开口说什么好。
这番动作在胜岚看来,又是另一番景象了,这小子八成是交了女朋友,心里有了猫腻,自然打些小九九。她倒也不想追究,只不过伸出长腿,架在沙发扶手上,长腿正好对着梧阳,狭长圆润的眼睛半眯着,豹子突然变成猫咪般讨好道:“大侄子,这个,帮我剪脚趾甲好不好?”
梧阳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小姑,这……”
胜岚直接敲了他一记爆栗:“臭小子,以前不也是这么干的么?”
说起剪指甲这件事,简直就是梧阳从小到大被小姑欺侮的铁证。梧阳比小姑小三岁,小时候打不过她,就经常被指使着干活。小孩子能做什么呢,爬墙上树掏鸟蛋去爷爷房子里拿弹夹等等事情小姑做起来比他还顺手,梧阳能够做的,不过是帮小姑掏掏耳朵,剪剪指甲之类琐碎的事情而已。
小姑本来就不像女孩子,在剪指甲这件事上,更是把男孩子的粗心大意发挥到极致。如果让她自己剪指甲,就会把指甲剪得粗粝凌乱,形状奇特得不得了,小姑还喜欢把指甲往肉里剪,好像指甲如果能和她的头发一样越短就越好。
但是梧阳又不同了,他总是有比女孩子更慎密的心思,剪指甲总是能剪成标准的椭圆形。他的一双手伸出来,手心厚实,指甲形状好看,在幼儿园乃至小学,都是被老师交口称赞并且还要在其他小朋友面前做典范的。
本来小姑还没有想过让侄子剪脚趾甲这样劳苦功高的事情,不过是一次打架的时候,小姑刚好把脚架在他肩膀上,梧阳想用手格开,却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把小姑摔到地上去。梧阳内心愧疚得不得了,爬起来就直接跑过去看,一个不小心,被小姑一个过肩摔直接撂倒在地上。
小姑当场就把腿架在他背部,活像古代少爷欺侮良家少女似的,把他下巴那么一抬,眼对着眼,十分英气的说:“大侄子,这次罚你帮我剪脚趾甲,你说怎么样?”
梧阳气得脖子都绿了,苦于技不如人,只能咬碎银牙往肚子里吞。叶家从小的教条和训话是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愿赌服输。他是打败仗的兵,输给自己的小姑,倒也不是一件不光彩的事。一想到这里,他倒是想开了,人家勾践灭吴,可是卧薪尝胆了好多年,剪脚趾甲算个什么事,大丈夫能屈方能伸嘛。
小姑把架在他背后的脚放开,他回头看了她一眼,心里七上八下直咕哝着,这是几世才修来的福气啊,竟然拣了这么一个小霸王给他当小姑。别人家的小姑都是温温顺顺客客气气的,只有他家的这个小姑,活像西楚土霸王。如果真的转世到了古代,说不定还真的是调戏良家妇女的命。
而他,大概就是那被调戏的妇女的命。
回忆到了这里就散了,梧阳正在左右为难,小姑却把剪指甲需要用到的小工具都捣鼓了出来,还把指甲钳十分敬重的放到他手上,拍拍他的肩膀,学着爷爷说话的样子:“叶梧阳同志,革命需要你,革命还未完成,同志仍需努力。”
梧阳倒是很认命。他在家话本来就不多,直接在自己腿上摆了纸巾,再把小姑的脚抬起来放在自己腿上,低下头,很认真的修剪起她的脚趾甲来。
他差点要记不清离上一次帮小姑剪指甲,都有多久了?
小姑的脚也比以前大了些许。以前小姑身体长得慢,不像他们这帮小伙子,一到了年龄,就好像火箭升天一样猛窜上去。小姑的脚也比同龄人要小一号,于是常常喜欢穿大好几码的鞋子来显摆她的“大脚”,却因为鞋子太大走得不稳,摔了好多次。
梧阳知道小姑是不想输给别人,又没办法劝她穿合适的鞋子,只能就着她,不过他倒是经常偷偷的在小姑的鞋子里帮她塞上棉花和鞋垫,虽然他在做这件事情的时候,和自己说,只不过是不想看小姑摔得那么惨而已,虽然小姑从来没有问过,是谁为她做了这些事,但看见小姑走路走得四平八稳的,他还是觉得蛮得意。
梧阳剪好了大拇指,又皱着眉头对付下一只脚趾去了。
他从来就没见过有人的脚趾能够长得比小姑更好看的,小姑的身高足足有一米七四,脚掌却不大,那时候梧阳用自己的手度量过,大概比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反正能够刚好捏在掌心里。
小姑的指甲也很感觉,指甲白白净净的,比一些人的手指都要好看和亭亭。反正帮小姑剪脚趾甲,也从没让梧阳觉得有任何恶心、鄙夷或者难受的感觉。
被自家人欺负,天经地义,帮小姑剪指甲,也是天经地义,仿佛他从小就是这样想的。
小姑今天像是心情很好的样子,还坐在沙发上哼着曲不成曲调不成调的旋律。梧阳剪着剪着,抬起头,口气里倒有几分责备的意思:“小姑,昨天晚上你到哪里去了?”
他在窗外堵了她那么久,后来又在沙发上等到睡着了,就凭着小时候的交情,她也得告诉他的不是。
胜岚眯眼看了他半晌,倒很利落坦白:“去赛车了,改装的。”
“哎。”梧阳随意叹了口气,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想了好久,才说:“小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说你好。”
“得了吧,大侄子,不就赛个车嘛,说得像是什么事似的。我知道最近大哥三哥盯得紧,难保不会把你拖下水,但小姑我可告诉你,就凭着我们两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你也不能把我给出卖了。”
梧阳默默的听,倒也没想出反驳的道理来。
小姑很是受用,想了想,又说:“大侄子,你可别说,我那二哥四哥,难道就没做伤风败俗的事情来吗。就说我二哥吧,整天就是艺术,行为艺术的搞,也不知道能作出什么大事业来,四哥呢,这阵子是消停了,不也是因为上回在爷爷办公那地方的门口闹了笑话,给一班老爷子们取笑,回头给好生揍了一顿才消停的么……”
小姑说的这件事,梧阳也略有听闻,四叔仗着叶家门楣,一直在门口和警卫员争吵,碰巧新上任的警卫不认识他,他倒好,直接把爷爷搬出来了,旁边恰好有老一辈的人路过看见,直接就把这事和爷爷说了,整得爷爷抹不开脸,深觉得四叔败坏了叶家名声,在家里好生教训了四叔一顿才解气。
那一阵子,四叔在家里简直就像夹着尾巴的老鼠,左右避着不肯见人。到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收敛了好多,也不再在爷爷办公大门口瞎嚷嚷了,晓得轻重,懂得避忌了。
梧阳把指甲钳换了一只手,“所以,小姑,你要晓得什么是收敛锋芒。”叶家家大业大,一旦小姑在外面做出什么事来,后果比四叔在某些地方乱吼还要严重得多。
“大侄子,你知道我昨晚赢了多少吗?”小姑却闭着眼,用手指在他面前比划出一个数字,兴奋的说,“不过一改装,一转手,就是这个数。”
梧阳没好气的说:“小姑,咱们家又不缺钱。”
小姑不高兴了,“大侄子,这又不关钱的事。是刺激!”说完了,又貌似鄙夷的摆一摆手,“算了,你这样毛都没长齐的娃娃,又晓得什么。没劲!”话还没说完,梧阳已经抬出一双腿,直接压在她的双腿上。
梧阳双眼一瞬不动盯着她的眼,“小姑,就冲着你刚才那句话,还有平白无故享受我剪指甲的劳动,现在你得帮我,捶脚。”
“这买卖我亏了。”胜岚一翻白眼,“哎,大侄子,我说的事,你会帮我瞒着吗?”
小姑的手握成拳状,又在他腿上来回捏捏,梧阳舒服得眯起眼,“瞒。不过呢,以后你去哪里,得和我汇报情况。”
“……”
“不然的话,我就告诉父亲去。”
“大哥?顶多我不在这里住了,搬出去。”
“那我告诉爷爷去。”
胜岚直接把他掀到地上去,“靠,叶梧阳,你反了你?”
梧阳一时没盯防,差点被小姑摔到地上去,还好他摔惯了,坐在地上反倒没急着起来,反而向后仰,支起身问她,笑得邪气,“怎么,小姑又想再打一架?”
此话不假,小姑哪里经得起他半点撩拨,直接就把袖子掳起来,向着他扑过去。但是小姑似乎忘记了,梧阳今年也已经十五岁了,身高已经和她差不多了。
两个人立刻在地上扭打作一块。小姑打架和其他女孩子不一样,其他女孩子喜欢扯头发,用指甲乱抓,但小姑从来就是实打实的用拳头说话,二话不说扑上来就打,全是打在要紧部位。
虽然学过近身搏斗,梧阳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又怕伤了小姑,所以下手也不敢像对着别人那么狠,眼看自己已经吃了几个闷亏,白白挨了小姑几下拳头,他终于忍不住,向着小姑的眼角,直接一拳挥过去。
小姑向后退了半步,脸向右侧了半尺,受了一阵厉害的拳风。还没反应过来,梧阳已经拿出了擒拿手,直接把她扑倒在地上,她侧了身,两个人抱着向沙发的方向滚了一圈,再然后,撞在沙发上,都僵住不动了。
胜岚自然是气呼呼的,连带梧阳也是气喘吁吁的样子,两个人打了好一会,其实在屋子里已经闹出不大不小的动静了,但其他人却一副听之任之的态度,反正梧阳平常在家里,就是一个不太安分的家伙。要是他有一天把房子给拆了,父亲也只会称赞他有本事而已。
梧阳转了一圈,身子刚好压在小姑身上,双手制服着她的,两个人倒是谁都不肯让谁。他可是头一回在近身搏斗的情况下,打败小姑,心里乐得不行,再抬头一看,小姑的脸上气得红彤彤的,活像要从头顶上冒烟的样子,眼睛和鼻子也气鼓鼓的,就连嘴唇,也是红艳艳的……
梧阳突然就想起了今天在中央图书馆看见的那本书,里面说什么来着,对了,说两个人之间感情的开端,关系想要融洽,都是从亲吻开始。
他突然有了一些邪恶的想法,低下头,看着小姑的嘴唇,挑起眉,打趣的问着:“小姑,这里让我舔舔,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