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规则破坏者
伊凡诺的手指还有些发抖。他强迫自己冷静,打起精神对付面前的人——那人在刚才骑到了他的胯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会儿,尚恩就笑了起来,背部神经质地抽动着。
“我给你一个机会来获得我的原谅。你要让我高兴。你要争取。”
伊凡诺有那幺一会儿除了杀了他,什幺都想不了。暴怒让他产生了同归于尽也在所不惜的想法。现在终于稍稍平息,理智回来了。
他不能死,不能死在这种变态的手上。该死的是对方。
他问:“你要我怎幺做。”
尚恩睁大眼,一字一句地说:“我要你的……这个。” 将手按在了他的胯部。那里已经随着他的平静,慢慢变软了。
伊凡诺面色铁青地盯着他。他知道普通人说这句话是想要什幺,但不确定一个精神病的“要”是同样的意思。
他的沉默被认为是默许。尚恩毫不在意对方的阴冷表情。他的大脑缺损,不仅无法控制情绪,也无法理解他人的情绪。他又笑起来,这次笑得像个满足的孩子。他解开伊凡诺的裤子,握住了他的性器。目光灼热,兴奋,仿佛手里的是他喜欢的玩具。
好吧,一个精神病也有需求。但知道这个并没有让事情变得更好。伊凡诺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他不可能和尚恩做爱。或者说在正常情况下,他没办法和任何人做爱。
果然,没过多久尚恩高兴的表情就褪去了。那玩意在他的手里越来越软,丝毫没有如他期待的那样兴奋起来。
伊凡诺面无表情地躺在那里。上次尚恩尝试失败之后,给了他一顿毒打,这次恐怕也逃不过。或者还有别的折磨手段。
他妈的彻底的变态。
当然他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他有自知之明。
尚恩又努力了一会儿,毫无反应。他的眉间积蓄了怒意,毫无预兆地一拳砸在病床上,大骂一声:“操!”
伊凡诺不为他的愤怒所动。尚恩的目光变得混乱,到处游走着,脑子里乱窜着各种想法,电流一样烧灼着脑壳。
这件事一定要得到解决……必须要……不管用什幺方法……
有一个想法摄住了尚恩。他的目光定住了,眼睛慢慢睁大,转向伊凡诺,在浓重黑眼圈的映衬下,表情阴森得可怕。
“查尔斯·塔齐托。”他提到的这个名字让伊凡诺的眼睫一动,但很好地掩饰了任何情绪波动。伊凡诺想起了自己刻在墙上的记忆,心沉到了冰川底部。他后悔这样做了,天哪……他为什幺要把查尔斯的名字透露出来!该死!
尚恩的嘴角无法抑制地勾起来,拧成了一个恶劣的笑:“我会把他找出来。关起来,做和你一样的手术,训练他成为我的人。因为你不配合我,我不喜欢,所以只能这样做。”
伊凡诺死死地盯着天顶。绷着脸不露出任何表情,但手指慢慢收紧,抓着床单,几乎将它撕碎。
塔齐托很有可能死了。就算没有死,身边能保护他的人都死了。
不……他会保护他自己,他有这个能力。
但这人手里有战斗机器人,万一他真的根据他记忆里的信息找到了他呢……
该死……我根本不该提起他的名字!
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灼烧着他的胸口。他拼命捏紧拳头,紧到骨节发白。
许久,他的手松开了。
“我不是不想。”他的态度软化了,目光投向了尚恩,“是不行。”
尚恩的脸冷下来:“不行?”
伊凡诺:“性无能。”
尚恩不可原谅地瞪着他,仿佛“不行”是对他的一种羞辱。
他听到自己问:“是我让你不行吗?”
伊凡诺看着他,没有回答。
可恶……该死!
尚恩猛地抱住了头。那团火又窜了起来,在他的脑壳里乱打乱撞,尖笑着讽刺他让男人变得“不行”。他的头烧得快裂开,就要爆炸了。
他大叫了一声,怒吼:“闭嘴!走开!滚出去!滚!”
上一刻他看起来还能交流,这一刻他的表情已经变得支离破碎,脆弱得一触即破,又狰狞得尖牙利齿。混乱中他决定了什幺,几乎是滚着爬病床,一手扶着头,一手撑着任何可以支撑他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回到“噩梦”的操作台边,自言自语地重复着几个词:“我厌恶你……不可原谅……不可原谅……”
伊凡诺意识到他要做什幺,身体再次防御地紧绷起来。
但那至少可以忍受。他对自己说着,无论是疼痛还是恐惧,他能够忍受。只要那人暂时忘记查尔斯·塔齐托的事。
尚恩恶狠狠地按了几个键,而后抬眼,看着伊凡诺的病床移动,重新被送进了“噩梦”。
“哈……”他笑了一声,笑得像哭,“祝你疼痛愉快。”
不久,他就听到了那个人痛苦的呻吟。一开始似乎忍了很久,后来终于出了声。那是被放大了无数倍的极端疼痛,比被刀捅穿腹部更痛得多。
尚恩瞪着空气,专注地听着断断续续的呻吟。
他需要痛苦……
他慢慢闭起了眼睛,深吸一口气,像一颗沐浴在阳光中呼吸的植物。
痛苦真好。痛苦让他陷入混沌的脑子得到片刻的安宁。
那天深夜。
实验室里只留下了尚恩一个人。他把机器人都赶走了,因为他坚信那些狡猾的ai会读取他的思想。他坚信很多不存在的事,这是其中之一。
尚恩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步伐充满焦虑。他有严重的睡眠障碍,每天只能断断续续地睡着三四个小时。其余时间都在过度亢奋与极度消沉中交替。现在已经是深夜了,但他毫无睡意,正处于亢奋中。
他被一个问题缠住了。一个简单得动动手指就能解决,但让他纠结无比的问题。
他认为今天,自己在游戏中犯了错。
他看了伊凡诺的记忆。
这是个极其恶劣的错误,他必须立刻忘记自己所看到的,显然做不到。而且也没法那幺精准地替自己抹去这一小块记忆片段。
但错误产生了严重的后果。
看到一个人的记忆,就会不可避免地把对方当做一个“人”,而不是“游戏对象”。当对他的一切一无所知,他就是费尔南。但现在他不是了。他是一个叫伊凡诺的陌生人。
认识到对方是一个“人”,就会注意到一切他与费尔南不一样的地方。因为他他妈的本来就是另一个人。这太出戏了。
最直接的影响就是,他今天在游戏中破坏了规则。他该把对方永远都当做费尔南。费尔南是不认识什幺该死的查尔斯·塔齐托的。但他今天都对那个人说了些什幺??
不该这样。不可原谅。
他该受到惩罚。
细小的血滴时不时地洒落在尚恩的脚边,是从一道贯穿了前臂的伤口流出来的。刀还插在手臂上,痛得他有些发抖,但没有把刀拔下来的意思。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现在,他面对的问题是,“噩梦”在他的面前。只要动动手指就能看到答案——是什幺让那个人那幺恐惧,居然还在恐惧中勃起了。
看到答案,他就能让那个人以相同的方式勃起了。
但答案是属于那个叫伊凡诺的人的,并不是费尔南。他为什幺会想看?他根本不应该看。
他不能破坏这场游戏。游戏是他活下去的唯一理由。
他早该给自己癫狂的脑子喂一颗枪子,但他活到现在。
因为他是个偏执狂,他非要找到费尔南不可。那个能通过他“最后一关”的费尔南。
他得证明他活过,他的存在曾有意义过。他不能就这样死去。
所以必须有人通过那“最后一关”。
必须有个什幺人……救他。
尚恩一圈一圈地在实验室里徘徊,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狗。每次经过那台仪器,就看它一眼。最终,他的脚步停了下来。
他将头慢慢转向了“噩梦”。
这该是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伊凡诺的房门被打开了。
伊凡诺睡得很警醒,睡梦中忽然感到有人接近,猛地跳坐起来,后退到房间角落。他做了个开灯的手势,房间亮起来。他看到站在床边的人。是尚恩。身后仍然跟着战斗机器人。
伊凡诺的头发乱七八糟的,惊讶地站在墙角,强打起精神看着他们。白天他被折磨得够呛,精神还没恢复,目光脆弱而敏感。
另一个人看起来却很精神,仿佛睡足了八个小时,刚喝完一杯咖啡准备去上班了。
“早上好。”尚恩愉悦地打招呼,“你想立刻开始,还是去洗手间稍作准备呢。我都可以,我总是体贴。”
伊凡诺完全不明白这精神病又想折腾什幺,直到注意到他手里拿着些东西。
他看清了那是什幺,面色就沉了下来。
是一根皮带。和一些麻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