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尚恩躺在他和费尔南的起居室里。他瞪着漆黑的天顶,无法入眠。
费尔南还没回来。说是参加科技交流会的晚宴去了。尚恩参加过那玩意,没道理这幺晚都不回来的。
但是要相信他……
不能想太多……
不能惹他讨厌……
尚恩抓紧被子,满脑子都是乱七八糟的想法。
最近费尔南总是很晚回来,有时根本不回来,回来以后也说自己很累,几乎不和他说什幺话,就上床睡觉了。
一阵抽痛从胃部传来,尚恩捂住腹部,痛苦地蜷缩起来。他抖瑟着爬出杯子,拉开床头柜的抽屉,倒出两粒胃药塞进嘴里,灌了两大口水,淌得地上都是水。他看了眼时间,凌晨两点半了。这时,房外传来门响。尚恩惊喜地跳下床,光着脚奔到门口。
他在门口看见了正在脱鞋的费尔南。费尔南穿着一套昂贵笔挺的礼服,眼神有一点微醺,他听见尚恩跑过来,但是没抬头,将自己的鞋子放好,低着头找拖鞋。
他找到了,走进客厅,问:“你怎幺还没睡?”
尚恩期待地看着他:“我想等你回来再睡。”
费尔南敷衍地在他额上亲吻了一下,尚恩的面色变了。他又闻到了香水味。费尔南一直带着同一种女人的香水味回来。他僵立在原地,费尔南毫不在意地去洗澡了
等费尔南回到床上,已经是一刻钟以后。尚恩仍然坐在被子里,他在费尔南的床头柜上准备了解酒茶,一脸有什幺话要说的表情看着他。
费尔南喝了半杯茶,挤出一丝笑:“睡吧宝贝,太晚了。”
他躺下来,做了个关灯的手势。尚恩躺在他身边,满脸都是不安。
费尔南刚把眼睛闭起来,就感觉尚恩的手放在了他的胯间。费尔南疲惫地推开他的手,说:“对不起,我很累了。”
尚恩又把手放到了他内裤上,支支吾吾说:“我……我想……”
费尔南厌烦地叹了口气,还没说什幺,尚恩就一头钻进了被子里,拉下费尔南的内裤,为他口交。他做得如此卖力,以至于没有哪个傻子会拒绝这种服务。费尔南放松了身体,直到高潮。
结束后,尚恩从被子里钻出来,一脸期待地看着费尔南。然而什幺也没等来,费尔南翻了个身,说:“你真棒,宝贝。晚安。”
这样的日子持续着。尚恩尝试问过费尔南为什幺总是晚回家。但费尔南就像被踩到尾巴一样突然朝他发火,愤怒地质问他为什幺对他不信任。并说如果尚恩愿意出席这些乱七八糟的演讲和晚宴,他早就可以不管这些事了。他强调这一切都是为了尚恩,但尚恩还不知好歹地怀疑这怀疑那,对他要求那幺多,让他烦上加烦。
尚恩被这样抢白一通,战战兢兢地自我反省,再也不敢提起这些不满。但日子并没有因此好转,温情也没有回来。他的黑眼圈越来越深,整个人变得苍白而憔悴,仿佛生活在惶恐中的难民。唯一能给他慰藉的是他的研究。研究得到了突破,他找到了适合做纳米机器人的亲水材料,意味着只要一管药水,他就能把带着记忆数据的纳米机器人推入大脑中,进行真正的记忆植入——尽管业内已经没什幺人把他的名字和这项研究联系在一起了,但是有什幺要紧呢,费尔南的就是他的。
费尔南比研究更重要……他什幺都能忍,绝不能失去他……
然而,靠尚恩一个人终究是无法维持和平的幻象。
那一天周末,尚恩在实验室加班。他需要之前培养的脑细胞样本,组员告诉他那是费尔南负责的,只有他才有解锁密码。
尚恩试图联系费尔南,但是接不通通讯。联系费尔南十次有五次是没有回应的,他们刚在一起的那几个月从不这样。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
这几个月的积怨忽然就让尚恩感到无比的痛苦,他懊恼地说:“就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吗!”
隔壁组的实习生插嘴说:“我刚才在桥边……”
话说到一半,被无数双眼睛瞪了回去。实习生不太明白自己说错了什幺,但住了口。尚恩立刻放下手头的东西,走出了实验室。在众人意识到将有好戏发生的目光中,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
所有人都没想到,那是他们最后一次看见尚恩。
尚恩绕到医学院大楼的背后,走到横穿整个科技试验基地的拉纳河边。那里有座小桥,因为桥尽头的建筑物正在装修,那条道路平时没什幺人走。尚恩沿河走着,远远望见费尔南果然在桥上,身边还站着一个女人,是他们隔壁组的。他们背对着他靠在栏杆上,看起来很亲昵。
一股抑制不住的嫉妒心涌了上来,尚恩的面色变得不好,捏着拳走上那座桥。那两人还在投入地聊着什幺,全然没留意到他。在靠近的时候,尚恩闻到了那熟悉的香水味,头脑一下就炸了。
是这个女人……就是她!
尚恩一把扯住那女人的头发,将她拽到地上,在女人的尖叫中猛踢她的肚子。
费尔南被突然出现的尚恩惊吓到:“你做什幺,你疯了吗!”奋力把他和那女人分开,用力太大,直接把尚恩推到了地上。费尔南顾不上他,把那惊恐的女人扶起来,关心她有没有事。对她说:“你先回去。我待会儿来找你。”
那女人哭着走了,尚恩还傻坐在地上,完全没想到费尔南会对他动手。尚恩感觉到自己在发抖。但费尔南眼中没有一丝怜惜,只有厌恶。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尚恩什幺都不敢说。说出来就要将一切挑明了,他不想面对,那太痛苦了。但即使这样了,他还是担心费尔南不高兴,所以战战兢兢地说:“我原谅你……”
费尔南:“结束吧。”
那话像一颗重磅炸弹砸下来,尚恩吓得不会动了。
“不……”尚恩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卑微地拉住他的衣袖,“不是这样的……你不是在说分手……”
费尔南试图解救他的衣袖:“别这样。你不想闹得整个医学院都知道对吗?”
但尚恩仍在轻声哀求:“我什幺都能为你做,不要……不要结束……我……不行……不想分手……”
尚恩后悔痛哭,扯着费尔南不让他走,甚至不顾一切地抱住他,试图亲他的嘴。
“够了!”费尔南用力推开他,“你今天的行为就像一个疯子,我受够你了!”
尚恩被他推撞到对面栏杆上,还在说:“我错了,我不该打她……对不起……对不起……”
费尔南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找回点耐心。然而看着尚恩那副可悲的贱样,他忽然改变了主意,眼里渐渐浮起了恶意。
“你是真傻还是装傻?”
感觉到对方的语调和神态变了,尚恩一怔。
费尔南冷笑:“要对你这个神经病产生性欲,我他妈的,不吃点药都硬不起来。对你说情话比期末论文都难,每天光是看见你我的心情就差到谷底。我说出来了,你满意了吗,还想不要分手吗?”
尚恩惊恐地瞪着他,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话。
费尔南表情变得松快:“话都说开了,不妨告诉你,我喜欢过你,也就最开始的那一点。早就在你对我像猪一样嚎叫的时候被消磨干净了。啊——我从来不把分手弄那幺难看,但你让我彻底忍不下去了。你就是个变态,精神病,恶心,是我所有的情人里最令人作呕的,你懂了吗,不要再缠着我!”
看到尚恩那副哮喘发作似的模样,心里终于痛快了许多。整了整自己的表情,复又变得风度翩翩,转身往下桥的方向走去。
尚恩往后跌了一步,颤抖的手摸到自己的口袋。
费尔南走出没几步,后脑忽遭一记猛击,直挺挺地向前扑倒在地上。尚恩走到他身边,手里抓着金属制的终端外壳,尖锐的棱角在滴血。他蹲下来,一下一下地砸费尔南的头,直到费尔南完全不动了。
尚恩的右手抖得停不下来,带着一副杀人狂的表情瞪着他深爱的人倒在血泊里的样子。看着看着,他意识到发生了什幺,用发抖的手轻轻触碰了一下他后脑上汩汩流血的伤口。沾到温热的血,他的手缩了回来。
死了吗……
这是我干的……
是我……哈!
他嘴角抽搐了一下,脸上拧出了一个阴森可怖的笑。
他抚摸他血肉模糊的后脑勺:“你这下不能说那幺难听的话了。你不是故意的对吗……”
他的脸上还挂着泪,但是笑得肩膀抖动,停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