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听到女主角这三个字云安下意识的想也不想的拒绝了。
陈玥的尸首现在还在舞台上挂着,一想到昨晚听到的那凄凄切切的歌声,云安便毛骨悚然。
如今《海恋悲歌》女主角在他心中已经和死亡画上了等号,他环顾四周,看着剧团里大大小小的演员们脸上挂着的显而易见的恐惧。
云安想,恐怕今早后站在这里的绝大多数人的想法应当都和他一样。
被云安拒绝赵礼也没生气,脸上还是挂着和善的微笑,直言道:“云小姐,你的回答让我有些意外。”
云安没说话,他后退两步,像只发现了不明生物的猫咪,警惕又防备的看着赵礼一行人。
如果说之前云安还有一丝不确定,那么现在他几乎可以确认,面前的这三个人应当都是进入游戏的玩家。
很明显,他们选择了组队抱团。
“还有其他事吗?我要走了。”云安浅浅的吐了一口气,大着胆子说道。
他算是明白了林梁之前所说的“不敢和老玩家组队,怕被出卖”是什么意思。
这三人看上去似乎和普通人无异,但他们的眼神里的漠然让云安害怕。
他绕开赵礼要走,其他人立刻围拢了上来,程罗京甚至直接掐住了云安的肩膀,不让他走。
程罗京的手劲很大,下手也没个分寸,云安吃痛又不愿让他们瞧出来便抿唇强忍着。
见云安眼尾都快红了,程罗京下意识的松开了手,替自己找补道:“礼哥都没说话呢,你走什么走。”
“程罗京,虽然你是我的男朋友,但我和其他人都不熟,他们是你的朋友,不是我的。”云安鼓起勇气反驳。
被云安当众驳了面子,程罗京心中生出的怜惜又消失了,怒目圆睁刚要开口,赵礼却摆了摆手,对着云安言笑晏晏道:“云小姐不要生气,我只是提出一个想法而已。”
“不过有一点云小姐要搞清楚,会不会成为《海恋悲歌》女主角,你说了不算。”
赵礼脸上在笑,可眼底却是冷冰冰一片,话里的威胁之意尽显。
看到云安眼底隐忍的恐惧,赵礼脸上笑意更深了。
原本程罗京说他有个漂亮的npc女朋友时,赵礼没太在意,作为一个做过不少次单人任务的老玩家,他深刻的明白一个道理。
单人任务中人心比鬼怪更恐怖。
为了活下去,人什么都能做得出来。
《海恋悲歌》女主角一看就知道是必死的,但每个女主角死得都太快了,赵礼手中掌握的线索太少,如果有熟悉的人能成为女主角,对他们完成任务更有利。
在见到云安的那一刻,赵礼心中对云安身份的最后一丝怀疑也消散了。
云安必然是npc,这般昳丽容貌的玩家没有可能活这么久,既然是npc那赵礼便更无所顾忌了。
npc嘛,就算是死了,反正下一批新玩家进入副本后又会刷新。
不过赵礼心中也有点疑惑,如此模样的npc他居然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过。
赵礼放走了云安,程罗京在云安临走前还不死心的威胁他让他离花弶和林梁远一些,不准云安与其他男人来往过密。
角落里的一点小纷争并未引起多少人的注意,陈玥的家人很快就赶到了剧团。
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在舞台中间哭成了一团,痛哭声响彻天际,云安站在舞台下呆愣愣的看着,也生出了一丝狐死兔悲的难过。
陈玥的尸首被带走了,舞台上她最后留下的痕迹也被收拾得一干二净。
宽大的台面上又恢复了往日的干净整洁,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静静等待着下一位女主角。
陈玥的死给予了《海恋悲歌》导演重重一击,又死了一位女演员,还是以如此可怖惨烈的方式死在舞台上,他愤怒极了,小如绿豆的双眼里布满了红血丝。
无论是谁都别想阻止《海恋悲歌》的公演!
女主角死了那就再换一个!不过在此之前导演看着剧场里人心惶惶的氛围,思前想后最终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他要在剧场里举行一个祭祀活动!并且要求剧场里所有的演员都要到场参加!
云安接到消息通知时正在后台“走访”,他知道鬼婴叫聪聪,还知道鬼婴疑似林晨的儿子,他想方设法的在向剧团里的其他演员们打听,看看能不能多收获一些线索。
这个方法虽然笨但也有效果,云安收获了意外之喜。
林晨虽然生了小孩,但却是没结婚的,她的男朋友也不是圈外人,甚至好像就是剧团里的人。
不过她男朋友到底是谁也没人能说得准,林晨将这段感情隐瞒得很好,如果不是两年前她怀孕了,剧团里都没人知道她谈了恋爱。
云安本想继续追问可导演通知每人都要按时按点到场参加祭祀活动,便只好先去参与祭祀。
祭祀活动安排在演出厅,云安进去的时候大部分演员都到齐了。
大家围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如遗世独立的花弶在一堆人中便格外的显眼,云安走进演出厅时第一眼看见的就是花弶。
他下意识的想到花弶身边去,可又想起程罗京的警告,害怕给花弶惹麻烦又硬生生的忍住了,转头看向了摆在舞台中间的祭祀桌。
桌子是一张很普通的桌子,摆在桌子上的东西也很简单,一些水果点心。
只是……云安眉心紧皱,这祭祀桌不偏不倚正好摆在了陈玥被吊死的位置,这是导演故意的吗?
云安来不及多想,紧接着他看见导演小心翼翼的从后台请出了一块看着灰扑扑平淡无奇的长方形木板。
木板有个底座,可以立在桌上,水果点心这些都是导演亲力亲为的一一摆放在木板面前。
联想到花弶曾说过的“导演供奉了一个邪神保佑剧团”,云安心中大致明白了,今天的祭祀便是祭祀邪神。
他装作不经意的偷瞄了一眼木板,木板上什么字也没有,云安心中有点疑惑,但又不敢找人询问。
与此同时云安心中隐隐生出了一点不祥的预感,看着木板灵位又怕又惊,邪神会比鬼婴更吓人吗?祭祀过后他会保佑剧团的每一个人吗?
问题没有答案。
按照导演所说,等到时辰一到,每个人都要跪在地上面对祭祀桌,虔诚许愿,让神明保佑《海恋悲歌》能顺利公演,不再有意外发生。
在剧团里导演就是绝对的权威,没有人敢反驳,时辰一到,所有人都跪下了。
云安也只能随大流跪下,他不想参与这场祭祀,从进演播厅开始他就心神不宁,现在唯一能安慰自己的便是现在是白天,花弶也在他的身边,应当不会有事。
祭祀开始,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云安双膝跪在坚硬的木质地板上,弯腰低着头,他听见了导演碎碎念的声音,像念咒一般,语速极快又很紧密。
导演不知道念了多久云安只觉得膝盖跪得有些麻了,像针扎一样。
他忍耐住不适,也不敢抬头,忽然听到导演大声道:“许愿!”
像条件反射一般,云安低头双手合十闭着眼睛开始许愿。
许了愿,云安在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演出厅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一阵阴风顺着云安的脸颊吹过,他呆愣了一秒然后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
它来了,这是云安脑海里唯一的念头。
灯一灭,整个演出厅里黑黝黝的,见不到一丝光亮,云安胆怯的跪坐在原地,他很怕,只是轻轻的一眨眼,眼眶便红了。
“花弶先生!”云安小声的呼唤着花弶的名字,像走失的小孩,急切的寻找着花弶。
明明方才花弶还在他的左边,为什么自己伸手去摸左边没人!
云安慌了神,那双小鹿似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巴掌大的脸上露出了茫然无措的神情。
他终于后知后觉的意识到演出厅的灯灭了,在场那么多演员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点动静。
他们……还在吗?
云安猛地缩回了自己的手,将自己蜷缩成一团,抱着腿如鸵鸟一般将脸埋在了膝盖上。
他浑身都在细细的发抖,忽然之间灯又亮了。
云安猛然抬头,偌大的演出厅只有他一个人,祭祀的桌子上的牌位直直的对着他。
云安抬头时正好看清了桌上的牌位,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爱子聪聪之灵位!
小孩尖锐的怪笑声在舞台上响起,鬼婴趴在祭祀桌上,抱住了排位,那双只剩下眼洞的眼睛锁定了云安。
云安瞳孔放大,可视线就像是被吸住了一般无法从鬼婴的身上离开。
演出厅的灯闪了闪又灭了,那股萦绕在云安周围的寒意更重了。
像动物四脚着地奔跑的声音,云安知道那是鬼婴跳下了桌。
在演出厅闪烁的灯光中,云安双眼噙着泪,眼泪无声的落了下来。
鬼婴来了。
在灯光最后一次闪烁中,云安看见鬼婴高高的跃起,嘴角裂开像在笑,对他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