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云昊痛心疾首的叙述中, 云安终于弄清楚了,原来他会那么痛是因为有人掺了毒在送给他的饭菜里。
“这件事是叔叔的疏忽,安安你放心, 我一定会查出真凶,给你一个交代!”云昊挥舞手掌怒火中烧道。
云安呆呆的捧着温暖的水杯,木讷的点了点头,看上去就像是在听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的故事,好像之前疼得只想去死的人也不是他一般。
“安安, 你怎么了?”察觉到云安不同于以往的态度, 云昊强行压抑着怒火, 坐在云安身边,努力让自己看上去和善温柔一点。
云安摇摇头, 接连过了两个副本,骤然回到现实世界里他……他只是有些不太适应而已。
见云安不想说,云昊也没逼他, 只是静静的陪他坐了一会儿才离开。
在云昊离开的时候, 那扇永远是紧闭着的房门终于打开了短短两秒钟的时间, 云安听见门外的护士们在小声的讨论着,在说云家的小少爷到底有多受宠,不过生个病云家仿佛天塌了一样。
云安坐在沙发上, 将自己蜷缩成一团, 看向落地窗外的世界,眼神里不自觉的带了点落寞。
云安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他的亲人只有大伯云松与叔叔云昊, 大伯说他的父母在他还是小婴儿的时候就意外去世了。
云安父亲这一代一共三兄弟, 云安父亲排行老二, 他和妻子过世后, 云松和云昊就自动承担起了抚养云安的责任,他们对云安很好,但是好像也保护得过了头。
云松和云昊都没有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说云安这一代里只有他一个人。
从云安有记忆开始,他就生活在郊区云家的庄园里,几乎没有离开过庄园。
他也不觉得枯燥,因为庄园面积很大,像是一个城堡,里面有很多的娱乐设施,ktv、电影院、甚至还有跑马场和一个小型的游乐园。
云安已经记不清自己上次离开庄园是什么时候,他从小到大一直生活在这里,他没有去学校上过学,启蒙、读书都是由他的大伯云松请最好的教授到家里来为他传道受业解惑。
云安偶尔觉得孤单的时候,他的叔叔云昊就会叫上一堆他的同龄人到庄园里陪同云安玩耍,虽然刚开始他们对彼此来说都还算是陌生人,但是很快在他们的刻意讨好和迎合之下云安很快就能和他们成为暂时的朋友。
虽然他们没有可能见第二面,但云安有时候会告诉自己,应该要懂得知足,毕竟他能短暂的拥有过朋友,也能和外界沟通,只是他永远不会有生活在云家庄园外的朋友罢了。
云安蜷缩在沙发上的一角,用黑色的签字笔在洁白的纸张上沙沙沙的写着日记,这是他离开副本后养成的一个习惯,写日记。
最开始云安只是想把在副本里经历过的事情写下来,但是很快他发现只要他有这个想法念头,他的头就会疼痛无比,在咬着牙的尝试过两三次后,云安最后还是选择了放弃。
不可以记录副本里的事情,那就记录自己的生活好了。云安想,这样如果他在副本里死了的话,大伯和叔叔也不至于对他身上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且……云安忧郁的望向窗外翠绿枝头上自由自在的小鸟,他想他也应该记录一些东西,不能再这样糊里糊涂的过日子了。
清秀的字迹在微黄的纸张上慢慢浮现,云安边写边想,大伯云松和叔叔云昊对他的爱护是毋庸置疑的,可有时候云安又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被豢养着剪短了翅膀的金丝雀。
他一直一直生活在云家的庄园里,被无形的限制了外出,当然,云昊不会直接告诉云安,你不可以离开庄园,而是在云安幼时小心翼翼的提出了想要外出过夜的想法后说再考虑考虑。
而这一考虑就再也
没了消息,那时还年幼的云安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只以为是叔叔忘记了,每次在云昊回庄园时都跑着去见他提醒他,可得到的答案依旧是再考虑。
后来次数多了,云安慢慢长大了,便也明白,其实这就是一种无言的婉拒。
云安学会了懂事,他不再提出会让大伯和叔叔感到为难的请求,乖乖的在庄园里生活,只是庄园里佣人太多,主人却太少,云松和云昊很少回庄园,云安偶尔会觉得自己像庄园里一块孤独又沉默的石头,没有人会帮石头挪地方,它只能一辈子待在同一个地方。
轻轻的叩门声在安静的单人病房里格外明显,没等云安开口说请进,门外的人便自顾自的推门而入,云安皱了皱眉头,因为知道他已经苏醒,所以无论是常来探望他的叔叔云昊还是来查房的医生护士都会先得到云安的允许才会进来,云安想,门外的人真的很没礼貌!
“哟,小少爷醒了呀。”进来的是一个瘦瘦高高的男人,很年轻,模样俊秀,姿态松垮,,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靠在门边,语气轻佻的看着云安,还带了点让云安觉得莫名其妙的自来熟。
“你好。”虽然云安不认识眼前的人,也不喜欢他不打招呼就进来的做派,但还是乖乖的打了招呼,“我叔叔不在这儿,你要找他的话可以直接联系他。”
男人摇摇头,笑而不语,只是颇为惊奇的围着云安转了一圈,眼神明亮,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云家还有这般人畜无害的……人儿。”
云安双颊绯红,倒不是害羞,是被气的,他好言以待,男人却言语轻浮,字里行间皆是对云家的轻视。
就算是泥人也有三分火气,更别提云安虽然性情温和但是在两个副本中在花弶有意无意的纵容下也生出了一点点小脾气。
“我不认识你,请你出去。”云安挺着胸膛大着胆子道。
男人自顾自的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意味深长道:“云少爷,我姓金,名宇晨。”
正是因为知道云松云昊两人今日都不在医院,金宇晨才挑了这个时间点到了医院,想要见云家这位金尊玉贵的小少爷难如登天,若不是云安中毒住了院,恐怕除云家人之外的所有人都难见他一面。
金宇晨花了重金买通了医院不少人,这才冲破一层又一层的“关卡”见到了云安。
云家是大名鼎鼎的天师世家,在漫漫历史长河中的隐秘传说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虽然到了现当代,云家慢慢式微,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提云安的父亲云祯更是前后两百年难得一见的天赋绝顶的奇才,自云祯入世,云家便又大放异彩。
不过……现在嘛,哼,金宇晨转动着食指上戴着的白玉戒指,一个已经死去了十几年的人,又能撑云家多久呢?云家现在的两位嫡系云松与云昊都是天资平平的废物罢了。
他们金家虽然底蕴不如云家,但也算得上是人才济济,他更是金家年轻一代里的佼佼者。
金宇晨已经开始期待云安听到他的名字后大惊失色的模样,可云安却是脸色平淡的点了点头,仿佛他金宇晨只是一个普通的路人而已。
“我是金家的人!”金宇晨放下了翘着的二郎腿,坐直了身子,有点生气道。
云安从一开始就觉得眼前这个人莫名其妙的,先是不打招呼就进门后又言语举止轻浮,现在还无缘无故的生气。
“我知道你是金家人。”云安点点头苦恼的看着他道:“我有听到你的名字,金宇晨。”
金宇晨猛然站起身来,指着云安怒道:“你们云家真是太嚣张猖狂了!”
就算金家是后起之秀,或许不如云家声名远扬,但云安也不至于装出一副从未听说过他们的模样,这也太瞧不起人了!
“我看是你们金家太嚣张猖狂了!”云昊不知何
时赶到了医院,声如洪钟,怒发冲冠,只差指着金宇晨的鼻子骂“给我滚!”
“金家的家教就是不请自来吗?我侄子的病房不欢迎你,你最好现在就出去,不要让我喊保安,免得两家彻底撕破脸皮,当然了如果这是你希望看到的,你大可以赖着不走。”云昊道。
金宇晨的漂亮脸蛋如云安在电视上看到的舞厅里的七彩灯光球,变了又变,他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只是哼了一声,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病房。
云昊反手就将病房的门关得震天响,云安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脸色极为难看的云昊,想了想还是乖巧的劝道:“叔叔,您别生气。”
“安安,这件事是我没处理好,让金宇晨那个臭小子偷溜进了你的病房,你放心,以后这样的事情不会再发生了。”云昊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云安注意到他眼下带着浓重的青黑,也不知道是因为云安中毒过于担心没有休息好还是云家……出了事情。
“对了安安,还有一件事……”云昊放下手,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双手不自然的交叉搅动着,仿佛接下来要说的话极为难以启齿。
云安见云昊如此神情便懂了,这么多年了,每一次云昊都是这般模样,从未变过。
垂下眼眸,云安轻轻点点头,小声道:“我……知道了,我的身体好转了很多,抽血……没有问题的。”
“唉。”云昊重重的叹了口气,眼中带着不忍,“安安,我知晓你的身体还没恢复完全,这次我只抽三百毫升。”
云安没说话,只是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