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
薛砚舟心中一惊,脸上表情倒是没有露出分毫端倪。
如今已经能确定谢亦明人来自同一个灵魂,甚至连186号世界如今的状况也同主角灵魂分裂变成个人有关。
可要如何解决这个情况,他完全没有头绪。
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此时完全戳穿不是一件好事。
短短一秒钟,薛砚舟脑中的想法已经转了数个来回,随后便是一脸惊讶:“对啊,这照片怎么回事?”
谢亦明没有察觉出任何不对:“我记得,当初照相的时候,我站在你的左手边。”
“没错,啊,谢队,你看,怎么右手边和前面的人,怎么也长了同样的脸?对了,我之前在一个副本中,曾经拿到过一张叫鬼照片的道具,不会和这里有关吗?”
“鬼照片?”
薛砚舟点头:“嗯,这照片可能是灵异道具,不然怎么会有同样的张脸,在我右手边的是……谁来着?”
他真诚发问。
谢亦明毫不怀疑,答:“不记得了。”
“啊,那真是太可怕了。”薛砚舟说,“这灵异难道是可以改变照片中人的长相?”
“或许,之前在百货公司前,照相时那些人有些奇怪。”
话题总算是从诡异的地方又转回到正事上来,薛砚舟暗地里松了口气,不管谢亦明有没有相信刚刚他的那番鬼话,只要不当场揭穿都是可以的。
或者说,这是最好的一个解决思路。
在对方心中种下一个影子,之后慢慢在各种蛛丝马迹中推理出来人来自同一个灵魂。这样的方式,远比直接把事实揭露出来更来得容易接受。
毕竟,在做修真世界任务的时候,薛砚舟见过分魂之间相遇的惨状。
有些意识过于独立的分魂,无法接受自己和其他分魂皆来自同一魂魄,最终导致魂飞魄散。
薛砚舟不愿意看到这样的状况出现,无论如何,在他心中186号世界都是不一样的存在。或者说,186号世界的任务对象,对他有不一样的意义。
“你……”谢亦明正准备说些什么,却忽然眼神一凛。
他拉了一下薛砚舟,无需说话。
两人轻手轻脚,走出了暗房。
才进到照相馆没多久,老齐就推门进来。
薛砚舟陡然发现,摆在门口的那面镜子,消失不见了。
那不是幻觉,刚才他们进门的时候,门口分明摆了一面一人高的镜子,他还被镜子里自己的影子吓了一跳。
他转脸看了谢亦明一眼,对方眉头也微微皱起。
老齐见到照相馆内有人,微微一愣:“你们,干什么的?”
薛砚舟:“你好,是这样的,我们是第一中学的学生,过来拿毕业照的。”
老齐上下打量他一眼,有些疑惑:“我怎么没见过你?”
“啊,我是高二的,李力学长让我来的。”
李力就是之前在跳蚤市场出现的那个穿着皮质围裙的男人。这个名字,自然也是薛砚舟从第一中学的名人堂那边看到的。
老齐点了点头:“你等等。”
当初,李力是第一
中学的学生会会长,自然会负责毕业照这些事务。此时说出他的名字,自然是没错的。
老齐转身进了暗室,过了片刻就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张照片,递过来:“这是样片,你给李力看看,没问题的话我就批量冲洗的。”
他出来的时候,门关得比较慢。
从薛砚舟的角度,恰好可以看到第一根挂着照片的绳子。绳子上缺了张照片,恰好就是刚才他和谢亦明看了许久的那张。
挂在那个位置的的确是第一中学的毕业照,可却是二十年后的毕业照。
“这位同学?”
老齐有些疑惑。
“给我。”站在薛砚舟身边的谢亦明接过照片。
薛砚舟回过神来,凑过去看,发现照片果然变成了他在灶王祠看过的那张。
照片上,每个人都挂着熟悉的笑容,露出八颗牙齿,诡异无比。
“齐老板,这照片?”
老齐:“照片怎么了?洗得听清楚的啊?”
薛砚舟问:“你不觉得,照片上每个人的表情都不太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了!”老齐忽然激动起来,“这表情不是挺好的嘛!每个人都在笑!多完美!”
有点意思。
“齐老板,你的相机,是不是出问题了?”
薛砚舟的目光,落在放在一旁的摄影器材上。他看到脚架上数道印子,似乎是嗑在了什么地方。
以老齐对自己摄影器材的宝贝程度来说,他自己摔了都不可能摔脚架和相机。除非是发生了什么让他非常崩溃的事情,才会在情绪失控的情况下把摄影奇才摔了。
果然,这句话一出,老齐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般,往后退了几步,颓然坐回了椅子上。
嗯,很好。
看来他触发了关键对话。
灵异入侵区域内所有的“人”,都是在灵异事件中已经死去的人,他们被困在灵异入侵区域中,一次又一次重复着当初发生的事情。
就算是巍嵬县可能就是寂灭世界本身,也是基于这个规则存在。
只要遵守规则,做出正确的选择,找到灵异源头,就能通关。
甚至,让186号和寂灭之地彻底脱离,完成这个任务的关键也在于此。薛砚舟从来没想过要彻底消灭寂灭之地,这是不可能也不应当去做的事情。
无论是生命的生老病死,还是小世界的生盛衰亡,都是运转的规律。管理局出于生和盛的环节上,寂灭之地处于亡的环节,缺一不可。
他只是来纠正错误,186号世界不该在这个阶段消亡。
谢亦明:“你是不是照到过什么奇怪的现象。”
老齐抬眼,满脸都是惊恐:“你,你怎么知道?”
“那张照片。”
谢亦明指了指照相馆的墙上,在正对着大门的照片墙上,有一张很不起眼的照片。
左上角,小小的一张照片,似乎只是在调试相机的时候不小心拍下来的废片。所有的一切都是模糊的,却有一座建筑是清晰的。
正是灶王祠。
薛砚舟微微一愣,刚才他都是没注意到那张照片,直接就进了暗室。
没想到,这么个小
小的细节,却被谢亦明发现了。这样更好,方便让老齐说出真相。
老齐叹了口气,说:“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那次,我不该去的……要不是看他是我的老朋友,我才不会去……”
不久之前,老齐的朋友打了个电话给他。他的朋友姓马,是个包工头,私底下还做些见不得光的灰色生意。
那天,老马打了个电话过来,说在乡下一个地方做工程的时候,挖出来些宝贝。他打听过了,这些宝贝挺值钱的,可以拿到外面去卖。
但是巍嵬县的人要去一趟外面不容易,有把东西运出去,更加不容易,于是便委托老齐过去拍几张照片。
照片带出去了,也就方便寻找买主。
一开始老齐是不愿意的,毕竟这生意是违反规则的,如果没发现了,他们都没好果子吃。
可是,架不住老马的哀求和开出的高价出场费。
老齐就去了。
到了那个地方之后,老马就把他引到了一间昏暗的屋子里。屋子里空空荡荡的,就摆了个其貌不扬的青铜盆,满是尘土。
对着青铜盆拍了各个角度的照片之后,老齐就准备告辞回家了。
恐怖的事情,就发生在这个时间。
老齐说到这里的时候,停了下来。他用力揉了揉鼻梁,捂着脸沉默片刻,肩膀微微颤抖,似乎在平复情绪。
过了片刻,他才抬头,继续说:“往前走了几步,我忽然听到老马叫我。我一回头,就看到老马站在那间屋子前,对着我挥手,似乎在告别。”
“可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诡异了,就是在笑,和那张照片上一样,露出八颗牙齿的笑容。我吓得魂飞魄散,问他怎么了。老马没有回答我,转身就对着那间屋子开始跳舞。”
“跳舞?”薛砚舟微微皱眉。
又是跳舞。
其实,经历之前的众多事情之后,他已经清楚那不是跳舞,而是对着青铜盆的一种祈福仪式。
祈福仪式,请求“灵异降临”。
“不,那不是跳舞,从我的角度看起来,根本就像是老马被人操控着,像木偶戏一样在无规律地运动着。然后,我拿出相机,慌乱的拍了几张照片,就跑了。从那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老马了,听施工队的人说,老马带着宝贝跑了。”
老齐叹了口气,“可我知道应该不是,他……我也不知道。”
薛砚舟:“那张照片,就是你当时拍下来的?”
“嗯,其他几张都曝光过度了,就只有这张洗了出来。”
谢亦明忽然开口,问:“那个村子里,有灶王祠这个地方?”
“灶王祠?什么灶王祠?”老齐却一脸茫然的问。
薛砚舟:“照片里的啊?”
老齐转头,看了眼照片:“上面都是虚影吗
?你们看那个人影,就是在跳舞的老马,可是没有灶王祠啊。”
此时,照片上只剩下了模糊的影子,和疑似在舞动的灰影,并没有任何灶王祠之类的建筑存在。
薛砚舟和谢亦明对视一眼,没有再问。
“从那之后,我拍出来的照片,只要有人存在,都会出现这种诡异的笑容。”老齐忽然笑了笑,“不过,县里人似乎觉得这样的照片效果不错,你们倒是第一个觉得奇怪的人。好了,还有其他事情吗?没有的话,我要忙了。”
“没有了,谢谢。”
薛砚舟拿着手中的毕业照,和谢亦明一起推门离开。
才出门,他忽然听到老齐在身后喊了一句:“喂,同学。”
薛砚舟回头。
老齐站在照片墙前,露出个标准的笑来:“对了,你觉得店里的镜子,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