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那个羞耻的“梦”, 颜苏足足懊恼了两天。
那天晚上。
她应该没、没有把裴三哥哥酱酱酿酿吧?
救命!!!
她明明只是个被欺负一下就容易哭唧唧的纯洁小姑娘!
怎么就对人家做出这么lsp的事儿!!
跟曹蕊说了,曹蕊在手机那头直笑,“宝贝儿, 承认吧,你的暗黑中二之魂终于燃烧起来了!说说看,在上面是什么感觉?”
颜苏:“……”
“你的大魔王哥哥那么强势,竟然愿意被你主动绑领带,啧!”
颜苏懊恼地捂住绯红的双颊,“你别说了好不好?丢死人了。”
“这又什么?反正你们又不是第一次——”
“我要挂电话了!”
曹蕊忙在那头嚷嚷:“行行行, 我不说了好不?话说,你真不记得那晚的事儿了?”
颜苏咬住嘴唇,没吭声。
说完全不记得也太虚伪了, 但是细节太过丢脸, 她实在不愿意想象。
到底是谁诱惑了谁。
她分不清明。
只知道,弄完, 她到现在身体还不太舒服。
可想而知, 那晚裴三哥哥绝对勾引自己,往死里折腾。
她再单纯,经历一桩桩事儿,也知道她的裴三哥哥本质的性子又暗黑又坏, 妥妥一斯文败类, 哪里来的优雅禁欲。
都是假象!
可恶的是,她、她好像……毫无抵抗之力。
反而越来越喜欢他。
逐渐地被他养成了一个不知羞的小姑娘。
想到这儿, 颜苏爆红着脸趴在枕头上,不愿意面对。
曹蕊:“那你要跟他一块回伦敦吗?”
“嗯,去的。”
“你妈妈那里——”
提到这个,颜苏又开始犯愁, “我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说。”
“预感是一场腥风血雨,宝贝你要不要等你的大魔王哥哥忙完,让他出面呗。”
颜苏摇摇头:“算了吧,本来套路人家就很过分了,我不想时时刻刻都依赖他。”
两人又巴拉了一会儿,挂了电话。
飞往伦敦的航班定在下午五点一刻,颜苏简单收拾了行李。
想到要跟裴时瑾一块乘坐私人飞机,她犹豫了下,放弃了惯常穿的面包服,转而拿了件裴老太太安排人给她送的小香风大衣。
裴三哥哥那么一个优雅矜贵的霸总,每回都是衬衫大衣,绅士又清贵。
她也不想一直做个小朋友。
思及此,颜苏毅然决然地换了“成熟名媛风”。
裴时瑾见到他的小朋友时,小姑娘正拎着一只可可爱爱的行李箱,身上的衣服却跟她可爱的本质完全不同。
与他同色系的黑色小香风羊绒大衣,长发绾起,遮在贝雷帽之下。
贝雷帽前是漂亮的网纱,遮住小姑娘乌黑澄净的眼。
化了妆后,她身上那股稚气未脱孩子气淡了些,经过多次的宠爱,身为小女人的妩媚逐渐凸显。
男人的眼神过于专注,每次这样瞧她,都让她手足无措地像个做了坏事的孩子。
忽然,他低头轻笑了下。
迈开长腿朝她走来。
颜苏心头一跳,捏紧行李箱僵在那里。
行李箱被接过来时,男人无视周围一票人探究的目光,单手将她扣在怀里。
薄唇擦过小姑娘小巧的耳垂,他哑声轻笑:“我太太真美。”
担心了一路的颜苏,听到这话,总算放下了心。
埋首在他怀里,像小猫似地蹭了蹭。
颜苏心里仿佛冒了泡的甜蜜。
冷不丁瞧见什么,颜苏怔了怔,在他怀里小小出声,“裴三哥哥,那边好像有人在偷拍我们。”
裴时瑾漫不经心瞥了眼小姑娘指向的地方。
不远处的男人似乎缩瑟了下,装作在拍风景的模样。
裴时瑾不动声色地扣着小朋友的脑后,将她明艳的小脸藏在怀里,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安抚,“别怕,你跟奶奶先上飞机,嗯?”
“那个人是记者吗?”
“嗯。”
“可是他拍我们做什么呢?”她不太明白,“我们又不是明星。”
裴时瑾不知该怎么跟她解释,眼下并不太想让她担心,他抬手捏了捏小姑娘软糯的脸颊,“乖,先上飞机。”
“噢。”
跟着裴老太太上了私人飞机,透过几净的机窗,颜苏瞧见裴时瑾正低头跟对方交涉着什么。
“小苏苏。”
她愕然回头,“啊?”
老太太问:“看什么呢?”
“裴三哥哥——”
老太太笑着打断她,“没事儿,他见多了这种,交给他就成了。”
颜苏不懂,“见多了是什么意思呢?”
另一边。
偷拍的是《橘子周刊》的记者,姓周,刚入职没多久,从丹麦跟拍到现在。
小周没入职《橘子周刊》时,早就听说安和集团裴三少是圈内出了名的不好惹,虽说他这人惯常一副光风霁雨的优雅相,实则心思深沉,整人于无形之中。
这会儿被人抓了现行,小周双腿发软地拿着相机,脑海里拼命搜索着脱身之计。
然而,并没有预想中的可怕场面。
清贵矜傲的男人在他面前站定,伸了手,冲他礼貌微笑,“橘子周刊的周记者,是么?”
开口间,端的一副斯文做派,毫无豪门公子哥儿的傲慢。
小周没想到他这么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也能被大佬认知。
忙与他虚虚一握,“裴总您好,我是橘子日报的周琦。以前跟您的秘书预约过,想对您进行一次专访。”
虽然最后被拒。
“嗯?是么?”
轻飘飘一句话,充满了上位者的气势。
周琦竟然莫名开始紧张起来。
怔忡间,男人又开口了,依旧是那副优雅相,却听得周琦冷汗连连,“简特助。”
“裴总。”
“安排一下。”
简烦顿悟,递了名片给对方,周琦双手接了,就听男人不紧不慢道:“专访的事儿跟简特助联系。”
稍稍停顿,男人斯文轻笑,语气却沉了下来,“不过,我这个人向来不太喜欢旁人过问我的私事儿,周记者明白么?”
周琦;“明白明白。”
裴时瑾冷淡地睨了眼他手里的相机,淡声说,“我太太年纪小,容易害羞,不太喜欢曝光在镜头之下。”
“我想,周记者应该知道怎么做。”
一句“我太太”令周琦蒙了圈。
他跟拍这么久,一直以为那个漂亮的小姑娘是这位裴三少的小女朋友。
像他这样的出身,大概率是要找门当户对的联姻。
怎么都没想到,是个年纪很小的小姑娘。
侧面打听了下,似乎家境也一般,相对于这位裴三少来说。
人家先礼后兵,客气的很,话都到这份上,周琦再不知趣就显得不识抬举。
“裴总放心,您跟您太太的事儿,我一定守口如瓶,绝不外泄。”
像是怕人不信,周琦做出要删除拍的照片的举动,倒也留了一手,“不知道您举办婚礼时,我能不能当第一个入场的媒体?”
这话说的很取巧。
裴时瑾定定注视着他,周琦被他瞧得头皮发麻,硬扛着。
良久,听到男人轻笑出声,“一定。”
-
原以为来伦敦后,除了跟团队等待着ah皇家艺术画展的如期举办,便是跟裴三哥哥每天在一块享受着小夫妻的甜蜜时光。
哪知道,他只在伦敦老宅住了一晚,第二天就飞法国去了。
这几天院里的同学开启闲逛伦敦模式。
颜苏则陪着裴老太太逛遍了伦敦的经典之地。
下午回了家,被老太太拉着去了裴时瑾小时候住过的地方。
他这人喜静,二楼一整层都是他一个人的活动地。
卧室连着书房,更里头还有个画室。
颜苏望着琳琅满目的书籍,不由咋舌,裴三哥哥的书房是真正的书房,而她的,显然是为了摆样子。
书买了一堆,许多连封面都未拆。
“喏,这是裴三小时候的照片。”
老太太递过一本相册,颜苏接了,安静地坐在沙发翻看。
照片里的小小少年约莫七、八岁,穿着白衬衫,领口折了小燕尾边,铂金针链穿插而过,正对着镜头轻蹙眉头,表情倨傲又冷漠。
与他现在的气质迥然不同。
再往后翻,是他在伦敦念贵族男中的照片。
阳光穿过斑驳的树影,落在少年身上,他仰靠在树下,一头黑发被风吹乱,身上的制服衬衫却一丝不苟。
依旧是熟悉的穿衣方式。
只不过整个人的气质变得柔和了许多。
颜苏抚摸着照片里的少年,唇角带笑,“裴三哥哥以前原来是这样的。”
这么个少年感满满的模样,跟裴之还真有几分相像。
听说裴之去了米国念大学,不知道他有没有追上他喜欢的那个冷清的女孩儿。
“这里还有,小苏苏要看吗?”
“好啊。”
整个下午都泡在书房里,翻看着他的种种。
颜苏有一瞬间觉得,自个儿仿佛乘坐了时光机,穿越了时空,回到了他的少年时期。
翻着翻着,一张照片轻飘飘地落下。
颜苏错愕一秒,弯腰捡起照片。
翻转,摊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欧式庄园,修了藤蔓秋千,秋千上坐着一个乌发雪肤的女人。
红色长裙缭绕之下,衬得她羊脂玉般的雪白莹润。
她正低头看书。
书的封皮很眼熟,上头写着“小王子”三个大字。
不远处的草坪一角。
露出少年优越的侧脸,面容清贵平静,黑漆漆的眼睛里却流露出一丝黯然。
颜苏没见过苏辞,却也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秋千上的女人。
葱白的指尖轻轻滑过女人妩媚冷清的眉眼,颜苏没由来地想起那天在飞机上,裴三哥哥去应付媒体时,老太太跟自个儿说的那番话。
“裴三以前可不这样。他小时候人挺傲的,因为他妈妈的事儿,见不得媒体怼脸拍。”
“一度还得罪过不少媒体,被那些狗东西乱写一通。”
“那会儿我乖孙子才五六岁,小苏辞在生下他后就生了很严重的病,对他视而不见当空气,偶尔严重,甚至做出一些不理智的事儿。”
颜苏听到“不理智的事儿”,忍不住就想到了那些真真假假的传闻。
所以,她女神当初抑郁后,一度真的带着才出生不久的裴三哥哥,纵火烧了别墅吗?
“后来裴三就被带离小苏辞身边,交给了我那个毫无人性的儿子。”
她愣了愣,“毫无人性?”
“不然呢??”
豪门对待子孙的培养机制她是不明白的,听老太太讲这些,懵懂中也懂了。
裴三哥哥那些过往的岁月里,一定是克制住自己的真实情感,摒弃了一切,包括对妈妈深沉的爱意。
太过在意,以至于越发不敢接近。
只能在无人的角落里,远远的看上一眼。
听到这里,颜苏的鼻尖酸酸的,眼眶也微微泛着酸胀,因为心疼他,想哭,又强行忍住。
裴老太太打量着小姑娘的神色,揽着她肩头,柔声说,“不过嘛,现在有了小苏苏,奶奶就放心把我乖孙子交给你咯。”
颜苏用力吸了吸鼻尖,握住老太太的手,重重点点头,“我以后一定会对裴三哥哥很好很好很好的。”
“那我女神——”稍稍平复心情,她迟疑开口,“我说的是裴三哥哥的妈妈她已经不在了吗?”
老太太没吱声,像是在思忖着什么。
颜苏等了许久,才听老太太幽幽叹气,“小苏苏想知道?”
她点点头。
老太太:“那你想不想见见她?”
-
晚上跟裴时瑾通电话,才几天不见,颜苏发现被惯坏了后,没他在身边,自个儿竟然十分不习惯。
下午又听老太太讲了一些悲伤往事。
她现在特别想飞过去抱抱这个什么都藏在心底自我消化的男人。
男人握着手机,喑哑的声音荡漾在风里,“有没有乖乖吃饭?”
“吃了吃了。”
“玩得开心吗?”
“嗯,很开心。奶奶带我去了很多地方,我发照片给你好不好?”
裴时瑾轻轻嗯了声。
很快,一张又一张照片发来,照片里都是小姑娘笑靥如花的小脸,可爱又乖巧。
裴时瑾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修长的指不断划过屏幕,翻看着照片。
蓝牙耳机里回荡着小姑娘喋喋不休的话语。
她像是要将这几天的所见所闻一股脑地都说给他听。
裴时瑾心思敏锐,隔着手机听出小姑娘嗓音略略哑了,像是哭过。
距离飞机起飞还有十分钟不到,裴时瑾仰靠在座椅上,温柔地问她,“苏苏?”
“啊?”
“怎么哭了?”
“……”
“有人欺负你?”
颜苏没想到这人的洞察能力强悍成这样,她都已经极力忍耐了,怎么就还能瞧出她的不对劲。
趴在床头咬着红唇,颜苏用力眨去弥漫的水雾,索性也不装了,小小声说,“没人欺负我。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等了半天,也没听到小姑娘说出个所以然来。
裴时瑾骨节分明的手轻搭在膝头,姿势优雅又矜贵。
他轻笑了声,问,“怎么不说话?”
颜苏揉了揉鼻尖,确定没有眼泪掉下来,她才怯生生的喊他,“裴三哥哥。”
“嗯?”
“你什么时候回来?”
裴时瑾怔了下,就听手机那头的小姑娘哽咽着说,“我、我好想你。”
他的小朋友向来害羞,除了在某些不可描述的时刻,被他折腾得意识不清,偶尔会吐露一些心声。
大多数时间,都怂得像只小鹌鹑。
骤然听到小姑娘毫无保留的一句“我好想你”,这个体验还挺新奇。
裴时瑾漆黑的眸沉了沉,一瞬间的念头,只想飞回去将她摁在怀里欺负哭。
但眼下,的确不是好时机。
有更重要的事儿需要去解决。
不迅速解决掉固执的颜女士,他的小朋友怕是又要偷偷心烦得掉眼泪。
拢了拢微浮的心神,裴时瑾声线温柔地呵哄她,“你乖,忙完这几天带礼物给你,嗯?”
手机那头的小姑娘没吱声,像是不太乐意。
小朋友少有的任性,让他不免失笑。
“想要什么礼物?”
手机那头依旧无人回应。
飞机马上要起飞,空乘在做最后的安全确认。
裴时瑾倚靠在座椅上,在空乘提醒下,修长的指搁在薄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这才宠溺地去哄自家小朋友,好听的声音略带戏谑地喊她,“裴太太?”
短暂的沉默,小姑娘好似很害羞地低低吐出一个字:“……你。”
没过脑地说出这么个丢人的字眼,颜苏娇躯一震,愣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到底在说什么鬼东西!!
她想说的明明是想让他回来!
她、她没那个意思!
脸颊烧得厉害,这会儿连脚趾尖儿都开始发麻,她才想出声解释。
听到手机那头传来男人清越喑哑的轻笑声,“想要我?”
丝丝入扣,传入耳膜。
震得她耳根发烫。
“等着。”
-
颜眉做完手术回到值班室时,江云起已经等候许久。
值班室安静,空调出风口暖风习习。
颜眉扫到曾经最在意的学生,脸色不由沉了下来。
出于以往的师徒情分,她忍了忍,没讲太难听的话,只是冷声问,“你来干什么?”
上回在江家,跟江奶奶提起江云起与颜苏的订婚事宜。
这个最为乖巧的学生从卧室出来,面容平静地打断她们,“对不起,订婚仪式可能要取消了。”
问了缘由,这人只是很沉静地说了句,“喜欢上了别的女孩儿,是我对不起老师跟小师妹。”
一句话,解释了一切。
移情别恋,无关其他。
颜眉记得江奶奶尴尬到极点的神色,不停地在圆场子,她这个学生一言不发,任凭江奶奶的好一通谩骂。
颜眉爱面子,这相当于是自个儿的宝贝女儿被退了婚,尽管女儿的心根本不在这人身上。
但主动拒绝是一回事儿,被退婚又另当别论。
自此的日子,江云起此人,在颜眉心里除了名。
这会儿见到江云起,颜眉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江云起知道她的性子,倒也没多说,只是递过去一封邀请函,“我知道老师不乐意见我,我送了东西就走。”
颜眉错愕一瞬,眯起眼睛看着他放在桌上的邀请函。
江云起果然没多说,仿佛真就是单纯送邀请函给她。
“dr最近在业内的动向,老师应该关注了吧。”
江云起说,“与安和集团切割,永不上市。”
颜眉动了动嘴皮,内心震动,却拉不下面子,“你到底想说什么?”
“裴时瑾学长没有食言。”江云起轻声道:“这些年他一直在为这项事业奋斗。”
颜眉一脸好笑,“你在替他说话?”
“我只是在阐述一个老师也十分清楚的事实。”
颜眉:“……”
临出门,江云起的手指搭在门把手,回头看她,“老师,您知道颜苏失眠严重么?”
颜眉愣了愣,语气不善地问他,“你说什么?”
江云起没在意她冷厉的眼神,他的声音很轻,“看来您不知道。”
“念中学时,颜苏就找了徐主任开了安神的药。”
他停顿了,笑了笑,“两年前跟裴时瑾分手,颜苏失眠到单纯靠中药都难以维持的程度。”
“中医无效,她曾经找过我问问能不能找药房帮她拿安定剂。”
颜眉:“……”
“老师,有时候感情就像是绑了线的风筝,您盲目地收紧,可能只会适得其反地使得风筝断了线,再也找不到您最喜欢的那只风筝。”
“颜苏是个很懂事的小姑娘,很多时候不反抗,不代表她心里不难过。”
“偶尔,您也放下偏见,正视一下小姑娘的内心。”
“不要因为固执己见,而伤害了最重要的人。”
关门前,江云起脚步微顿,指了指放在桌上的邀请函,“dr的邀请函,这个月在法国会有峰会,我想,您应该会感兴趣。”
……
踽踽独行在漫长的走廊,窗外起了风,江云起站在窗边,失神地望着花园里空荡荡的长椅。
这两年来,长椅上时常有抹娇俏的身影。
小姑娘什么都不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长椅上。
偶尔在夜色很深之时,走近了,才能听到小姑娘几不可闻的声音,轻轻喊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江云起不记得自己观察了她多久。
最初提到的那个结婚,带了一些坏心思。
那个人喜欢的女孩儿,他就势必要抢到手。
赶巧的是,这个女孩儿跟他颇有渊源,有了颜眉这层关系,一切似乎水到渠成。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心思渐渐变得不纯粹了呢?
白大褂兜里,手指碰到一枚金属胸牌,取出,摊在手心。
胸牌被保护得很好,上头刻着那个男人的名字。
曾经以他为榜样,又在他放弃学医从了商后,胸牌被他掩埋在角落里。
直到最近,收到了dr的邀请函。
那个人的亲笔签名。
得知了dr的大动作。
一切都得到了解释。
胸牌入兜,江云起将走廊里的窗户开到最大,冷风灌入,江云起想起自己收到邀请函的那天,在卧室沉默了很久。
冷风吹乱他的黑发,江云起不记得自己在窗边站了多久。
许久之后。
江云起突然笑了下,自言自语道:“被利用了吗?”
奇怪的是,并不会感到后悔。
那个总是压抑自己内心,把最阳光的一面展现给所有人的女孩儿,值得更好的。
没有人能比得过他崇拜的男神。
想了想,又觉得忍俊不禁。
到头来,他亲手葬送了他的“未婚妻”,莫名其妙被坑成了cp粉了吗?
-
桌上的邀请函被打开,颜眉枯坐了许久,才拿起来。
这份邀请函很特殊。
落款的名字,字体是她顶熟悉的。
那个孩子方方面面出色到令人咋舌的程度,出身顶级豪门,身上却并没有什么傲慢之气,有想法,且愿意为之付诸行动。
颜眉记得,他以前跟宋燕丞到他们家玩儿,最喜欢吃的就是她煮的阳春面。
颜眉仔细端详着邀请函,好半晌,她才把邀请函折了起来,放入了抽屉。
手术结束的早,提前回了家。
门口的保安乐呵呵地跟她打招呼,“颜主任今天回来的好早。”
“是啊,手术结束的早。”
“那您得好好休息,对了颜主任,这儿有您的快递,麻烦您签收一下。”
颜眉应了,签收了快递,是她买给颜苏的补品。
小姑娘打小身子骨弱,气血不足,平时也没少给她买这些。
他们家在四楼,楼栋靠里。
这块住的大都是清大的教授,邻居们相熟的很。
快到自个儿家的楼栋,楼上的李教授喊她,“颜眉啊,今天回来挺早的哈。”
颜眉笑着应了。
李教授说,“你们家颜苏什么时候结的婚,都没听你提起过。”
颜眉微微愣神,“结婚?”
“是啊。刚才在楼下瞧见一个斯文矜贵的年轻人,面孔很生,不像咱们院里的,我就多问了一嘴。那个年轻人说,是你的女婿,特地从国外回来拜访的。”
李教授竖起大拇指,“瞧那个模样,周正清贵,气度非凡,长挺帅,你们家小姑娘眼光真好。”
颜眉:“?”
“什么时候举办婚礼了,可一定得通知我们这些老邻居啊。怎么着我们也算是看着小苏苏长大的。”
颜眉:“……”
顶着一圈小问号回了家,果不其然,很快就瞧见李教授口中的“她家女婿”。
最近一直在下雪。
小区陈旧,路上有不少积雪。
年轻矜贵的男人就站在花坛旁,正低头打电话,语气斯文温柔。
天冷,他却犹然不觉。
白衬衫黑西裤,外头罩了件黑色羊绒大衣。
这个模样分外的优雅。
雪花簌簌而下,落在他肩头。
颜眉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也是这么个下雪天。
少年穿着东分的制服,天那么冷,他却并没有穿外套。
制服衬衫一丝不苟,领口折了小燕尾边。
看到她时,少年漆黑的眼怔了怔,冲她微笑,“阿姨好,我叫裴时瑾,是燕丞的朋友。”
而现在。
年轻矜贵的男人朝她走来,一如从前的斯文有礼,温文尔雅开口,“您好,我是裴时瑾。”
冲她伸出一掌,他微微一笑,“颜苏的老公。”
-
最近颜苏很忙,每天忙着去郊外的庄园见一个她小时候就当女神一样供起来的女人。
她的女神生病了。
喜欢荡秋千。
喜欢听《小王子》的故事。
喜欢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尔后画一些奇奇怪怪却又不失美感的画。
最令她哭笑不得的是,她原以为的高冷女神,内心住着一个少女心爆棚的小姑娘。
冬日的伦敦阴冷潮湿,地中海气候带来的雨水多。
颜苏撑着雨伞来到鲜少有人踏足的庄园。
拜她女神所赐,她最近被迫cos各种造型,来哄她女神。
今天的主题是尊贵女王的小丫鬟。
小姑娘穿了素白色齐胸襦裙,眉心一点胭脂般的花钿,长发绾了双环髻,扎了两朵素白的绢花。
她本就是清纯可爱的长相。
穿了这么个可爱的汉服,越发显得娇小天真。
陪同前来的是裴时瑾的特助简烦。
出差前不放心留她一个人在伦敦,索性就留下了用的最顺手的助理,给她当小跟班。
简烦眼下瞧见的景色便是,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正蹲在一个挚爱红色的女人身边,手里拿了《小王子》,正不厌其烦地跟女人讲同一个故事。
庄园安静,雨水落在青石地面,溅起朵朵水花。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回荡在丝丝入扣的小雨里。
“后来,小小王子每天都偷偷来看小玫瑰。他知道小玫瑰生病了,所以即使很想见她,却又怕惹得她不开心。”
“于是,他只好远远的瞧着她,不让她知道。”
“小小王子很傲娇,明明很爱小玫瑰,可他就是不肯开口。”
“一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小小王子长大了,终于明白了小玫瑰的良苦用心。”
“但他不敢刺激她,只好把她放在不远不近的距离。”
合上书,穿着齐胸襦裙的小姑娘偏头看向坐在秋千上的女人,眉眼弯弯地笑问,“你知道小小王子说了什么吗?”
坐在秋千上的女人停下了手中的画笔,沉静地望着她。
小姑娘轻咳了几下,捏着嗓子说道:“小小王子说:‘除非小玫瑰先开口,只要她开口,他就什么都不计较了,原谅她生病时做的所有事儿’。”
秋千上的女人黑漆漆的眼睛里染了水雾,红唇微颤,没作声。
蹲了许久,颜苏觉得自个儿的脚麻得不行。
抬手锤了锤酸软的小腿。
忽然,秋千上的女人捉住了她的手腕。
颜苏微微一怔,抬眸看她。
女人从秋千上下来,牵着她的手腕往一旁的玫瑰花房带。
颜苏顺从地跟着她。
到地方,见她从钢琴旁的五斗柜里拿了一只精致的小盒子,打开。
颜苏定睛一瞧,似乎是一枚复古怀表样式的长命锁。
纯金打造,雕刻着繁复的花纹,仔细看来,下头隐约刻了一个小小的“瑾”。
女人牵过她的手,将长命锁放在她掌心,握住她的手指,合拢。
她有一双很美的眼睛,跟裴三哥哥的眼睛一样漂亮。
乌黑纯粹,专注瞧人时,深情又缱绻。
握牢她的手指,女人张了张嘴巴,依旧什么都没说,只是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
颜苏却突然懂了。
她低声问女人,“您是想让我把这个给裴三哥哥吗?”
女人黑漆漆的眼睛闪了闪,点点头,随后又摇摇头。
颜苏:“?”
长命锁被女人拿走,颜苏茫然地望着她,就见女人漂亮的手指解开锁链,示意她低头。
颜苏不明所以地低头,长命锁穿过她的发髻,戴在她脖颈处。
女人温柔地环抱着她。
颜苏不明白她这是哪出,却由着她做一切想做的事儿。
抬起手臂,回抱着女人。
好半晌,听到女人微启红唇在她耳边糯糯道:“妈妈……送你、你们的礼物。”
“对、对不起。”
颜苏抱紧她,眼眶红得一塌糊涂,眼泪簌簌而下,唇角却洋溢着欣慰的笑。
帮女人理了理长发,颜苏低声说,“不说对不起好不好?”
女人在她怀里僵了僵。
颜苏眼底含泪,笑容越发甜蜜,“我们换个词好吗?”
长久的不开口讲话,以至于失去了语言功能。
女人平复了好久,才勉强挤出几个字,“换、换什么?”
颜苏偏头想了想,在她耳边悄悄建议:“我爱你呀。”
像是哄孩子一样,呵哄着这个脆弱的女人,小姑娘乌黑水润的眼睛弯了抹浅浅的弧度,“下次,你亲口说给裴三哥哥听,好不好?”
……
回到老宅,是在下午。
淋了雨,身上湿漉漉的,颜苏步入旋转楼梯,打算回房间换下这身过于可爱的齐胸襦裙。
不知谁喊了声:“先别忙活了,三少好像回来了。”
“在哪儿?”
“车子刚开进老宅,这会儿估计停喷泉那块了吧。”
颜苏的脚步不由得顿了顿。
裴三哥哥回来了??
刚想着怎么没跟她透风,骤然想起自个儿穿了一天的齐胸襦裙,哪里有装手机的地方。
想回去换了衣服,想到跟他分开,零零总总加起来,竟然过去了十几天之久。
好想他。
好想好想他。
心里惦着念着,脚步仿佛有了自主意识。
提着纱裙,跌跌撞撞地下了楼。
外头还下着雨,地面湿滑,颜苏却顾不得这些。
只想即刻地见到那个男人。
黑色宾利停在老宅的喷泉处,男人下了车,旁边的管家忙上前撑伞。
黑色雨伞遮住飘摇的雨丝。
裴时瑾理了理黑色羊绒大衣,跟管家礼貌道谢。
“裴三哥哥!”
小姑娘清甜的声音穿透雨雾,飘在耳中。
伞面微抬,裴时瑾漫不经心看向重重雨雾,一抹娇小可爱的身影从雨雾里冲出。
小朋友穿了素白齐胸襦裙,长发扎作双环髻,怕跌倒,她提着青萝纱裙,环髻上的绢花随着她奔跑的动作摇摇曳曳。
远远看去,就像是一颗可可爱爱的糯米团子。
裴时瑾黑眸沉沉地注视着雨雾里的糯米团子,分神地听着助理的汇报。
身边的助理扔在尽职的提醒:“今天的会议在老宅开,股东们陆陆续续到了,就在外头。”
“您看要不要现在叫——”
话音未落,就见一抹雪白糯米团子像是一只见了主人的小奶猫,“嗖”地扑进了boss怀里。
助理:“?”
裴时瑾单手抱着小糯米团子,往上提了提。
小姑娘娇弱,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裴三哥哥——”
小糯米团子像只攀爬的小猫,双臂牢牢勾着男人的脖颈,娇俏的小脸在他颈间蹭啊蹭,“我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
一连说了无数个“好想你”,都没见他回应。
颜苏气呼呼地才想发难。
冷不丁瞧见男人身后的一票高管们。
好不容易撒了个娇的颜苏:“?”
天呐天呐天呐!!!!
怎么会这么多人!!!
救命!!
好丢脸好丢脸!!
想从他身上下来,男人却单手搂紧她,像抱一只考拉熊,阻止她逃跑的动作。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笑,“跑什么?”
颜苏爆红着一张俏脸,没脸看一票吃惊又审视的眼神。
左右为难之下。
她索性当起了小鸵鸟,一头扎进他微敞的大衣里,崩溃地捂住滚烫的脸颊。
心跳加速间,听见男人语气平静地跟外头的高管们解释,“抱歉,我太太年纪小容易害羞,让大家见笑了。”
这么个乌龙事件,让她脸颊的热度一直持续到被他抱回主卧。
身上的齐胸襦裙被雨水淋湿,湿哒哒地粘腻着。
她的长发也被雨水沾染,微乱的发丝荡漾在他肩头。
将小糯米团子放在主卧的钢琴上,碾压之下,琴键发出沉闷又愉悦的声响。
裴时瑾信手脱了雨水染湿的羊绒大衣,丢在一旁。
随后,他欺身上前,扣着还处于一脸懵逼状态下的小糯米团,低头重重吻下去。
猝不及防被摁在钢琴上亲,颜苏唔地一声,下意识往后挪了挪。
又被他扣着细腰,压过来。
男人薄凉的唇稍稍离开,再度重重压在她湿濡的唇瓣上。
哑声诱哄她,“宝贝,张嘴。”
颜苏被吻得唇瓣发麻,小手推搡着他,还不忘记提醒着,“裴三哥哥……你、你不要开会么?”
“不急。”
颜苏:“?”
瞧着小姑娘蒙圈的小表情。
裴时瑾掌着小糯米团软糯的脸颊,在她唇上沙哑低笑,“我饿了。”
“先吃你。”
颜苏:“……”
……
浴室里水雾弥漫,花洒开着,温热的水流兜头而下,身上的齐胸襦裙被完全打湿,勾勒出小姑娘完美的曲线。
颜苏双手撑着微凉的墙壁,颤颤巍巍地依偎在他怀里。
亲了一会儿。
察觉到男人修长的指穿过齐胸襦裙的飘带,勾缠在指间。
颜苏陡然一僵,来不及反应,被他扳过脸颊,低头轻咬她水光潋滟的红唇。
修长的指不紧不慢地勾缠着飘带。
他笑,“苏苏。”
她被亲得迷迷糊糊,小猫似地哼哼唧唧。
“这个。”勾着飘带,他垂眸看她,漆黑深邃的眼底玩味十足,“怎么解?”
轻扯间,他轻笑了声。
好听的嗓音带着纵情的沙哑。
“你教教我?”
作者有话要说: 福利明天一起发。
因为下章还有个小福利。
今晚还有一章,就正文完结了。
正文完结全定小天使有抽奖活动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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