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冷雨终了, 安雪锋一手搂着怀里的爱人一手关了窗户,感受到指尖的凉意他眉头一皱,不假思索拎起堆在旁边的作战服把卫洵和自己裹到一起。他跟* * *融合后昨夜里实在太过分, 十月底大山里就这么开着窗户淋雨抱人,说是幕天席地让大自然看到,一晚上下来卫洵都快凉透了, 说实话是安雪锋体温一直高, 卫洵冷了就下意识往他怀里挤,这种诱惑实在让人抵挡不住——唉,太畜生,要不是身体好活力壮, 他们现在早该双双发烧神志不清了。安雪锋半点事没有,他是担心卫洵。虽然按常理说即便导游的身体素质也比旅客要差上很多,也比正常人要强,发烧感冒这种小病小痛该不会找上卫洵, 但污染毕竟曾寄居在卫洵灵魂最深处, 把它拉扯出来除掉多少会有些后遗症。现在回驻地估计旅社都不会让他们进, 安雪锋估摸着再在这边观察会比较稳妥。他起身抱着卫洵去炉边烤火喝热水, 好不容易捂出点热乎气, 卫洵又不老实,从他怀里挣出来说想要洗澡,身上黏得受不了, 他都快和安雪锋粘到一起了。“我要洗澡, 不要擦澡。”安雪锋兑热水擦澡的提议被卫洵拒绝了,他嫌弃推了下安雪锋的脸,只觉得手指尖都是黏糊糊的,真受不了一点。然而这处安全屋在极危景点边缘, 没有通水通电。倒是屋后不远就有一处高山雪水融化后的小溪,旅客身体素质好,平日里多去那里洗漱。但雪水冰凉,安雪锋是不想卫洵去那边洗的。见说不通,卫洵也不跟他多辨,直接按住安雪锋肩膀自己就要站起身,结果——“嘶。”卫洵起身时有水液滑落,弄得他和安雪锋脏兮兮的,但问题不在这。腰酸背痛腿麻一瞬间全部袭来,腰跟失去知觉一样酸软无力,简直就像有虫子在骨缝里面咬,卫洵浑身一僵,一声闷哼没忍住又重重坐了下去,一下坐到了底,这感觉瞬间让卫洵和安雪锋头皮发麻。安雪锋温热有力的大手下意识又握住了卫洵的腰,男人早上最不能撩拨,但卫洵现在是碰都不能碰,安雪锋手指刚挨到他腰间皮肤就让卫洵一哆嗦,眼中泛起水光,发麻的脚趾蜷缩起来。还来??田都要耕坏了!卫洵也不敢乱动,僵在安雪锋身上,尤其是当安雪锋动了下手握住他腰时卫洵更是如临大敌抱住安雪锋的头,警告瞪着他看,但那眼神里难得的惊慌却让人更想欺负,像只被吓到的大白猫,漂亮的蓝眼睛受到惊吓后圆溜溜的,飞机耳都撇出来了,让狗更想把它推到水坑里欺负。“别乱动,我给你按摩一下。”安雪锋义正词严道,把住卫洵的腰给他按摩穴位,安师傅按摩确实有一手,按得卫洵直哼哼,舒坦极了,但每次按穴位时那股子酸劲简直是直冲天灵盖,让卫洵忍不住直蹬腿,折腾得安雪锋也满头大汗,咬牙切齿让他别乱动。他们两人还没紧密相连,本来是想玩点情趣,可没想到要把自己玩进去,安雪锋稳住卫洵,为了分散两人的注意力说起正事:“你的心灵幻境现在也分层了,也不知道是好是坏。”昨晚吞下花瓣后那次触及灵魂最深处的联结,让安雪锋再次重新进到了卫洵心灵幻境中。只不过和第一次进来时明显感觉不同,第一次进的时候卫洵的心灵幻境只有一层,大多都是他感受不到的疼痛和负面情绪多年积累,很容易就能扫清。但这次进入时卫洵的心灵幻境却多了两层,第二层的场景是巴比伦中,他胸膛中蝴蝶被吞噬者带来的花瓣力量引动,导致他浑身污染失控陷入昏迷,这是卫洵灵魂最深处的污染。而安雪锋携花瓣力量潜入,很轻松就转移了污染们的注意力,解放了卫洵,等他在心灵幻境中苏醒后他们一同解决掉了污染。然而这已经是卫洵灵魂最深处的污染了,却只在他心灵幻境第二层。那他心灵幻境第三层——最深层,又是什么?虽然心中已有推测,但当安雪锋下到卫洵心灵幻境第三层时,仍因眼前的景象久久失声。安雪锋自己的心灵幻境最深层是最危险的地方,直到现在他们的深度联结也还没能触及到那里。而卫洵心灵幻境第三层却只有一朵花。它在黑暗中舒展花瓣,散发出莹莹光亮,美得摄魂夺魄,但其中一片花瓣却没了一半。一团蓝紫色的光轻轻伏在花瓣上,像只蝴蝶,细细的前肢搂着花瓣,透出股浓重的迷茫与困惑,似乎不明白花瓣怎么没了一半,就像被丢了松果的松鼠。似是感受到安雪锋的到来,感受到他身上的花瓣气息,那团光立刻‘看’过来,再然后——再然后安雪锋就被逐出了心灵幻境,这不是他目前能涉足的地方,也不是他能解决的问题。每当想到这一幕,空空道长在旧日梦中说的话就一遍遍在安雪锋脑海中回荡,他暗示的其实很明显,无非是说卫洵本质上是就是原始深渊最深处的光团,因为种种原因最后被红导孕育出来,成了卫洵。光团本身可能是什么深渊产物,又或者是一些深渊意识,比如说什么花的意识,茧子的意识,蝴蝶的意识——从卫洵种种表现来看,最后一种可能性比较高,而他在现实中生活的这些年里,明显是以‘人’的身份生存的,原本的意识被压在最深处。这是因为什么,又有什么目的,安雪锋目前还不甚清楚。但其中一点没有任何疑问,那就是深渊之花对卫洵来说很重要。安雪锋吞过花瓣,空空道长他们也吞过花瓣,但安雪锋没有融合花瓣力量,吞了又吐出来;空空道长他们融合了花瓣,却最终被花瓣全面污染,相当于是成了花肥。唯有嬉命人吃下那半片花瓣后卫洵反应剧烈,安雪锋严重怀疑嬉命人是掌握了某种方法,真正吞噬夺走了这半片花瓣,让花瓣的力量为他所用,而深渊之花的花瓣不能再生,也就是说它永远的缺了半块。卫洵找回痛觉,看起来像是他身上的一些绝症被治愈了,但如果‘无痛’本身是他的力量,那岂不是相当于他的一些力量被剥夺了?尤其是他的初始称号就是‘无痛者’,‘无痛’是他力量本源的表现形势,如果这方面受到影响——情况就很严峻。安雪锋心情有些沉重,说不清是希望爱人能从非人逐渐变得像人,这样一来他们就有可能厮守终生;还是希望爱人能找回所有力量,掌握命运——即便在发现蝴蝶对污染源的浓重敌意后,安雪锋意识到为这命运要付出的代价恐怕极为残酷,但他不能替卫洵决定一切。他尊重卫洵的想法。“怎么不动了,继续按啊。”卫洵懒洋洋道,他是个聪明人,他能感受到安雪锋复杂的心情,也能推测出自己身上发生的一些事情。但出乎意料的,卫洵心情很平静,甚至非常轻松。可以说从嬉命人归来后,从污染源毁灭后,跟安雪锋再度深度联结后,萦绕在精神上的那种紧迫感消失了,难得放松。“连污染源都能毁掉,你很强,当然了,我也会更强。”他笑道,弹了弹安雪锋的胸膛:“所以没什么好担心的。”他深入过安雪锋的心灵幻境,昔日年末庆典优胜的场景都能在他心灵深处占据一层,这本该是一生中的荣耀时光,但能在心灵幻境中出现,可见它也能算是心魔。安雪锋心底有多少年华易逝的紧迫感,又有多少责任,他从没表现在外过,只有深度联结能让卫洵窥见一丝。卫洵不吝啬夸赞与肯定,话语拥有力量,这既是精神纾解的一部分,也是他对安雪锋真实的认可。每当他直接夸赞的时候都能感到安雪锋的精神活泼高兴,连污染源都能斩碎,说实话,卫洵实在觉得安雪锋太帅了。想到这卫洵又来了性质,按着安雪锋的胸膛爱不释手摸了几下,直接让安雪锋警告般抓住他的手:“……别乱动!”见安雪锋喉结滑动,眼中墨色浓得惊人。卫洵这会腰不那么酸了腿不疼了,看到安雪锋这样又起了坏心眼,故意挑衅得挠了挠他喉结。这一下可好,安雪锋接下战书,把住卫洵的腰颠落几个来回,卫洵就受不住得求饶,什么安警官好队长都出来了。但野兽尝到肉味那是真难以控制得住,卫洵也对这痛爽交织的快乐又爱又怕,说不要了但有时候比安雪锋还上头。炉子上的水烧开了,这次却没人管。外面天气晴朗,蓝天白云树影摇曳,这次深度联结直到中午才消停。卫洵瘫在安雪锋身上,彻底没了力气,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死人了。当感到安雪锋理亏得再次开始给他按摩的时候卫洵头磕在安雪锋脖颈边,像只生无可恋的怨魂一字一句道:“我……要……洗……澡……”这次安雪锋总算答应了,先把卫洵安置到一边再去收拾些洗澡用的东西。这栋安全屋是归途一起住的,只不过安雪锋精神不稳定住二楼单间,其他人都住在一楼。安雪锋本来去当储藏室拿了两条新浴巾毛巾,拿了块香皂和牙刷牙膏就想上去接卫洵,想了想卫洵柔滑的皮肤,带卷的白发,最后还是挑了几瓶鹿书橙屯的沐浴露洗发膏护发素,纯植物的,听说是哪个爱美的旅客做出来的,纯天然无污染效果特别好,安雪锋没用过,但他觉得卫洵应该会喜欢。外面阳光正好,安雪锋抱着卫洵去了小溪那边。溪水沁凉,安雪锋捡了些石头围出一片供卫洵洗澡的地方,拿起卫洵旅客化身的小太阳扔进溪水里,很快被围住的这片溪水就升到适宜的温度,他这才把卫洵放进水里,看他的白发浸在溪水里,湛蓝的眼睛映着蓝色的天空,就像雪山化作的精灵。“唔。”水流冲刷着身体,让卫洵眯起眼睛,他腰还在抖,腿也有些合不拢。安雪锋把作战服放在溪水岸边,让卫洵坐在上面,小心给他洗头发。看安雪锋这副没事人的样子,卫洵心里气不打一处来,忽然招手让安雪锋抬脸过来,然后趁其不备按住安雪锋鼻尖往上一压。“怎么就吃不够,猪一样。”卫洵慵懒笑骂道,安雪锋哪里是没觉察到,只是没有躲而已,闻言挑起眉头哼笑一声,咬住卫洵手指。“怎么都不够。”这毕竟是在野外,风还是很凉的,安雪锋没让卫洵洗太久。裹着浴巾坐在溪边的树弯里,卫洵欣赏着安雪锋在溪水里洗澡的美色,忽然若有所思望向远处白皑皑的雪峰。“我感受到了一点污染的力量,像是山神……梅里雪山的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