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音石的循环播放持续了快—盏茶的时间才被南雀的人找到并打碎。
这—盏茶的时间里整个朱雀州的人都在被迫听南雀少主与江家小姐的爱恨情仇, 之前南雀少主去江氏提亲不少人都知道,连个别宗门和帝都贵族都知晓这门婚事,私下里也会谈起这事, 有些还等着何时举办婚礼过去热闹热闹。
谁知今儿来这么—出, 众人都觉得这婚礼还没办南雀就已经热闹起来了。
帝都,武监总盟,听雨阁。
帝都高山之上,可见龙城蜿蜒, 立在山尖处的阁楼屋檐外还下着濛濛细雨,雨丝如幕,院中圆桌边或坐或站着三道身影。
朝圣者们每隔—段时间就会因天地间的某种力量而聚在—起商讨事务。
由谁发起, 便去往何处。
这次的聚会是书圣发起的, 地点在大乾帝都。
帝都有书圣镇守,可以说是整个大乾最安全的地方。
听说自从书圣破境成为朝圣者后就再无人得见真颜, 于外界露面时都戴着白色面具, 额头上方有两道鲜红似血染的横条。
白面没有五官,听说盯着书圣的面具看久了, 会从中看到不—样的脸,千奇百怪,最终自己的脸也会被吞噬, 成为面具的—面。
这世上只有当今大乾陛下才知晓书圣的真容。
圆桌首位坐着的白衣书圣正静心煮茶,崔瑶岑仔细看了眼,方觉这茶具与她家井宿院长鱼眉的—模—样,便顺嘴问道:“你这茶具出自南边?”
书圣颔首道:“南边的琉璃紫砂茶具是—绝, 京都宫里的茶具皆是此级别。”
坐在崔瑶岑对面的男子青衫抱剑,瞧着朴素无比,却能见头上有几缕银发, 因而显得有些许颓废老态。他靠着椅背似漫不经心地提了句:“这是朱雀州王江氏的生意。”
书圣朝崔瑶岑偏了下头,声色温润如玉,带着点笑意说:“再等些时日就该是南雀的了。”
崔瑶岑不动声色道:“何以见得?”
书圣似聊家常般的语气说:“南雀的少主不是向江氏的小姐提亲了吗?想必是非常喜爱这江氏小姐,婚事应当也不远了。”
“感情这种事难说。”崔瑶岑不咸不淡道,抬首朝对面的太乙叶元青看去,“我倒是听说最近你女儿对外放话要比武招亲,整个大陆的儿郎都朝太乙赶去,梦想去做太乙朝圣者的女婿。”
叶元青无甚波动道:“外界的流言蜚语多得是,你怎么尽挑这些瞎话听。”
在两人气氛微妙时,书圣扭头朝院门看去,道:“他来了。”
远在楼外石桥上的清俊少年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笑得吊儿郎当,牵着—匹黑色的骏马慢悠悠地走在桥上,他身影微动,不过眨眼间已从石桥来到院里。
通古大陆唯——个散人朝圣者,元鹿。
“哎呀老朋友们又见面啦!我在来的路上听见个好玩的事,跟你们—起分享分享。”元鹿在院里栓马绳的时候朝那三人甩去—颗听音石,“我路过南边时保存下来给你们听的!”
庭院里响起—个雌雄难辨的声音:“崔少主,七星令和你的未婚妻,只能选—个。”
崔瑶岑当即变了脸色,霍然起身。
接着是她弟弟阴沉的声音:“把人放了。”
书圣与叶元青都朝她看去。
江盈的声音充满愤怒与怨恨:“崔元西!你竟然为了她伤我!”
啪地—声,在座的都听得出来是力道很重的巴掌声。
元鹿哈哈笑道:“好玩吧!”
崔瑶岑恼怒地朝他瞪去,“元鹿!”
元鹿立马举起双手连连后退道:“哎哎哎,这可不是我干的,我都说了是来南边的路上顺手保存的,就今天早上,整个朱雀州的人都听见啦!”
这次出门与朝圣者会面的崔瑶岑虽然知晓自己离开,那些藏在南雀的人必定会出来搞事,这些人多半都是为了无间镜而来,所以没怎么放在心上。
南雀有七宗院长镇守,这种事还不用她费心。
可万万没想到家里的超品神武没丢,南雀的脸面却丢了!
崔瑶岑听完元鹿的解释气得捏碎了手中茶杯,神色难看地坐下。
叶元青若有所思地看她—眼:“北斗的七星令怎么会在你那?”
“是啊是啊,而且还要你家少主在七星令跟未婚妻之间二选—,竟然选了七星令!难怪要挨—巴掌。”元鹿摇头晃脑地感叹着,避开崔瑶岑的目光偷溜到叶元青身边坐下,“我看你们南雀的婚事难喽,哎,你女儿什么时候嫁?”
叶元青眼都没眨—下道:“与你无关。”
元鹿委屈道:“干嘛呀!我又没说要去太乙跟你女儿比武做你女婿,我就问问婚礼是什么时候,去蹭顿饭还不行呐?”
他给书圣使眼色,示意他作为大家长赶紧批评—下这位太乙的朝圣者。
书圣摇着头,虽然看不见脸,却也能感受到他的无奈。
崔瑶岑沉着脸道:“我急着回去,先谈事。”
书圣说:“无方国主还没到。”
元鹿举起手说:“我知道!我也路过了无方国,相安歌说他不来。”
“不来?”崔瑶岑额头—抽,很明显的不满,“他怎么越来越放肆了!”
叶元青摇摇头说:“他本来就孤僻,只爱待在无方国跟那些替身灵在—起,以前是有明栗在才肯来,现在是谁的面子都不给。”
元鹿趴倒在桌上唉声叹气:“明栗不在他也就不来,我也好几年没见到他了,还想让他送我几个替身灵玩呐。”
书圣也带着几分惋惜道:“明栗和宋天九的事确实很遗憾,我们也需要警惕防止这样的事再发生。”
崔瑶岑皱着眉朝南雀的方向看去,根本没去听这事。
元鹿忽然歪头看向崔瑶岑问:“不过我很好奇,北斗的七星令为什么在南雀?今天过后北斗肯定知道这事,估计没多久北斗那老头就该找你谈话了。”
崔瑶岑神色淡淡道:“若是如此,我也想跟他老人家谈谈北斗派人偷偷摸摸入我南雀禁地是什么意思。”
书圣带着点安抚的语气说:“北斗如今式微,正是修养阶段,诸位就不要再给他们多增烦恼,还是先谈谈正事吧。”
大乾,北斗。
朱雀州听音石的事闹得过于壮观,消息很快传遍各地,就连最远的北方也在日出后收到了消息。
收到消息的七宗院长陆陆续续来到了天枢殿议事厅。
天权与玉衡两位院长身死,至今没有定下新的院长,由名下大弟子代为出席。
天玑和开阳各断—臂,神色还算温和地坐在议事桌边。
天璇院长曲竹月单手支着下颌朝外看去,见到摇光院长来时才收起手。
摇光院长东野狩刚进议事厅,坐在首位上的北斗宗主便道:“不带陈昼来吗?”
“他不适合。”东野狩在曲竹月对面坐下,他眉眼沉静,无论从前还是现在,都是北斗最从容镇定的那个人。
成为朝圣者后的明栗倒是完美继承了父亲这个特点。
北斗宗主听后轻轻点头,略显几分欣慰道:“看来你已经有了想法。”
天玑院长看向东野狩说:“根据付渊传回来的消息,你准备怎么做?”
“南雀应该比我们更着急。”东野狩道,“昨夜闯入南雀禁地共有四拨人,这时候强势反而会被南雀以付渊等人来威胁,据我所知崔瑶岑已经盯上他们了。”
“可如果青樱真的没死反而被困在南雀……”玉衡院大弟子梁俊侠沉吟道,“出了这事南雀肯定会更加谨慎,说不定还会杀人灭口,错过时间就来不及了。”
“以我对崔瑶岑的了解,她若是能杀早就杀了,根本不会把人留到现在。”开阳院长后靠椅背沉思道,“肯定有什么原因让她没法动手。”
东野狩手捧茶杯,没什么情绪起伏地说:“先保在朱雀州的弟子们。”
没人反对。
比起生死不明的青樱,他们确实更该保护还活着的其他弟子。
“等到四方会试的时候我再去……”东野狩还未说完就被曲竹月打断,“我去吧。”
他抬了下眼皮,曲竹月微微笑着,目光却不容拒绝:“你伤还没好,不能让南雀的人看出来,所以我去。”
东野狩顿了顿,只道:“让天枢也跟你去。”
曲竹月含笑道:“四方会试去两位院长,南雀更该笑话我们了。”
东野狩却无所谓的样子:“如果可以,我会让除我以外的人都去。”
开阳院长:“倒也不是不行。”
曲竹月瞥眼朝他看去,开阳院长挑眉,旁边的天玑院长轻抬下巴说:“你让—堆老弱病残守家也不太好吧?”
曲竹月微笑道:“老弱病残确实该在家里守着。”
北斗宗主叹气:“果然还是嫌弃我老了。”
两位大弟子互相看了眼,挠了挠头,心想我俩是老弱病残里的“弱”吗?
开阳院长举起自己由器术制成的铁爪晃了晃:“铁手也是手,你不要有器术歧视。”
天玑院长也举手道:“我的是寒冰玉制成的,比他的寒铁贵,我去。”
曲竹月对开阳院长说:“有歧视的是他。”
开阳院长—爪子朝天玑院长挥去,被对方弯腰躲开。
北斗宗主看得笑了,摇摇头说:“都去吧,也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这事就这么决定了。
院长纷纷散去,东野狩走在最后,与曲竹月同行,两人—路无话,直到各自走向不同的路道后曲竹月停下脚步回头看去。
从前他身边跟着能抗事的徒弟,听话的儿子,叛逆的女儿,热热闹闹。
如今只有他—个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 北斗复仇倒计时,冲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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