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栗来到兄长的屋子, 主人许久没有回来,却因为常有人来打扫没有沾落灰尘。
那封至今没有拆开的信就放在靠窗的桌案上。
陈昼在后边转悠着,东野昀的屋里有很多有趣的东西, 他“玩心”重, 对各种小游戏情有独钟, 屋里的摆件都是些各有特点的小玩意。
在主卧后方是一大片书墙,每一个格子里都放满书本卷轴。
陈昼站在书墙下边随手拿了一幅卷轴展开, 发现是明栗十六岁那年写给他的《八脉神迹》, 这人竟然没有扔。
东野昀不像父亲和妹妹一样是八脉觉醒, 只是七脉觉醒的他,在修行事上这辈子都到不了父亲与妹妹的高度。
因为父亲与明栗太过优秀, 因此衬得东野昀可有可无,世人只知道东野狩有个朝圣者女儿,却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虽然东野狩出行在外被人问及子女, 都会如实告知他有儿子跟女儿,但人们关注的永远是他的女儿。
东野昀对外界的关注倒不在意,对自己与妹妹的差距也曾迷茫过,两人关系差那会,还会因为八脉觉醒不同而怀疑自己是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
陈昼听完东野昀的胡言乱语后, 会揽过他的肩膀一手压着他的头悄声道:“你这话可千万别让师尊听见, 不然有你好受的,再怎么也不能怀疑这种事,你和你妹妹出生的时候我跟师尊都在门外呢!”
小东野昀哼道:“可我没有阿娘的记忆, 是我天赋不好,阿娘都不肯看我?”
陈昼说:“师娘比师尊还忙。”
“忙什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
他不知道。小东野昀从这话中感到了安慰。
现在让东野昀回想那时候的童言稚语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不堪回首。
东野狩因为夫人去世那几年过得浑浑噩噩,事后才发现两个孩子之间竟然有了隔阂, 这才打起精神来。
他带着孩子们外出游历几年后回来,问兄妹二人,是要拜入北斗,还是另择去处。
明栗毫不意外地选择了北斗。
十六岁的东野昀却摇摇头,说他不入北斗。
东野狩没有意外,只笑着问:“你想去哪?”
东野昀看了眼庭院外的天,认真道:“哪里都行。”
天地之大,他想要每一处都走遍。
东野昀不想做任何宗门的弟子,他只想做东野狩的儿子和明栗的兄长。
他虽不及明栗七脉先天满境、十六岁破境的天赋,却也算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
只要不跟明栗比,东野昀也会是世人眼中的天才。
可在他父亲与妹妹的光环之下就显得不够看了。
由于两个孩子幼时吵闹不和的原因,东野狩本来是怕儿子心境会受影响,觉得不平衡或者心生嫉妒。
可他问了之后东野昀却摸着脑袋说:“我嫉妒她干什么,她日后若是破境成为朝圣者,守护北斗,那可累了。”
“这样我不仅有实力比肩朝圣者的父亲,还有成为朝圣者的妹妹,怎么看都是我赢了,为什么会觉得不平衡。”
“你跟小妹在北斗总有天会因为北斗的身份束缚而不能做某些事,到时候我会替你们去做。”
东野狩的两个孩子都是越长大越沉静,尤其是儿子东野昀,他敛去儿时的幼稚霸道,不受外界他人的闲言碎语影响,从明白身为兄长的责任开始慢慢学着守护身边的人。
不是八脉觉醒没法破境成为朝圣者也没关系。
他依然不会放弃变强,去追逐属于自己的境界巅峰。
东野昀十八岁离开北斗独自去外边闯荡,见过许多风景,在路途上偶尔也会觉得孤独,这时候就会拿出传音符给北斗的朋友们发传音。
朋友们常常半夜被他的传音符叫醒,要么把他臭骂一顿,要么打起精神陪他唠嗑。
陈昼一般选前者,好脾气的梁俊侠才选后者。
青樱因为神庭脉过于强势,睡得晚时就陪他聊一聊;如果睡着了被吵醒,就会直接把传音符捏碎,醒了再骂回去。
明栗会问他在外边都吃些什么,东野昀能废话一大堆,明栗选择性地挑重点看,接着告诉他自己要的清单,把那个区域的特色辣酱之类发给东野昀,很快,怕辣的东野昀就不会再给她发传音符。
周子息最初是看在明栗的份上,大半夜被吵醒也没有发脾气,耐着性子听东野昀碎碎念,陪远在不知何方的人守夜。
毕竟是师姐的兄长,得耐心点。
如果是真的有急事,大家肯定不会是这种反应,哪怕他是有所感悟试图深夜谈心,周子息也能勉强听听,可东野昀大多时候发的都是这些:
“有点饿了。”
“荒漠没有饭。”
“没有客栈酒楼。”
“绿洲也没找到。”
“带的干粮被荒漠狼抢了。”
“我抢回来了。”
“但是饼被荒漠狼咬了口,不想吃。”
“它还想来抢。”
“我不想杀狼的。”
“要不把饼给它?”
“可狼为什么吃饼?”
周子息:“……”
他从床上爬起身,面无表情地在传音符上回了一行字:它想吃的是你,不是饼。
从此以后,在东野昀外出的时间里,周子息睡前会设下法阵,将东野昀发来的传音符直接转到梁俊侠那边。
东野昀享受一个人的时间,却又不喜欢孤独,所以在外交了许多朋友。大多都是他发现有人陷入困境帮过忙而结识,也有一些是不打不相识。
最初他只有一个化名,后来去的地方和认识的人多了,结的仇也多,于是就有了更多的名字,有时候甚至不给名字。
这么多年他也不是没栽过跟头,也因为一些事和人愤怒过,但次数多了,心境有所变化后再遇同样的事,也就会比从前更成熟理智。
东野昀在外自己一个人摸爬打滚试炼,每次回北斗都有新的变化。
在外边遇见打不过,或者需要人手帮忙时他会和青樱说。
因为陈昼跟梁俊侠作为大师兄太忙,东野昀也不好让北斗的大师兄们出手,除非性命攸关。
最初只有青樱,后来多了个周子息,每次东野昀带这两人出去打架就没输过。
东野昀在北斗外来往较深的好朋友们都有个共同点:那就是尊敬或崇拜北边的朝圣者,这会让东野昀觉得他们很有眼光。
某次明栗与陈昼出门,在七星城里远远见过兄长跟外边的朋友们聚会,没有上前打扰,事后跟他说起这事,陈昼道:“不把你这些朋友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
“不行。”东野昀神色严肃道,“他们都太喜欢我妹妹了。”
在旁边吃东西的明栗不解地转过头来。
东野昀说:“其中有一个不知在哪见过你,总说对你一见钟情,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娶你,要是让他知道你是我妹妹,那就没有安宁日子了。”
陈昼几人听得笑不停,唯有周子息在那皮笑肉不笑。
表面看起来安静,还有点慢吞吞的东野昀,却是个把界限划分明确的人。
他在外边的朋友多是相识一场有缘再见,历经磨难经过生死的挚友一只手都数得过来。
有的人这辈子相见的机会一年比一年少。
东野昀身负责任感,言出必行,只要得他一句承诺,万死不辞。
陈昼将卷轴放回书墙,问站在桌案前的明栗:“他既然去的是帝都,为什么要找去冰漠的子息掩护?”
“因为不想我们知道。”明栗伸指在没拆开的信封点了点,“这信封以玉簪图画封口,应该是帝都那位楚姑娘给他的,可他却没拆开。”
说明东野昀去帝都跟楚姑娘没关系。
明栗说完把信拆开。
东野狩这些年来没动这封信,也是因为东野昀已经放下。他和这位楚姑娘的关系,只是幼时学过茶的故人,也是长大后的路人。
一封时隔五年才被打开的信,桃花笺纸上的黑字娟秀灵动:“许久不见,望一切安好,今日叨扰,是有急事相求,邀君帝都重逢。”
明栗看得蹙眉。
兄长没拆开这封信,却也去了帝都,这么巧。
“信是哪来的?”明栗问。
陈昼说:“从帝都发出,但没有具体位置,而且也不是直接传到北斗,是在七星城的一家据点,他不会对外表露自己的身份。”
明栗把桃花笺纸装回信封:“我哥去了帝都应该也不想见到她,楚姑娘这边似乎找不到什么线索。”
陈昼:“子息那边也没有别的线索了?”
“他似乎也只知道我哥是要去帝都,去帝都做什么就没说。”明栗说着转身要走,想了想又走回去,把那封信带上。
陈昼站在门边挑眉:“你要还回去?”
明栗拿着信封若有所思道:“有点不对劲。”
东野昀与楚姑娘的事就只说给这两人听过,所以他们对故事中的楚姑娘有一定的了解,又是心之脉巅峰强者,光是听语言描述也能洞察其中部分难以言喻的存在。
“她是个心狠的姑娘,为了她的心上人可以出卖自己,对那个人盲目追随。”陈昼以目光点了点明栗手中信,“跟阿昀闹崩后,时隔一年多还能写信来说有急事相求,如果不是把阿昀当傻子,就是她身处的局势需要这么做,为此不达目的不罢休,也就是说如果她没得到回应,不会只有一封信。”
而是会有很多封,直到东野昀回她,或是去了帝都。
现在他们都知道东野昀去的是帝都不是冰漠,也就是说,楚姑娘在帝都见过他。
明栗也是这么想的,她随陈昼往外走,叹道:“没想到还是要去找这位楚姑娘才行。”
可他们也只知道这姑娘姓楚,在帝都,家族得罪皇室,有个哥哥,不知道她如今在帝都哪。
陈昼说:“找帝都姑娘这种事,得问你梁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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