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余乐兴致勃勃地拍了一连串的照片, 很喜欢白一鸣这样开心的脸。
白一鸣不舍的起身,又揉揉狗,然后理所当然地去和余乐换了位置, 拿着手机也要为他拍照。
狗的主人说:“合照二十。”
余乐说:“我们给钱了, 他也没坐车。”
狗主人指指一旁的价格表。
合影20元(一人)。
余乐腹诽奸商, 一边掏了20元出来, 不高兴地递了过去。
既然给了钱,当然要好好拍了才行,余乐也学着白一鸣“rua”着狗脑袋, 厚实柔软的毛,有温度从深处涌出来, 阿拉斯加犬的眼睛纯善,大尾巴慢慢悠悠地摇晃着,在这寒冷的大雪地里, 虽然不是十足的热情,但是这恰到好处的亲切,却传递出一种别样的温暖。
余乐抬眸看向白一鸣, 笑。
似乎不需要问白一鸣有没有养宠物,一个想要通过高考逃离家庭的少年, 他的生命里必然有很多的“求不得”。
后来白一鸣拍完照, 又迫不及待地跑过来摸狗, 余乐就在把位置让开, 与路未方在不远不近的地方站着,望着难得真情流露的少年。
路未方感慨:“白一鸣的性格是真的难搞啊, 倒是对你和狗比较放的开。”
“……”会不会说话你!
后来他们走走玩玩,再次到了滑雪场的游客中心大楼前。
滑雪场里已经有不少人在滑雪玩了。
因为比赛的原因,滞留在山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滑雪运动员, 以及滑雪爱好者,一时间没去处,便都跑过来滑雪玩。
路未方说:“你还没滑过高山滑雪吧?要不要试一下?”
余乐的目光从下到上,一点点扬起头来,望着那条玉带似的滑雪道,眼底渐渐闪烁出了光芒。
他想滑。
没人提的时候,他还想不起来。但是当没期待过的提议在耳边响起,余乐才发现他真的太喜欢滑雪了,想要滑不同的赛道,哪怕是这样陌生的高山滑雪雪道。
“我没带滑雪板。”余乐嘴里这么说着,但双脚已经带着他往游客中心走去。
路未方也不说话,笑眯眯地跟在后面。
在他们身后,石河和白一鸣都不是会提意见的性格,再说高山滑雪他们也都很有兴趣。
只有程文海,一边看着心仪的滑雪道,一边留着脚步与房姐走在一起。
房姐说:“我是初学者,你们肯定要滑那种高级雪道吧?我滑不了。”
程文海压下心动,“没事,我们也经常滑,你在新手区还是中级区?要不要我教你?”
房姐的目光落在余乐已经远去的背影上,遗憾叹气:“别了,你单独留下陪我,教练那边不好交代,而且玩一上午真的很累,我在滑雪中心的三楼喝杯水休息一会,你和他们一起去吧,真的很谢谢了。”
程文海还想说,房姐说道:“三楼你们去过没有?那上面有一个很大的屏幕,它会随机播放不同的画面,如果有特别出色的滑雪高手,镜头就会一直锁定,以你们国家队员的实力,必须上镜头啊,怎么样?去试试。”
程文海来了兴趣,点头:“好。”
余乐听说游乐区带运动员证不管用后,就没有带证件出来,白一鸣也是一样,就只有石河带在了身上。
好在路未方可以刷脸,单手往台上一撑,狐狸眼眯着笑,桃花儿片片飞,装备间里工作的大哥大姐就把装备取了出来。
而且担心装备问题会让他们这些“国宝们”受伤,还专门拿的新装备。
一共是五套,标准的高山滑雪板。
余乐拿过滑雪板还研究了一下,确实不一样。
余乐是滑坡面障碍技巧的选手,他滑雪板首尾两端都有明显弯翘,而且完全对称,方便正滑倒滑。
比起程文海他们的滑雪板,他的还要短小一点,长度只有155米,是为了方便各种技巧施展,身体也会更加灵活。
高山滑雪板就明显地长了,尺寸是路未方报的,他相信路未方的专业性,所以滑雪板立在地上,比习惯的高度高了十厘米。而且尾端的弯曲弧度不但小,就像是为了防挂一样,应该完全翘起来的部分像是被剪掉了一样,少了一截。
路未方见余乐在看,便说:“普通的民用板,也可以倒滑,但你应该会感觉不舒服,尽量正面滑吧。”
余乐用手摸着平直的板尾,点头。
随后路未方又递了头盔给他们,便率先拎着自己的滑雪板换鞋。
余乐他们都穿着标准昂贵的滑雪服出门,工作人员已经见怪不怪,今天来的都是这样的客人。
但滑雪鞋却是租赁的,一穿上去就感觉很不爽,脚感的贴合度,脚底的弧线,以及鞋帮的高度,好像都变得完全陌生,余乐就像一个滑雪的新人,站起来的时候路都不会走了。
好想回去拿自己专用的装备啊。
其实有这种不适感的不仅余乐,几乎所有人都蹙着眉看脚下。
路未方看见这一幕,问:“要不把房卡拿给我,我去你们屋里把装备拿过来。”
当然不行,过来玩而已,哪有那么娇气,还让教练去拿装备。
“适应一下就好。”
“就是随便滑滑,您可别动。”
“可以滑,将就将就就习惯了。”
连忙开口,挽留已经在脱鞋的路未方,大家有的跺脚,有的来回走路,有的直接摊手。
路未方看见便笑:“那就走吧。”
他们从另外一个门走出游客中心,就来到了滑雪场外,站在这里往左边看,就可以看见他们平日里训练的雪道。
昨夜里下的大雪将雪道覆盖,就连绳网都一节节地挂上了雪,有工作人员在雪道上忙碌,清理积雪,为明天举办的单板滑雪比赛做准备。
他们步行穿过整个平地,朝着雪道缆车的方向走去。
这座滑雪场曾经举办过世界高山滑雪锦标赛,所以有一条非常标准的高山滑雪道,全长3156米,起点位于山巅的海拔2152米处,整体落差900多米,在国家高山滑雪中心建成之前,这里一直是华国最好的高山滑雪道。
现在高山滑雪中心还在建设,听说目前只是训练雪道建好,国家滑雪训练队的队员大部分都在那边训练,只有自由式滑雪队驻扎在蛤喇子镇的晶洋雪山。
一旦建成,那里将会成为世界有名的高山滑雪道,这里就只能在国内排名第二。
排名第三的就是白一鸣他家的滑雪场了。
余乐上山训练不足十天,又忙着比赛训练,压根就没来过这边。
又或者说,他一个勉强也算是华国自由式滑雪坡面障碍技巧排名前二的滑雪选手,这辈子还第一次坐上雪道缆车。
雪道缆车就像挂在绳子上的座椅似的,头顶只有遮阳的顶棚,可以容下两个人坐的缆车,因为要放装备的缘故通常一个人乘坐。
程文海最先上车,然后是路未方,轮到白一鸣的时候他看了余乐一眼,然后一矮身坐在了椅子上。
余乐让石河先上,自己最后一个上。
在他坐下后,扶手会被放下来,挡在身体前方,起到一个基本的保护作用。
缆车载着余乐缓缓往山上行去,低头就可以看见在初级和中级雪道上滑雪的游客,完全没有技术可言,只要稳住不摔倒就算很不错。
参加比赛的选手,哪怕12、3岁的小孩儿,都会选择前往高山滑雪道挑战这条雪道。
再往上走,圈外的初学者渐少,只有不断从高处疾驰下来的身影吸引余乐的注意力。
余乐的视线随着雪道一路往上,注意力完全凝聚在那如同白蛇蜿蜒,环绕山丘的气派景象上。
在山脚下真的完全想不到,这上面别有洞天,弯弯曲曲的雪道呈现出大自然的瑰丽,以及人力的伟岸。
就这样,沿着雪道边缘一路往上山去,大概是十分钟的样子,余乐看见远处立于山峰上的终点站。
程文海已经下车,抱着滑雪板对他们挥手,迫不及待的兴奋模样感染了余乐,让余乐也生出了迫切想要挑战这条雪道的战栗感。
余乐最后一个下缆车,全员到齐。
路未方转动脖颈,说:“给我做好热身,好好的滑,别丢了国家队员的脸。”
余乐觉得这就不讲道理了,他们是自由式滑雪运动员,又不是高山滑雪运动员,半路上会发生什么事情谁知道呢,连个适应的时间都不给?
从缆车站走出去,又到了游客中心,这里还有小卖部,餐饮店和咖啡店,每个坐在店里的客人都是专业的滑雪打扮,滑雪板立在椅子边上,余乐总觉得这个画面异常地熟悉,就像经常在海报和照片里看见过似的。
大幅的玻璃倒映着蓝天白云,升腾着袅袅白烟的咖啡杯与微笑的人,这是雪山之巅的惬意与浪漫。
再往前面走,就到了出发点。
这里建成了一个原木色木条风格的平台,上有遮掩的芦顶,四方大敞,大概50平米左右。在旁边还接着不少小屋,屋里屋外有不少人,除了工作人员,还有滑雪教练。
这些滑雪教练当然和路未方不同,他们没有编制,属于聘请和打工的方式,主要为旅客提供滑雪指导。
如果余乐滑雪出不了成绩,几年后退役,且没有混上编制的话,就可以到这些地方来应聘工作。
收入还颇丰。
他们走过去后,有人上前想要说话,也有人想要上前招揽生意,但这些意图在他们认出路未方时纷纷消散。
随后,他们又分辨出了余乐等人身上穿的国家队队服,那显眼的国旗锈在胸口上,醒目亮眼,气场都好像凭空多了一米八。
必须二话不说地放行啊!
也有人打招呼:“路教练你今天也滑啊?”
路未方笑:“给拘山上了,就玩玩呗。”
“那今天要大开眼界了。”
“别别别,都多少年没练过,不摔跟头都不错了,体能各方面都差太多。”
路未方原本就是高山滑雪国家队队员,退役后在体育大学修的教练课程,后来就分配到了自由式滑雪队里。这些年一直跟着柴明工作,同时也在筹备自己的职称考,目标是成为一名正式的自由式滑雪教练。
国家队员嘛,就算退役到五十岁,专业能力也比普通人强太多了,更何况路未方也才三十出头,正当壮年。
双方一番商业互吹,待得都心满意足,路未方就像个鸭妈妈一样,吆喝着,带着四只蹒跚学步的小鸭子。
往山下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