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孩子…”
女鬼仿佛被定住了一样，望着半空中那道小小的黑影，失声喃喃着。
我愣了愣神，是前晚跑到门市来吓我的小鬼，目光向下一扫，一个黑色的小罐子摔在地上，罐口开着，上面的符纸已经被肠子抽坏了。
“是血耗子！”
毕注强‘哎呀’了一声，伸手就要去捡地上的小黑罐，“一个鬼婆娘就够难对付了，你出来凑什么热闹，快回…”
“等等，先别动。”
我忙喊住了毕注强，感觉自婴孩鬼出现以后，女鬼似乎有些…不太一样。
“孩子，是我的孩子么…”
女鬼身上的戾气缓缓消散，周围呼啸的狂风不知何时也停了下来，她看着半空中的婴孩，青色眸子中竟然有些湿润。
脐带还在她脖子上吊着，她赤着双脚，虽然脚不沾地，但却是在一步一步缓缓走向婴孩。
婴孩被毕注强早晚三遍净天地神咒渡了两天，身上的黑气已经少了一些，不过眸子还是一黑一白，在眼眶里滴溜溜地乱转。
见女鬼走向了他，婴孩似乎有些害怕，张着黑洞洞的嘴冲女鬼‘啊啊’地叫。
“宝贝，是我，我是妈妈啊…”
婴孩全然听不懂女鬼在说什么，只是惊惧地盯着女鬼，小身子在半空中不断后退。
毕注强眨巴眨巴眼睛，下意识挠了挠头，“妈…妈妈？什么情况？”
我摇摇头，暂时也没搞明白怎么回事。
林凡默默走到我身边，看着半空中的一大一小，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这小娃娃是哪里来的？”
“是…捡的。”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实话告诉他这小鬼是半夜专门跑出来吓唬我的，现在连背后的主使还没搞清楚，说出来也是徒增他的担心。
女鬼伸手想要去触碰婴孩，她的手指已经不再乌黑，连青色的眸光都渐渐暗淡，一点点转红，又逐渐恢复了清明。
她神色极为复杂，有喜色，有痛苦，还有浓浓的怨恨，但是看着婴孩的眼睛里，却挂满了慈爱。
“宝贝，不要怕，我是妈妈啊！”
“爸…爸爸…怕！”
婴孩缩着身子，一黑一白的眼睛里全是抗拒，他身子抖了抖，竟然想要飞走。
女鬼神色一慌，赶忙向前一闪，伸手将婴孩抱在了掌心里。
婴孩吓得哇哇大哭，手脚不停乱蹬着。
“走…走开！丑…丑女人！”
“宝贝，我是妈妈啊，你不认识妈妈了么…”
女鬼眼里布满晶莹，神色说不出的难过，她脖子上吊着的脐带忽地飞出，一端连向女鬼腹部咧开的血口子，另一端缓缓伸向婴孩，最终，连在了婴孩的小肚子上。
就这一瞬，婴孩挣扎的手脚忽然停住了，他神色有一刹那的恍惚，眼神显得极为呆滞。
“妈…妈妈…”
随着婴孩呢喃出口，女鬼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
“孩子！我的孩子啊！妈妈好想你！”
女鬼一把将婴孩抱在怀里，紧紧搂着，恨不得把婴孩揉进身体里。
“这血耗子…是她的孩子？”
毕注强还有些傻愣，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要不要这么巧啊！”
虽然我也觉得这事有些匪夷所思，但看起来她们似乎真的是母子。
林凡一直沉默看着这一切，他抬手看了眼时间，隐隐有些不耐，随即向女鬼迈了一步。
“这小娃娃是你的孩子吗？你又是为什么自杀的？”
女鬼没有回应，只是抱着婴孩抽泣，好半晌后，她才终于咬牙吐出几个字，“魔鬼！是那个魔鬼！”
我终于忍不住问她，“你是李蕊吧，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说的魔鬼又是谁？”
“魔鬼就是孩子的爸爸！”
女鬼显然默认了她就是李蕊，只是提到孩子的爸爸时，脸上满满的都是仇恨。
“我和他是在大厦里认识的，有一次我加班到很晚，出来时在电梯里遇见了他，他身上有种说不出的独特魅力，我被他的气质吸引了，只一眼，就义无反顾爱上了他。我没想到他对我也很有好感，还主动跟我搭话，即便是第一次见面，可当他提出送我回家的时候，我心里只有欣喜，根本没办法拒绝。”
李蕊无神的双目似乎陷入了回忆，脸上带着疯狂又苦涩的笑容，“那一夜，我本以为我是这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我和他疯狂缠绵，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给了他。他总说自己工作很忙，天不亮的时候就会离开，可是每晚又都会准时出现，他体贴温柔，夜夜把我捧在手心里宠爱，那时我甚至在想，即便他已经有了家室，我也甘愿一直做他隐藏在暗夜里的女人。可是…”
说到这里，李蕊的眼中再次燃起无穷的恨意，“在我怀孕半年以后，他忽然就消失了，那时我才恍然发现，我只知道他在大厦里上班，可是他却连在哪层都不曾跟我提过，我以为他只是临时去忙，过一段时间就会回来的。我等啊等，直到孩子快要出生了，他都没有再露过一面。我慌了，开始到处去找他，每晚都在大厦里等他出现，我挺着大肚子，一层一层地找他，可是你们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我们三个人静静地听着，没人回答。
“就在这四十四楼，我看见他把一个女孩儿抱在怀里亲热！就像曾经对我那样捧在手心里亲热！我哭着跑开，一个人躲在楼梯间里大声地哭，然后他出现了…不！是魔鬼出现了！他蹲在我身前，笑得那么温暖，可是他却亲手剖开了我的肚子，当着我的面，不顾我的疼痛和嘶喊，就这么生生取出了我还未出世的孩子，我才只看了孩子一眼，就被那个魔鬼用脐带缠住了脖子，把我吊在了窗外！”
李蕊近乎咆哮般地嘶吼着，“魔鬼！我要找到他！我要杀了他！”
毕注强歪着脑袋皱了皱眉，“这血耗…呃…这孩子是个鬼胎，可是你怀他的时候还没死，那这么说的话…”
他脸色忽然一变，“他爸爸是个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