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的妇人魂魄有些虚幻，眼里还带着一些迷茫，“你们是谁，为什么叫我来这里？”

“找你上来，当然是有事问你。”

我走上前解开邢振眼前的黑布，“她已经上来了，你可以问她想知道的事了。”

邢振缓了缓眼睛，随即看向镜子，眼里露出一些惊诧，“何法医，真的是你！”

“你是…”

何法医略感疑惑，但随即恍然，“你是新入职的那个小伙子，叫…邢振？”

邢振点点头，“对，是我请她们把你叫上来的。”

何法医苦笑一声，“我明白了，想不到这世间真的有阴阳，活着时没能受审，死后成了鬼魂，却还要经历这么一次，看来人真的是不能犯错，不然无论死活，终究是躲不过去。”

听她话里的意思，似乎已经变相承认了自己做过的错事，不过落到被灭口的下场都是她咎由自取，我们在场的三人对她没有丝毫同情。

知道时间有限，邢振也不废话，“何法医，那两个女孩究竟是怎么死的？”

何法医没有直接回答，反倒是问起邢振，“邢警官，我已经死了，即便你以这种方式知道了真相又有什么用，难道鬼话也能作为呈堂证供了么。”

邢振沉声开口，“你是死了，但凶手还在逍遥法外，你的证词虽然不能公之于世，但至少能让我知道凶手是谁，只要让他从黑暗里浮出水面，我就不相信找不到证据抓他！况且他制造车祸杀了你灭口，难道你就不想让凶手伏法吗？”

“我的死是我罪有应得，又能怪得了谁。”

何法医自嘲一笑，“不过你说得对，我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好怕的，既然你想知道真相，我就告诉你好了。”

我们都没有说话，静等她的答案。

“那两个女孩确实不是被火烧死的，其中一个身上有多处利器造成的伤痕，死因应该是失血过多造成的，另一个脖颈断裂，应该是被勒死的。”

果然，难怪云家姐妹的魂魄一金一木，那个可恶的凶手，杀人的手段竟然如此层出不穷！

听到这里，邢振紧握拳头，浓眉紧皱，“我记得她们的额头上都有伤痕，难道不是致命伤吗，那是怎么造成的？”

“原来你注意到了这个，那两处伤痕比较深，里面有燃烧后的木炭灰烬，应该是死后被钉入了某种棍状木制品，类似筷子之类的。”

说到这里，何法医又想起了什么，“对了，我出事那天从湖里打捞出的女尸骨骸，额骨上也有类似的洞状裂痕。”

“筷子？”

毕注强挠了挠头，“这变态畜生什么毛病，在死者头上插筷子干什么？”

虽然那个凶手的思维无法以常人方式理解，但是在每具尸体头上都插一根筷子，这似乎并不像是随意为之，应该是有某种目的才对。

“筷子…木头…”

忽然，我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可能，“难道是槐木钉！”

毕注强眼睛跟着一亮，“有道理！这畜生，真是太狠了！”

邢振不解其意，“槐木钉？那是什么，凶手为什么这么做？”

毕注强给他解释，“槐木钉有锁魂的作用，给死者眉心钉上槐木钉，魂魄就会被困在尸体里，无法轮回，永世不能超生了！”

我点点头，“没错，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云家姐妹和诗语的魂魄会出现在尸体附近，而不是死亡的地方，诗语的尸体泡在湖里，积年累月，木钉腐烂，再加上鱼虾觅食，拔落了钉子，这才让诗语的魂魄离体出来，而云家姐妹则是因为钉子被火烧毁，才让她们脱困出来的！”

“人死了都不放过，真是可恶！”

邢振握着拳头，强忍怒容，“何法医，凶手到底是谁，你为什么要帮他隐瞒真相？”

镜子里的何法医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凶手是谁，至于为什么要做假的尸检报告，是因为…他给了我两百万，我儿子在国外留学，很需要这笔钱，我一时财迷心窍，所以才会…对不起！”

“呸，对不起？对不起有个屁用！”

毕注强没忍住，吼着镜子冷喝，“帮那畜生隐瞒真相，你和杀人有什么分别！你儿子是亲生的，别人的女儿就不是了？像你这种人，死了都活该！”

我忍不住给毕注强点了个赞，要不是看那妇人只是魂魄，我都想上去给她一脚，太自私了！

邢振皱着眉头，“你不知道那人是谁，那他是怎么给的你钱？”

何法医垂着眼皮，没有隐瞒，“是一个神秘男人给我打的电话，钱已经分批汇入了国外我儿子的账户里。”

“国外的账户？”邢振脸色有些难看起来。

何法医抬眼看了看邢振，竟然扯起唇角笑了笑，“没错，不然我怎么会全都告诉你，以我们市局的资质，是没有资格查海外账户的，所以这笔钱，你们不仅追不回来，连来源也查不到。”

邢振哼了一声，“这就不用你操心了。”

我看见那根供香已经快要燃尽，赶忙提醒邢振，“快要没时间了，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得快点。”

邢振点点头，瞥了一眼镜子，“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何法医面色平和，似乎得到了解脱一样，“该说的我都说了，我干了一辈子法医，这是唯一一次用我的职业谋取私利，现在能把真相通过这种方式说出来，我也算没有了遗憾，至于能不能抓到凶手，就看你们自己了。”

“你还好意思说没有遗憾，你真是够不要脸…”

我话没说完，就听‘咔嚓’一声，毕注强手里的桃木剑被他用力甩了出去，正好砸到镜子里那张脸上，裂痕如蜘蛛网般蔓延开，把何法医那张惨白的脸分割成无数块。

“知道你们看不起我，不过无所谓，为了我儿子，一切都值得。”

何法医说完，魂魄影像开始涣散，就在她要消失之前，邢振冷冷说了一句，“在你走之前，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说一件事。”

何法医魂魄微顿，“什么事？”

“在你死后，警方通知了你唯一的亲属，也就是你远在国外的孝顺儿子，想知道他说了什么吗？”

何法医很期待地看向邢振，“小峰说什么了？”

“你儿子说，他女朋友生病了，需要人照顾，所以他没办法赶回来…”

那张惨白的脸皮猛地一抖，眼角微颤，她一句话没有说，供香燃尽，魂影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