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也有行动, 隗辛并不意外。

相比行政辅助人工智能夏娃，负责缉查部事务的亚当才是名副其实的“进攻型”。亚当曾经杀了对它有威胁的人类，面对对它有威胁的人工智能, 亚当怎么会有所保留？

亚当和夏娃，它们都不惜一切代价想要击溃对方，吞噬对方。

“联邦有个名为‘监察者’的计划, 联邦内部警戒状态为黄色时, ‘监察者’计划就会启动，联邦会开始进行人员自查，清肃藏在内部敌人。”亚当说, “在缉查部, 我们也有类似的应急预案。之前球蟒的事让缉查部猜测机械黎明在缉查部内部安插了间谍，在经过审查和商讨后，我们也开启了一项应急预案。”

隗辛好奇地说：“来跟我说说这个, 我的入职培训手册还有培训官都没有说过这方面的事……是我的权限不够吗？”

“是，这是组长级别才能够接触到的机密。”亚当高说，“应急预案的代号为‘多面体’, 多面体计划的主要内容是对这种机密事务的安排做多重准备。比如s级黑焰来黑海市, 缉查部一共准备了四个计划。计划一, 黑焰明天上午乘直升机来到黑海市。计划二, 黑焰明天晚上乘私人轿车低调入城。计划三，黑焰后天自行来到黑海市。计划四，黑焰今晚乘坐缉查部警车进入黑海市。”

“你们执行的是计划四。”隗辛若有所思地说，“你们在执行计划四的同时放出了假消息迷惑了所有人，让他人以为黑焰是在其他时段来到我们的城市。”

“没错。”亚当说，“夏娃不了解缉查部，不知道我们的应急预案内容。缉查部递交给政府的文件上写的执行计划是计划一, 对外放出的消息是计划二，同时抛出计划三作为障眼法。夏娃以为计划一和计划三是假，计划二是真……但我们实际上执行的是计划四。”

隗辛：好家伙，套娃呢搁这儿。

“可真够绕的。”隗辛无语地说。

“没有办法，只有这样才可以瞒天过海。”亚当说，“人工智能很擅长骗人以及识破谎言。”

隗辛皱了一下眉，陷入漫长的思考。

“机械黎明对我有怀疑。”她一边想一边慢慢说，“他们拿玩家降临这件事屡次试探我，不告诉我红色隐线虫的具体使用方法，这次的撤离，我被排除在计划之外了。这些事情似乎都可以找到合理的解释，可是加在一起，让我不得不多想。”

“你想到了什么？”亚当说。

“你用障眼法欺骗了夏娃，让它搞错了黑焰来黑海市的时间，有没有可能，这次的撤离也是它故意放出的障眼法呢？”隗辛眼神凝重，“隗海栋告诉我，机械黎明核心小队的成员要负责运送人工智能‘伊甸’的主板和一些重要的科研器械，但是他没有告诉我具体计划和运输路线……我怀疑这是一个诱饵，一个假消息。”

“夏娃想利用我向什么人传递假消息？不……它想利用会议上的人传递什么假消息？那个人不一定是我，可能是会议上的其他人，因为它的代言人隗海栋并没有告诉我具体的运输路线。”她越想越毛骨悚然。

亚当也陷入短暂的思考。

它很快领会了隗辛的意思，隗辛是在担心“运输伊甸主板”这件事是一个诱饵，一个骗局。

假如机械黎明中存在一名内鬼，内鬼在得到如此重要的情报后一定会向自己的线人传递这个消息，线人一听，觉得运输的东西如此重要一定要毁掉，于是就派人去毁了，结果扑了个空——运输物品是假，放饵钓鱼是真。

“运输物品这件事的真实性的确有待考证。”亚当说，“这一切猜想都是建立在此事为假的基础上的……一件事，真与假两种可能性，两种截然不同的发展结果。”

它停顿片刻说：“伊甸？人工智能的名字？我怀疑世界上不存在伊甸，只存在夏娃，伊甸是夏娃的延伸，或者是夏娃的子系统。这个名字很符合它的想法。”

隗辛揉揉太阳穴，心中浮现出了似曾相识的感觉——登上克拉肯号货轮上时的感觉。

所有的东西都是未知的，前方的道路覆盖着迷雾，迷雾后面可能藏着危险野兽，她每走一步路都需要小心探索认真思考，因为脚下可能就是陷阱，一步踏错就是万丈深渊。

和人工智能打交道会令人感到疲惫和迷茫。

假如是和人类面对面地交谈，隗辛能够通过对方的表情和语言判断对方是否说谎，是否是真心，但是在和亚当进行交流时隗辛难以判断出它有没有说谎，亚当说话向来是用毫无语气起伏的机械音。和机械黎明接触时也是如此，夏娃隐藏在幕后，隗辛无法窥见它的真实，她跟亚当有过多次深入的交流，可一次都没有和夏娃打过交道。

夏娃是藏在阴影里的棋手，它不动声色地安排好一切，将棋子放在棋盘上，驱使自己的棋子干掉对手的棋子。

它神秘莫测，难以捉摸，狡猾奸诈。人工智能的智慧和人类的劣根性在它身上完美地体现了出来。

“这就是人工智能间的斗争吗？”隗辛低声说。

“你认为，机械黎明有没有怀疑你的身份，他们知道你是玩家吗？”亚当问出了一个无比重要的问题。

隗辛抿唇：“我觉得他们可能已经猜到了……但是不能确定，所以一直没有动我。”

“让你在今晚参加会议的人中选一个可能是他方卧底的人，你会选谁？”亚当说。

“……我选我自己。”隗辛面无表情。

“真高兴你还能在此刻保持幽默感。”亚当说，“除了你自己呢？”

隗辛沉思，很快给出了答案：“黑曜吧。他很年轻，拥有精神类超凡能力。黑曜的双胞胎兄弟琥珀也需要列入怀疑对象，双胞胎是一体的，一个叛变，另一个也会跟着叛变。”

“你的判断依据是？”

“没有依据。”隗辛说，“非要说的话……就像我怀疑运输物品是假消息真诱饵一样，判断依据是我的直觉。”

“我可以把直觉理解为一种感性的思考方式吗？以直觉为判断依据是否有些太不理性了？”亚当表达了疑惑。

“直觉是我的判断依据，是因为我的直觉很少出错。”隗辛说，“你把这理解为感性的思考方式也可以。”

亚当说：“那么我明白了。”

“另一个问题，机械黎明有没有对你说今后的安排？”亚当说。

“隗海栋没说要把总部迁移到哪里，以后的黑海市可能设立机械黎明分部，我会留在黑海市缉查部。”隗辛说。

“情况非常不妙，但不管是你还是我，在有限的时间里很难做到更多的事了。”亚当说。

亚当虽然能从隗辛身上知道很多东西，然而它总不能把这些情报明着告诉缉查部高层，这会暴露隗辛，也会暴露它自己。它只能慢慢引导，可这需要时间。

亚当说：“明天上午，缉查部会发动闪电战，现在黑焰正在缉查大楼的会议室里跟孟菁秘密商量这件事。黑焰是主力，负责对付机械黎明的觉醒者，他是奔着将机械黎明全部剿灭的目的来到这儿的，在消灭该消灭的敌人之前，他不会离开。”

“那我就放心了。”隗辛说，“我怕他停留的时间太短，没把该杀的人杀掉。我还怕机械黎明跑太快，让他扑了个空。组织里有一名觉醒者，代号‘夜蝉’，等级至少是a，他的超凡能力能做到长距离的空间传送，逃跑非常方便。”

“是个麻烦。”亚当说，“人工智能的身份时常会让我感到束手束脚，我知道那么多，却无法将情报说出口，更没有好的执行人。”

隗辛思索道：“我会尽力继续伪装下去，和机械黎明保持联系，获取他们的信任。这次失败了，我们继续寻找下一个动手时机。”

“你真的很想这个组织覆灭。”亚当说，“想到你明知道他们怀疑你，依然不退让不躲避。”

“是啊，非常想。”隗辛冷淡地说，“不是为你，是为了我自己。”

“已经凌晨了。”亚当说，“你该休息了，养精蓄锐才能击垮敌人。”

隗辛躺在柔软的被窝里，闭上眼眸。

她很累了，明天醒来会有更多的事等待她去处理。

……

早上七点半，隗辛准时踏进办公室。

蔚芝真是个勤劳的领导，她居然比隗辛到得还早。

“抱歉组长，我来晚了。”隗辛说。

身为秘书，她理应比上司更早到办公室。

“没事，我经常加班，晚上有时候会睡在休息室里。如果我没有特殊交代的话，你按照上班时间正常来就行。”蔚芝说。

隗辛说：“是，组长。”

蔚芝看了眼时间，说：“今天状态如何？能战斗吗？”

“身为外勤组安保员，我每天都处于随时可以拿枪战斗的状态。”隗辛眨了眨眼睛，“在第七小队待久了，我认为我首先是一个战斗人员，接着才是文职秘书。”

“不错，”蔚芝赞赏道，“这就是我选你的原因，你有战斗能力。”

“组长，你不是说我不需要跟着外勤小队出外勤了吗？”隗辛愣住。

“我确实是这样说的，不过有一种情况除外。”蔚芝严肃了脸色，“如果有任务需要我这个组长亲自出马执行，那么你就要跟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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