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颅骨和金属颅骨间的间隙变小了, 但是没有过度挤压。”黄医生放下仪器，斟酌地说，“可能是你的超凡能力等级比较低, 骨骼方面的再生能力比较弱，导致金属虽然被挤压了，但是没有被挤出来, 目前来看问题不大。”

隗辛说：“我需要换一个骨头吗？”

黄医生纠结地说：“确实需要换一个, 可关键在于你的骨再生能力弱，去掉了金属头骨你的骨头又没有办法自行生长填充头骨缺口，还是需要再在上面安装一个小型的金属骨片, 相当于换了个适配的新号。可以预料到你的金属颅骨适配型号会不断变化，也许将来，你的骨再生能力可以自行填充颅骨缺口。”

“这样啊……你觉得我什么时候接受手术好呢？”隗辛问。

“你每隔一天来我这里检查一下，我要确认你的骨再生速度, 才能确认治疗方案。”黄医生说，“你头痛应该不是因为头部骨骼再生，情况还没有严重到那种程度。给我讲一讲你的头疼情况。”

“太阳穴的位置和后脑勺的位置偶尔会抽痛。”隗辛说, “是阵痛，持续一会儿痛感就消失了。”

黄医生：“你的作息时间正常吗？”

隗辛诚实地摇摇头：“已经很久没有正常作息了。”

黄医生用真情实感感同身受的目光同情地看着隗辛：“我懂。”

隗辛默默回望，竟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了无可奈何的心酸和同病相怜的惺惺相惜。

做了一系列检查后，黄医生给隗辛开了药，让她睡前吃。

“舒缓神经的药，能让你有一个无梦的安稳睡眠, 剂量小的话就没有副作用, 但是不要经常吃, 会产生依赖性。”黄医生说, “作息调整过来吧, 这年头猝死的年轻人越来越多了。”

隗辛掂着药离开了医疗中心。

接下来要干嘛呢？去训练？太累了，上个轮回她训练过了，在精神状态不好的时候强行训练会加速猝死。去休息？心里压的事太多了，她现在有点睡不着。

隗辛在走廊里慢慢行走，打算回办公室把药放进自己的私人物品柜里，等特情处的审讯结束再去把药拿走。

她走到电梯间按了一下按钮，电梯处于向上爬升的状态，到了隗辛这一层正好停下了。

电梯门开启，里面站着一位身穿灰色正装的女士，黑发蓝眼，混血面孔，正是特情处的觉醒者安妮·沙利特。

隗辛步伐一顿，面色如常地走进去说：“你好。”

“你好。”沙利特打量隗辛，“我记得你，隗辛是吗？”

“我是，请问你是？”隗辛恰到好处地展露疑惑。

“我是特情处的安妮·沙利特，负责对你和蔚芝进行审讯。”沙利特友好地说，“审讯大概一个小时后开始，脑机正在组装。”

缉查部的电梯上下很快，她们刚说两句话，沙利特就到达了她要去的楼层。

隗辛对她说：“那么稍后见，沙利特长官。”

沙利特似乎是思考了一瞬，微笑地看向隗辛：“这一个小时是空闲的时间，不如我们去休息室聊聊吧，关于那次任务，我有很多想要了解的。”

“如果这是审讯的必要流程的话……好吧。”隗辛同意了。

“不要那么紧张，这是审讯没错，但你和蔚芝不是犯人，你们只是不幸的知情人和亲历者。”沙利特走出电梯间，“跟我来吧，隗辛。”

隗辛说：“好。”

缉查部似乎给沙利特这一行人专门准备了一个房间，她打开房间走进去，房间里被布置成了休息室的模样。

“请坐。”沙利特说。

隗辛已经在沙发上坐下，和她面对面。

沙利特女士解开了灰色正装上衣的扣子，姿态放松地半靠在沙发背上，一条古铜色的吊坠链从她的脖颈处露出来。

“我想你一定很疲惫。”隗辛主动说，“昨天我下班的时候，特情处的人还没到，但是今天早上我就被通知来大楼待命了，你们一定是连夜赶到的吧。”

沙利特一愣，笑了笑：“的确如此。职责所在，不能拖延。”

她手撩了一下头发，吊坠链被她的手指带了出来，吊坠的末端坠着的是一只“天使”，古铜色的天使。

隗辛眼神一凝，目光定格在了天使吊坠上。

“我接收到了缉查部发来的资料，知道你是今年刚刚毕业的。”沙利特说，“你觉醒了超凡能力，是吗？”

“是，能力是超速自愈。”隗辛说。

沙利特沉吟片刻：“你觉得，机械黎明是一个怎样的组织呢？”

“冷酷、精密、深不可测。”隗辛说，“他们竟然能出动液氮炸弹，这足以说明实力了，有几个恐怖组织能制造液氮炸弹？这背后必然有庞大技术支持和资金链供应，这个组织的规模可能会远超我们想象。”

“这确实很令人难以置信，一个如此庞大的势力在联邦的眼皮子底下崛起了，而联邦对此一无所知。”沙利特思索。

过了一会儿，她问：“汪长官最后……是什么样子？”

见隗辛茫然地看过来，她歉意地说：“抱歉，我跟他私交很好，把你单独叫过来问，算是感情用事了。有些话我没法在正式场合说，所以把你私下叫来了这里。”

隗辛犹豫了一下：“他倒下了，液氮从深蓝的漩涡中倾倒出来，浇灭了他的火焰，就这样。因为他昏厥，所以没有说什么话，也没交代什么事。”

沙利特眼睛垂下来，很久没有说话。

“做这一行的，应该都有随时赴死的心理准备吧。”隗辛说。

沙利特抬起头，整理好表情看着隗辛：“你也有赴死的准备了吗？你还那么年轻。”

隗辛诚恳地摇头，“没有。死到临头还是会后悔的吧，事先准备只有立好遗嘱和遗言了。”

“常年游走于生死边缘，人的身上会诞生不一样的气质。你之前一直是外勤组的安保员，是吗？”沙利特问。

隗辛说：“是。”

“大学专业呢？”沙利特又问。

“刑侦。”隗辛回答。

“嗯……你的入职时间很短，可能不了解特情处和缉查部的关系，这两个部门联系紧密，特情处的很多行动专员是从缉查部筛选出来的。”沙利特说，“看过你的资料后，我发现你比较符合特情处专员的入选标准。”

隗辛心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安妮·沙利特居然直接对她发起了邀请，她在上一次轮回中可不是这样做的！据亚当透露，沙利特是在和孟菁交流之后才将她的名字放进了备选名单。

按照第一次轮回中亚当的说法，沙利特与孟菁对话后才起了将隗辛调入特情处的心思，可是这一次轮回，沙利特开门见山将这件事情摆到了明面上，怎么回事？按照正常的时间线，沙利特应该根本还没跟孟菁谈到备选名单这件事。

除非……和孟菁交谈只是一个幌子。

有没有孟菁举荐，安妮·沙利特都会将她招入特情处！

她在掩盖什么？她的超凡能力等级为什么报备有异常？她到底是什么人？

第一次轮回沙利特并没有和隗辛单独谈话的机会，第二次轮回她却遇到了隗辛，并且和她有了这次的交流。这个变动是导致沙利特做出不同应对的原因吗？

“这太让我意外了。”隗辛佯装惊讶，掩盖自己的情绪，“我是说，我还在审讯期呢……”

“当然要等你度过这次审讯期，并且通过一定的审核后才会让你进入，也只是将你上进备选名单中而已，特情处不是谁都能进的。”沙利特说，“我也只是这么一提，也许你最后不会入选。”

她温和地微笑。

虽然沙利特给出了解释，但是隗辛内心怀疑的种子迅速生根发芽了。

她开始怀疑，沙利特跟她聊的关于机械黎明和汪飞驰的话题其实也是一个幌子，一个障眼法。她跟她聊那些，目的就是为了引出后面将她招入特情处的话题。

这是安妮·沙利特的话术！

“好了，抱歉占用了你一点时间，你可以去忙自己的事了。”沙利特对隗辛点了点头，“等脑机安装完毕再通知你去。”

隗辛心情沉重，却不得不装作面色如常的样子站起身。

沙利特则友善地起身相送，她脖颈处的天使吊坠晃了一下，隗辛又一次被天使吊坠吸引了视线，她不易察觉地蹙眉，开口试探：“吊坠很漂亮，是在哪里买的？”

“唔，定制的，别人送我的礼物，很有意义的礼物。”沙利特说，“很高兴认识你，隗辛。”

隗辛回到走廊上，捂了一下额头。

那枚天使形状吊坠，她曾经看到过——被夏娃放进脑机中读取记忆时，天使的意象在她的梦境中反复出现，提醒她这是梦境，不是现实。

现在天使吊坠出现在了现实里。

隗辛背后出了一层薄薄的冷汗，她不由使用数据操控连上亚当，询问他：“这里是现实吗，亚当？”

“你的现实是指第一世界，还是指第二世界？”亚当困惑地说。

“第二世界。”隗辛说。

“那么你所处的当然是现实，你怎么了？”亚当问。

“安妮·沙利特有问题。她脖子上挂着的吊坠，在我的梦里出现过。”隗辛说，“她的能力是什么？”

“迷魂之音，b级。”亚当回答。

“我的探查之眼显示她是a级！”隗辛依然在这一次轮回中对亚当透露了这条情报，“我感觉，沙利特是冲着我来的。错不了，这种直觉很强烈，我的猜测很少偏离正确答案，她怀着某个特殊的目的接近我……她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