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收拾的人都收拾掉了, 只是这一地的狼藉，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可以去叫清道夫过来。”何康时很懂行。

“清道夫还包收敛尸体的活吗？”隗辛好奇地问。

“普通的清道夫是不包的，但极夜区的清道夫是一个外号, 不是个职业。 ”何康时挠挠额头说，“处理脏东西的人就是清道夫, 因为极夜区缉查部不怎么管, 死人了也没人知道, 在这里生活的人都是玩命的, 没啥亲人朋友, 所以死了之后也没人收尸, 因此衍生出了‘清道夫’这个团体，他们是负责收拾残局的人。”

“你是说那个吗？”隗辛指了指街边贴的花花绿绿的小广告，小广告上用字母写出了一行字, 这串字后面还跟着一串号码。

电子义眼扫描到那串广告后自动翻译, 那行字的意思是：“专业收尸, 专业除血渍, 专业打扫战场, 价钱便宜, 全极夜区最低……”

好家伙, 杀人放火收拾残局发展出了一条完整的产业链了, 这就是极夜区吗？

何康时麻溜地拨打了清道夫的电话, 简短地说了两句。没过十分钟一辆垃圾清扫车就轰隆隆地开了过来，车上下来两个人，两个人合作把地上的尸体给抬到了垃圾车后面，完事儿了还拿出扫帚和簸箕扫了扫地上的玻璃碎渣和子弹壳子, 又拿出清洁剂把地上的血迹给擦干净……

“三百联邦币……”清道夫笑容可掬地看着隗辛, “不过某些尸体身上好像佩戴着价值比较高的机械义肢, 如果您同意把那些东西交给我们处理的话，这单就免费了。如果您想将那些机械义肢拆卸保留的话，还是三百联邦币。”

这就是清道夫赚钱的门路，有些机械零件翻新倒卖了之后不止那三百联邦币的价格。

“交给你们了。”隗辛说。

“合作愉快，今后有生意可以继续找我们，老顾客打八折。”清道夫上车，脚踩油门开着垃圾车走远了。

不管店内发出了什么动静，不管店门口来了多少帮派成员，这条街的其他店铺就跟死了一样寂静，甚至有几家店把门一拉关起来了，生怕战斗波及到他们。

清道夫和垃圾车来了又走，没一个人敢冒头。

何康时看着损坏的店铺大门说：“跟做梦一样啊……这么容易就报完仇了。”

“你还想给任务的过程增加点波折吗？”隗辛返回店中。

何康时连忙说：“算了算了，还是顺利点好。这都是你的功劳，你太厉害了！”

隗辛打开店内的智脑，屏幕投影出来，她在智脑里查到了店里的货单。

“以后不要在酒吧当跑腿了，组织缺人手，这几家店交给你管。”隗辛给何康时展示了一下货单，“定价就按这个来，旁边有扫描仪器，一扫就能知道价格，跟你在小卖部做收银一样简单。”

何康时惊住了，“这就把店给我了？”

“暂时给你。”隗辛说，“以后这里就是我们的据点之一了，你要负起责任。”

何康时端正了脸色，“交给我吧！保证完成任务。”

“如果有人找事，‘灰烬’会帮你。”隗辛说。

“灰烬？”何康时反应过来，“这是一个人的代号吗？另一个同事？”

“灰烬，出来让他认认。”隗辛说。

一滩黑泥从隗辛脚下的影子里分裂出来，凝聚成一个人形。

影子二重身对何康时伸出手，何康时赶紧跟影子二重身握了握手，情不自禁地感叹：“咱们组织的能人异士真多啊！感谢灰烬救我小命，要不是你，我可能就被子弹扫到了！”

影子二重身摇摇头，意思是不用客气。

“找个人把店门口修好，玻璃门最好改装成防弹玻璃，卷闸门要强度最高的那种金属。”隗辛交代完，从随身腰包里掏出几块小金条扔给何康时，“资金给你，不够了就问我要。”

“只要钱给到位，门连夜就能装好。”何康时收起金条，“黄金可是交易的硬通货。”

苏蓉的影子二重身可攻可守，是靠谱的打手，何康时脑子活络，比较有生活经验，他们两个组合在一起隗辛还算放心。这毕竟是两个觉醒者的组合，只要来找茬的帮派没有重火力武器，没有觉醒者，单凭他们两个已经足够了。

隗辛在店里转了一圈。

这是三家联排店铺墙壁打通合并形成的一个大店铺，一楼主要是放货物，二楼有一个休息区娱乐区，里面放着一些食物、酒水、药品，还有武器。武器是威力较小的枪类武器和金属棒球棍、砍刀之类的冷兵器，比不上鲍里斯的小军火库。

店铺还有一个不小的地下室，地下室里放的全是货物，各种机械零件成箱成箱地堆放，看上去杂乱无章。这里收拾收拾也可以划分出一间安全屋。

“亚当，扫描。”隗辛说。

“你没有解开扫描器限制，我该怎么扫描呢？”亚当说。

“抱歉，忘了。”隗辛开放了权限。

“扫描中……扫描完毕。结合我这边的城市建造数据，你现在站的这堵墙后方不到一米有一个埋在地下的排污管道。”亚当说，“你说那两个字时，感觉时光像是倒流了，回到了你做安保员的时候。”

“习惯性地说了那两个字。”隗辛轻轻抚摸墙壁，“把这堵墙和后面的泥土打通，可以做一个通向下水道的逃生秘道。改天再装修吧，今晚事情太多了。”

隗辛返回店铺一楼，装修工人居然已经到了，正在门口叮铃咣啷地装新的店门。

何康时耷拉着眉毛和藏在办公桌底下的黑泥面面相觑，一副想说点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的样子。

“这边的事儿办完了，我要去接着办事儿了。”隗辛对何康时和影子二重身点点头。

何康时心想：“不该是这么说的吧姐！您的真正意思应该是这边的人杀完了我要赶去杀下一波人了，对吧对吧对吧？”

“店里的警报系统已经接到我的个人通讯器上了，有情况就按报警按钮，”隗辛指了指藏在桌子下面的红色按钮，“当然这个按钮你们一般是用不到的，店里的监控器有自动识别系统，遇到意外情况会自动发出报警，我那边会及时知道。”

何康时一脸严肃地说：“明白了！没问题！”

“一般情况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隗辛说。

“嗐，有我和灰烬在这边，不就是……小事儿不用跑，大事儿跑不了吗？”何康时说。

“很贴切。”隗辛最后说，“小心点，别死了。”

“祝你顺利！”何康时赶紧说。

影子二重身伸手对隗辛的背影挥了挥手，目送她上楼。

上楼之后，隗辛开了个传送门走了进去，来到下一个地点。

她从隐蔽的小巷中现身，看着不远处的车行陷入沉思。

“你的下一个目标是瓦列里的自由人车行？”亚当问，“为什么要选他们？因为瓦列里的亲兄弟得势吗？”

“不全是。”隗辛眼中带着深深的疑虑，“自由人……自由人……这个名字让我有了非常不好的联想。”

“嗯？”亚当说，“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名字，极夜区的风气很压抑，但也很自由，取这个名字很贴切。”

“不，这个名字让我想起了反抗军。”隗辛说，“别忘了他们的宗旨是平等与自由，虽然我觉得他们的组织宗旨是假的，但是他们确实一直在打着自由平等的旗号活动。沙利特的记忆显示，反抗军成员遍布社会各界，谁知道白鲸市这样的地方会不会有他们的据点呢？越乱的地方越容易立足。”

“你有些过于敏感了，但是出于安全性和长远性考虑，你对瓦列里的自由人车行动手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你可以将它作为跳板，这对于我们将来的发展有些好处。”亚当说。

隗辛之所以敏感，是因为她知道反抗军不会轻易放过她，她避过了一时，不代表他们永远不会找上门。大脑中的精神坐标她自己去除不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除……希望b级的精神免疫有点作用。

她的判断很少出错，来自直觉的警示帮助她规避了一个又一个危险。白鲸市是个不太平的城市，她将来在这里的生活，多半也不会太平。

隗辛闭上眼睛，发动数据操控入侵了自由人车行所有的监控器和报警器，夺取控制权限。

店内的监控摄像头显示瓦列里正在给一辆机车上油，店内有他的两个助手，那两个助手正在搬运货物。

很少有人敢来自由人车行找麻烦，因为他们都知道这里是谁罩的。

隗辛上次来这里买车的时候，探查之眼并没有发现店里的任何一个人具备超凡能力，所以本次的行动多半不会有什么危险。

她的目标是控制自由人车行的老板瓦列里，并且取到对方的血。

隗辛从藏身的小巷中走出，来到车行门前，推开了门走进去。

瓦列里显然是个记性很好的老板，他一眼就认出了隗辛，站起身笑眯眯地招呼：“是你呀，客人。我上次卖你的车还好用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

“没有问题，车很好。”隗辛说。

“这次来是想买点什么？”瓦列里说。

隗辛抬起手在自己面罩上按了一下，解除了变声，用本音说：“把你们这里最好的车送给我。”

瓦列里恍惚一瞬，然后热情洋溢地说：“好啊！没问题！”

他二话不说就去仓库里把那辆保养精细的深蓝色机车给推了出来，把钥匙拍在隗辛手心里。

刚搬完货从仓库出来的两个助手目瞪口呆：“老板！你怎么把自己的车送出去了啊！”

隗辛看向两个助手说：“过来帮我检查一下车子，上上油。”

助手们一愣，快步走了过来听话地开始检查车辆。

隗辛从腰包里抽出一只针管，对瓦列里说：“抽一管自己的血给我。”

十分钟后，她腰包里装着瓦列里的血，在瓦列里的自由人车行里东逛西逛，步履悠闲，就像在自己的后花园里漫步。

“瓦列里就是个普通人。”隗辛思索，“但是自由人车行是一个连锁车行，背后挂靠的帮派是极夜区最大的帮派。瓦列里可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应该是他的亲兄弟，掌管帮会的老大。”

“你的分析思路没问题。”亚当说，“我注意到你似乎越来越擅长干脏活了。”

“习惯性地这样做了。”隗辛说，“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她低头沉思片刻，拿起瓦列里的通讯器对他说：“给你的哥哥拨打通讯，就说你要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