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青站在原地, 他看着逆着光缓缓走来的男子,从他头顶斑驳的光影,到逐渐清晰的面容。
一切像是慢动作般, 直到那张仿佛穿过岁月,成熟许多的模样彻底出现在眼底,他站在那里彻底忘记了动作。
对于宁长青的第一世而言,距离当年, 刚过了十二年, 可对于在管理局待了很多世的他来说,他们其实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了。
久到,他甚至算不出来具体有多少年。
可第一世记忆最深的人再次出现在眼前, 宁长青重生后一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彻底放下。
找到了人, 他才有足够的信心能将他的命留住。
他重生回来这么久,从未有像是此刻庆幸自己有这个实力, 能救下想救的人。
蔺珩刚从老爷子的书房出来,管家让他来一趟待客厅,说是让他来这里准备见几位老爷请来的贵客。
他从书房走出来时老爷子终于将他的体检报告给了他。
虽然早就猜到结果不好, 否则老爷子也不至于早上是那副模样,可等拿到, 看到上面一条条写着检查后的结果还是沉默了。
没有一项是好的, 最后是冷冰冰的总结:五脏衰竭, 若不尽快治疗,最多剩下三月的时间。
蔺珩看到的那一刻其实心里并没有什么感觉,大概从十二年前就知道自己早晚有一死, 等待了这么多年, 等真的看到这一刻, 反而有种压在心头的那颗石头放了下来的轻松感。
只是没想到刚走到后院待客的院子, 抬头就看到前头本来正往里走的两人中的一个回过头来。
蔺珩停下脚步,看着这个有过一面之缘却遇到两次的年轻人,这一次应该是三次了。
几天之内频繁遇到,倒是让蔺珩难得认真打量年轻人。
很是出彩的一张脸,足以让人过目难忘。
甚至如今对方这么静静回望过来,蔺珩在那晚宴会见到他第一面时的熟悉感又涌上来。
可他确定自己之前并没有见过对方。
他们就是老爷子请来的客人?
只是还没等蔺珩开口,年轻人却是突然抬步朝他走了过来。
年轻人看他的模样很奇怪,这让蔺珩皱眉,并未言语。
宁长青一直走到蔺珩眼前,突然笑了起来。
蔺珩瞧着骤然眼前笑开的一张脸,年轻人眼底被光照得透亮,琥珀色的瞳仁里清楚倒映着他的面容,下一刻,却只听年轻人开口,声音清晰带着笑意:“蔺先生吗?”
蔺珩颌首:“这位先生是?”
宁长青伸出手,修长白皙的手指在日光下白得发光:“宁长青。”
蔺珩回握过去,还未等说别的,却只听年轻人下一句传入耳畔:“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华佗转世,专治世间疑难杂症,只要是还活着能喘口气,我都能让对方活下来。我观蔺先生命不久矣,既然遇到就是有缘,那么……蔺先生治病吗?我保证能让蔺先生活到九十九。”
蔺珩:“……”
大概从未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这般长篇大论一番后还这么淡定,最重要的是,华佗转世?他确定自己是给人看病的,而不是脑子有问题?
蔺珩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出现错觉,低头认真又看了眼他刚拿到的体检报告。
他再次看了眼最后一栏,确定最后写着五脏六腑衰竭,无药可医。
蔺珩慢慢收回手,单手插兜,认真打量这个只有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很好,敢骗他面前,还骗到他家里的,这是第一个。
聂煦本来是带着宁长青往蔺家的待客厅去的,只是走了几步发现宁先生没跟上来。
他转头出来,刚踏出门槛,就听到宁先生自称自己华佗在世要替蔺少治病保他活到九十九的话。
聂煦脑子一嗡,僵在原地:??
不、不是,宁先生不会是见蔺少长得好看,故意用这种鬼话搭讪吧?
可宁先生,您就不怕直接被蔺少给扔出去吗?
这怎么看都像是骗子说的话吧?
尤其是蔺少这会儿的表情……有点不妙啊。
宁长青直视着蔺珩冷淡的双眸丝毫不惧,他很清楚,面前的人是个面冷心热的,对当年一个陌生人都能真心相待,所以并不担心他会生气。
反而又朝前走了一步:“蔺先生不信?”
蔺珩已经收回视线,垂下眼,淡漠将手里的报告折叠好放入西装口袋中:“宁先生怕是想多了,我身体很好。”
“是吗?”宁长青也没继续劝,显然他之前猜对了,蔺珩并不想别人知道他生病命不久矣的事,“开个玩笑,蔺先生应该不会生气吧?”
蔺珩经过他时脚下顿了下:“无妨。宁先生是家父请来的贵客,蔺某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生气。”
蔺珩看到聂煦大概猜到宁长青出现在这里的缘由,这位宁先生刚替聂老治好了腿,老爷子病急乱投医,加上后院楼里还住着姜朝,请来瞧一瞧也能说得通,说不定老爷子还抱着刚好能给他也瞧瞧的心思。
不过怕是老爷子要失望了,聂老的腿能治好是因为腿并未彻底坏掉,而他,却是五脏六腑都从根子上衰竭,这世上无人能救。
宁长青淡定跟着蔺珩身后朝待客厅走去,经过聂煦身边时,抬眼:“聂先生?”
聂煦欲言又止,最后吞了下口水摇头。
只是望着宁长青淡定的模样,只觉得佩服不已,他和蔺少虽然年纪差了没两岁,但这位自小就性子冷又孤僻,让人望而生畏,加上是别人家的孩子,很少有人能与蔺少说话时还能这般谈笑风生。
只是,宁先生你一上来就跟蔺少这么开玩笑真的不是看上人家了吗?
蔺老和聂老爷子随后也过来了,聂老爷子腿大好之后,很乐意多出来走走,所以是他推着蔺老过来的。
身后跟着欲言又止的管家,等管家踏进待客厅看到蔺珩眼睛都亮了:行了行了,有少爷坐镇,肯定不怕老爷被骗了。
蔺老被推进来就立刻环顾四周,结果除了聂家小子,只有一个长得很是出众的年轻人,并没有高人。
他忍不住回头问聂老头:“高人呢?还没到吗?要不要让人去等一等?”别怠慢了高人,到时候高人一个不高兴不给治怎么办?
聂老爷子把他推到桌前,淡定坐在一旁:“这位宁先生就是要替姜少治病的先生。”
说罢伸手指了指宁长青。
蔺老和管家的视线看过去,对上宁长青那张过分年轻的脸,管家心一梗:聂老您这就不对了,就算是骗老爷,也该找个像的啊。
这哪里像高人了?
反而像哪个爱豆啊。
蔺老也是一愣,可他到底年纪大阅历多,想着也许这位年轻人背后还有高人,这次只是先来看看情况?
在场比较淡定的除了聂老爷子爷孙两,就剩蔺珩了。
蔺珩看到聂煦大概就猜到了,毕竟订婚宴那天晚上他是全程听完治病过程的,聂老爷子相信宁长青也能说得通。
更何况,姜朝已经昏迷三年,请了这么多人都束手无策,既然来了,看看也无妨。
蔺珩看向宁长青:“我带几位去楼上。”
姜朝就在后院小楼里静养,有专门的人陪护照顾,平时很少有人打扰。
宁长青站起身:“有劳。”
聂老爷子聂煦也连忙起身。
一行人就这么去了姜朝居住的房间,管家则是推着蔺老从另外一边坐电梯上去,所以落后一步。
宁长青几人到房间时,随着看护推开门,里面很像一个寻常人住的房间,只是旁边多了一些仪器,此刻姜朝无声无息躺在床上,除了面容消瘦闭着眼,更像是睡着。
聂老爷子和聂煦站在门口没进去,怕人多,反而对姜朝不好。
蔺珩陪着宁长青走进房间,他站在一旁,望着自己这昏迷三年的外甥,往日里健康的一张脸,此刻苍白消瘦,眼窝凹陷,带着一眼就能看出的病态。
蔺珩望着姜朝,想到自己最后三个月也许会像他这般,一时有些出神。
宁长青来这里本就是治病的,加上他很清楚其实蔺珩没信他,不过也能想象得到。
毕竟随便一个人如果上来就说自己能将人救醒,如果他是蔺家人他也不信。
所以他如果要让蔺珩相信他,并坦诚说出自己真的生了病,并愿意给他治,那么宁长青需要将姜朝救醒,这才能彻底让蔺家人信服。
宁长青伸出手搭上姜朝的脉搏,片许后,他仔细检查了姜朝的身体。
最后直起身,看向身旁的蔺珩:“过往病例有吗?我要看详细包括所有从出事到现在三年的病例。”
蔺珩颌首:“可以。”
他转头看向门外的管家,后者立刻去拿。
不多时,病例递到宁长青面前。
宁长青一页页翻看,他看得很快,最后看完,心里已经有了底。
一行人重新回到三楼一旁的小客厅,除了管家,其余不是蔺家人都暂时去了外面。
蔺老有些迫不及待,急忙道:“姜姜的病能治吗?”
他是有些相信聂老头的,虽然这年轻人的确年轻,可若是背后有高人指点,只要能将人给救醒,别的怎么救是谁来救他并不在意。
蔺家有钱,无论对方求什么,只要能救人,他们蔺家付得起代价。
宁长青颌首:“能治。”
蔺老松口气:“那不知……何时能开始治?”他其实想问何时高人能过来,但也怕让这位小先生觉得他不相信对方,倒是没点出来。
宁长青道:“姜先生的情况与聂老先生不同,所以治疗的方法也不同。不过之前我说过,让姜先生醒来不难,只是之后的恢复调养,要看你们想他恢复到什么程度。”
他说完看向蔺珩。
蔺珩原本垂着眼,像是察觉到抬头看了他一眼。
蔺老自然是想完全恢复的,却也不抱希望:“只要能让姜姜醒来就已经谢天谢地,宁先生尽管治,能治到什么程度我们都能接受。”
宁长青颌首:“我尽量,不过,我这边有些规矩,需要提前告知一二。”
蔺老倒是觉得理当如此,要是没要求他才会觉得不正常:“宁先生说说看。”
宁长青道:“我不希望有人知道是我将姜先生治好的。”他没打算现在就将自己的筹码都摆出去,聂老与姜朝不同,聂老深居简出,不会造成大方面曝光他。
可姜朝不同,他是影帝,还是三年前鼎盛时期突然出现意外导致昏迷三年,他的粉丝到现在都还在等着姜朝醒来。
一旦姜朝醒了,那么随之铺天盖地的将会都是姜朝的消息。
那么将姜朝救醒的他势必也会被摆到明面上,而这暂时不是他想的。
所以,将姜朝治好的事要隐瞒下来。
蔺老颌首:“这点放心,我们蔺家会对外说是姜姜自己突然有一天醒来的。”也不会有人怀疑。
宁长青颌首:“至于别的要求,且等姜先生醒来我们再谈。”
蔺老也没在意:“那诊金方面?”
宁长青却是看了眼蔺珩:“到时候人醒了我们再说。”
他没像上次那样没要诊金,也没提蔺珩。
蔺老松口气:“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治?”
宁长青道:“今天开始,接下来三天我都会过来一趟蔺家,直到姜先生醒来,后续的治疗看他醒来后的情况再定。”
姜朝应该三天后就能醒来,不过他也没将话说的太死。
蔺老直到这一刻才愣神,竟然真的没有别的高人,真的是这位年轻人来?
可他瞧着年轻人淡漠仿佛对于这习以为常的模样,最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大不了……也就是治不好与之前也没任何不同。
聂老爷子和聂煦全程没说话,却莫名对宁长青迷一样的自信,宁先生说能治,那肯定能治。
就像是当初他说自己的腿能好,就真的一针下去就好了。
聂老爷子拍了拍蔺老的肩膀:“哎呀宁先生说能治,你就等着姜小子醒来就好了。”
蔺老笑笑,可心头原本的期望却也落了一半,不是他不信年轻人,主要是这位宁先生着实太过年轻。
瞧着也就二十来岁的模样,比他家幺儿还年轻几岁,就算自小开始学医,也不过十几年,这真的让他没有太大的信心。
可人已经请来了,那只能试试看了。
至于幺儿的病……怕是更不可能了。
宁长青和蔺珩重新回到姜朝的房间,蔺老几人被他安排重新留在了小客厅。
蔺珩随着宁长青站在床前,他看着宁长青拿出一个盒子。
打开放在一旁的茶几上,上面摆满密密麻麻的银针。
蔺珩垂眼,视线落在几步之遥的年轻人侧脸上,完美的一张侧脸,那种熟悉感再次涌了上来。
大概蔺珩看得太久,宁长青偏头看他一眼:“怎么?”
蔺珩认真望入他的眼底:“有需要我做的吗?”
宁长青正在用酒精擦手,闻言让开身:“劳烦将姜先生的上衣解开,露出胸膛。”
蔺珩嗯了声,上前将姜朝的衣服解开。
做完这一切他重新看去,发现宁长青正瞧着他,似乎一直在瞧着他的动作。
蔺珩让开身,让他扎针。
宁长青将第一根银针取出来:“蔺先生似乎一点都不奇怪我是打算用针。”
蔺珩倒是也没瞒着:“我之前见过你两次。”
宁长青一愣,诧异偏头看去:“我怎么不知道?”他是认出来了,还是在他不知道的时候他们竟然已经见过了?
蔺珩的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落在一处:“之前在晚宴上,我看到你帮忙救人,用的就是银针;第二次你替聂老治腿的时候,我也在,不过没看到你的人,但全程是听到了。”
宁长青却是莫名笑了下,无论是之前还是如今,原来冥冥之中他们的缘分的确未尽啊。
看来注定是他要回来,替他治好身体。
宁长青不信命,可有时候却又是信的。
宁长青接下来没再说话,他将一半银针,按照穴位扎入姜朝的头上,其余的则是按照穴位在姜朝的胸膛上。
这针他提前用系统出品特殊配制的灵药浸泡过,自然不是寻常人能办到的。
但对姜朝能醒来,却是效果显著。
等扎完,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宁长青起身重新擦手,却是突然道:“蔺先生,我们打个赌怎么样?”
当着聂老他们的面宁长青没有提,可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还有一个昏迷不醒的人,宁长青倒是不介意提出来。
既然蔺珩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体状况,那他就不说。
蔺珩意外看过去,只是面上依然没什么表情:“宁先生要赌什么?”
宁长青看着姜朝,对蔺珩道:“如果三天后姜先生醒来,那么蔺先生就让我替你治病如何?”
蔺珩:“为什么宁先生这么在意替蔺某治病?如果我不愿意呢?”
他并不想成为姜朝如今的模样,躺在病床上,等待一个可能的希望。
可如果从一开始就没有希望,那也就没有所谓的失望。
宁长青平静看向他:“那不愿意的理由呢?是怕你身体早就损坏,觉得我没办法将你治好?还是你觉得生死无关紧要?或者,你怕成为一个无用之人,就那么躺在那里任生命一点点流逝,无能为力?”
蔺珩大概没想到两人才是第一次正式面对面交谈,他竟然将他的心思猜得这般透彻。
可即使猜到又如何?
“宁先生应该是看出我身体不好,却不知道,我五脏六腑已经衰竭,除非将五脏六腑都换掉,可你觉得可能吗?”
宁长青却是笑了:“谁说要换?别人的哪里有原装的好。我还是那句话,我既然开了口,那么就能让你活到九十九。”
蔺珩沉默看着他,不明白对方只是第一次见他,为什么这么固执要替他治病?甚至他此刻眼底灼灼的光,让他鬼使神差问出来:“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说完后蔺珩自己先摇头否认了自己这种念头。
可谁知却看到宁长青却是点了头:“是啊,我们见过啊。”
蔺珩意外看去。
宁长青却是收敛了脸上的笑,神色间带着一丝怀念:“十二年前,我们就见过,你真的记不得我了吗?”
蔺珩望着宁长青的瞳仁骤然一缩:“你……”
许久,他似乎也终于记起过往那段对他而言并不太好导致他如今活不久的过往,可同样的,这段记忆却又不全然是不好的,至少记忆里那个明明弱小却拼尽全力想救他的小孩让他铭记至今。
蔺珩一直以为他们这辈子大概是不会再见,可谁知十二年后,隔了这么远的距离,他们会在c市重逢。
蔺珩眼底的神情很快收敛,可冷硬的眉眼显然柔和不少:“原来是你。”
面前的年轻人太过灼目耀眼,与记忆里瘦小的孩子完全不同。
唯一相同的大概就是这双眼,明亮不染半点俗世的尘埃,清澈见底。
他以为自己早就忘了,可没想到还是记到现在,怪不得看到年轻人会觉得熟悉。
蔺珩那时候让人送去一笔钱之后选择再也不见,一方面是怕蔺家的旧事连累到他,另一方面,则是当年他们一起被绑后来,小孩昏迷时那些人要杀人灭口,他这一身的隐疾是当时为了救他才落下的。
后来他们两个侥幸活了下来,小孩当时昏迷不知,他醒来听到医生的话,知道小孩不记得当日发生的事后,他选择离开,他怕那故作坚强明明才几岁却像个小大人的孩子会内疚,会知道因为救他才让蔺珩落下这要命的病痛。
而如今十二年后,小孩长大,的确如他期待的模样,这双眼依然明亮一如当初。
蔺珩当年既然选择没说,如今自然也不会说出来:“没想到一别十二年,倒是在这种场合遇到了。”
宁长青总觉得蔺珩刚刚看他时似乎在发呆,显然是想起了过往,他也不着急,慢慢等着。
他提前找到了蔺珩,那么他有信心将他的身体慢慢调养到最佳状态,不会让他如第一世那般早早过世。
蔺珩第一世替他报了仇,这份救命之恩,足够他还他一命。
宁长青道:“那么你愿意赌吗?”怕他当真不同意,想了想,从另一个方面着手,“你既然也说了你五脏六腑都出了问题,除了换了五脏六腑也没办法,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让我试试?”
蔺珩看了宁长青许久,如果是别人,他自然不会愿意。
他不想看到自己死前狼狈的模样。
可望着此刻满眼期待瞧着他的年轻人,蔺珩鬼使神差点了头:“好。如果三日后姜朝醒了,我就让你治。”
宁长青没忍住笑了,伸出手:“到时候,多多指教。”
蔺珩望着宁长青递过来的手,最后还是握了上去。
宁长青取下银针后也没继续在蔺家多待,向蔺老告辞后,随着聂老爷子聂煦二人一起离开了。
蔺老一直看着他们离开,才忍不住看向身后推着他的蔺珩:“幺儿,姜姜他真的能醒来吗?”
蔺珩一直看着车消失在视线里,才推着他回了大门,慢慢往里面走:“会。”
这种莫名的信心他自己也说不清从哪里来的。
蔺老诧异想去看,却看不到身后对方的神情:“你不怪老头我乱信别人?”
蔺珩没说话。
就在蔺老以为他不会回答或者懒得回的时候,蔺珩开了口:“宁先生既然说能醒,那会醒的,他不是会说谎的人。”
就像十二年前,那孩子跳下窗子时说让他等他,他会回来。
他当真最后还是回来了。
所以对于长大后的宁长青,他同样相信。
蔺老意外的不行:??是他想多了么,他总觉得幺儿跟这位宁先生单独相处了一会儿似乎对这位宁先生态度改变不少,甚至很不一样。
至少没有之前那般态度冷淡,像是已经划入了自己的势力范围内。
这着实难得啊。
而另一边,宁长青坐在车上,旁边是聂老爷子,开车的则是聂煦。
车驶出去离蔺家远了,聂老爷子没忍住开口问道:“宁先生,蔺少是你要找的人吗?”
宁长青既然已经找到人,加上蔺珩并不愿意有人知道他命不久矣的事,宁长青也没打算说出来。
宁长青摇头:“不是。”
聂老爷子松口气,他就说蔺少那模样哪里像重病的样子?不过也担心宁长青失望,安慰道:“这才刚开始,总会找到的,宁先生别急。接下来再让人打探打探。”
宁长青应下来,倒是也没太大的负担,这时候若是直接说不让聂老找,聂老怕是立刻会想到蔺珩就是他要找的人。
更何况,找人也不用聂老去,加上既然他替聂老治了腿,诊金就是寻人,那再多找几个,等稍后再让聂老不找也就是了。
宁长青被送回酒店后,下车前宁长青让他们明天不用也去蔺家,他会自己前去。
更何况他明天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结束录制,也不必让聂煦再跑一趟。
聂老也没坚持,让宁长青有事吩咐聂煦。
等宁长青回了酒店,天快黑的时候,导演再次发来消息,问他会不会滑雪。
宁长青挑眉,大概知道明天会进行什么录制了,想了想,回了一个会。
导演那边看到这个回答松口气,等放下手机,瞧着制片:“还愣着干啥?赶紧订机票啊。等下我再一个个通知几个嘉宾,这场地头几天就让他们给弄好,结果跟昨天一样糊弄,这要是再出事怎么成?一天都弄不好,如今只能改了。”
另寻比较安全而且没有后顾之忧现成的场地。
于是,导演就将目光放到了滑雪场。
毕竟六个嘉宾好几个都是会滑雪的,问过之后果然另外五个都会,最后问宁长青的时候导演是不抱希望的。
如果是刚开始他肯定不会在意一个素人的想法,可这几天下来,他早就改了态度。
如今看这热度,尤其是昨晚上那热搜,甚至有越过蔺世泽的趋势。
当然粉丝是远远比不上,但导演有种感觉,这宁老师绝对日后成就绝对不小。
所以他专门联系了一下,甚至做好如果真的不会,那就再想想别的。
好在宁长青会。
松口气的同时,导演忍不住感慨:到底还有什么是宁老师不会的?
第二天凌晨四点,六个嘉宾早早启程去了机场。
等七点观众准时蹲在直播间等着时,直播一开,发现依然是在车上,只是四周都围了起来,看不到外面的情况。
不多时,随着车停下,众人好奇第五场节目组准备了什么节目。
而随着车哗啦一下打开,镜头直接推向外面,直播间的众人只觉得一片白雪皑皑,不远处雪峰山峦起伏,身后是无边无际的白云,让屏幕前的众人忍不住傻了眼。
【卧槽!!我怎么不记得c市竟然还有雪?是我疯了还是我记错了,现在是八月份没错吧?】
【大夏天的?雪?】
【哈哈哈哈前头你们是不是昨天一天没看到偶像疯了?这一看就是节目组给咱们的惊喜啊!这肯定不是c市啊!】
【哇太棒了!我原谅节目组昨天停播了,哈哈哈哈我岂不是能看到宁宝滑雪的英姿了!】
【切,有些人的粉丝脸就是大,你就不想想某人会滑雪吗?别到时候丢人啊。】
【不要给某些人眼神,胡乱吠之前记得自己被打过多少次脸了吗?】
屏幕后的人一噎,显然也想到了。
毕竟前天他们也是觉得宁长青不可能会骑马,结果,生生脸都被打肿了。
而另一边,有之前因为热搜被引流过来的粉丝跑过来,看到宁长青走下来,没忍住在屏幕前尖叫出声。
【啊啊啊啊是走流程还是直接喊?!!】
【我就不一样,我先来!老公!!!】
【不要脸,是我老公!!才不是你老公!!】
【都别争了,我才是正室!你们是抢不过我的哈哈哈!】
【呸!想得美!】
其余人:??他们粉了这么久都没敢喊,想着要脸,结果这群人哪里来的?竟然敢直接抢在他们前头?
于是,最后互争的结果是,满屏幕的老公刷屏,热闹非凡。
宁长青一行人从车里下来,看到滑雪场也是眼前一亮,毕竟平时忙难得出来度假,结果这倒是度假工作两不误了。
导演带着工作人员一路朝缆车去,不过为了不影响到别人,他们全程都很低调。
等到时候比赛的时候全程带着头盔滑雪镜,其实也没人能认出来。
所以一行人下了缆车到了滑雪场入口后,工作人员发了滑雪服等东西。
导演道:“这次第五场录制还是按照抽签来,依然是两两一组。因为六位老师都会滑雪,所以这次也不需要特意再教了,这次一共三组分成三局,比赛由易到难。第一局是最简单的接力赛,由一组的第一个人从起点滑到终点,再由第二个人从起点滑到终点。但最终成绩,由一组两个成员加一起的时间为准,三组谁最终所用的时间最低,那么这一局就赢了。”
六人都听懂了,接下来就是开始抽谁跟谁一组。
蔺世泽一开始就站在宁长青旁边,他那天赛马后和奚青昊彻底撕破脸,今天从开始奚青昊倒是没再凑上来,可时不时还是能捕捉到奚青昊看过来的目光,蔺世泽更加不耐烦。
心想自己应该不会这次还这么点背又跟奚青昊一组吧?
结果蔺世泽是想什么来什么,最后等六个嘉宾抽完。
蔺世泽、奚青昊一组;
季玉静、松亭一组;
宁长青、段皓一组。
等抽完,蔺世泽嘴角抽了抽,导演等人也是愣了。
毕竟他们是真的没作弊,这还真的是老天赏话题啊,这特么竟然宁老师跟段老师分到一起去了?
【……我一时间竟是不知道该同情泽哥,还是心疼我宁宝。】
【我的老天鹅,段渣男不会为了奚茶故意输吧?】
【卧槽!前头你提醒了我,我觉得很有可能啊!】
【不是吧,不会这么不要脸吧?】
【段渣男有脸吗?】
但也是因为这奇葩的巧合,加上讨论度热乎,很快竟是将这个话题送上了热门。
说,如果分手后跟前任又分到一组,你会怎么办?
而点进去这个话题,找到直播,发现情况更狗血。
因为不仅分到一组,前任现在的心上人在另外一组,所以……会故意放水吗?
奚青昊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竟然再次和蔺世泽分到了一起不说,段皓竟然还和宁长青一组。
那么这次他岂不是赢定了?
奚青昊虽然那天和蔺世泽不欢而散,他又舍不得用掉最后一个吊坠,所以还在想办法怎么不用吊坠又能改善蔺世泽对他的态度。
结果这机会不就来了?
三组既然已经分好,就算再不满意也不能表现的太多,最后蔺世泽虽然皱眉,可还是按照流程先去换衣服。
只是经过宁长青身边时,还是担心问了句:“没事吧?”
宁长青并不在意,输赢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需要的是人气值,更何况,如今找到了想找的人,更要努力赚钱换系统里的药草,才能等蔺珩答应后就开始替他调理身体。
蔺世泽确定他不在意,才去换滑雪服。
等一行人换好装备,为了更好区分,三组滑雪服是不一样的,宁长青这一组滑雪服是红白相间;季玉静松亭这一组是紫白相间;蔺世泽奚青昊这一组则是蓝白相间。
段皓想到换衣服时奚青昊说的话,看了眼身边的宁长青,想着终于到了他表现的机会了,这次他肯定不能再让宁长青赢,再让阿昊伤心了。
至于脸不脸的,他已经这么丢脸了,已经有些破罐子破摔了。
可不知为何,他莫名想起昨晚上做的梦,梦里他记得自己像是做一个走不出来的梦,他站在一间餐厅前,抬步走进去的时候与人刚好撞在一起,他抬头的瞬间,却是看不清那人的面容。
只是梦里他记得自己的心脏在狂跳,那种心悸的感觉直到他醒来都记得。
可这个梦这么陌生,感觉又这么奇怪,他只对阿昊一个人动心,这个梦里的人肯定是阿昊。
不会有错的,肯定不会的……
一行六人加上导演一行人去了场地,他们站在最顶端,最下面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撑了一道终点线,稍后由三组派出的第一位一起出发,等到了终点线,由工作人员挥舞跟他们身上的衣服相同的旗帜,那么说明每一组第一人到了,开始由第二人出发。
最后由终点工作人员记录每一组两个成员合起来的时间。
宁长青这一组他让段皓第一个去;季玉静这一组松亭排在第一个;蔺世泽这一组奚青昊先来。
最后奚青昊、松亭、段皓三人分别站在那里,准备开始。
直播间众人的心也被提了起来,随着镜头拉近,瞧着三人,祈祷着段渣男可不要真的为了白月光故意输,否则岂不是等下连累了宁宝?
随着导演一声令下,时间开始记录,奚青昊三人刷的一下开始往下滑。
三人虽然都会滑雪,但是好久没滑雪了,所以技术上其实都不相上下。
导致滑起来速度都差不多。
段皓本来是打算慢慢来,可等真的滑下来,发现速度压根不是他自己能控制的,他努力想用滑雪杖降速,可没想到自己越是着急想慢下来竟是越是忘记要怎么降。
眼瞧着已经到了一半,他扭头看去,发现自己竟然比旁边的阿昊还快了一点。
段皓回头看了眼,眼瞧着再等下就要到终点了,他一咬牙,干脆故意往旁边一摔,想着自己都摔倒了,到时候都没到终点,肯定不算分了。
到时候阿昊岂不是就赢定了?
他这么想着,脑海里只有奚青昊。
为了阿昊一切都是值得啊,阿昊才是最重要的,才是他唯一最爱的。
只是段皓滑下来的速度太快,他自己一摔,却压根控制不好力道,直接整个人往旁边一倒,却继续往下冲去,巨大的力道卷起无数的雪屑,将他整个人摔得不轻。
与此同时因为趴下的力道太大,重重压下来,段皓似乎听到胸口阿昊送给他的吊坠发出一声脆响,随着咔擦一声,竟是碎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