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疆王治下确是严谨, 可我们行商的为北疆王缴纳赋税,当官的为北疆王办事。我们不过是有些无伤大雅的小癖好而已,根本乱不了。而且那些个女子, 都不是我们北疆治下的百姓,隔个十天半月, 三五个月不见了几个女子根本不会被人发现。最重要的是上一任凤凰城知州还是跟北疆王妃同出一族的兄弟,有这层关系在, 再加上我们的价值, 该如何选择, 便是不需北疆王,随便一个人都知道该怎么选。”
放肆!
缪靳用看死物一样的目光看着他, 脸色已然冷厉至极,背在身后的手更是攥得极紧。竟敢污蔑造谣自己任人唯亲,他若是知道此事,如何会让此种风气毒瘤在北疆扩散!
同时心里亦不可避免的沉了瞬,说到底,他的不知情不过是御下不严,未将一个先帝棋子, 一个不知死活之徒放在眼里罢了。现在竟还经由她之手揭了开来, 也令她险些被害!
经此事后, 除记录在册之人按律惩处外, 各地官员任免升迁, 品德作风亦列入考项,一经发现严惩不贷, 此自是后话暂且不提。
纪妤童说不出此刻听到答案后的失望是什么滋味,只是难免会抱有希望的,可现实却就是如此残酷, 哪会有那么多英雄出现
“照你如此说,过去的父母官是北疆王的舅兄,现下的知州却是皇宫里的宠妃兄弟,这二人都与你有不当关系,且一人背靠北疆王,一个背靠皇帝,你们的恶行便是求告无能了?”
郭有康无知无觉嘿嘿一笑:“如今谁人不知皇帝昏庸,哪里都不比上我们北疆,北疆王亦极少出现,这凤凰城可不就是这前后两位说的算?能治理我们的也唯有北疆王一人罢了。”
纪妤童定了定神,继续说道:“接下来,我说什么你便说什么,我要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懂吗?”
“是,您说什么我便说什么,您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
“你要把这些年通过此种手段获得的不义之财尽数归还百姓。”
“我要把这些年通过此种手段获得的不义之财尽数归还百姓。”
“你要带着你的账册去找北疆王,你自知恶孽滔天罪不容诛,将这些人的身份和累累恶行公之于众后,便要向全城百姓磕头忏悔。你犯下的罪行,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消,唯有声名狼藉,散尽家财,受尽苦楚,才能让那些枉死的生命聊表安慰。”
“我要带着账册来找北疆王,我自知恶滔天罪不容诛,将这些人的身份何累累恶行众后,我要向全城百姓磕头忏悔。我犯下的罪行,千刀万剐都不足以抵消,唯有声名狼藉,散尽家财,受尽苦楚,才能让那些枉死的生命聊表安慰”
目光冰冷的看着他不停的反复念着自我催眠,纪妤童才开口说道:“若你食言又当如何。”
空洞的声音没有思考便跟着念道:“若我食言又当如何,”
“你将日日夜夜不能合眼,那些因你而惨死的生命会以灵魂的方式纠缠着你,看着你,跟着你。每当你有想要抗拒罪行,企图再次作恶的念头,便会承受万蚁噬心,千刀万剐之痛,时时刻刻如身处冰火两重天之境,轮回十八层地狱之苦,永坠深渊。直至你生命终止的那一刻。”
随着她将那一条条听起来就让人不寒而栗的诅咒在压抑昏沉的暗室响起,被绑缚在椅子上的郭三竟仿佛真的在一一应验一般,时而表情惊恐,时而佝偻着身子痛苦哀嚎,时而脸色青白全身发抖,时而满头大汗痛苦狰狞。
声音凄厉的似是在经受莫大的痛苦,让守在门口的含英含衣二婢与靳宁卫都闻之头皮发麻。
正要破门而入查看情况,就听里面姑娘的声音依然平静无波,仿佛未曾受到那惨叫声影响的阻拦声。几人对视一眼,便忍着心里发毛老实停住,只在心里暗道这纪姑娘看着人美心善,白日里让这郭三毫发无伤的退下,却不想竟在这深夜里亲自用了酷刑。心计着实深沉,听里面的惨叫声,也不由咋舌这位纪姑娘手段亦着实狠辣。
他们不知里面情况,只听声音便认定她心狠手辣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自此对着她极其谨小慎微,生怕惹到了她。
站在暗室密室的缪靳却看得分明,身后的靳一归云二人亦听得分明,她只是从椅子上站起来闲庭漫步来到那个郭三旁边,就那样神情冰冷如神袛般高高在上的睨着一个低如尘埃的罪人,口中吐出如神谕之言,便能让其身在炼狱。
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与他有过接触。这种能力,便是地处偏僻的南疆蛊族,想要控制一个人也需得用蛊虫操控。虽身体不受控制,但其人的神志却是清醒抗拒的,根本无法做到似她这般令一个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无有丝毫抵抗便尽皆向她臣服!
靳一与归云起先亦震惊于她的能力,可旋即却升起防备,拥有这种未知而不可控的能力之女子伴在王爷身边,是极为不稳妥,也极易出现变故的隐患。
与他们的谨慎戒备不同,缪靳落在她冷若冰霜的娇颜上的幽深黑眸却灼亮异常。背在身后的大手缓缓握起,强烈的征服欲,占有欲,如一股熊熊烈火自胸中澎湃而升,让他恨不得此刻就将那神秘难测的女子紧紧拥在怀中肆意亲吻,让她冷漠超然如神女般的娇颜染上情欲之色,任她再是有诸多隐藏的秘密,也终将只能在他怀中绽放!
这便是所处地位不同的人,在遇到未知的能力时下意识会产生的不同的想法与做法。低位者心生畏惧,中位者心生戒备,而高位者,却只想要拥有!
“今日之事绝不可外传!”
靳一与归云心弦一震,忙低声应是。
纪妤童站在桌旁居高临下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心中并没有丝毫快意,就算他再痛苦又如何,已经发生的事情,都已经是不可再挽回的。
她端起一口未喝的茶,漠然开口:“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郭有康,你可以醒了。”
话落,便手指一扬泼了过去,随即看也未看便转过身开门而出。
身后郭三在她的身影不见后,整个人才如大梦初醒,空洞茫然的眼中渐渐恢复了神色,却是疑神疑鬼,对暗室中突然出现的桌椅倍感疑惑,可却如何都想不起之前发生的事。脑子里只记得一件事,好似是突然良知觉醒,大喊大叫着要向北疆王自首。
只此时夜深人静,靳宁卫自不会因他一无关紧要之人去打扰王爷休息,便重又熄了暗室烛光,任凭他如何惊恐大叫都不再予以回应。最后也只是不想他扰到府中人休息,便将其封住嘴,将他一人留在漆黑无光的暗室里与恐惧做伴。
纪妤童回到卧房时,屋内烛火大亮,她脚步顿了下,依然先去了右厢将东西放回包中。待转至卧房看到早自己深夜起身的男人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床边,那双鹰一样锋利的眼眸中正带着异样的灼亮紧紧攫住她时,脚部与心中不由同时一滞。
“回来了?”
纪妤童经了方才之事心绪不稳,不想说话,也没看他,神情有些恹恹的嗯了声,径自步到床脚脱了鞋便准备和衣而睡。却不想还未躺下,身子便被人一把捞起,跌入一个能感觉得出在克制着某种强烈暗涌的怀抱里。
她蓦地一惊,低叫道:“王爷这是做什么?”
缪靳单手环抱着她,俊脸低垂,深眸炙凝着她,长腿一迈便将二人转至床榻。大手一挥,天青色半透明的帷帐便飘舞着落了下来,将二人亲密依偎着的身影影影绰绰的隐在里面。
“方才去了何处,怎么好好的睡不着了,可是有何心事,嗯?”
边说边抬手抚平她眉心颦着的浅痕,冷峻的眸中泛着几许柔意。待抚平后才探到她腰间的系带处,意欲为她宽衣解带。
纪妤童忙一手按着他意图不轨的手,边挣扎着从他身上起来,低垂的眉眼间带着丝不耐,声音却无甚波动:“去那郭三处看了看,王爷应是知道的才对。我今日身心疲累,不想多言,王爷见谅。 ”
缪靳顺势松开手,高大的身子慢慢侧躺下来,以手支头,一条长腿慵懒随性的支起,好整以暇看着她:“便是要睡,也要脱了衣衫才是,否则身有束缚,如何睡得安稳?”
纪妤童看他那副自己不脱他就亲自动手的样子,冷着小脸就这么侧坐在床上,垂着眼,顶着他逼人的视线淡定的脱了衣裙。
仅着着他命人备下的衣料丝滑且轻薄的白色寝衣抬手将衣服丢在他怀中,看也不看他愕然的脸色,径自转过身面朝里躺下闭上眼,红唇轻动:“劳王爷挂心我睡得不安稳,便请您贵体一动,将我这衣衫挂起。夜色已深,我便先睡了。哦,我觉轻,还请您动作轻些莫要扰我不得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