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 您该喝药了。”
纪妤童回神,便见含英正低垂着头双手托着一青碧色玉碗跪在榻前。而那低垂的后颈下处,两道发紫的伤痕亦直冲入眼中, 可她却一言不发一字未问,端起碗便在她的恭谨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含英心里松了口气, 虽知道娘娘不会再拒绝,可每次端药过来她仍是提心吊胆,亦夹杂着愧疚与无上敬意。
上次娘娘差点升天之时她也在场, 虽最后被皇上强行拦下, 可在她心中,娘娘就是天人,是天女。娘娘也果然有一副慈悲神仙心肠, 明明那样愤怒,却仍是不忍心看她们受到牵连而不得不咽下苦水, 被皇上困于这床榻方寸之地。
她不敢违抗皇命,但感激娘娘开口求情, 便只能在不违抗皇命的前提下, 力所能及的地方尽量满足娘娘的要求。
“娘娘, 您可要用些点心?这是御膳房新出的花样,叫水晶糕, 奴婢特意为您备下的,您刚喝了药, 口中定是苦涩,不若用上一块去去苦味?”
说话时她已从一同带来的托盘上用银筷取出一块晶莹剔透, 甜糯香气盈鼻的糕点放于旁边的小碟子上,恭敬的递了上去。她也已经准备好没有回应后就继续换别的果点劝进,却不想手上一轻, 她顿时惊讶到失敬的抬起头,便见以往总沉默以对仿佛游离世外的娘娘今日竟纳了她所言!
“娘娘若是喜欢这水晶糕,奴婢便吩咐下去命御膳房每日里都为您备着!”
纪妤童面无表情动作机械的咀嚼着,眸中明澈的亮光已化作一片暗沉,心中尽是茫然,她已经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要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他将她所有的路都堵死了,他将她彻底困于笼中,要她认命,要她屈服。
便是她能硬下心肠,可却已经再没有机会能够杀他,就算她成功了,她也没有可能能活着走出这重重深宫。可她真的不甘心她费尽千辛万苦受过如此磨难,最后只是落得一个为了杀他而后被杀的结果。
可若是就这般没有尊严,没有自由,没有未来的活着,她宁愿去死。可可悲的是,她如今连死都要顾虑良多。
而她亦心中清楚,她初醒时的死志已消,她不甘心就这样毫无价值的死去,可她又不知还有何办法可以让她走出眼前困境。她眼下唯一能做的,唯有逼自己将所有负能压下,提醒自己不能被这种无用的情绪操控左右。
她强迫自己要冷静,要理智,只要不放弃,她就没有输!
而当理智渐回时,她终于发现了异样之处。
他限制了她的行动,甚至限制了她每日活动的时辰,便是坐得久了也会有宫人上前跪请,既是不想她体力完全恢复,为何却又不限制她的吃食?明明只要让她餐餐食不饱腹自会让她失了气力,再加上那宫婢日日软化筋骨双管其下成效定然比现下要快。
而自她醒来后,他日日与她同榻而眠却是不曾动她,她开始时心中痛快的嘲讽他定是有伤在身不得剧烈运动,再加之她态度恶劣反抗激烈他才没有自讨没趣。
可现下想来,以他那种霸道自我的性情,如何会因为她的态度而委屈自己?而他的伤口,并不足以影响到他的正常活动。她的手术刀长不过五公分左右,而那时她手指无力便是用了全力尽数刺入却终是未伤及要害,于他的体魄而言,不过是会觉疼痛的皮肉之伤。若他想,他仍然可以轻而易举的将她制住。
可他没有,若对她失了意趣,以她当时之举便是不处死也会下了大牢,亦或关在某处凄惨余生。且此次除了将她锁在床榻,却并未如上次般不许人与她说话,不许她看书,甚至可以说她除了活动受限,实质上她想要做什么他都放任。
这不对,很不对劲。
上次她只是逃跑,他便用那般手段惩罚她。而这次她不仅当着他的面离开,还当众说了诸般狠决报复,激他定会每每想起便悔恨锥心之语,于他这等身份地位,性格自我霸道的男子来讲,如此奇耻大辱他不应该如此平静对待。
事出反常即为妖,那么是什么原因令他--等等!
纪妤童蓦地睁大眼,将脑中一闪而逝的猜测迅速抓住,顾不得手中还捏着未吃完的糕点便随手仍在床外的碟子中,甚至连手都未来得及擦便已按在右手的脉搏之上。
含英面上的惊讶也在看到她的动作时骤变为惊慌,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有如此心虚惶恐的反应,只直觉到娘娘知道真相定会有大事发生。
果不其然,她刚将头低垂下去,便听得上方传来似哽住喉头般艰难又极度难以置信的抽气声。
“出去。”
“娘娘”
“我说,出!去!都--出--去!立刻!马上!!”
殿内众人从未见过她如此凌厉,却似压抑着将要爆发的勃怒一面,也是头一回从她身上感受到威严压迫,却是未听她的吩咐,便齐齐跪了下去。
“请娘娘息怒!”
纪妤童大睁着眼,浑身颤抖地紧紧攥着手边被褥,贝齿狠狠咬着下唇,她在极力克制着惊怒,她需要独处,需要一个人安静,需要无人打扰的待着。
可这些人却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虽是卑微的跪着,却令她本就将要爆发的情绪更加高涨。
“我说要你们都出去!统统都出去,谁也不许留下!”
伴随着她怒极的喊声,瓷器碎裂的声响亦同时响起,也令得跪在各处候令的宫人被摄得浑身一颤。
若是寻常娘娘如此吩咐,宫人们自是无有不从,可这位娘娘明显不大一样,虽现下暂无定下具体名分,可娘娘一称必得是一宫主位可得,更不提她长住天子龙床之纵观历朝都从未有过之盛宠。
便是她的一举一动,吃了何物用了多少,白日里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有无异常等等事无巨细之小小不言之事,天子都必是要一一得知。就连每夜间娘娘洗漱,也必是皇上亲力亲为不假他人之手,便是宫婢按摩,也需得是隔着层衣料,并再三叮嘱不可伤其身体方允。如此宠爱,如此强烈的占有欲,都注定这位娘娘不会是那昙花一现之女。
遂,虽她如今看起来是被帝王如犯人般私藏着,可这些宫人心中却不敢有分毫不敬。可没有皇令吩咐,他们也当真不敢违命,左右为难之迹,便唯有向面冷心软的娘娘求情。
他们此举不异于逼迫,因她心软便径自向她求情要她退让,许是因先前她终是开口救下众人的慈悲心肠,他们才仿佛有恃无恐。
纪妤童知道自己是在迁怒,因为他们和她一样都身不由己,可她无法接受,不能接受,她竟然怀了身孕的事实!
怪不得她的身体无法离开这里,怪不得陈嘉年说有什么大气运的东西拦住了她。她本以为是那缪靳,他是一国之君自是身具天下之气运!可现在她明白了,是她肚子里这个孩子!
她的身体内孕养着一个这个时代的生命,老天怎么可能能将她带走!
“啊!!!”
“缪靳!缪靳!缪靳!!!”
纪妤童被父母遗忘时没有崩溃,被世界驱逐时没有崩溃,甚至再次醒来面对造成自己眼下困境的罪魁亦没有崩溃,可现在,她得知了一切因由,得知了自己怀了她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要,从来就不想生的人的孩子,她却崩溃了。她好不容易为自己艰难构建的堡垒,亦崩塌无存。
她发了疯般用肚子要去撞那床柱,可肚子还没能碰到它便已被脚踝处的锁链拽住寸进不得,踉跄着重重摔趴在厚厚的床榻上时她心中大痛又恨极。可旋即又眼前一亮,忙又手脚并用站起来用力向前冲果然下一瞬她又被重重拽摔在床上。
只可恨她现下才发现这床上被褥铺得极软,除了令她有些晕眩对她的肚子根本造不成重创。正当她将那精钢锁链绕缠在腰腹准备用力拉扯时,殿内跪着的众人这方如梦初醒,也顾不得会冒犯不敬,个个面露惊慌连滚带爬的便跑来阻止,亦及时将那锁链拽住。
“娘娘三思娘娘三思万万不可啊!”
“娘娘息怒万莫拿身子撒气,您若有气只管撒在奴婢身上便是,万万不可伤及自身啊娘娘!”
“请娘娘息怒!”
“放开我!啊你们放开我!!!”
纪妤童怒红着眼被人压着手脚定在床上,像一条砧板上的待宰的鱼任她如何挣扎却都徒劳无用。她要疯了她要疯了!什么以后,什么打算,她统统都记不得了,为什么她要忍受这些,凭什么她要忍受这些,她恨,她怒,她只觉得她已经憋闷得要爆炸了,可她的心却仿佛破了个大洞,是冰凉的,是空荡荡的。
“放肆!你们好大的胆子!”
殿门处骤然响起的暴喝令众人一惊随即便是大喜,却仍是不敢松手便就着此大不敬的姿势对快步行到近前的男人跪地行礼急道:“奴婢参见皇上,皇上恕罪,娘娘--”
却话还未说完人便被人重重踹了开去,旋即便听得裹挟着雷霆之怒的冷酷声音狠厉说道:“将这些以下犯上的奴才全都拉出去重重杖责,打死勿论!”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奴婢不敢对娘娘不敬,实是有意外发生,请皇上容禀请皇上饶命!”
然而此刻缪靳已无心听他们辩解,他的全副心力都在刚入殿时看到的她被那些宫奴压在床上那一幕的惊怒中。
他抱着她不停发抖的身子,紧绷着下颌回头怒道:“马上将太医叫--”却还未说完便因为怀中人的言语举动而愕然惊住。
“都是你!都是你!为什么不放过我,为什么不放过我!”
如此饱含浓烈恨意的话语令缪靳如被刀刺,心如刀绞,本就未痊愈的胸口更是猛地一痛。愕然中便没有防备被她推倒在床,却是强压下胸中滞痛,也不顾被推搡间撕扯裂开的伤口,猛地抬手抓住预往自己脖间套的锁链用力一拉,她整个人便失力地被伏在床上。
他用膝盖压住锁链,单手制住她仍不放弃的双手压在头顶,一手紧扣着她的下颌,深渊般沉不见底的黑眸泛着幽森凉意逼视她,薄唇勾起:“放过你?不可能的妤儿。还想杀我?朕已经给了你机会便不会任你胡来第二次,事到如今你竟还不服软,不知悔改,是真要朕降罪于你才满意是吗?”
“哈,悔改?我只恨一时失手没有杀了你!你休想要我服软,你做梦也休想,永-远-别-想!那你便按行刺皇帝来治我的罪啊,我真是,求-之-不-得!”
纪妤童恨极了她现下身不由己的状态,随随便便任是谁都能压制她,控制她,而这一切全都是拜他所赐!
她眸中赤红,看着他都目光里充斥着浓烈的恨,甚至比她刚醒来时都要强烈。
缪靳被她的目光看得心中一滞后又一痛,但他却是以冷酷掩盖心内真意,鹰眸带着残忍俯视着她,咬着牙关笑道:“朕的妤儿果然硬气,朕心甚悦。不过谋害帝王是要诛连九族的大罪,可不仅仅是一人之过,你,还有你身边服侍的人,与你有所关联的所有人。朕自是知道妤儿乃天女,你想说这里没有你的亲人是吗?可朕要告诉你,钟家,纪家,朕认定他们是,那他们就是。而他们两家九族之内近千条性命,都要因你之故,命丧黄泉。”
他蓦地勾唇一笑,嗓音亲昵的似是情人低语,可听在纪妤童耳中却如恶魔喘/息。
“如何,妤儿还要说,要朕以行刺皇帝之罪,来惩治于你吗?”
有本事你就去杀,他们如何与我何干!
可纪妤童却如何也说不出口,她听得到殿外那些宫人被堵了嘴的痛闷声,和一下一下被打在身上的沉闷重击声。也看出他眼中的残忍,知道她一旦开口他一定会言出必行。
“你!无耻!昏君!你枉为天下之主!你只会用威胁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你若有本事便冲我来,迁怒他人滥杀无辜算什么本事!我真是,瞧-不-起-你!”
“住口!”
这样的言语对任何一个男子来讲都是极具轻蔑羞辱,更何况是缪靳这般性情极为霸道,又是一国之君睥睨天下的九五至尊!
扣着她的大掌倏地一紧,却下一瞬又松了开来。便连他脸上被冒犯不敬的怒容都松缓下来,黑眸中带着看透她故意激他心思的了然,唇角勾起温柔的笑道:“妤儿如今身子贵重,自是挟龙子以令天子,你便是再有任性,朕都不会如何了你。”
看着她煞变的脸色,缪靳心中亦是钝痛,松开对她的钳制,将怔愣的人儿轻轻拢在怀中,温热的大掌第一次光明正大的落在柔软的小腹上,轻而强势的贴在那,华贵磁性的嗓音啄吻着她冰凉的耳廓亲昵道:“朕来猜猜,妤儿今日如此反应,应是知道自己孕育龙嗣以致太过激动,是吗?”
察觉到怀中的娇躯猛地一震,身子更是僵硬得好似变作一块石头般,骤然散发出极其强烈的抗拒与愤怒。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眸光发狠,不给她逃避或是掩饰的机会,双臂以她无法挣脱无法动弹的力度圈箍着她。
似是不曾察觉她气息的变化,继续与她耳语:“妤儿如今有了身孕,便不能让你我孩儿出生不正。翠山时朕便与你说过,虽你意外昏迷,但朕的旨意并未收回,林州纪家女品行贵重,朕甚悦之,已正式下了圣旨封为皇后。如今纪府的嫁妆已快入京都,这几日你好生将养,待得嫁妆一到,便是你我帝后大典之时。妤儿先前所求,朕也应你,娶了你便不会再纳她人,如此,妤儿可心愿满足,安心养身了?”
纪妤童听得浑身止不住的发抖,她因他的话而怒到极致,又因他的话而冷到极致。张口说话时甚至连牙齿都在打颤:“疯子疯子疯子!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安排我的人生,我为何要与你成婚,我为何要与你生子!可笑,太可笑了!”
缪靳虽已预料她的反应,却心中仍怒气盈胸,从没有人敢如此一而再,再而三的于他面前如此放肆不敬,便是此种指责亦不曾有人胆敢说一个字!似她这般屡屡怒骂甚至动手伤他打他之人,更是早已命丧黄泉。
可唯有她,他终归舍不得伤她,唯有借力打力握她软肋加以挟制。
“上次进宫拜见你的纪家夫妻也会随嫁妆一道进京,且日后他们便会在京都长住,朕特命他们时常进宫拜见以解你思亲之苦。所以妤儿,你要好好的,你腹中的胎儿,亦要好好的。你们好好的,别人便也能好好的。”
缪靳亲昵的在她冰凉紧绷的面上印下一吻,淡淡笑道:“妤儿身子娇贵,只需被朕娇养着便是,诸事繁琐累及身心,不利于你修养身子。遂,朕自是要替你安排一切,包括你余下与朕共度的,锦绣人生。”
纪妤童如何听不出他话中威胁,且似此等言语她已听过不少,却是屡屡戳她死穴。
“还有,”
“”
缪靳对她的闭口不言不以为杵,黑沉的眸子划过一抹残酷,“你我出游兼具寻得龙气阵眼之事,妤儿应还记得,只你昏迷的早了些,便就不知,那阵眼,朕已寻得。”
抬手扣着她的下颌,用了巧劲迫她仰起头,他方俯下脸,近距离与她对视,凝着她赤红愤恨的眸,眸中冷酷口中温柔说道:“你那翠山,便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且天师已占卜了吉时,你醒来的那日,便是平山落阵之时。阵眼定,天下安,好妤儿,你替这天下苍生黎庶,高兴吗?”
话音落下许久,纪妤童方动了下惊愕空白的眼,却是茫然的眨了眨,本是漆黑灼亮的瞳眸亦重又变得黑沉一片不复亮色。
缪靳被她空洞的眼神看得心中骤凉,更是如被攥住心脏犹如窒息,扣着她下颌亦不自觉松开。可旋即,他又自虐般强令自己硬下心肠,既已到了此地,便再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他得让她认清事实,得让她知道她再没有回去,也再没有离开他的路。
纪妤童缓慢的垂头看着小腹前紧贴着的大手,被修剪得圆润不伤的手指不知何时已紧紧掐了上去,他的手背下意识绷起坚硬得她把手指扣痛却都不曾让他流血。她猛地俯下头狠狠咬了下去,立时便有带着腥意的鲜血冲入口中,她眸中骤亮无有丝毫犹豫便更加用力咬下,
可下一瞬,下颌便猛地一紧,一只大手用了巧劲轻易便将她咬死的牙关扣开,而她只能遗恨的看着近在咫尺的手腕上流的欢快的鲜血戛然而止。
“朕喝了妤儿的血,妤儿亦饮了朕的血,从此你我便是血脉相连,永不分离了。”
纪妤童眸中的光亮随着那停止的红流和耳边那道恶魔低语暗淡下来,整个人呆怔着,连唇上的血迹被人细细吮去她都没有反应。
片刻后血液里的激狂因子冷却下来,忆及他方才的话突然勾唇冷哧一声,他是在警告她,她已无路可退,无处可逃了是吗?呵,可他不知,早在他在她腹中留下--之时,她便已经再无去处。
如此也好,利弊总是相互关联的,便就让他如此以为,她除了那里,无处可逃吧。
她动了动,锁着身体的双臂便似上了发条般又紧了两分,对于此,她不过冷冷一笑,且笑出声来。
身子出人意料的向后靠去,在他蓦地僵硬的怀抱中仰起头,看着他紧绷的下颌,和露出惊诧欲喜的眸。
“你为何如此执着于我,是我不似你之前的女子顺着你依赖你,所以才激起了你的征服欲,挑战欲?你宁愿以皇后之位给我,用旁人的性命挟制我,用孩子来栓住我,让我来猜猜,你开始对我是好奇,有些趣味,后来是想要占有我,驾驭我,进而有些喜欢我,现下便只不过是为了困住我而困住我的执念,也是你在向我证明违抗你,逃离你,会得到什么样的下场。而现在,我所有的秘密都被你破译,我无路可逃,你便想要我也爱你,想要我只能依靠于你,来满足你心理上的快感,征服感,与虚荣心。等到我真的如你所愿的那一日,你便会冷眼嗤笑,也不过如此,对吗?”
她看着他的眸中清明坚定,又带着透骨的寒,好似还像染血般殷红的唇缓缓弯起:“可惜,我永远不会满足你。即便你的身体,谷欠望,野心,都可以得到满足。可你的灵魂,你的心,永远不会得到你想从我这里得到的,你能得到的,只有求而不得,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