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滢:七十二小时或者补足百分之八十订阅后你就知道我有多甜啦 或许是因为父亲同样是圣上这般沉静寡言的性子, 她也能从母亲的身上得到一些启发。
男女之间的一些事情原本就得有一个人先来主动说破,要谁来主动不仅仅是看彼此的权势地位之差,更要因人而异。
阿娘能因为在长公主席面上跳一曲舞见到少年登科的官员并不稀奇, 能从公主府的舞姬做到二甲进士的正妻才叫人吃惊。
当年家境尚好的时候母亲偶尔能得机会与林教习相聚闲聊, 她也能跟着去抓些白糕就着茶吃。阿娘同林教习只当她听不懂这些, 悄悄说起那些女人间的话。
一个久在席间逢迎的舞姬,即便是只对那人有了三分的情, 也能叫他觉察出十二分的体贴爱慕来。
人总是要讲究将心比心的, 平心而论,她与后宫的娘子相比, 除了美貌善舞,恐怕也就只有一份真心还能称得上是可贵。
有时候做些高傲犹豫的姿态或许更能引起男子的征服欲,可是那些欲拒还迎的手段并不适用于天子, 圣上的权势与所见识过的女子远非寻常男子能比, 有些刻意的事情, 做了尚且不如不做。
“在你瞧来, 做女官只为着这一点好处?”
圣上坐在榻上徐徐开口,他面上醺然, 眼中却清明, 抬眸望了她一眼,既没有生气, 也不见笑她竟是这样眼皮浅, 完全不晓得这些娘子们到底看重的是什么, “不怕说出来叫人笑话!”
“奴婢只是据实而言,娘子们等闲不能踏足前殿,自然是伴驾的时间更少一些。”
宫中的嫔妃向来将养女当作献媚邀宠的手段,若是被官家厌弃, 这些养女就会被逐出宫,再没有回来的可能,但是官家身边的女官却不常换,与其守着那样一个空头名分,不如做一个梳头的娘子。
云滢握着发梳走到圣上的身侧,继续打理着官家的头发,饶是她素来大胆,近前这样直面天子圣容也不免生出怯意,她垂下眼眸,低声问道:“是奴说错话,叫官家不高兴了?”
“说出来才知道认错,不觉得迟了么?”圣上深深地看向她,过了片刻才同梳头的内侍吩咐道:“今夜不必这样麻烦了,都下去罢。”
她姣好的面容上总有着与年龄相称的天真与鲜活,那澄澈的眼眸似是太液清波,每每望进去的时候就叫人的心也开始变得柔软起来了,面对这样直白的姑娘,反而叫别人不好意思直白起来了。
他不是那种会因为下人说错一两句话而责罚近侍的皇帝,更何况她这话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
大多数的宫妃与皇帝相处的时间都远比不过皇帝身边服侍的女官,可是也没有谁会吃醋吃到这些宫人的身上。
女官终究只是服侍帝王起居的下人,哪有嫔妃位带来的尊崇与追赠家族的荣耀更叫人眼热呢?
自从他的元后遭废起,宫中的女子似乎多了些小心翼翼,她们总是被宫中礼法约束得太过刻板,上面又有太后与皇后两宫压着,即便是想争这一朝一夕的恩宠也得是绵里藏针,待到君恩消退,就知道精心替君王安排服侍的养女,将心中的一分妒意掩藏起来做个贤惠人,享着天子嫔妃的尊荣,谨守后妃之德。
云滢不知道这样的回答合不合天子的心意,只是听闻皇帝这般吩咐,就同梳头的内官一起收拾了用具,准备下去歇息,孰料官家起身之际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侧了身子同她吩咐道:“明日晨起你与宜春一道来服侍。”
宜春与宜和都是服侍官家的梳头内侍,今夜与她同来的是宜和,明日自当换了别人来接手。
她身形一顿,不知道这是变相的惩罚还是器重,掌事姑姑人虽严厉,但待人还算体贴,只吩咐她午后过来轮值服侍,早上的事情暂且交由别人来管,可是圣上卯时起身也教她服侍,那这一日几乎就都是在御前了……
云滢微微抬头,眼中神色正被圣上捉了个正着,天子面上含了一分浅浅的笑,即便她这个察言观色的举动没有什么不妥,可云滢还是略有心虚地低下头去,应了一声是。
与她一同过来的宜和出殿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他看着身边秀丽明媚的女子,不敢真拿她当之前的梳头娘子一样玩笑,可还是忍不住提醒她:“云娘子是新来服侍官家的,不知道圣上素日的脾气秉性,官家夜里尚且不愿计较,可晨起时偶尔会性情急躁,待到明日,娘子断不能这样在御前奏对了。”
皇帝也是正常的人,像是这样赐宴到半夜才能回转寝殿,又要卯时起身,顶着冬日乌沉沉的满天星辰上朝,难免会有起床气的。
那个从前伺候的女官自以为是圣上心腹,竟敢替天子抱怨起大臣的不是来了,官家正是晨起烦闷,又因为她的僭越不悦,怎么能不发落了她,正所谓伴君如伴虎、祸从口出,若是这位貌美年轻的云娘子想在御前多服侍上几日,还是少说些话为妙。
云滢知道自己这样一番话有多么骇人,晓得他也是好意,遂低声谢过,她昨夜在茶水房值夜,又随杨充媛到了清宁殿历了许多事情,夜里还要等着皇帝的传召,回去之后甚至连发髻也不想散开,卸了残妆之后直接枕在了女官的小榻上,闭着眼替自己拆髻。
她自己梳的发式,闭着眼也知道该怎么拆开,做了官家身边的女官,穿戴又与平常后宫的女子不同,身上的服饰更类男子,不似后宫侍女更喜爱繁花满头。
云滢毫不费力地将那大概是最后一次戴在鬓边的象生花取了下来,随意往旁边探了探,那发髻已经变得光秃秃的,再也寻不到自己所裁剪的华胜。
她的困意浓重,即便是寻不到也不会再想着费什么心思起床寻觅,那东西是用石榴红色的彩纸剪成的,冬日的风霜最是熬人,保不准就在路上被哪阵挟裹雪粒的风吹走了……
皇帝是卯时三刻起身,而这些服侍的人至晚卯时一刻就得起来预备巾帕漱口之物了,不过云滢平常练舞的时候起得早,她人又年轻,因此虽然晨间稍有倦怠,但勉强还能熬得住,按照掌事姑姑的吩咐换了新的服饰,立在镜台的一侧瞧看别的内侍给官家梳头。
宜春梳头的功夫在宜和之上,但却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在铜盆温热了手,细致地为官家舒活头部筋络,待到官家神色稍霁才细细梳理发丝。
这些事情他都是做惯了的,天子也不会有什么额外的话与这些奴婢闲聊,可或许是今日起得有些早了,圣上难得起了兴致,吩咐云滢来替他的手绾发。
男子的发式简单,这头乌发又已经是由内侍打理妥当的,云滢挽起来自然轻松许多,细白纤长的指尖穿梭于男子的乌发间,很快就盘成发髻。
东方未白,殿内明烛高举,拢着上好的银骨炭,有了昨日那一遭雷霆震怒,福宁殿的宫人们如今都不敢同官家开两句逢迎的玩笑,皆屏声敛气地侍立在一侧,殿中唯有梳齿理过发丝的声响,不再有其他声音。
这种寂静固然不会打扰到官家,可是也无端叫人沉闷困倦。
服侍穿戴的内侍将官家上朝所需要戴的冠子递给她,云滢安置服帖后正也要学着别人的模样退到一边,圣上却仍是坐在镜台前,没有起身的意思,“夜里能言善道,现在怎么一言不发了?”
她今日彻底换了妆束,头上只有一顶黑纱帽,比从前宫女的装饰还要素净,殿内暖和,因此穿的也单薄了些,愈发显得人腰若束素。
云滢本就是勉强起身,虽说不至于做着做着事就睡过去了,可在这肃静威严的福宁殿里还是失去了平日的活泼。
“官家昨夜的教诲奴婢自当铭记于心,”云滢低头答道:“凡事说出口前都得思忖一番,否则铸成错处,难道还能每次都倚仗陛下的宽容么?”
殿中这么多人都肃静一片,唯独她出言也太不合群了一些,云滢梳发的时候忍不住会生出些疑问,之前的梳头娘子到底是技艺娴熟到什么地步,服侍的时候还能分出心来同圣上闲聊。
而已经有这样的珠玉在前,官家又是怎么受得住她的?
圣上闻言轻声一笑,不知道是满意她这样俯顺听话、知错就改,还是不信她会突然变得这样乖巧柔顺,“回去睡罢。”
以己度人,他按照这样的习惯过了十几年,可早晨起身的时候依旧会有些淡淡的烦闷,更不要说她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姑娘了。
云滢以为是官家目光如炬,自己服侍时的倦色都被瞧了出来,正要福身请罪,却听见官家说道:“午后朕再召你。”
江宜则服侍官家上了御辇,看见一侧侍奉的一名副都知向他使了个眼色,便稍微迟缓了步伐,落在了御辇后面。
“总管,这云氏过书房来……究竟是个什么章程?”
陈副都知堪不透圣意,殿中的宫人各有自己的职责,并不插手别的事情,可这些自从这位娘子来了之后,他隐约觉得这些都渐渐搅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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