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阁之事,冉方本就没有打算隐瞒,现在被嬴政戳穿了,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为难之色。
反而脸上淡淡地笑笑,他知道嬴政心中对婉亘之事颇为在意,既然他说不在意,那他也就当作无事发生了。
只是他没想到,这堂堂的帝王,竟然有些事情也会碍面子。
“启禀陛下,此事臣……无话可说。”
“陛下既要臣解决军中供给一事,那不能让臣凭空造钱出来吧?”
“那这钱自然是要有人来出,可臣刚刚为官,就连给那些士兵的俸禄,都要臣的私库来出,所以臣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一来为充盈国库,二来臣也是为了让那些富商甲胄能够为大秦出一份力。”
“如今大秦重农抑商,那些富商本就夹着尾巴做人,这一次给他们一个花钱的机会,还是陛下亲自用过的东西,想必他们心中会甚是感激的。”
“这是一件双赢的事情,有何不可呢?”
这一番说辞,是完完全全站在大秦的角度来说,冉方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大秦的发展,丝毫没有私心。
可事实究竟是怎样的,嬴政心知肚明。
不过这件事也只有冉方能做得出来,他也没有打算苛责于冉方。
“竟有如此之心,寡人甚是欣慰。”
可是站在嬴政身后的冉方,眼神中却有些疑惑。
他不由得出声问道:“先生所言,是不是有些太偏颇了。”
“如今大秦地粮食本就不足,那就需要更多人投入到粮食的生产中,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
“这重农抑商,也不过是为了大秦更好的发展罢了。”
冉方知道,这个想法不仅是扶苏一个人的,而是这朝中上下都是觉得如此。
从商鞅变法开始,大秦就走向了重农抑商的道路,短时间内嬴政也没有要改变的意思。
“粮食乃国之根本,想要投入粮食生产是没有问题的。”
“可种地的黔首就那么多,大秦的土地也不会变,要想提高粮食生产,最重要的不是增加种粮的人手,而是要从根本上改变种植的现状,这就需要发展的是种植农业。”
“想必陛下也知道,农家已经拿到了短曲辕犁,这就已经大大提高了种植的技术。”
“提高粮食产量,就可以为其他行业的发展提供便利,如此一来大秦的经济才能稳步提升。”
“所以重农可以,同时也要促进其他方面的发展,例如商业。”
“也只有商业,才能充盈国库,不然只依靠农业发展,根本不可能让大秦的经济提升。”
现在的技术水平有限,人们能够吃饱穿暖就不错了。
就连嬴政也知道,这件事虽然说起来是冉方这样的,可若是做起来,哪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不由得,觉得冉方虽话中有理,可是却未曾了解过这世间真正的百姓疾苦。
“寡人何尝不想,可如今百姓衣不蔽体,又有多少人能吃饱穿暖?”
“此事虽说容易,可做起来怕是难于登天啊。”
嬴政心中有百姓,每次出巡他也曾亲眼见过,因此说这话的时候,眼中还有一种无力感。
这种眼神,是扶苏不曾见到的。
他一直以为,他父皇整日想着求长生,想着如何能够称霸天下。
却从未想过,在父亲的心中,还深深牵挂着百姓。
“确实如此,先生也曾说过,虽父皇下令将地交给黔首,可当地的官员和商贾又谁能舍得?”
“要想做到先生所想,怕是有些困难。”
看到扶苏眼中的为难之色,冉方就知道他们心中所担忧的事情。
他也知道,即使是后世也有粮食问题,有的国家的粮食也需要进口。
可是,大秦地大物博,很多地还未利用,技术水平也有限,才会导致这个问题。
“其实有一法,能够改变现在粮食的问题。”
“只不过,就需要陛下批准了。”
说完,冉方的眼神就看着嬴政,等着他的回答。
看到他狡黠的表情,嬴政并没有第一时间同意,反而是问了一句:“何事?”
冉方眼神坚定,缓缓从嘴里说出一个字:“铁。”
“如果能够将铁用于黔首,那他们就更容易耕作,可以开垦更多的荒地。”
“而且,用铁还能够精进耕作的技术,提高耕作效率和效果,绝对是一件好事。”
从说出一个铁字的时候,嬴政的脸色就有些难看了。
扶苏有些想不明白,明明在牢中时冉方说话很保守的,怎么入朝为官后,反而胆子大了这么多?
“先生,如今旧国余孽虎视眈眈,若是将铁用于黔首,他们制成利器,对付大秦该如何是好?”
“当时先生也曾说,要盐铁收归朝廷所有,如今又如此说,是未免有些相悖了。”
不用扶苏说,冉方也知道他们的担心。
只是在他看来,这根本就不是问题。
“没错。”
“可将铁做成农具,又如何能够落到六国余孽手中呢?”
“做农具也不过是为了提高产量,而且也是为了黔首种地方便,那便等到他们种地时发给他们,待到不用时便收回来。”
“每个地方都有官府衙门,让他们来监督便可。”
“这样既解决了有人偷用之事,又能够增加粮食产量,有何不可?”
“不仅是铁器,就连耕牛也能雇佣专人培养,增加耕牛的产出量提供给黔首使用,如此不就能更加提高效率吗?”
“如此一来,种地的人若是不便,那种地的面积定会扩大!”
这个方法倒是有些新颖,还从未有人想过这地也能集中管理。
嬴政脸上的表情也比刚才要好看不少,看向冉方的眼神也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卿果然聪慧。”
“那此事便交由你和郑国负责,至于铁器之事便让章邯与你商议。”
“至于那流光阁的事情,寡人便不再过问。”
“可若是军中供给延迟,寡人还要治你的罪!”
“好了,寡人宫中还有事,便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起身要离开。
如此多的事情压在冉方身上,他脸上也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还是一副淡定之色。
“喏。”
“臣遵旨。”
“恭送陛下。”
等到嬴政离开后,冉方将目光看向了没有离开的扶苏。
他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榻上,心里想着这坐下站起也太不方便了,过几日还是做些椅子吧,还是那种坐着得劲儿。
想着,他的目光转向了扶苏,问道:“扶苏公子可还有事儿?”
扶苏点点头,也学着冉方坐下。
随后小声地说:“四大盐商的人都入咸阳了,可是他们却不曾向朝廷汇报,也未表明身份。”
“若不是我的人观察仔细,怕是也被他们骗过去了。”
“先生可曾想过,他们为何要如此行事?莫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