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高男人一把推开了居中蒲团上的一人,跪到了蝠神像面前。
这瘦高男人身着黑色麻衫,其衣摆上有一大滩乌红色痕迹。
只见他从腰间拔出一捆手臂粗的红香,红香看着有些润泽,颜色也相较于其他更为艳红。
双手紧握红香,瘦高男人俯下身子,用摆放在炉案底下的油灯将手中的红香悉数点燃。
做完这一切,他跪直了身子,虔诚的望向蝠神像,正色道:“蝠神保佑!蝠神保佑!我被邪祟给缠上了,请蝠神帮我!”
“蝠神保佑!蝠神保佑......”
一连重复了数十次后,瘦高男子将那捆冒着青烟的红香悉数插入香炉之内。
上完香,他没有起身,而是不断地对着蝠神像跪拜磕头,一刻不停!
“血腥气,厉魂气缠身,此獠杀人了!”清元道长眼神凌厉,语气蕴怒。
能察觉到厉魂气,证明这清元道长有些本事,但却不算太多。
在顾宁安的眼中,这瘦高男子的身后,站着一道神色狰狞扭曲,满身是血的女魂。
女魂的怨气极重,一对满是鲜血的手,不断地朝着瘦高男子的脖颈处靠近。
天地有矩,阴阳两相隔,人与鬼之间存在一道看不见的屏障。
女魂想要杀死眼前这个将其杀害了的凶手,可却被阴阳相隔的规矩给阻碍了。
然而,这种阻隔并非不可破。
倘若阴阳相隔的屏障天然存在,那孽障,怨气之类,便是那通过屏障的桥梁。
如今这瘦高男子身怀杀孽,女魂怨气又在不断攀升,阴阳相隔屏障,正在逐渐消失。
只需要再多不到半个时辰的工夫,这女魂就能突破阻隔,杀死这瘦高男子。
惊恐无比的瘦高男子,一定是通过“杀孽”的桥梁,看到了被自己杀害的女魂,方才会如此焦急的赶到蝠神庙,请求蝠神帮忙。
一刻过去,瘦高男子面前的那捆红香悉数燃尽,浓郁无比的香火气飘入蝠神像内。
刹那间,蝠神像微闭的双眼透出一道红光!
“蝠神显灵了!快磕头!”不知是谁呼喝了一句,庙内的香火客齐齐五心朝地,对着蝠神像不断磕头。
如此一来,又是有不少的信仰之力飘荡而出,被蝠神像所吸收。
蝠神像双眸中荡出的红光扫向在场众人,见到有两人未跪拜,其眸中红光一闪,从清元道长的身上掠过之后,便在顾宁安的身上停留了足足十息,方才缓缓挪开。
“蝠神救我!蝠神救我!”
“我身后有个怨鬼,他要害死你最虔诚的信众啊!”
“你看我,我带来的香火最多!”
“蝠神救我,我日后一定带更多的红香而来!”
嗡!
蝠神像的双眸中激射出一道红光,直奔女魂而去!
“什么蝠神!不过是助人作恶的蝙蝠!”女魂厉喝一声,被红光锁定的她顿感魂魄灼热,马上就要被打得魂飞魄散!
嘭!
伴随着一声脆响,红光凭空炸裂!
女魂见状放声大学,纵不知为何蝠神像的法力碎裂,但她只要一刻不魂飞魄散,那就有报仇的机会!
蝠神像没有继续对女魂发动第二次攻击,先前它的术法被阻拦的时候,它完全没有感受到任何的法力波动。
这意味着,有一个实力远高于它的存在就在附近!
而这个人,绝对就是那青衫先生!
思虑再三,蝠神洪亮的声音缓缓响起:“先生何故阻我?”
“冤有头,债有主,报了仇,便散了吧。”顾宁安没有理睬蝠神,而是看向了女魂说了一句。
闻言,女魂顿感眼前的阻隔荡然无存,她发现自己可以触碰到眼前这个杀害自己的男人了!
恨意滔天的她只是瞥了一眼顾宁安,直接掐死了身前的瘦高男人!
扑通!
瘦高男人舌头吐得很长,瞳孔涣散的他一头栽到了面前的香炉之上,炉中香灰洒落一地。
解决了仇人阳间身,女魂定在原地,待瘦高男人的魂魄离体后,一口将其吞吃了下去!
目睹了这一切,顾宁安并未说什么。
杀人者,人恒杀之,女魂大好年华,死于瘦高男人之手,如今大仇得报,讨回些利息也是理所应当。
这瘦高男人的三魂归于天地,只会脏了这红尘人世
“小女子夏梦,多谢先生!”女魂飘至顾宁安身前,跪拜道。
顾宁安摆了摆手:“无妨,你自行消散吧,若去了阴司,即有害人的缘由,恐也要受那勾魂索之苦。”
“多谢先生成全!”一句话落,女魂的样貌逐渐变得清秀起来,先前的可怖面容尽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张带着惨淡微笑的脸。
呼
一道清风拂过,女魂化作点点萤光,消弭于天地间。
最后时刻,清元道长亦是看到了她的模样,结合顾宁安的话,他不难猜出发生了什么。
原本他还以为,顾先生比他强,但不至于能比蝠神还厉害。
但眼下看来,似乎蝠神在这位先生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想打碎女魂没能做到,自家香火客,被当面杀死......甚至蝠神的问话,顾先生都没有半点理睬的意思!
清元道长犹豫了片刻,方才开口道:“顾先生,咱能对付得了这蝠神吗?”
顾宁安抬了抬眉眼,将视线重新落那蝠神像之上,淡淡道:“你是自己去城隍处,还是我送你去?”
蝠神像沉寂了片刻,泥石像瞬息化作了一滩黑水融入了地面之中。
“不好!这斯要跑!”清元道长大喝一声,随即祭出了那尊木雕。
只见其咬破食指,将鲜血涂抹于木雕像的双眸处!
噌!
一缕金光自木雕像的双眸中迸发而出,化作了一团金色大网,朝着化作黑水的蝠神像覆盖过去!
金色大网与黑水一经接触,便是发出了剧烈的“滋滋”声,腥臭的黑烟升腾而起!
砰!
不过一息之间,金色大网轰然破碎,黑水彻底融入了地面,消失无踪!
“顾先生!它跑了!”清元道长满脸焦急,他想不通为何顾宁安不动手。
顾宁安淡淡道:“无妨,本就是在等它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