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霖带着含羞的孟玉楼当众敬了一杯酒,就让孟玉楼退下自处了。 今日安排,对他来说太正常不过。 新婚答谢宴不是很正常的么。可对孟玉楼而言就不那么容易,毕竟礼教森严。 王霖话音一转突然道:“除此之外,小生还想请诸位帮小生讨个公道。我家在本县的几家店铺,昨日突然被本县一位叫西门庆大官人的带人给砸了,店中货物被哄抢一空……” 轰! 全场顿窃窃私语起来。 几乎所有人都意识到这不是单纯的答谢宴了。 砰! 西门庆忍不住拍案而起,矢口否认道:“胡说八道,我何曾砸过你王家的店铺?人证何在?谁说的,某与他三头对证!?” 王霖故作惊讶,拱手道:“这位官人,不知你是?” 西门庆冷然道:“某就是西门庆!” 王霖面色不变,“原来你便是那西门庆。既然当面,不如就问一声,我王霖何时得罪过西门大官人,以至于你要砸我店铺,抢我货物?” 西门庆怒火熊熊压制不住:“这话某正要问你!” “某在阳谷,与你清河县王霖毫无瓜葛,也无冤无仇,井水不犯河水!你为何要强娶我西门庆提前下聘的女子过门为妾?这是欺我西门庆无能么?” 王霖淡淡一笑:“西门大官人真是善于颠倒黑白。我与孟娘子相识已久,互有情愫,早有盟约,却不料你西门庆突然横插进来,反复威逼孟娘子就范,所图的无非不还是孟娘子前夫遗留的杨家家业么?” 西门庆气得咆哮起来:“王霖,你欺人太甚!明明是某下聘在前,你强抢在后,你竟敢在此大言不惭,装什么正人君子!你难道不是看中那杨家的家产?否则你会娶一个二十多岁的寡妇?” 王霖无动于衷:“你还真是恶人先告状。我与孟娘子有约在先,杨家家业始终是她的私产,或归杨家亲眷所有,小生分文不取,此事已在清河县衙经官,有文书为证。” 西门庆根本不信,他紧握双拳,有心当场闹起来,又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过这打虎的王霖,可不闹吧,又咽不下这口气。 这时与知县同一桌的、花子虚的养父也就是他的叔叔,退休花老太监坐在那颤巍巍道:“西门大官人,两位都是山东地界有头有脸的人物,何必为了一个女人,闹得不愉快?杂家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阳谷知县闻言也开口转圜劝道:“花公公所言甚是,以两位身家,何等美女不手到擒来,何必为此伤了和气?” 花子虚也向西门庆投过稍安勿躁的一瞥。 西门庆这才顺势下台,又忿忿不平坐了下去。 好家伙,竟然忍了? 古人不是说断人财路等于杀人父母,这都杀父之仇了,西门庆还能忍? 王霖顺手摸了摸下巴。 王霖于是就慢吞吞走了回去,坐在了同一桌上,对面就是西门庆。 王霖举杯邀饮,与阳谷知县包括那花老太监叙叙谈谈,气氛倒也变得融洽起来。 可不多时,他的话题就有意无意转到了西门庆的身上。 “诸位,听说这座狮子楼过去叫怀德堂?还是西门大官人捐资所建?”王霖此话一出,众人都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望向西门庆。 王霖却照旧自顾道:“听闻怀德堂的东家赵润德,家中有女名秀姑,貌美如花,当日被恶霸逼婚,赵润德当场横死,那秀姑为报父仇,这才假意迎合恶霸,用酒将其灌醉,尔后自焚烧阁……” “那恶霸被家人从烈火中抢救出来,却惊吓成病,闭眼就恍惚看见赵氏父女向他索命。于是请游方和尚设坛驱鬼,重建此一楼,并在楼前雕刻上红眼披鬃、龇牙咧嘴的石狮子压邪镇鬼,方平安无事……” “诸位,我道听途说,不知是不是这样?”王霖大声道。 众人低头不语。 西门庆再也控制不住了。 他缓缓站起,目光如野兽择人而噬,森然道:“王霖,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时时处处挤兑某家,可真是觉得俺西门庆好欺负么?” 王霖拱手,讥讽道:“岂敢岂敢,在这阳谷县境内,谁不说只有西门大官人欺负别人,哪有人敢在西门大官人头上动土?” 西门庆袍袖中的手紧握住那把匕首,他准备要出手了。 任由王霖这样明着暗里羞辱下去,他西门大官人的名声就毁了,以后他在阳谷县再无抬头之日。 西门庆挥挥手,狮子楼的伙计杂役一哄而出,将门关紧,又手持棍棒包抄过来。 一众宾客也不敢喧哗,悄然起身集中退到了两侧,呈看热闹状。 “王霖,你可知这狮子楼是某家的产业?” “你又可知,在这阳谷县,我就算是当众打杀了你,也无人敢出来指证某家。” 王霖轻笑,耸耸肩道:“我知道,你很牛。” “你既然知道,还敢来阳谷当众羞辱某家,当真以为你这所谓打虎英雄的名声,能护得住你的小命么?” “光天化日之下,尤其当着本县县尊及诸位大人之面,你还敢当众行凶不成?大宋律法何在?” 西门庆放声狞笑:“律法?在这阳谷县,某就是律法!” 西门庆挥手,十余打手冲上。 武松从狮子楼二楼一跃而下。 他面带寒霜拉开架势,拳出如奔雷,又若流星,鸳鸯腿和玉环步用得炉火纯青,几乎一拳一脚一个,将那十余打手打得鬼哭狼嚎,纷纷倒地。 西门庆面色惨变。 王霖的功夫没有试探到,反而冒出个武功更高强的汉子来,这明显是王霖的手下。 武松冷视着西门庆,一步步逼近。 王霖却笑,阻止道:“算了,武二哥,我们可都是大宋守法良民,岂能随意跟人斗殴。” 武松咧嘴一笑,退到一边。 西门庆跺了跺脚,事先埋伏下的更多人手涌现出来。 他眼珠子乱窜,心说这些人手顶多能拦住刚才那壮汉,至于这王霖,看来还得自己亲自下手。 西门庆反复打量王霖,见他瘦弱无力的样子,打虎多半以讹传讹,心中恶念就起。 却听王霖冲阳谷知县等人抱拳,故作忿忿不平道:“县尊,各位大人,小生今日好意宴客,却不料被人搅局,实在扫兴。既然在阳谷县没有说理的地方,那小生就此启程去东平府走上一遭,小生还真就不信了,这大宋官府,难道还能上下贯通、都被一个恶人把持,是非黑白都论不清楚?” “告辞!” 王霖转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