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佶的这五个字,没有使用瘦金体,反而用了另外一种很随意但又很有个性的狂草。 五个字单独看其一都歪歪扭扭,但唯独结合在一起,整体看就气象万千。 果然伟大的书画家。 信手拈来都是精品。 王霖看得叹服。 赵佶固有千般不是、万般昏庸,就是在这书画艺术造诣方面,不要说在大宋,就是放眼后世,都是金字塔的顶端。 “王霖,看到没有,书法之道,不拘一格,只有形与意合,才见功夫。” 赵佶侃侃而谈,见王霖听得认真入神,便心中更加高兴道:“孺子可教也。不过,你也不必过谦,论起朕这瘦金体,朕为天下第一人,你便是天下第二人,朕书法传承后继有人,心里实在是痛快!” 赵佶确实高兴。他自创瘦金体可不是为了自娱自乐,而是为了传承后世,名垂不朽。 王霖赶紧谦虚道:“官家过奖,王霖不敢当!” 赵佶大笑:“王霖,以汝书法、文才,大可留在朕身边做个翰林,日日陪在朕身边,与朕研习书画之道,可好?” 赵佶微微有些期待。 他很少能见到王霖这种在书法上尤其是习练他的瘦金体具有超级天赋的人,自然想将王霖留在身边,当个陪读翰林伴他风花雪月。 王霖躬身下去:“启禀官家,我苦练武艺骑射,为的是有朝一日能护我大宋山河,为国驱除外敌……” 赵佶皱眉:“王霖,你武功骑射的确高绝,本届武科魁首,朕相信非你莫属。但是,我大宋治国重用的都是文臣,你在朝堂之上一样可以报效朝廷,何必非要执意充为武将?统兵战阵打打杀杀,岂不是白瞎了你这一身好文才,好书法!” 王霖轻道:“官家,我大宋能书擅画之人汗牛充栋、车载斗量,也不缺王霖这一个。大宋百年来重文轻武,导致舞文弄墨者多,能征善战者匮,如今辽据我幽燕故地,金对中原虎视眈眈,天下并不太平……若人人都来歌舞升平,谁去保家卫国?” 王霖是打死不肯入朝当文官的。 此时距靖康之难也不过短短几年,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岂能留在东京当个位卑言轻的小小京官自掘坟墓。 赵佶沉默下去。 “人各有志,朕也不能勉强于你。不过,你习练朕的瘦金体,当为朕的学生。过几日你过得殿试,朕就钦点你为天子门生,赐你官职,同文进士出身,如你所愿!” “学生多谢官家!”王霖顺势就改了口。 有了这个皇帝学生的身份,对他将来发展具有重要的意义。 赵佶笑,突然探手拍拍王霖肩膀,又道:“朕听说太子赠你一杆龙胆亮银枪,朕就再赐你一匹宝马如何?” …… 内监黄坤奉旨带王霖去天驷监选马。 “王公子,咱先恭喜公子被官家钦点为天子门生啦……” 黄坤拱手笑道:“公子虽尚未通过殿试,但官家金口玉言,言出法随,不管殿试结果如何,这天子门生的头衔是少不了的。” “承蒙吉言。”王霖又悄然塞过去几两碎银。 他今日进宫带的银子不多。 黄坤眉开眼笑。 对他这种小黄门,平时京中权贵是无人理睬的,却不知这种宫里的小人物关键时刻也是能办大事的。 “天驷监里养了百十匹好马,有一百多个内监伺候它们,都是天下难得一见的上等骏马,一会公子可要认真选,瞪起眼睛来的哟!”黄坤轻道。 “我懂了,多谢指教。” 两人走走说说,就进了天驷监。 皇帝养马的地方号称天厩,首先看的是八匹纯种白马,所谓“八骏”。 这八匹马无论高矮、胖瘦、色泽都十分类似,像是一母所生,据说这是官家赵佶很喜爱的八匹马,亲自按照周穆王的八骏为它们命名,还特别挂了写有名字的玉牌。 王霖也就是看看,这八骏看上去神俊漂亮,只是观赏性极强,皇帝家养的宠物,从未经过战阵,华而不实。 放弃。 黄坤又带他去了“五龙苑”。 说白了,就是养着五匹马的院落,白的称为“雪云”、黑的称为“铁骊”、青的称为“碧骢”、赤白相间的称为“紫玉”、黄黑相间的称为“黄膘”,品相血统当然不错。 可在王霖看来,这五匹马慵懒无比,养尊处优,不适合当他的坐骑。 在路经一间相对简陋的马厩时,黄坤暗暗扯了扯王霖的衣襟。 这是一匹通体青黑的马,与之前见过的八骏、五龙等相比,这马不但品相差得远,待遇更差。 其他马摇摇尾巴就有小内监殷勤上前为其梳毛挠痒,可这马就只能在泥地上打滚。 它那眸中闪动着野性的光泽,瘦削且有棱角的马首,它紧盯着王霖,肌肉紧绷,口中发出极低沉的嘶鸣。 “它叫乌骓,也是官家仿照古时名马起的名,这马原本不错,就是性子太烈,无人敢近他的身,更不愿轻易让人骑乘,所以官家不喜,就随意圈养在此。” “咱知道公子天生神力,英雄无敌,这烈马遇上公子,也算是觅得明主。公子若有兴趣,不妨试一试看能否降服。” 王霖点点头:“请让人打开马厩。” …… 两个小内监拽着马缰绳,那乌骓纹丝不动,还仰天打了个响鼻儿,傲得紧。 内监满头大汗,苦笑着望向王霖。 王霖撩起衣襟,微微一笑,上前接过马缰绳,轻轻一拽,便生生将乌骓给拖了出来,这马眼睛瞪得溜圆,四蹄拼命踩踏地面试图抵消一股巨力的引导,却终归是无济于事。 黄坤等人见状鼓掌大笑,纷纷称赞。 那马也是颇通人性,竟听出黄坤这些人的嘲讽之意,仰蹄向王霖踹来。 这要是寻常人被踢中,不死也得重伤。 王霖冷笑,跳过一旁,探手猛捶了马腹一记。 这乌骓马被王霖这奋力一拳捶得仰面长嘶,痛得倒在地上打滚。等它再次站起身来,望向王霖的眸子里就多了深深的畏惧。 王霖拍拍它的马颈,乌骓老老实实垂下头去,以示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