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议论纷纷,李源皱眉不语。炼制火药配方需要这么多钱是李源根本没想到的,遑论近日为了招募兵马,提高兵饷还需大把用钱,照这种花钱法,估计过几年全家人就要上街乞讨了。 而自己确实也曾经跟胡贵说过,炼制火药属机密,所有费用从内库账上支取,无需事前通报。 去洞溪宣旨前的一场宴请武平官员的酒宴上,胡贵确实曾经提醒过炼丹将花费甚巨,当时自己喝了些酒,也没在意这件事。 李源终于想起来当时给他的回答是“一定要将此事做成,花多少钱都不必理会”这样的话。 因此在这件事上,胡贵算是没有责任的,倒是自己低估了这玩意儿的耗费,以为自己兜里的这几个钱能够保证花销,但现在却陷入尴尬之中了。 李源算是明白了,难怪古代那些炼丹求长生的家伙都是大家大族,甚至是帝王之家,很少听到百姓们也服丹药的。 恐怕正是因为炼丹药耗费巨大,一般人根本无法承受这样的消耗。 像自己这般一口气请了二十名术士在家中建炉炼丹,更是像烧钱一般,任谁也遭不住这么花钱的,而自己的家人们终于忍不住出来说这件事,除了再这么花钱下去有坐吃山空的可能之外,也是因为炼丹的臭名昭著...... 总之现在看来,如今自己虽然位高权重,但府上内库的进账每月最多也就千余贯上下的收入,完全是入不敷出。 “郎君,我们怎敢怪你花钱呢?你是一家之主,所有钱都是你的,但花钱也要有个花法,总不能这么花销下去,遑论是这种对你身子有害的事情......咱们府上有一大家子要维持,两位妹妹刚进了门,以后咱们家中也迟早要添新丁的。” 周娥皇尽量让语气变得柔和一些,言下之意也有两层,除了家庭开支维持外,也暗示李源要保重身体,将来这府上毕竟还是要开枝散叶的。 “其实账上还有五百多万贯之巨,倒也没什么大问题。但娥皇说得对,不能如此花钱如流水,而且把钱花在伤身子的地方,那是不成的。”刘氏也道。 众人都看着李源,也都明白今日刘氏和周娥皇召集会议的用意,便是要李源表个态,不能再让胡贵折腾这炼丹之事了。 李源皱着眉头沉默不语,脸色甚是难看,但他并没有在意所谓的伤身一事,自己炼丹的意图压根儿就不是那回事儿,如今心中所想,还是一个钱字。 那日和刘江生谈论募兵之事,最后自己得出的结论便是缺钱,缺大钱。为了弄出一个火药的药方来,也还是取决于这个钱字之上,可见钱这玩意儿是多么的重要。没有钱,自己想做的事情什么都做不了。 尴尬的沉默中,李源缓缓开口道:“此事是我的原因,我没想到炼制伏火方竟然如此的消耗钱财。你们今日指出此事是应该的,我也是才知道此事竟然花掉了这么多的钱财,这让我也没有料到。” 周娥皇道:“郎君也不必自责,命那胡贵停止练什么伏火方便是。家里的用度当然是是够的,适才妾身说的话郎君不要放在心上,咱们府上不管怎样,也不会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是为你的身体考虑呀!” 李源摇头道:“我只是没料到会这么花钱,可不是自责。而且这伏火方也不可能停止炼制,你们也许觉得不可思议,但这伏火方的炼制对我而言极其重要。在这件事上,我还会投入大量的钱财将配方炼制出来。此事谁也别想阻止。” 众人惊愕地看着李源,没想到李源给出的居然是这句话来,还是要一意孤行,继续在那无底洞中投入钱财,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却耗费巨额钱财追求长生不老,这不是疯了么? 周娥皇甚是难过,扭头道:“郎君若一意孤行,你的身子迟早会毁了!还有,家里的用度怎么办?” 李源皱眉不语,气氛一时变得紧张起来。一个声音轻柔地开口道:“既然这伏火方对郎君如此重要,郎君继续炼制便是。钱财的事情嘛,我、我这里的嫁妆还有不少,全部拿出来兑换成铜钱贴补家用便是。” 众人循声看去,说话的是彭清盈。她确实带来不少嫁妆,毕竟是洞溪之主彭国公的小妹,金银器着实不少,贵重的东西也很多,二十万贯是绝对有的。 周娥皇心中忽而燃起无名火,彭清盈这时候出来说这些话,莫非是为了争宠么?这不是补贴不补贴的事情,关键是炼丹这事儿从古至今,多少人死于非命,这才是重点。周娥皇正欲出言反驳,却听另一个说话声也响了起来。 “哎,源哥儿,既然你这么坚持,伏火方看来是极为重要的事情。清盈深明大义,拿嫁妆出来支持那是极好的,说明她是真心待你,但你若真把内库中剩余的五百多万贯全用于炼丹上,便、便真是昏了头了...... 源哥儿,可否答应娘,顶多再花上二十万贯,若那伏火方还是练不出来,此事便暂且搁置好么?已经花了百万贯了,你也尽力了。” 说话的是刘氏,她一开口,周娥皇自然便不能开口驳斥彭清盈了。同时忽而眨了眨双眼,想到一直以来李源的所作所为,不像是会沉迷歪道、折损己身的愚昧之人,也许这伏火方真的对李源非常重要,但还是难以理解它真正的用途。 不过这两人一表态,形势忽而立刻转变。 王靖瑶弱弱地应道:“我也有几千贯的体己,也拿出来便是,和气最好,为了钱财生气捉急最是不值。” 李源看着众女苦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让我被别人笑话么?我自己要做的事情倒要让你们牵连受累,花你们的私房钱?简直是天大的笑话!我还真能把五百多万贯败完不成?你们谁的钱我也不要,伏火方的钱也再不从内库支出一文钱。此事再也休提,谁提我跟谁急。” “不从内库支取,郎君要如何继续炼制伏火方?听说此事是机密,难道要从武平府库支取么?”彭清盈问道。 李源笑道:“没钱可以想办法,我便不信,如今的我连这么件小事也办不成。当然,我也知道你们的顾虑,放心,我炼制伏火方,可不是为了追求什么长生不老,是为了以后的战事。我向你们保证,绝不会损伤自己的身体。” 众女听完这一关键话语,终于稍稍松缓了口气。周娥皇也露出了些许笑意,轻声提醒道:“我就说嘛,郎君向来睿智,绝不可能沉迷邪道。既然是为了战事,郎君放手去做便是,内库该用还是要用的。” 李源摇头沉声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说了此事不再从内库支取,便不会改口。至于钱的事情,我自有解决办法,这件事大家也别乱操心了,总而言之,我自己去解决此事。 散了散了,一身的热汗,这厅里怎地这么燥热了,实在是受不了。我要去洗个澡,去书房好生想一想。还有,桌上这盆花开得真是丑得很,教人挪到院子里去。” 李源说罢便拔腿走人,周娥皇努努嘴,几名侍女忙跟着去准备洗澡水,让李源沐浴。 秋儿收起账簿小心嘀咕道:“都什么时令了,哪里燥热?府上凉爽得很。这盆花不挺好么?昨日大都督还说挺好看呢。” 周娥皇会心一笑道:“他是心里燥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