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东方,大地气温缓缓回升,但拂晓时分的寒冷还是不可小觑,尤其是人刚从睡梦中醒来的那一刻,尤为刺骨。 李源醒来后穿好衣袍,再麻利套上厚厚的大氅,刚走出帐篷口,两名亲卫即刻拱手俯身问候:“大都督,您醒了。” “几时了?本都督得去瞧瞧那匹马儿。”李源道。 亲卫点头道:“回大都督,已是辰时了。若是昨夜的盐有毒的话,那匹马应该有些反应。” 李源点头称是,随后在亲卫的陪同下往拴马匹的地方走,初升的太阳斜斜在东边的山丘顶端照过来,晨间的微风吹过身畔,虽然阴凉,但是却让人的精神为之一振。 邹老汉的帐篷恰好便搭在马匹歇息处的旁边,只因他心爱的毛驴大黑也拴在此处,便于随时看护照料,李源尚未走近,邹老汉已经闻声从帐篷里钻了出来。 “大都督,您来啦!”邹老汉拱手笑道。 李源拱手还礼,大踏步走过去,笑道:“老丈起了啊,昨晚那匹马儿拴在何处?” 邹老汉也不废话,赶忙带着李源来到昨夜那匹用来试毒的黄马旁边,但见远离马厩的一块阳光下的阴影里,这匹被单独拴在一侧的黄马,此时嘴巴里咀嚼的泡沫奔涌,在它身后,毛驴大黑正憨厚地甩着尾巴。 李源快步走到两匹牲口旁边,大黑伸嘴来蹭,被李源无情地推开,只将目光盯着那匹黄马,上上下下地打量,围着黄马打转,一会儿掀开马唇瞧瞧,一会儿凑近鼻孔眼睛细看。 “本都督不通马医,但看上去,这黄马似乎没什么异样。老丈,你以为如何?”李源皱眉问道。 “就拉了两泡屎,其他便没什么了。老汉我隔半个时辰便来瞧一次,一直没看到什么怪异的地方。”邹老汉嘿嘿一笑,随后转过身去朝黄马暗暗瞪了一眼。 李源走上前来,伸手解开马缰道:“有没有中毒,看它有没有气力,精神头如何便是。最直接的办法便是骑上它跑一段。” 随后李源轻一挥手,一名亲卫即刻翻身上马,催动马匹。黄骠马一声稀溜,在空地上小跑起来,踏起松软的沙土随风飞扬,片刻后便围着临时营地跑了一圈回到原地。 “一切如常,反倒像是力气增加了些,跑得倒是特别欢。”亲卫在马上拱手微笑道。 李源喜笑颜开,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也就是说,那表层之上是毒盐,而下边尺许之下颜色稍浅的,经过提纯后便是真正能吃的盐了。” 事不宜迟,李源即刻召集所有亲卫,再次出发去往各处盐井,准备做下一步考量,众人得令立刻行动。 在晨曦的照耀下,禁地中荒凉的景色闪耀着一种萧瑟的凄美,尤其那座巨大的墓碑,白光横熠熠,显得更加神秘,而旷野上十余处盐井中虽然黑漆漆一片,但因有了阳光的照耀,在靠近井口的某些石壁上,竟有不知何物折射出五彩斑斓之光,像是很多宝石点缀其上,十分奇特,许是昨晚只有火把照耀,未能发现此物的特殊。 李源命人在不同的盐井不同的深度来来回回挖掘数次,确定是否如昨夜所挖的那个盐井的情形相同,得到的结果令人满意。整片区域,基本上再往下挖深尺许左右,下方便不再是毒盐,而是颜色较浅的粗盐,只要经过提纯处理便可食用,而且再往下挖量越大。 也就是说,整片区域除了表层的井底与石壁上,尺许厚度的毒盐之外,下边全是价值不菲的粗盐,数量之大令人惊诧。 井口边,在阳光下发出五彩斑斓的东西也被证实是一种带着色彩的结晶,像宝石一般闪闪发光,却不知是哪一种物质,但李源知道,无论哪一种物质,也许都是有用之物。 故而李源用不同的布袋装了不同的样本打算带回去给刘真人他们瞧一瞧,这些事也只能求助于这些炼丹的术士了。 盐井里头的泥土其实早已僵硬,底下沉淀的盐层更是无人知晓,若不是这回李源一行特意前来,恐怕不知要被世人遗忘到何时。 李源心中惊喜万分的同时,却也为昔日楚王马希范可惜,只差一点点,哪怕再挖深一点点,这片巨大的盐藏便尽归于他手了,而楚国一旦有了盐井在手,国力上涨指日可待,说不准又要改写多少历史,是命是运,实在教人唏嘘不已...... 随着岁月的变迁,亡魂被埋葬,盐井被遗忘,在天性畏惧神灵之说的人们的口口相传中变成了禁忌的存在,这才变成了如今这副生人勿近的荒凉模样。 说到底,大自然鬼斧神工,沧海变桑田的事情虽然在后世早已有了足够的证据证明,但往往人心思虑比大自然的刀工要来的深刻。 这回可谓是有了惊人的巨大收获,李源已心满意足,果真是上天眷顾,这片盐井正是自己所想的那样,或许自此能让自己有充足的金钱完成心中所想的诸多规划。 来之前还有些担心,担心徒劳无功白欢喜一场,但现在看来,这一趟辛苦是值得的。 剩下的部分便是如何大规模取得这些食盐,加以蒸煮或者翻炒之后将之运出去,换成粮食物资和金钱,这是当务之急。而除了满足武平本身的需要,说服岳父周宗参与其中,给这些私盐以正当的销售渠道销往各地,亦是重中之重。 “末将恭喜大都督,贺喜大都督!如今这盐井里有您想要的盐,对咱们武平来说可是一场大造化,等同于遍地金银啊!但此处距离荆南边境不足十里,为保盐井万无一失,末将建议尽快派驻兵马到此立栅设寨守护。”林嗣昌满脸兴奋地拱手说道。 李源伸手握住腰间佩剑,望着眼前这一片萧肃旷野,点头道:“天既赐予我如此机遇,自该好生珍惜。但你既知这是遍地金银,那么单单立栅设寨是绝对远远不够的,且不说荆南边境不足十里,就周遭这些地形,毫无丘壑沟谷阻挡,若遇大军来袭,无高墙壁垒如何守得住? 嗣昌,本都督想在此修筑一座坚城,屯驻兵马戍守,再招募大量百姓迁居于此,在兵马的保护之下开采这里的盐。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