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您这是?”张洎疑惑道。
“张侍郎,这是我楚军中的火器,名为大炮。张侍郎是贵客,该给你瞧瞧这东西的威力。待会还请张侍郎捂着耳朵,这家伙声音可是响如雷鸣一般的。”李源笑道。
那边罗二虎一连串地下令,炮手们紧张地忙碌着,摆好炮位,调节角度,检查炮膛。不久后一切就绪。
“全体准备!”发令将领举起了手中的令旗。
“目标!敌方城墙。”
“开炮!”令旗呼地一声挥下。
“轰轰轰轰轰!”一连串的轰鸣响彻天地,静夜之中格外的刺耳。大地都似乎在抖动着,一串串的火舌从炮口喷出,炮弹带着闪耀的火光和白烟的轨迹瞬间抵达扬州城头。
扬州城头上顿时闪耀起一连串的火光和爆炸之声。虽然隔了数里之遥,但似乎能看到爆炸的火光中飞起的守军的肢体,似乎能听到城头惊慌失措的鬼哭狼嚎之声。
虽然数十发炮弹并未完全命中城墙顶端,只有半数不到落在城墙上方,其余的都或远或近地炸裂开来,但这一轮炮轰还是将百余步范围内城墙上的守军炸死了炸伤了几百人,让城头上所有正在城垛下蜷缩着的守军士兵一个个如被火烧了屁股般地乱跑乱叫起来。
守城的将领们还以为是楚军攻城了,吓得赶忙传令准备防守。但这一轮轰炸之后,再无任何动静。除了城头上的呻吟惨叫之声,四下里又恢复了平静。
张洎耳朵嗡嗡作响,头晕目眩地站在原地发呆。他没来得及捂耳朵,所以被这巨响给震得发蒙,鼻子里满是火药呛人的味道,让他又捂着嘴不断地咳嗽,咳嗽到眼泪鼻涕横流,狼狈之极。
李源微笑着拍着张洎的背道:“张侍郎,你没事罢。”
“无妨无妨,咳咳在下只是呛着了,多谢陛下关心咳咳。”
好半天张洎才恢复过来,擦干了眼泪鼻涕时,发现面前的那些数十门大炮已经全部盖上了幕布,兵士们也都无影无踪了。
“我的天,这神器可真是厉害!”张洎发出由衷地赞叹,虽然他早意识到李源是要吓唬自己立威,刚才心里也有些讥笑李源行事幼稚,靠这种手段来吓唬人,但经过刚才的惊魂时刻,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被吓到了。
“朕军中有三百门大炮,炮弹上万枚。若不间断地对城墙轰炸,城墙上还有几人能活?”李源笑道,虽然这不过是吹牛皮,营中新型炮弹其实已经不足五百枚了,大炮其实也只有一百门。
张洎默然无语,他当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李源转身朝着前面的另一块空地上走,口中道:“张侍郎,再请你瞧一瞧朕的另外一种手段。朕知道你心中怎么想,你是不是觉得扬州城的城墙坚固无比,即便是大炮其实也轰不塌的,那么你看了朕的天雷之后便知道,扬州城的城墙在朕看来不过是一堆豆腐渣罢了。”
张洎一听天雷这个名字,顿时心里咯噔了一下,他此来也是有心探探到底天雷是真是假,没想到真的要亲眼目睹李源的这种神乎其神的手段了。
张洎深一脚浅一脚地跟着李源来到中营北边的空地上,这里一只更为巨大的黑黢黢的炮管正矗立在黑暗之中,炮管长达数丈,怕是有合抱之粗。张洎不敢近身去瞧,也看不出是什么材质。
李源摆手下令,几十名操作手忙忙碌碌地折腾了一番,便来报告准备完毕。李源对张洎笑道:“张侍郎,天雷之力,朕已悉数灌入此物之中,这回可千万别忘了捂耳朵了。”
张洎早就将耳朵捂上了,眼睛紧盯着那庞然大物,随着发射的命令下达,火药引信“嗤嗤”地在黑暗中燃烧着,不久后砰然一声响,大炮炮筒口冒出一股浓烟和火苗,但意外的是,声音并不太响。
李源脸上有些尴尬,但黑夜掩盖了这些尴尬。他兀自指着远处黑暗中对张洎道:“瞧那边,重点是那边的小山包。”
“轰隆!”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营地外的黑暗之中炸响,地面上喷出了高达十几丈的一道火光,如同山崩地裂一般。不久后一股热浪袭来,热风刮得远在里许之外的众人衣衫猎猎。
李源呵呵笑道:“瞧见了没?天雷之力。别看发射时动静不大,落地时可是山崩地裂之威。走,随朕去瞧瞧那里发生了什么?”
张洎懵懵懂懂地跟着李源等人来到了爆炸的地点。但见一座小土丘被彻底炸成了一个大坑,周围散落着泥土石块,一大堆树木冒着火苗在燃烧,确实像是被一道天雷击中了。
“张侍郎,这道天雷若轰在扬州城墙上,城墙挨得住么?”李源笑道。
张洎无言以对,心中惊愕难言。天雷竟然是真的,那些说天雷是假的人定是傻了,自己亲眼见到了这威力,这一下子,再厚的城墙怕是也要塌半边了。
“来人呐,护送张侍郎安全回城。张侍郎,请罢。”张洎尚在震惊之中,耳边却传来了李源的话语。
张洎愕然道:“陛下您这是何意?回城?回哪个城?” 李源冷声道:“当然是扬州城,难道张侍郎要留在朕这里不成。”
“可是陛下,咱们刚才说的事情还没谈明白呢。”
“不必再谈了。你回去罢,随便你去拆穿朕的意图便是,其实杀不了张文表也没什么。你也看到了,朕并非无攻城之力,只要朕想,随时可以在极短的时间内攻破扬州。朕乃天命之子,可从来不需要什么人来协助。”
“......”张洎张口结舌。
“朕之所以要设计除了张文表,其实也是不想造太多的杀孽。张文表是要死战的,他不死,这一战便要死很多人。朕倒不是怕死人,只是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能以谋略取胜,朕又何必去选择最次的攻城死战?
你来谈交易,这很好,朕很喜欢和人做交易,但交易双方要有诚意,显然你没什么诚意。你拿朕轻松便能办到的事情来跟朕做交易,还要求朕给你大利,这态度便让人极其鄙夷。所以朕跟你没什么好谈的,回去替朕转达李从嘉和张文表,好好地备战,朕会打进扬州,亲自抓住他们的。”
李源冷声说罢,拂袖便走。两名亲卫过来,对张洎道:“张侍郎,请罢,我二人护送你出营。”
张洎哪里肯走,之前谈的条件不过是步步为营,不要摊出老底,能够争取最大的利益自然更好。在他眼里,能杀了张文表还能保证李从嘉这个小朝廷继续存在,让自己在这方小天地中独揽大权,这才是最佳的方案。但没想到事情一下子便崩了,李源以为自己没诚意,谈都不愿谈了。
“陛下,在下有话说,陛下,听在下一言。”张洎叫道。
李源头也不回地离开,压根没搭理他。倒是刘江生回头看了一眼,张洎忙叫道:“宁国公,在下有一言,可否留步?”
刘江生停下脚步,张洎大喜过望,忙奔到刘江生身旁道:“宁国公,在下有更好的条件,还望宁国公您能跟陛下美言几句。谈成了对大家都有好处,这一回绝对有诚意。”
刘江生苦笑道:“早知如此,刚才何必要玩那一手呢?我家陛下从来可不喜欢别人绕弯子,罢了,我去帮你劝说两句,但这回你可不要再兜圈子了,把你的底线亮出来,开诚布公懂么?”
“一定一定,多谢多谢。”张洎连声道。